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再见初恋

　　再见初恋秦浩的脚伤终于好了，脚一能着地，嘚瑟劲儿就起来了，打电话威逼利诱我陪他去买衣服。

　　“秦瘸子，别来无恙啊。”我一见到他就调侃道。

　　“叫你来接我出院都不来，你个白眼狼，拿我妹都喂不饱你，禽兽。”他又开始骂街。

　　“不是有罗总去接了吗？人家的车坐起来可舒服多了，特别适宜你这种残疾人。”

　　“谁残疾？再说我削你，赶紧地，陪我去逛商场，这都没得衣服穿了。”他拉着我就走。

　　贸业的衣服还是挺多的，他特意绕开了化妆品专柜，我心里很清楚，他是怕见到小雅。

　　我们漫无目的地逛着，来到了一家卖男装的小店。

　　走进去才发现，其实店面并不算小，里面站着一个很标致的女营业员，五官匀称，身材姣好。看到我们甜甜一笑，眼睛眯起，小嘴微微翘着，看起来挺可爱。

　　秦浩东挑西选，指着一件衣服问道：“美女老板，这件T恤多少钱？”

　　“六百。”

　　“我操，怎么这么贵。”

　　“……”

　　“那这件白色的呢？”

　　“噢，那件是新款韩版，两个我操。”

　　“噗！”我们一下子乐了。秦浩朝我打了个眼色，意思是这女的有点意思。

　　他靠了过去，开始启动泡妞模式，“美女，能不能少一点啊？”

　　“不行。”

　　“为什么？”

　　“我讨厌说脏话的男人。”那女孩满脸鄙夷。

　　“可是，刚刚你也说了。”

　　“谁叫你先说的。”她白了秦浩一眼。

　　“美女，老家哪里人啊？”秦浩不依不饶，切换话题。

　　“山东。”

　　“哎呀！缘分啊，我们可是老乡。来，美女，握个手。”他夸张地伸着手过去。

　　“老乡也没得少。”那女孩不理会他，任由他的手悬在半空中。

　　“唉，美女，我跟你说啊，我们山东的女孩子，那可比全国各地的都要好。比如你，一看就是属于那种温柔又体贴、聪明且贤惠的类型……”

　　“切，说得好像跟上过我似的。”那女的一脸轻蔑地朝他努了努嘴。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倚在门口大笑了起来。

　　秦浩转过脸，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意思是叫我不要长敌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美女，可以给个联系方式吗？春节有机会一起结伴回家啊，路上好歹有个照应。”他堆着笑，一脸讨好的样子。

　　“可以啊。”她这句话让秦浩一下子乐了，可接着又让他转喜为悲，“买一件衣服给QQ号，两件给手机号，任君选择。”

　　“……那还是要QQ号吧，我这人不喜欢太直接。”你大爷的，还要怎么个直接，舍不得出钱就直说，我想笑又不敢笑，快憋到内伤了。

　　秦浩付完款，守着那女的在收据上面写下自己的QQ号，这才放下心来。

　　“美女，这一下子成交了这么大一笔生意，是不是得送点什么啊？”秦浩又想占便宜了。

　　“可以啊。”那女孩绕过收银台，走到秦浩跟前，做了个“请”的手势，开口说道：“送你出去。”

　　“……”

　　我们刚走出店门没多远，秦浩就猴急地掏出收据，拿着手机登录QQ，嘴里还念叨着：“打铁要趁热。”

　　“怎么样？这下总算是遇到对手了吧？”我想起刚才的那一幕还想笑。

　　“嗯，查找到了，梅子，这名字还不错。”他嘴里念叨着，突然又大声叫道：“我操！被她耍了！”

　　“又怎么了？一惊一乍的。”我被他这反应吓了一跳。

　　“她的QQ，竟然……”

　　“不是本人？”

　　“竟然拒绝任何人加入！”

　　“哈哈。”我又捂着肚子笑到了地上。

　　“不行，你自己一个人先逛着，我得去找她退货。”他说完扔下我就往回走。

　　我望着他那大步流星的背影，不由得感叹缘分的奇妙。

　　因为我知道，当一个奇葩遇上另一个奇葩，就会不可避免地产生爱情。

　　几天过后，“六指琴魔”的项目终于顺利发完首单，客户开始大量补货。经过这一系列的风波，我终于在HY公司站稳了脚跟，奠定下了坚实的基础。甚至有很多员工私下开始传说，HY集团手机事业部，已经真正地迎来了“高寒”的时代。

　　这天上午，我正在办公室，突然接到了张丽丽的电话，心里不禁有些奇怪，这次为什么不发短信？

　　“找个方便的地方通话。”她一开口就让我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紧接着，第二句话直接把我吓到了，“高寒，你赶紧离开深圳吧。”

　　“发生什么事了？”我尽量让自己镇静下来。

　　“古总把‘天使之手’拿到自己公司运作，这你知道吧？”她试探了一下，又继续说道，“可是采购的两万片主板，从香港托运进关的路上，全部被海关查扣了。”

　　“哦，那不挺好的吗？恶有恶报，罪有应得。”我心里舒了一口气，还好，老天自有公道。

　　“高寒，你看问题能不能深入一点？”她的声音变得焦急。

　　这话倒是提醒了我，好好的主板怎么会突然被扣？而且，古总从使用手段亏空公司，到突然撤股，最后将图纸盗过去自己开发，这所有的一切，董事长应该都是知情的，为什么自始至终没有采取任何措施？我终于明白了，他一味纵容，就是为了放长线，最终给古总致命的一击！

　　高手过招，从来都是心理博弈，直到最后一刻，才能知道谁是赢家。

　　“高寒，赶紧走吧，越远越好。古总这一下子亏了好几百万，以他的性格，你觉得会放过你吗？”张丽丽的声音久久地回荡在耳边。

　　挂断电话，我的心突然变得烦躁起来。离开深圳，说得多么容易，这么多年辛苦的打拼，和古总周旋这么久才得到的成果，好不容易遇到深爱的惜悦，还有情同亲兄弟的秦浩，还有小花、小艳……这一切的一切，让我怎么舍得放弃？

　　深圳，这个城市的印迹，已经深深地刻入我的身体。这里所有的一切，会是我一生中都忘不了的回忆，也是我心里永远无法消除的烙印。

　　我不走。

　　接下来的日子，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日子像往常一样平静温馨。公司的机子市场反应很好，出货量创了新高，每天我都忙得不可开交，很快就淡忘了张丽丽的这个电话。肖峰仿佛捡到了金元宝，每天都是笑眯眯的，还时不时地跑来找我喝茶、吹牛。

　　一个上午的时间又匆匆而过，我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准备下楼吃饭。

　　突然，急促的QQ信息提示音响起，一个彩色的头像在屏幕上持续闪动着。

　　习惯性地准备点开，刚把鼠标移上去，我的手就像被定住了一样，无法动弹了。

　　这是一个灰暗了长达五年的头像，这些年来，从未亮起过。我曾经彻夜地凝视着它，默默地倾诉着心底的思念。而今，她竟然主动给我发消息了，毫无征兆地。

　　我颤抖着右手，轻按鼠标。

　　“我回来了，想见你，婷。”

　　一下子，太多的思绪涌上心头。这些年来，我一直在苦苦等待，为这句话而奋斗着。甚至无数次在梦中，都会期盼着我们重逢的场景。

　　可是，不知道从哪一天开始，我不再想了。

　　爱情最大的敌人，是时间。

　　我没有回复，直接退出了QQ，心烦意乱地合上笔记本，快步走出办公室，叫小艳陪我一起去吃饭。

　　“如果说一个朋友，分离了五年，没有任何联系，还有必要再见面吗？”我往嘴里扒完一口饭，问道。

　　小艳看着我，眼珠子转了转，低下头，从嘴里蹦出一句，“前女友吧？”

　　“是的。”

　　“当然见呀？为什么不见？不敢见？”她一连串地说。

　　“我是说有没有这个必要？”我继续问道。

　　“当然有必要，好好地去跟她告个别，忘掉过去，展望未来，不挺好的吗？”她一脸的理所当然。

　　为了稳妥起见，我又打了个电话给秦浩。

　　“秦瘸子，在哪儿？”

　　“陪我老婆看店呢……去你的，你个不要脸的。”他刚说完，电话里就传来了一片女人的叫骂声。

　　“噢，速度还挺快的嘛，这都叫上老婆了。”我挖苦道。

　　“那是，人家可是答应跟我好了，她说看在老乡的分上，肥水不流外人田……唉哟！你打我干吗？”他惨叫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整天跟个狗屁膏药似的黏着，是个鸡蛋都给你孵出小鸡来了，何况是个大活人。好了，我有件重要的事要找你商量。”我不想再跟他废话。

　　“你说什么？信号不好，听不清。”他准备挂电话。

　　“你大爷的，不是借钱！”我大声吼道。

　　“噢，说得这么正式，都被你吓死了。快说吧，啥事？”

　　“婷回来了，想要见我。”我的语气有些凝重。

　　“噢，去呗。你是要找我帮忙准备台词对吧？让我想想……”他停顿了一下，“你就对她说，战斗结束五年了，阵地不复存在，硝烟早已散去，战友虽然还是那个战友，然而枪已经不是当年的那杆枪，子弹也早已打光，如何？”

　　“什么乱七八糟的？就问你一句话，去还是不去？”

　　“去，必须去，昂首挺胸地去。”

　　见面地点选择在了莲花山顶，因为，婷和我以前经常早起晨跑，一起去攀爬，那里对于我们有着特殊的意义。

　　深圳的景点车满为患，为了不把时间浪费在停车上，我直接打车过去。花了十五分钟，终于爬到了顶峰。

　　眼前的石凳旁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她倚着栏杆，静立风中。那背影如同五年前那样亭亭玉立，婀娜娉婷。

　　一袭白色的连衣裙，在腰间系了一条红色的腰带，随风轻盈舞动的裙摆，如同一个飘在空中的天使，叫人心醉神迷。

　　也许，她还记得，我最喜欢白色。

　　只是，那些曾经的过往，已经被我深深地埋藏进心底，冷不防地拿出来，却被空气渐渐冷却，然后被无情地肢解在风里，挥发成回忆，点缀着彼此来时的路。

　　“你来了。”久违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可她并未回头。

　　我的心猛地收缩了一下。虽然分隔两地这么多年，可她还是能从脚步声和呼吸声听出是我。

　　记忆，真的是一件可怕的东西。

　　“婷，你还好吗？”我停住脚步，站在她的身后。

　　她幽幽地转过身来，带着那张熟悉的脸。

　　几年的时光过去，她的容颜基本上没多大变化。圆润的娃娃脸上镶嵌着一对黑宝石般的眼睛，依然那么清澈，那么迷人。只是头发被她染成了一片金黄，看上去比以前确实洋气了好多。

　　这是一张曾经让我日夜思念、牵肠挂肚的面孔。

　　而今，我们重逢了。

　　“高寒，这些年过得还好吗？”她眼神闪烁，掩饰着心慌。

　　我想起了惜悦，低头沉吟一下，回答道：“今年比往年要好。”

　　“你应该，在深圳娶妻生子了吧？”她的表情看似随意。

　　“我还单身。”

　　“什么？”她愣了一愣，脸上表情显得复杂而又震惊，尔后叹气，“高寒，我对不起你。”

　　“婷，一切都过去了。”

　　“那……你恨我吗？像当初那么爱我一样。”她的眼神渐渐有些恍惚。

　　“不恨。”我爽快地答道，这是我的心里话。

　　“可是我恨自己，恨自己当初的不坚定，恨自己对现实的妥协，恨自己对你的辜负，恨自己这些年的放不下。”她的眼神久久地眺望着岗夏那个方向，那里有我们生活的回忆。

　　“婷，别再说这些了。”我小声地阻止道。

　　“好，今天是个值得高兴的日子，我给你带了一样东西。”说完她拎起凳子上的一个保温瓶，将瓶盖拧开，“还记得吗？这是你以前最喜欢喝的鸡汤。”

　　我的内心涌动起阵阵暖流，眼眶湿润了。这是一种久违的感动，让我想起那些美好的过去，温馨的画面，在脑海中开始浮现，一切是那么熟悉。

　　带着满身的疲惫，加完班回到家，进门就能闻到饭菜的香味，一个系着花色围裙的女人，推开厨房那扇厚厚的门，手里捧着鸡汤，袅娜娉婷而来。

　　这记忆深入骨髓，终生难忘。

　　我拿起勺子，猛地转过身去，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一滴泪水顺着脸颊，掉进了鸡汤里。

　　“味道怎么样？”她在身后轻声细语地问。

　　“好喝。”我实话实说。

　　汤还是原来的味道，只不过做汤的人和喝汤的人，都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份心境。

　　“好喝就笑一个给我看看。”她用力扳过我的肩膀。

　　我看着她那张白皙清秀的脸庞，上面略施粉底，低垂着的长长的睫毛，眼神定定地看着我。

　　我淡淡地笑了。

　　“这就对了嘛。我还是喜欢看你笑着的样子。你愁眉苦脸的时候一点都不好看，可是每当笑起来时，就像一抹艳阳，破云而出，带着深深忧郁的脸蓦然就明亮起来了。”

　　“说说你吧，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我寻找着话题。

　　“还没确定。你呢？还在做技术？让我猜猜——”她突然伸出手指示意我噤声，然后说道，“我猜你现在已经是高级工程师，哦不，是总工程师了。”

　　“哈哈！”我被她逗得笑了。

　　“怎么样？总工程师，给我说说这些年你的发展历程吧？我想听。”

　　我稍稍回忆了一下，整理好思路，开始慢慢地诉说。当然，并没有提起惜悦。

　　她用左手轻轻支着下颌，静静聆听，偶尔插问一两句，然后点一点头，予以附和。

　　讲到这些年对她浓浓的思念，长期的失眠，她的泪漫了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