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真相大白

　　真相大白出院后，我再也没有和婷联系，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她，实在是没有那个勇气。

　　几天后，惜悦又接到调令，要前往印度分公司出差。

　　我的心情开始变得忐忑不安，幸好，她说期限不会太长，最多三个月内一定赶回来，争取陪伴我过春节。

　　公司的销量节节创新高，利润以飞快的速度增长，我开始设计后面的一系列产品，准备迎接年终前的销售旺季。

　　古总的案子最终还是撤诉了，我放他一马，希望他好自为之。

　　对于此事，惜悦摇头感叹，说我长了一颗红楼梦的心，无奈却生活在水浒的世界里。

　　其实她也知道，我不想为个人的恩怨惹上这些事，我只想和她过平静的生活。

　　终于到了惜悦起程的日子，我送她去福田口岸过关，从香港乘坐飞往印度的航班。

　　虽然只是短暂的离别，但气氛还是变得无比伤感。

　　我真的不想她离开我，哪怕是一分钟我都会感到寂寞，或许我就是个害怕寂寞的人。

　　“高寒，如果我不回来了，你会想我吗？”她望着我，两眼红红的，脸上却带着笑。

　　“你一定要回来。”我的语气十分坚决。

　　“嗯，一有空我就回来看你。”她脸上挂着几缕忧伤，像在犹豫着什么。

　　“不行，我不要短暂的温存，我要你一世的陪伴。”

　　一滴晶莹的泪珠，顺着面颊滴在她的手背上，闪闪发光，就像海洋上璀璨的明珠。

　　“高寒，其实我……”她欲言又止。

　　“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反正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在深圳等你。”

　　她紧紧抓住我的手，哽咽说：“高寒，要幸福。”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们的手指越过时空，在一起缠绕着，纠结着，恋恋不舍，所有的情感在这一刻无声地传递，从指尖到手心，蔓延至手臂、心脏，通透全身。

　　我深情地目送她走向关闸，要离开的一刹那，她突然回头，踮起脚，跟我挥手告别。我也向她挥挥手，直至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惜悦，你一定要回来。我希望我留恋的眼神，会是你归来的航灯。

　　两天后的晚上，小花约我去世界之窗看烟花，我没有拒绝。

　　对于她，我心中有太多的愧疚，尽管她从未有过怨言，但我知道她理应过更好的生活，过别人能给但我却给不了的生活。

　　她对我不计回报的爱，永无止境的付出，有如一艘负重的船，吃水很深，危险也重。也许说不定哪天，就会沉没。

　　夜色下，街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可世界之窗门口还是那么喧闹。广场上彩灯点点，还有霓虹灯在闪烁，仿佛所有的喧哗声都集聚在这里。灯光将街道的夜景点缀得格外美丽，映照出一个迷人绚烂的世界。广场上喷泉飞溅，闪着粼粼波光，水中倒映着小花俊俏的身影。

　　我们买好票一起走了进去。里面花灯初放，景区内又呈现出另一种迷人的异国情调。

　　“高寒，这里好美啊。”小花忍不住激动地尖叫。

　　“不是因为这里很美，而是因为有你才很美。”我回答道。

　　路边有很多的流动摊，卖一些气球和饰品，还有一些风格各异的小店，我们随意地浏览着。

　　“高寒，看那些丝巾！”小花兴奋地大喊大叫。

　　她走过去选了一条欧式风格的款式，随意地系在了脖子上，瞬间就多了一份神韵与娴雅，举手投足间风情万种，展现出淋漓尽致的女人味。

　　“买这条吧？你说怎么样？”说话间，她又挑中了一条深蓝色的丝巾。

　　“好啊，挺漂亮。”我点头答应。

　　是的，我喜欢蓝色。曾经是，现在还是。

　　她开心地往脖子上绕着，丝毫隐藏不住心中的喜悦，系好后快速地往前走出两步，突然多了一种欲语还休的妩媚，还有一种端庄恬静的气质，在她浑身上下不经意地流露了出来。

　　“小花，你真美。”我由衷地赞赏道。

　　她的脸庞，掠过一丝羞怯。不知不觉，我们走到了埃菲尔铁塔下。突然，黄色的烟火像雨珠似的从上方落下来，仿佛下雨一样，“啪啪”的响声惊天动地。放烟花的时间开始了，埃菲尔铁塔上空喷出漫天的火花，一下子五彩缤纷，令人眼花缭乱，烟火越变越美，像窗帘一样洒了下来。

　　漫天的烟花下，我们面向天空，我用双手护住小花的耳朵，温柔地笑着，小花娇羞地扑进我怀里，明亮的眼里倒映着烟花，脸上洋溢着幸福，令我说不出来的安心。

　　燃烧后的烟花化成冰冷的灰烬，是那样决绝。我看到，有一丝失落的情绪在小花眼中不经意地飘动。

　　“高寒，这是人世间最美的烟火，只因为此刻有你陪我。”小花动情地喊道，将低落的心情掩饰得毫无痕迹。

　　那条丝巾带着她的芳香，轻拂过我的脸颊，留下淡淡的幽香。

　　我的眼圈一下子就红了，心里轰轰地炸开几朵花。那一刻，我突然想，为她燃烧一次，如烟花一样。就算，粉身碎骨。

　　然而这一生，我们也许可以同时喜欢两个人，又被两个人所爱。可遗憾的是，我们却只能跟其中一个相约到老。

　　小花，你的眼睛，是我永生不会再遇的海。

　　看完了烟花，我送小花回宿舍，没想到在楼下碰到了何娜，她一个人正站在路边通电话，妖娆的身段，耀眼的红色高跟鞋，深深地吸引着过往行人的目光。

　　我把小花送上了楼，和她告别，然后返回。

　　老远就能看到何娜手里握着手机，靠在路边的栏杆上，仿佛在等人。

　　我走过去问她：“在等我吧？”

　　“是的，”她轻轻地点了下头。

　　“那上车吧。”

　　其实，自从秦浩上次车祸后，我就一直想找何娜好好地谈谈。

　　今天，机会终于来了。

　　而且，看她的样子，也应该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这貌似是我们之间的一种默契。

　　我在前面带路，她在身旁紧随着，高跟鞋将水泥路面敲得“笃笃”地响，仿佛一只饥饿的啄木鸟在贪婪地敲击着树干。

　　我替她打开右侧的车门，她扭动着丰满的腰肢，坐了进去。车里很静，一股醉人的脂粉香味钻入我的鼻孔，直充脑门，我赶紧打开了空调。

　　车子慢悠悠地行驶，她系上安全带，坐在副驾驶室却一声不吭，两眼直直地盯着前方，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想去哪儿？”我开口打破了沉默。

　　“陪我去海边走走吧。”她的声音委婉，似乎有着一种不可抗拒的魔力，让我不得不听她的话。

　　我把车开到了蛇口，眼前就是那座灯火辉煌的跨海大桥，桥的尽头就是香港。

　　那片灯光，像一条沿海而过的巨蟒，倒映在水里，闪烁着魅惑的光影，引诱着我们的灵魂在这夜色里四处张望和期盼。

　　夜晚的海风，已经有了丝丝凉意。白日浮华掩盖下的落寞，在夜色的怀抱里开始浮出水面。

　　我们并肩走着，身旁的何娜始终沉默着没有说话。

　　看得出来，她在享受这种宁静的感觉。

　　“何娜，你现在过得好吗？”我开始寻找话题。

　　“呵呵，好与不好，如何定义？”她笑了笑，脸上露出一丝略带讥讽的笑意。

　　“说得也是，幸福与否，一念之间而已。”我附和着，然后提出心中的疑惑，“跟我说说吧，为什么要用那么残忍的方式去伤害秦浩？”

　　她的步伐停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苦楚，目光移到脚下低头说道：“你都知道了。”

　　“是的，而且我还知道，那并不是你的本意，你根本就不是那种心地很坏的女人。”

　　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目光突然变得坚定：“你错了，我就是一个坏得彻底的女人。”

　　我没有答话，陪着她继续向前走着，过了一会儿，我仰头望着月亮，说道：“你瞧，月亮永远都是那么洁白如玉，你什么时候也能做回真实的自己？”

　　她的高跟鞋声戛然而止，转头看着我，表情复杂。良久，她又转过头去，神色黯然地看向苍茫的大海，嘴里喃喃说道：“晚了，我已经走得太远了。”

　　“你还这么年轻，何苦这么悲观。”我的话，似乎触到了她内心最痛苦的地方。

　　她娴熟地打开手中的提包，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烟盒，轻轻抽出一支烟，然后将烟盒递向我。

　　“谢谢，我不抽女士香烟。”我伸手挡了回去。

　　她并不勉强我，将烟放回包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火机，点燃，缓缓地吐出一口气，淡蓝色的烟圈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只能看到香烟的那点光亮，伴随她的吞吐，忽明忽暗，点缀着那涂成红色的指甲。她的波浪形长发垂到了肩上，遮掩着她的侧脸，整个人显得韵味十足。

　　我没有催促，让她独自整理思绪，静静地等待着她开口。

　　因为人们常说：会抽烟的女人，很多都是曾经受过伤的女人。

　　过了一会儿，她转头看着我，一双凤眼展开柔和的弧度，声音细细悠长，伴随着清凉的海风，传进我的耳中：“你听过有一首歌叫《等一分钟》吗？”

　　我的心莫名颤动了一下，回答她：“听过。”

　　“是啊，那只是首歌而已，只是很多人都不知道歌曲背后的那个故事。”她语气中带着一丝酸楚。

　　“可是，我知道。”我在她微微惊讶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开口。

　　这个爱情故事很凄美，凄美得让人心疼。曾经有一对情侣，彼此深爱，男的一直有个很大的梦想，想出国读书，无奈家庭条件不好，女孩知道后特别想为他完成这个梦想，甚至不惜任何代价，在再三考虑后，她决定去做裸体模特，替他赚取学费。

　　那一天，她呆呆地坐在自己的房间里，画家在她对面，出神入化地把她的裸像一步步完成。正在这时，男的抱着一大捧鲜花跑进来找她，看到这样的场景，花掉了一地，跑出去外面抱头痛哭，女孩半天才回过神来，追出去无力地解释，听我说好吗，就给我一分钟时间，男的回过头去给了女孩一巴掌，说完三个字“不要脸”，就走了，从此再无联系。后来，男的如愿以偿出国了，女的却得了重病，到死都没等到男的原谅。她留下了一封信，里面是去当模特为他挣来的出国的钱和她的照片，她告诉他：我走了，带着我的遗憾走了，这些钱请你收下，它不脏。

　　很久以后，男的从国外回来，回到女孩曾经住的地方。那张为了他出国去当模特的画像还摆在那里，男的抱着它哭得好伤心，后悔没有等一分钟听她的解释。从此，他一直没离开那里，直到自己生命即将结束的那一瞬间，他抱着女孩的照片含着悔恨一生的眼泪死去。

　　我说完了，何娜的眼睛挂着泪水，望着夜色下平静的大海，又重新掏出一支烟点上，用力地吸了一口……似乎在想着什么，我猜不到这个故事对于她来说有着什么样的意义。

　　但是我知道，回忆就像碎了一地的玻璃，每次造访都会令人遍体鳞伤。

　　“这个故事跟我没有任何关联，我没有死，他也没有出国。”她语气平淡，仿佛和我一样，诉说的只是一首歌曲背后的故事。

　　“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直到大学的时候才分开。我家里的条件算是中等水平吧，但是他们家穷得叮当响，父亲去世得早，是母亲将他拉扯大。而且他母亲身体不好，常年卧病在床。所以，他虽然很刻苦上进，但是由于经济条件的原因，还是连高三都没念完就辍学了。我一直想帮他，但是我除了放假的时候去帮他照顾下母亲，打点假期工赚钱给他贴补家用，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他做些什么。后来有一天，他母亲病重了，急需一大笔钱，我们都慌了。我想帮他，经过学姐介绍，我去KTV给客人陪酒赚钱，可没过几天就出了事，我被一个客人灌醉后强暴了。

　　“我得到了一笔钱，我将这笔用贞洁换来的钞票，挽救了他母亲的性命。后来，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认定我是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坚决地要和我分手。毕业后我考上了空姐，从此远离家乡，和他再无联系。这些年来，我一直没有正正经经地谈过男朋友，只因看透了男人，再也没有勇气去说爱，反正谁有钱就跟谁，似乎只有钱才能给我带来安全感。”

　　她慢悠悠地说完，将手里的香烟深吸了两口，扬起手来，轻轻一弹指尖，手中的烟蒂在半空中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掉落进了深沉的大海中。月光照在她的脸上，那种落寞让人有些心疼。

　　命运总是那么残忍，好像总能轻而易举地将我们的爱情玩弄于掌中，逃不开，躲不掉。

　　“何娜，你受委屈了，但是，我觉得这些都不应该成为你堕落的理由。”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是啊，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其实当我遇到秦浩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我真的想停下来，和他好好过下半辈子的生活。”

　　“只是一瞬间？”我听了心里不免有些恼火。

　　“是的，”她声音中透着一种肯定，“后来，我发现秦浩是个非常优秀的好男人，而且对我用情至深，我只好放手，因为我这瓶毒药，跟他在一起迟早会毁了他。”

　　“你为什么就不能跟他白头偕老呢？”我有些不解。

　　“晚了，一切都晚了，我走上的是一条不归路，回不去了。”她的言语总是透着一股深奥，让我捉摸不透。

　　“高寒，”她抬起头看着我，“你知道吗？你对女人有着一种无形的吸引力，其实在第一眼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你了，喜欢你的忧郁，喜欢你的专情，喜欢你将快乐带给别人，却极力掩饰自己心中伤痛的那份洒脱。我当时就想，如果你能爱上我，该有多好。”

　　我苦笑了一下，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好对小花吧，你只要懂得珍惜她，就能得到你想要的幸福。听我的，别再让自己的心继续游荡了。”

　　“嗯。”

　　我们又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海浪的声音一阵一阵地传入耳中，我的心渐渐安静了下来。

　　“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她转身开始往回走，那双眼睛空洞无神望向前方目无焦点，路灯下的身影显得落寞而孤寂。

　　原来，每一个堕落的女人背后，都有过一个伤她伤到心碎的男人。

　　而每一个何娜，曾经都是单纯的小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