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一次争吵

　　第一次争吵刚回到家，我很意外地接到了小雅的电话。

　　“小雅，你身体好些了吗？”我接通后关心地问道。

　　“高寒……我心里好难受。”她还没开始说话，就已经开始哭出声来。

　　“小雅，别再想那么多了，身体重要，有空别闷在家里，多出来走走。”我只好安慰道。

　　她的啜泣声渐小，“高寒……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唉……”我备感无奈，一丝愁绪涌上心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导她。

　　“我知道不管怎样，这个坎都必须迈过去，只是过程真的好煎熬啊，每当夜深人静之时，都会被心中绞痛给痛醒。高寒，我快撑不下去了。”电话那头传来她呜呜的哭泣声。

　　“小雅，你坐过地铁吗？”我突然想起问道。

　　“很少坐，怎么了？”

　　“噢，那这样吧。”我思索了一下说道，“明天下午六点钟，你从华强路坐地铁，在会展中心转一次，再坐到白石龙站，我会在那里等你，然后带你去一个地方。好吗？”

　　她在那边沉默了一会儿，“好。”

　　第二天我特意提前下班，早早地在地铁站出口等小雅。

　　她七点半钟才姗姗来迟，竟然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到。

　　“高寒，这人也太多了，我都快被挤成肉饼了。”她一见到我就拼命地抱怨。

　　估摸着，她确实费了不少力气，才从高峰期的龙华线挤下来。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她的身材明显比上次消瘦了很多。双脸涨得通红，衣衫不整，头发凌乱，扣子错位，气喘吁吁……整个模样就像是刚偷完情似的。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高寒，我都累成这样了，你还笑得出来，到底要带我去哪里？”她的疑惑中带着不满。

　　“小雅，挤地铁辛苦吗？”我故意问道。

　　“当然辛苦啊，人多得像是春运一样。”

　　“嗯，这就对了。”我点头说道。

　　“什么意思？”她满脸的不解之色。

　　我把她拉到了一旁，指着从地铁口蜂拥而出的人潮对她说：“你知道吗？就你刚才经历过的煎熬，他们这些人们，每天都得至少重复两次，而目的仅仅只是为了一份工作，能够准时上下班。他们心中也有梦想，人人都渴望爱情，可是为了基本的生活保障，每天不得不风雨无阻，坚持不懈地挤在这条龙华线上。他们也辛苦，他们也想喊累，可是他们没得选择，因为要想在深圳待下去，首先就得解决温饱。相比之下，你是不是算是幸运的？我们以后都还要面临疾病，面临死亡，面临失去亲人这些变故，生命本来就有太多的无法承受之重。而你现在只是暂时地失去爱情，可爱情不是一切，一切也不是爱情。你还有更美好的未来，怎能轻言放弃？”

　　她看着我的表情变得复杂，先是震惊，然后若有所思，最后眼泪不知不觉涌了出来，张开手臂紧紧地抱住了我。

　　她的泪水在我肩上流淌，我感觉到了凉凉的湿意。

　　“小雅，你听我说，越是没有人爱，越要爱自己。知道吗？”我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高寒，我懂了。”一会儿，她的抽泣声渐渐变小。

　　“傻妞，回去泡个热水澡，睡个好觉，明天一觉醒来满街都是男人，个个都比秦浩好。”

　　“噗！”她破涕为笑，“高寒，我会听你的，坚强地振作起来！”

　　“这就对了嘛，走，我开车送你回家。”我感到很欣慰。

　　“不了，”她倔强地昂起头，用手抹干脸上的泪，“我要再次挤回去，重新温习一次你刚才对我说的那番话。高寒，谢谢你！”

　　我目送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地铁入口，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想当初那么单纯、活泼的一个女孩子，却遭受到了如此的身心重创，不禁深为惋惜。

　　小雅，希望你今后的人生道路，越走越美好。我在心里默默地说。

　　第二天上午，我正在办公室忙碌，张丽丽一脸惊慌地推门进来。

　　“高总，对不起，我闯大祸了。”

　　“张经理，什么事这么慌张？”我不由得纳闷。

　　“新项目需要采购的物料，我没检查清楚，将显示屏的订单遗漏了！”

　　“什么？”我心里咯噔了一下，顿感大事不妙。

　　“对不起，高总，我实在是粗心大意，工作疏忽，您处罚我吧。”她脸上带着愧疚之色。

　　“问题既然已经发生了，急也没用，还是先想办法解决吧。”我冷静下来，沉声说道。不过心里还是有些诧异和疑惑，她平时做事不是这样的人，这次是怎么了？

　　她出去后，我立刻打电话给罗总，还好之前的显示屏样品已确认OK，叫他马上帮我加班加点，第一时间生产赶货。

　　不知道是不是某种巧合，张丽丽这次反映的时间节点刚刚好，虽然是重大的工作失误，但是因为不算特别迟，只要罗总那边进展顺利，应该还是能控制好交货时间，不会影响到产品的正常上市。

　　一直忙到了晚上八点，我才把手上的事情结束。惜悦也还在加班，于是我便顺便过去瞧一瞧。

　　她正在伏案工作，走到跟前我才看到，她手握一支黑色的签字笔，正签着一份辞退信，上面的名字赫然写着：张丽丽。

　　“这是什么？”我非常震惊。

　　她递了过来，我拿在手里扫视了一眼。

　　“鉴于采购部经理张丽丽工作疏忽，给公司带来巨大的损失，经人事部决定，予以辞退处理……”

　　“惜悦，你要干什么？”我的心开始莫名的激动。

　　“辞退张丽丽。”她淡淡地回答。

　　“你疯了？好好的干吗要辞退人家？”我焦急地质问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没经过我的同意？”

　　“这不是正在走流程吗？很快就会通知相应的主管领导。”她不紧不慢地说道。

　　“这种事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我一下子急了，忍不住冲她大吼起来。

　　“高寒，能不能不要意气用事？事情都没搞清楚，你急什么？”她不高兴了。

　　“惜悦，你说实话，是不是还在为上次的聚会吃醋，公报私仇？”

　　“高寒，难道在你心目中，我是个这么小心眼的女人？”看得出来，她真的生气了。

　　“那你给我个合理的解释。”我的语气缓慢下来。

　　“那好吧，我就告诉你，在公司，我是分管人事的领导，辞退一个员工是在权限范围内的事，不需要经过任何人的同意，包括古总。这个解释你满意吗？”她的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这绝对不会是真实的原因，我心里很清楚。

　　“惜悦，如果说，像上次炒掉出纳刘姐那种情况，我绝对不作任何干涉，因为那是她罪有应得。可是对于张丽丽，工作上犯的这种小错，根本就不至于到辞退的地步。所以，你能不能告诉我事情的真相？”我问道。

　　她的脸色渐渐缓和起来，柔声说：“我这是在帮她。”

　　“什么？”我非常诧异，炒掉张丽丽是在帮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错。”惜悦再次肯定，然后看着我的眼神意味深长，“张丽丽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她想创造一个机会走出深陷的泥潭，我只是在配合她而已。”

　　“你的意思是，她是故意下错订单的？”

　　“不然呢？一个工作了十年的资深采购，你觉得会犯这种低级的错误吗？”

　　“……那她的动机是什么？”这实在是令人费解。

　　“那你得去问她了，”惜悦沉思了一下，然后抬起头看着我，“去找人家好好谈谈吧，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她轻轻地叹了口气，站起身来，看着我的眼神充满歉意，“高寒，如果我刚才说的话伤害到你的自尊了，我向你道歉。但是，你为了一个女人，那么气势汹汹地质问我，指责我，如果说我不生气，那是不正常的。”

　　“对不起，惜悦。冲动是魔鬼，我错了。”我不好意思地说道。

　　她的脸上微微露出笑容，整个人显得妩媚而娇艳，就像是大地回春。

　　“高寒，你说我们彼此深爱，可为什么还会吵架？”

　　“傻瓜，”我绕过办公桌，轻轻抱住了她，“爱，并非没有争执，而是争执过后，我们的爱仍在。”

　　名典咖啡厅。

　　张丽丽优雅地坐在餐桌旁，端起一杯咖啡，轻抿一口，洁白的杯口上留下淡淡的痕迹。

　　“高总，今晚这是提前给我饯行吗？”她轻轻地放下杯子。

　　“为什么要离开？”我单刀直入。

　　“我如果说是为了你，你会相信吗？”她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粲然如盛开的木棉花。

　　“理由是什么？”

　　“因为我爱你。这个理由你觉得充足吗？”她的话直截了当，非常直白，说完耐人寻味地看着我，美丽的大眼睛此刻带着浓浓的挑衅。

　　这一切，在我的瞳孔里开始变得暧昧和含混。

　　“这样说来，那三条警告短信，是你提醒的？”我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变化。

　　“终于还是让你猜到了，比我预计的，要稍稍早了一点。”她的眼神飘忽不定，脸上闪现出让我捉摸不透的表情。

　　“那么上次的救命视频，也是你寄给王总的？”我接着问道。

　　“怎么可能？”她却矢口否认，“你也不想想，监控录像属于公司的高级机密资料，我怎么可能轻易接触得到，而且我根本就不知道王总会在那天突然回国，又怎么能算好时间点，将视频提前寄给她？”

　　她说话时两眼直直地看着我，没有丝毫的飘移，没有半点逃避的意思。

　　这样的眼神告诉我，她没有撒谎，而且她的解释合情合理，没有漏洞。

　　事情变得更加诡异了，有人寄了视频给惜悦，张丽丽却只承认给我发了警告短信，那么关键时刻救我的就另有其人。会是谁？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发短信暗中提醒我，就不怕古总知道了对你不利吗？”我想到古总的为人就很恼火。

　　“他怎么能知道？就算知道也不能证明就是我发的啊。”她语气轻松，好像在叙述着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情。

　　看来，我的猜想是对的，张丽丽一直是古总阵营里的人，对古总了如指掌，而且还有着全身而退的本事。只是，她帮我的目的仅仅是因为喜欢我吗？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动机？

　　“既然想帮我，就说点重要的事情给我听吧。”我突然觉得和这种女人打交道很累。

　　“古总很快就要撤股了。”她简单的一句话，像是一枚炸弹投入我的心里，瞬间炸得我措手不及，并掀起惊涛骇浪。

　　那一刹那，我终于明白董事长的用意了，他要财务准备500万，能够随时调动，应该就是为了公司拆伙专用。

　　只是，新产品上市在即，古总为什么会选择这个时候撤股？

　　“噢，还有呢？”我不动声色地问道。

　　“呵呵，你还想了解些什么？”她端起了桌上的杯子，看着我。

　　“有一点我不明白，公司发展形势良好，董事长经营思路也不错，古总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合作，齐心协力把公司做得更好呢？”我说出了心中一直以来的疑问。

　　“人都是有私心的。”她喝了一口咖啡，仿佛在回忆着什么，“其实，古总的股份比蔡总少不了多少，我记得好像在三年前，古总想坐上董事长的位子，当时还开了股东会投票，结果没有上位成功，古总一直有点耿耿于怀。而且，听说去年古总自己在外面开了一家手机公司。”

　　原来是这样，看来公司的发展历程中，还有很多鲜为人知的内幕。

　　“还有什么要指点的吗？”我盯着她问。

　　“没有了，只是提醒你，以后处事一定要万分谨慎，以我对古总性格的了解，他即使要走，也不会那么轻而易举的，而且，公司内部还有不少古总的人。”她的脸上担忧之色非常明显。

　　“我会注意的。对了，你辞职了，打算去哪儿？”我很关心地问，毕竟在深圳这种地方，经济压力都挺大的。

　　她表情神秘，“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以后我们应该还要见面的。”

　　这是个心思很缜密的女人，除非她心里想告诉我，不然从她嘴里绝对套不出任何话来。

　　“高寒，能够在HY认识你，不管怎么样，我都觉得是一件很开心的事。”

　　她的声音温柔动听，一丝柔美和妩媚悄悄爬上脸颊，身上散发着成熟女人独有的味道，这种味道很容易让人迷恋。

　　我端起眼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甘醇与香甜同时在口中洋溢开来。咖啡的味道不错，耳边却少了惜悦熟悉的叮嘱：胃不好，以后少喝些咖啡。

　　顿时，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原来，再怎么诱人的风景，再怎么漂亮的女人，都比不过惜悦在我心中的位置。

　　女人，一个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