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终于等到你

　　终于等到你会议室的门是虚掩着的，隐约有交谈声。

　　刚欲伸手推开门，听到一阵高跟鞋“嗒嗒”的声音传来，我下意识地转过头。

　　只一瞥，便被遭到雷击般定住了……

　　眼前出现了一个身穿职业套装的白领丽人，和陈姐有说有笑地走过来。她浑身散发着高雅的气质，肌肤如雪，泛着玉石般的光润，头发高高地盘起，几根卷曲的长发垂落在天鹅般修长的脖子两侧。一双灵动的眸子正看着我款款走来，阳光透进玻璃窗洒在她身上，将她的头发染成了金色，也勾勒出她曼妙的身材。

　　她红唇轻启，微笑着，宛若身上的阳光一般温暖，像射进我昏暗人生中的一缕朝阳，让我看到光明和方向。那个笑容我是那么熟悉，似乎还带着清晨的雨露，又恍若隔世。

　　一切都静止了，无论是楼外隐约的喧嚣还是身边的任何声音，突然间消失。世界仿佛进入了一个真空，时间仿若凝固，唯有那个脑海中出现过无数次的身影，婀娜间，不真实得如梦中的画面慢慢朝我拉进。

　　呼吸在瞬间停止，心脏猛然的收缩令身体无法动弹。

　　身体像是失去了知觉，不能动也不敢动。生怕稍微动一下，这个身影便消失了。

　　我想，一定是我思念过度，产生了幻觉。

　　恍惚中，听到有人跟我说话，却如同在梦中般缥缈。

　　直到有人用力捅了我一下，“高总，看美女看呆了？这位是公司的美女副总……”

　　“你好，我是王惜悦。”一条美丽的胳膊伸向了我，伴着一股百合的芬芳。

　　我的身体已脱离了支配，就那样怔怔地看着她，不敢相信。

　　“我想，你就是新来的项目总监高寒吧？我是王惜悦。”

　　她的手一直向前伸着，声音温婉。

　　才一触碰到她柔若无骨的肌肤，一股电流顺着我的指尖，漫过我的全身，激活了我休克般的身体。

　　“惜悦……”我喃喃念着，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抽回被我握着的手，如蜻蜓点水一般，又伸向了其他人。

　　“王总回来了。”

　　“你好，你好，好久不见。”

　　“王总去了一趟印度更漂亮了……”

　　一阵阵寒暄，她那清脆的笑声不时传来，但始终没有再看我一眼。

　　我像个傻子似的跟着大家走进会议室。

　　她坐在蔡总旁边，古总坐在蔡总的另一侧。有许多人我不认识，应该是集团的领导们。

　　第一次参加公司如此规格的会议，竟然正好坐在她对面，那个我寻找了这么久的女人！

　　这一切实在发生得太快，让我大脑运转有些不畅。

　　惜悦还在跟人打着招呼，神态优雅，落落大方。

　　却眼皮都没有再朝我抬一下。

　　直到会议开始，有人介绍到我，她随着大家投来的目光中，也只是一个平静、陌生的关注，又随即转向他人，仿佛真的不曾见过我一般。

　　这样的目光让我感到疼痛。这是我的错觉吗？她见到我，竟然表现得无动于衷！

　　我很想拉着她离开会议室，让她好好看看我到底是谁！难道真的不记得我了？

　　望着对面的这个女人，这个我如此思念、痴迷的女人，我幻想过无数次与她重逢的场景，却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

　　她是装的还是真不记得我了！那个大雨的夜晚已经从她的记忆中消失了？

　　难道说她对我的感情，只是一次艳遇的逢场作戏？

　　她曾经说过要用爱温暖我的曾经，这句话，刻骨铭心。我可以理解她当着这么多人，不想表现出与我的熟络。但她的目光竟是那么陌生，没有任何感情色彩。

　　我的眼睛游弋在她的脸上，不放过任何一个细微的动作。她长长的睫毛缀得眸子明亮而生动，她的鼻子小巧而挺拔，她的嘴唇娇艳欲滴……仿佛在一一印证我的记忆，让我不禁恍惚。

　　我脑子里满满的都是她眼中印着我身影时的魅惑，她鼻尖蹭着我脸颊时的顽皮，她的嘴唇柔软、甜蜜，令人沉沦。

　　那个美丽的时刻如潮水般漫过我的脑子，我清楚地记得她每一寸肌肤的模样，这些画面，我重温过无数次。

　　隔着办公桌，我的目光追逐、纠缠着她，目光中满是询问、探求、疑惑、伤心……委屈。

　　那双明媚的眸子依旧深沉，根本不给我半分回应。

　　我觉得自己像一个白痴。

　　猛然间，我想起来一些事情：

　　她就是那个被紧急调去印度分公司的副总，那么发匿名邮件的人就是她吗？向董事长推荐我的人也是她？

　　她一直都在我背后，安排了这一切，难道她就是那个给我发短信、一直在暗中监视我的神秘人……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这样说来，我高寒并不是因为能力，而是因为跟一个女人一夜情后才轻而易举地就进入了HY集团……

　　原本以为凭着自己的本事，进入仰慕已久的这家品牌公司，在这样危难的关头，可以大刀阔斧，干出一番业绩。

　　可是，一切与我的奋斗无关，这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高寒何时沦落到这步田地？需要靠一个女人的施舍？

　　或许她并不是不记得我，只是想操控我的生活。想到这里，我感到一股无名火在胸中奔涌。

　　这一切顿时变得索然无味。我盯着她，想让她给我一个解释。

　　她神情专注，不得不说，那副认真的模样楚楚动人，却依旧忽略了我的存在和愤怒。

　　会议已经开始，但我却开始走神了。

　　直到听到有人叫到我的名字，我才集中了精力。

　　“高总，请你把盘点的情况给大家介绍一下。”

　　“好的。”

　　我站起身来，向在会人员注目致意，迅速调整状态，拿起手中的资料。收回目光时，看到斜对面的张丽丽，她接触到我的眼神时本能地躲闪，低下头去。

　　我没有在意。

　　“接到集团财务的盘点通知后，在公司领导的指挥和安排下，各部门积极配合，用了两天时间后，终于圆满结束。只是……”

　　我扬了扬手上的资料，看到大家的脸上露出期待之色，才不紧不慢地说道：“经过这次静态盘点，发现公司存在不少非常严重的问题，接下来，我先给大家公布相关的具体数据。”

　　“请等一下。”

　　有人打断了我。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过去，说话的是一个四十岁出头的中年人。天庭饱满，皮肤黝黑，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配上铿锵有力的声音，俨然是正义的化身。

　　他迎上所有人的目光，表情严肃。

　　“我们接到了举报，最近在公司内部发生了一件影响非常恶劣的事件。”

　　“吴律师，这个是今天会议的议题之一吗？”这是董事长的声音。

　　我心里不禁“咯噔”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董事长竟然不知情，看来，吴律师根本就不是他叫来的。那么，他这次来的目标会是谁？

　　我本能地感觉到了危险的接近。

　　“对不起，董事长，是这样的，我们周一收到了一些举报材料，马上进行了调查取证，本想先向您汇报的，但是刚刚发现被举报的人，就是在这里发言的项目总监高寒。因此，我严重质疑高寒的人品和他报告的真实性。”

　　“你说什么？”董事长看了一眼吴律师，又看了一眼我。

　　“有人举报我们公司新来的项目总监高寒，违反公司的规章制度，公然收受供应商的贿赂五万元人民币。”他转过头来直直地盯着我，眼神像鹰一样锐利。

　　大家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转向我，惊讶、不解、兴奋、鄙视，各种神态都有。

　　我感到一股寒意从我的后背开始往上蹿，凉得似乎额头上开始有冷汗渐渐往外冒。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在心里告诫着自己一定要冷静。

　　这时，古总发话了，“吴律师，你是否有确凿的证据？高寒可是我亲手招进来的，是我工作上的左膀右臂。这种事情一定要慎之又慎。”

　　对于古总的冠冕堂皇，我根本笑不出来。只能说，我低估了他的能量，当然还有那条警告短信。难道，惜悦跟他们是一伙的？只是念及跟我的一夜之情而好意警告我？所以，她根本不打算认识我了？

　　顷刻间，心像是被扔进了冰窟一般。

　　倘若果真如此，那么，这个女人便不值得我这般的思念与深情。这个公司更不值得我留恋。

　　莫名地来到这个公司，莫名地被人各种操控，又突然成了一场戏的主角，众目睽睽之下，我却没有了表演的欲望。反倒有一种局外人的感觉，仿佛自己只是一个闹剧的观赏者。这时，我已萌生出强烈的去意。

　　我没有兴趣跟你们玩下去了，我不玩了！

　　我冷冷地看着古总，看着惜悦。等待着吴律师来定我的罪。

　　只是，我已经无所谓了。

　　“事情已经基本上查清了，举报人提供了当时行贿和受贿时的录音，里面有当事人很清晰的谈话内容，我们调看了当天晚上在饭店的监控，以及服务员小姐的证人证词。可以证实，高寒确实是有收受电池厂的毛总五万块贿赂。”

　　吴律师的声音，庄严得像是个法官。他的话，又引起大家的一片惊叹声。

　　“我不能相信。”古总的声音再次响起，“确定没错吗？”

　　“高寒，你能解释一下吗？”古总沉痛地说。

　　“我收了。”我淡淡地说。

　　全场哗然，大概是没有人能够料到我可以这样明目张胆，且理直气壮。

　　“五万块钱，我确实是收下了。但是在第二天的早上，就亲手交给财务的出纳刘姐，特意说明钱的来源是供应商赞助，以项目部备用奖金的名义入账。”

　　说完这句话，我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严重的错误，相当于把自己逼到了死角。因为既然这事能够闹到这个地步，说明对方早已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倘若我什么都不说，还有死不承认的机会，而现在，相当于我坐实了自己的罪状。

　　那个收条，铁定是拿不到了。而刘姐，毫无疑问是古总的人。

　　“我就说嘛，高寒就根本不是那样的人，那个谁，去把出纳叫进来。”古总继续自导自演着。

　　很快，刘姐就进来了。

　　吴律师转过身子，盯着她问道：“请问，高寒说本月10日有一笔五万块的现金交给你入账，这件事属实吗？”

　　“没有，我不知道这回事。”她回答得干脆利落。

　　“请你再仔细回想一下，10号那天你是否在公司？”

　　“我最近没请过假，都在。如果有，我们肯定会开具收款凭证。这个可以查账的。”

　　“那么，高寒，请你出具一下你当时的交款凭据。”吴律师盯着我说。

　　“我没有。刘姐没有给我开收据。她说要问一下主管怎么入账再开给我。”

　　我冷冷地回答道，忽然意识到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意义了，只能是越描越黑。

　　“高寒，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可不能害我啊。我什么时候收过你交的钱？”她突然开始激动起来。

　　“刘姐，请你安静一下。”吴律师说。

　　“高寒，你还有更多的说明吗？”他公事公办地说。

　　“没有了。”

　　“根据已掌握的证据，可以确定高寒收受供应商的贿赂，已经涉嫌犯罪。”

　　吴律师字字句句，像一把重锤，把我砸蒙了。

　　此刻我是那么孤立无助，事情的严重性已经不是我是否在乎的问题了。

　　他宣判了结果。随即，转向了蔡总。

　　“董事长，您看……”

　　“高寒啊，你怎么能这么糊涂啊？在公司好好干，难道还能少了这五万元吗？”古总痛心疾首，只有我能看懂，他目光上闪过的得意和嘲讽。

　　这王八蛋！我真恨不得上去一拳砸在他脸上。太卑鄙无耻了！他表面的一句感叹，不过是在为这件事情定性和总结，如此处心积虑，不过是为了让我因染上污点而失去了可信度，让这次盘点的数据成为我舞弊的一个结果。

　　看着古总那张阴险的脸，我这才明白，这一切都是他早已精心布置好的一个局。我若是贪心，被拉拢过去为他所用，那么受贿就是一个受制于他的把柄；倘若不和他在一个战线，就可以用这种手段让我彻底出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