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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新皇登基(2)

  青黛眉眼间皆是笑意,喜不自胜道:“方才月妃娘娘身子不适,唤了御医瞧病。哪知月妃娘娘竟有了身孕。皇上甫一登基,便子嗣绵延,实是大喜!”

  语毕,烟落与风离御皆愣住。

  相视一眼,风离御脸色陡变,握住烟落纤腰的手蓦地用力收紧。

  烟落脑中一片空白,浑然不觉腰间的疼痛,唯有渐渐颓然的容颜如同一朵枯败凋零的花。

  殿外忽地起了一阵风,吹得满树枝叶簌簌直响,有飘零的一叶“扑”的一声撞向长窗,栽在地上。树欲静而风不止,大抵如是。

  四壁静悄无声。风拂轻纱,是朝阳殿唯一的响动,连呼吸声都不曾闻。

  青黛跪着的双腿渐渐僵硬发麻,她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才会令面前二人如此沉寂。起初青黛满脸的喜色渐渐变成茫然。

  烟落垂首,将目光投向青黛。青黛,极美的名字。人如其名,青丝顺柔,眉如远黛,丹凤眼勾人心魄,尖细的下巴,蜂腰楚楚,我见犹怜的样子。一名美丽不凡女子,竟只是一名宫女?烟落有片刻的疑惑,也没有细想。静默片刻,烟落眉心一动,缓缓问:“我妹妹如今宿在何处?”

  青黛见终于有人说话,松了口气,俯首道:“月妃娘娘仍居景仁宫。”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可要仔细照顾好我妹妹。”烟落摆摆手示意青黛退下,转念一想,她突然挣脱了风离御的圈箍,站起身来道:“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是,娘娘。”青黛再次俯首。

  烟落正欲离去,风离御一臂阻拦,冷眉觑了青黛一眼。

  青黛会意,立即欠身道:“奴婢告退。”

  风离御的声音有一丝沙哑,握住烟落的手,道:“烟儿,你别这样。”

  烟落不语,只茫然瞧着敞开的殿门,外边似艳阳高悬,她以为天晴了,可为何心中还是这般潮湿呢?她动作僵硬地拂落他的手,淡淡道:“我只是去瞧瞧映月。”

  他的叹息沉重且无奈,道:“你刚醒来,先把身子调养好。要去看她也别急于一时。”

  “完璧归赵?”她口中缓缓吐出四字,似说给他听,又似说给自己听。她转眸看向他,无声苦笑着,那笑容哀凉胜雪。

  风离御心内大震,闪过深深的害怕,急道:“烟儿,我真不是故意的。在龙苑中父皇寿宴的那晚,我多喝了几杯,可能……可能错将她当成了你,才会……烟儿……”他断断续续地说着,辩解的说辞苍白无力,即便他是无心的,又能如何?终究是覆水难收。

  烟落怔住,竟不知该说什么好。

  安静片刻,她叹了一口气,道:“映月本就是你的妃,恭喜了。”她的神情萧索,望着遍地阳光洒落开成的金花,只觉有苦楚一点点将她浸透。她期望什么?他是皇上,日后三宫六院,怎可能只有她一人。

  “烟儿,那孩子我不想要。”

  烟落迅疾转身,惊愕望着风离御。

  他幽深的眸中饱含痛苦,亦是刺痛着她的心,她几乎是一字一顿道:“风离御,她是我唯一的妹妹。你不能这样伤害她!”

  风离御英挺的眉深深拧起,眸光陡暗:“我不想管旁人。”

  “大娘因你的缘故早逝,我对映月有愧!你想让我怎么做?那样残忍的事,恕我做不到!”烟落愤然起身。

  “可……”

  “映月一片痴心。你错了便是错了。”她痛心望着他,鼻中一酸,眼前蒙上氤氲雾气,凄凄道:“也只能认了。”

  他不语,薄唇紧抿。

  静静伫立着,他们默默对望,然而时间却不肯为他们停滞,依旧是徐徐流逝着,逝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不会再回来。

  良久,烟落收回满目的怆然,执意离去:“你去忙吧,我去看看她。”

  昏迷了几日,烟落的脚步自然是虚浮的,也许她的心也是虚浮飘摇着的,明明脚下踩着冷硬的白玉石地面,却好似踩着软软的棉花,仿佛每踩下一脚,都深深凹陷下去,都在她心上踩出一个深深的坑。

  认了,只有认了。还能怎样?留下映月的孩子,将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不要映月的孩子,她怎能如此自私。他与她,怎会走到今日的地步。本以为抛却心结,他们能挨得更近,可终究是愈走愈远。

  她一步一步离去。

  他没再说什么,也没拦她。

  烟落步出朝阳殿,宫墙巍峨高耸,大雨将皇城冲刷得干干净净,找不到一点往昔的尘垢。阳光如金子般洒落。这里,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新的气象。新皇登基,一切都是新的。依然陈旧的,也许只有她的心。

  走了许久,烟落来到景仁宫。这里碧水环绕,游廊迂回。

  烟落瞧见映月正坐在游廊的尽头,游廊之下环绕着碧水,水中游着红鱼,粉色荷花盛开一片。映月似喜不自胜,盛放的花衬着映月红润的脸,愈加显得映月肤光胜雪,华美艳丽。

  烟落轻轻走近。

  映月自花丛中抬头,瞧见烟落,起先一怔,旋即笑靥生花,甜甜唤道:“姐姐。”

  烟落微微怔愣。一声久违的“姐姐”,仿佛还是昔年在尚书府中的光景,依稀也是这样夏日的午后,映月总爱伏在她的肩头,甜甜地撒娇着,“姐姐,你再帮我写一首诗嘛。”当初小儿女的情怀,如今却再也找不到了。

  有刺目的红色在烟落眼前一闪,晃碎了她朦胧的回忆。烟落回神,只见映月拿了几件婴儿兜肚在手中,巧笑盈盈:“姐姐,你来得正好。帮我瞧瞧这些式样,哪一个更好?我想照着做一件。你看,是蝶戏牡丹好呢,还是穿花龙凤好?”

  “都很好看。”烟落勉强一笑,其实她根本没有心思去瞧。

  “不过,映月的绣工比起姐姐,真的差太远了。只怕衣裳做出来了,孩子的父皇也瞧不上。也不会因此多瞧我一眼。”映月突然情绪低落,语中含了几分落寞。

  “怎会,心意最可贵。”烟落轻吁一口气,柔声劝道。

  映月瞧一眼烟落微微隆起的小腹,眼眶微红,道:“姐姐也有了孩子,他更不会在意我的孩子了。”

  烟落心中一阵难过,轻轻呢喃着,“映月,我……”

  “姐姐。”映月突然拽住烟落的衣袖,秋水盈盈的眸中流露出混合着不安、焦急与无措的眼波。她哽咽着,似是彷徨,又似是乞求:“姐姐,我很担心,当初皇上临幸我,事后曾命人给我喝防孕[相当于事后避孕呀]的汤药,是我偷偷倒掉了。姐姐,我害怕他不会要这孩子……”说着,映月惊惶无措地直摇头,脸颊有大颗大颗的泪珠掉落。

  心中更痛,烟落握紧映月的双臂,承诺道:“不会的。我向你保证!”

  映月自恸哭中抬头,眸中满是期待:“真的可以吗?姐姐,他要封你为皇后,你还有他,我却只有这一个孩子,你真的能容下他吗?”

  烟落无言,无奈地颔首。

  映月似放心地笑了,她笑得单纯,笑得真挚,如天边一抹清淡的晓云。拭去眼角的泪水,映月趴在凉亭栏杆上,缓缓道:“姐姐,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晋都的街市上。”

  眼神迷离,映月仿佛沉浸在美好的回忆中,声音飘忽在天边,听来有些虚幻:“那天,我的包袱不甚掉落在路中央,我正回头去捡。刚蹲下身,哪知一辆受惊的马车朝着我疾驰奔来。当时我吓坏了,忘了动弹。是他,自马车中一跃而出,勒住缰绳,他制住了疯狂的马。姐姐,那天可悬了,马蹄都快踢上我的眉心,我以为自己死定了。后来他下了马车,冲我一笑,那笑容真美。他问我,可安好?那声音,清悦动听。他真的好英俊,我从未见过那样俊美的男子,一双眼睛如星辰般璀璨,风流倜傥,优雅尊贵,霸气又邪气。当时我彻底傻了,一句话都不会说了。”

  映月甜甜笑着,挽一挽额边滑落的碎发,轻声继续道:“从那时起,我就丢了心。后来我经常去那条街等他,哪怕只是再见他一面也好,我还没好好谢他,可惜我再也没遇到他。”

  烟落听着,默然不语。

  映月的思绪完全沉浸在往昔,无法自拔。她幽幽叹息一声,道:“想不到,再见他时,他竟拥着姐姐你……”突然映月望向烟落,问:“姐姐,你知道夜夜失眠的滋味吗?”

  烟落微微皱眉,缓缓摇头。

  映月轻轻笑了,她的眼中雾蒙蒙的,声音酸楚道:“姐姐,我真的很爱他啊。我等啊等,日复一日,夜夜失眠,可他从没来过。偶尔遇上,他会和我说上一两句话,却都是问你从前的事。仿佛那是他和我唯一的话题。”她的神情益发悲恸起来,近乎哀怨,凄然道:“他不碰我,是不想伤了你的心。如果不是那夜他喝多了,错将我当成你……”

  烟落愣愣望着映月,深深震撼了,她只知映月喜欢风离御,不知竟痴狂到如斯地步。转眸,烟落背过身去,低低道:“映月,你是我最疼爱的妹妹。你别乱想,我去跟他说,让他常来看你。”

  烟落急急离去,似再无法多待一刻,直至跑出很远,才停了下来。眼前似有什么模糊了视线,一切景象像是隔了一层薄纱。忽地,脸颊似有一点湿润。她猛地抬头,不让眼泪滑下,仰望着晴空万里,白鸟飞过……

  阳光那样猛烈,灼痛着她的头脑。放眼望去,重叠起伏的宫殿望不到尽头。心中掠过伤痛,这戚戚深宫往后便是她们姐妹的归宿了……

  [这段显得突兀,没有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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