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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部分

 25.第25章 限量版的“爱情”(1)

  限量版的“爱情”
  封澜挂念她的爱车,更盼着一个月抢她两次的王八蛋早日被抓捕,连打了两个电话到派出所询问案件进展。警察每次都说正在积极调查,暂时还没有线索,上头已经打过招呼,一定会替她把车找回来,只是时间问题。曾斐也打电话来安慰她少安毋躁,他会尽快处理手头的工作争取早点赶回来,在劫匪被抓以前,让封澜加倍注意自己的人身安全,再也不要深夜独自回家了。
  这样一来,封澜更有了十足的理由要求丁小野每天晚上送她回家了。丁小野起初还试图推脱,说厨房里的二厨和切配师傅都是大块头,看上去更有安全感,他们俩也很乐意做封澜的护花使者。
  封澜反驳的理由很正当,除了她自己,所有的人里只有丁小野知道劫匪的样貌。再说,如果不是他看见劫匪来踩点还知情不报,封澜也未必损失如此惨重。综合以上种种,护送她回家是丁小野分内的事。
  为避免丁小野再想出其他的借口逃避麻烦,封澜也不掩饰自己的司马昭之心。她直截了当地告诉丁小野,这件事她是赖定他了,他也知道现在工作不好找,所以他最好认清形势,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
  餐厅里的男性员工无论已婚还是未婚都纷纷羡慕丁小野艳福不浅,爹妈赏了一副好皮囊,好事都让他给占去了。唯独康康在这件事上略有些不服,他一直认为自己经过一段时间的改造已经很有纯爷们的气魄,又比丁小野年轻,既然丁小野不情不愿,那封澜应该把这个神圣的职责交付给他才对。
  下班后,封澜和丁小野一同走出餐厅,留下来做清洁的康康追到了门口。他卷起T恤的袖口,向封澜展示他的肱二头肌,再一次重申道:“澜姐,我舅舅说让我保护你。你看看我的肌肉,其实我也很强壮。”
  封澜用手捏了捏康康的手臂,赞赏道:“练得还行。把地板拖三遍,用你强壮的肌肉。记住,要让地板比你脸蛋还光滑,顺便清点库存和倒垃圾。”
  鉴于父母年纪大了,又总是为她担心,第二次被抢的事封澜照旧选择了对家里人保密。其实她更担心妈妈若是知道她险些性命不保,势必命令她马上搬回家里住,那样她在成功嫁人之前就会无时无刻不处于妈妈的密切监控之中。那对她来说是相当可怕的一件事。
  既然选择了不说,也就意味着得不到家里人的资助。在爱车回归之前,封澜得选择别的交通方式回家。那一夜的公交车经历给封澜留下了不错的印象,所以当丁小野理所当然地走向公交车站时,封澜并没有提出异议。
  丁小野人高腿长走得很快,封澜想要与他并肩而行必须时不时地小跑几步才能跟上。走了一小段,她埋怨道:“就不能等等我?没看到我穿着高跟鞋?”
  丁小野不改他一贯的嘲讽语气,瞥了一眼她的脚说:“每天这样你不累?”
  封澜扬起下巴说:“美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谁告诉你这样很美?”丁小野显然并不欣赏。
  封澜摆摆手说:“你懂什么?高跟鞋的意义对于女人来说和一段美好的爱情没什么两样,偶尔会让人有点疼,但更能让一个女人抬头挺胸,变得自信骄傲。美好的爱情我现在没有,高跟鞋倒是有很多,你不能把我这个权利也剥夺了。”
  “你的歪理邪说真多。” 丁小野笑了起来。
  封澜跟上他,把自己的包往他怀里一塞。
  丁小野站住,问:“又干什么?”
  “帮我拎包。”封澜理直气壮地说。
  “凭什么?”丁小野的双手依旧插在裤子口袋里,“你的脚上踩着爱情,手也出毛病了?”
  “你才有毛病。”封澜依然把包按在他的怀里,说:“丁小野,有点绅士风度好不好?男士就应该为女士服务,因为男人天生体力占优。”
  丁小野说:“不对呀,你前男友和抢劫犯不都被你打得落花流水,康康应该向你学习,你多爷们啊!”
  封澜隔着包使劲推了丁小野一把,“你才爷们。”
  “啧!”丁小野没有防备,身体晃了晃。
  封澜想起了他以前凶神恶煞在背后推她的恶劣行径,赌气又推了他两把,嘴里重复道:“你说谁爷们?!”
  丁小野烦了,一把抓下她的手,“我当然是爷们。要我提醒你多少次?别和男人耍横,我可不像你以前遇到的那些软蛋。”
  “那你像什么?”封澜斜睨着他。
  丁小野放松了手的力道,说:“我什么都不像。还记得我和你提过,在我们那,没有女人敢打男人,除非她看上了他,才可以在一年一次的‘姑娘追’时用鞭子抽他。”
  封澜眨了眨眼睛问道:“可是你没说,要是姑娘用鞭子抽了那个人,可那个人不喜欢她怎么办?”
  “这个姑娘就会被浸猪笼。”丁小野吓唬道。
  封澜笑了,“你骗我。”
  丁小野板着脸,眼里带笑,“像你这样的,不知道被浸多少回了?”
  “那我也死猪不怕开水烫了。”封澜顺势把包包挂在了小野的脖子上。
  丁小野低头看着悬在自己胸口的红色女包,忍无可忍地取下来拿在了手上。“你想勒死我?”
  封澜得逞还不罢休,见丁小野不肯放慢脚步,索性挽住他另一只空闲的手,拖着他和自己慢行。
  “不要动手动脚!” 丁小野骂道,全身不自在地反抗。
  封澜指着不远处巡逻的协警说:“你再不好好走路,他们会以为你非礼我。”
  “你脸皮怎么这么厚?不对,你有脸皮吗?”丁小野放弃了行动上的反抗,改为言语攻击。
  封澜说:“以前有,还挺光彩,后来认识你就没了。反正我做什么你也不会再觉得我矜持。”
  他们这样走了一小段路,丁小野懊恼地说:“这样走路不奇怪吗?好像两只螃蟹。你为什么挂在我身上?”
  封澜笑嘻嘻地说:“因为我手里没包,手不知道该放哪里。”
  丁小野令人叹为观止地保持了沉默。他左手挂着封澜的包,右手挂着封澜,不远的一段路走得并不轻松。
  封澜很快乐,她的嘴角始终保持着上扬的弧度,她不看他的脸,却低头看着两人的脚,似乎他们的步调从未如此和谐。
  走着走着,封澜忽然抬起头问:“我想起件事,一般偷汉子才会被浸猪笼,我清清白白的,为什么要受到这种对待?”
  “你清白?”丁小野仰天长笑。
  “难道不是?”封澜指着他的脸问:“你在想什么?那天的事我不是让你忘了吗?是不是要我喂你吃一筐毒苹果……对了,我正要问你,你和刘康康偷偷摸摸地说我什么?”
  “啊?你说什么?我吃了苹果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26.第26章 限量版的“爱情”(2)
  丁小野灵敏地闪开封澜的拳头,躲上了公交车,封澜也跟了上去。她失落地发现今天晚上的空座位十分宽裕。
  封澜找了个心仪的位置坐下来,丁小野却站得远远的。过了两站,丁小野所站位置旁的座位空了出来,她便挪了过去。
  “老实交代,你到底和康康说什么了。”
  丁小野只是笑,并不搭理她。
  封澜诱导道:“起码告诉我你们聊的是我哪方面的话题。”
  丁小野想了想,笑意更深了,故意拖长声音说:“好像是爱——情方面。”
  “你真说了!”封澜也说不清是烦恼还是该豁出去了。
  “嗯。”丁小野说,“还是限量版的爱情。”
  封澜过了一会儿才扑哧一笑,“你和康康聊我的鞋?”
  “你以为呢?”丁小野反问。
  康康知道封澜除了车和包之外还丢了一双鞋,那双鞋康康曾表示非常喜欢。这确实是他会感兴趣的话题。
  丁小野含笑道:“你怕我说什么?”
  封澜说:“你心里明白。”
  “真稀奇。你做的时候不怕,反倒怕人说。”
  “我怕别人知道我在感情上又摔了一跤。”封澜怏怏地说,并且着重加强了那个“又”字。
  丁小野垂下眼看封澜,公交车颠簸着,他的姿势仿佛也在摇摆。
  “你放心,我没兴趣说。那些破事对我来说什么都不算。”
  丁小野沿着上次那条路把封澜送进了小区。从公交车上下来,封澜就沉默了很多,丁小野更不会主动开口说话。
  她跟在他身后一步开外走了一会儿,忍不住问:“丁小野,我对你来说真的什么都不算,连烦心事也算不上?”
  “嗯。”
  “我不信。”
  “我见过更麻烦的。”
  “比如说?一定要举例说明,否则就是骗我。”
  “比如……康康。”
  封澜吓一跳,“啊?康康真的对你‘表白’了?!”
  丁小野笑道:“你怎么说什么都信?康康比你啰唆,可他没你黏人。他年纪还小,有些东西只不过是他想太多自己混淆了,他自己会想明白的。”
  “你也在等我自己想明白?”封澜扯了一片路边的叶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扯着。
  丁小野停了下来,他说:“你和康康不一样,你心里比谁都明白。封澜,我们是一路人吗?”
  “你告诉我,你是哪一路,我可以去找你!”封澜丢下手中残破的叶子。
  “你这点和康康一样,傻不拉几的。你们都是从小生活在好的环境里,被人保护惯了,不知人间疾苦,也没见过人心险恶。自以为挺精明,其实蠢得很。别人说什么都信,一点戒备心都没有。”
  “这样不好吗?”
  “如果你能一直活在那样的环境里当然好。所以你要离我远一点,退回你原本的生活。”
  “如果我退不回去了呢?你和我有什么不同?”
  丁小野问:“你知道我从哪里来?以前做过什么?接近你有什么目的?万一我是个无恶不作的人呢?”
  “你不是。”封澜肯定地说。
  丁小野气道:“你拿什么来下结论?”
  “拿一个女人的本能!”封澜说,“我交往过花心男、劈腿男、不婚男,他们在感情上有弱点,但本性都不坏。我不会爱上一个十恶不赦的人。这是我们这种愚蠢的人类自我保护的天性!”
  “没救了!”
  这时,前方有个人远远地叫了一声:“封澜。”
  “糟了,是我妈!”封澜吓了一跳。
  丁小野毫无义气地说:“那我先走了。”
  “来不及了,她看见你了,她是远视眼,你这一走她更怀疑。”
  封妈妈穿过前方绿化带快步走了过来,手里还拎着一大袋垃圾。
  封澜赔笑,“妈,你怎么老喜欢搞突袭。”
  封妈妈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不搞突袭怎么知道我的宝贝女儿平时在干什么?店里是一样,家里也一样。”
  “我工作和生活都很正常。对了,这是我店里的员工,我的车出了点问题,路上又不安全,他送我回来。”
  封妈妈年近七旬,脊背依然挺着笔直。她脸上带着客气的笑,眼睛却不动声色地把丁小野打量了个遍。
  “我记得你,你是新来的那个服务员。”
  “你好。”事到如此,丁小野也只得老老实实地打个招呼。
  封妈妈的视线最后落在了丁小野的手上,他还拎着封澜的包。封澜赶紧接过去,笑着说:“我的包太重了。谢谢啊。”
  封妈妈朝丁小野点头,说:“你好。谢谢你把我女儿送回来。”
  丁小野笑笑,又听见封妈妈埋怨封澜:“大晚上的麻烦别人多不好。”
  封澜说:“好好好,下不为例。”她趁机朝丁小野使了个眼色,“你赶紧回去吧,晚了不好搭车。”
  封澜又换成甜腻的声音对着妈妈说:“妈妈您又给我收拾房间了,走,回去我给你捶背。”
  “急什么?别人还没说烦我这个老太婆呢,你不许我和年轻人聊聊?”封妈妈说。
  封澜头皮一麻,果然糟了。千算万算她也没想到老太太今天御驾亲临。她是知道妈妈的脾气的,这一“聊”问题就大了。
  “跟他有什么好聊的呀。我坐公交车回来的,累死了。”封澜想借撒娇蒙混过关。
  封妈妈任由女儿挽着她的手,笑着说:“你啊,年纪不小了,一点也不懂事,话也不会说。什么叫‘和他没什么好聊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说你嫌弃别人是服务员。”
  “我哪有这个意思?说什么呐!”封澜低声埋怨道。
  丁小野依旧保持着那个笑,一侧的酒窝隐现。
  “我没说你是这个意思,我也不是。没记错的话,小伙子是从X省来的吧,长得倒不像。”封妈妈继续和丁小野“聊”着。
  “我是汉族。”丁小野想起了自己和封澜初见的时候,她似乎也这么盘问过他。
  “是吗?那就好。我也不是对民族和地域有偏见,哪里都有好人和坏人,这事说不准。”
  “妈——您说这个干什么?”封澜听不下去了,皱着眉道。
  封妈妈说:“哟,你还挺护着你的‘员工’,我又没说他什么,别人都没你敏感。小伙子,我说话直来直去,你不生我气吧。”
  丁小野的话让人玩味,他说:“没什么,您女儿也一样。”
  他的不卑不亢倒让封妈妈有几分刮目相看,封妈妈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和蔼地问道:“小伙子今年多大了?家里还有什么人?都是干什么的?”
  “您查户口吧?”封澜抗议道。
  “这些他入职的时候你问过吗?作为自己的员工,多了解一下也不过分。”封妈妈四两拨千斤地挡回女儿的话。
  丁小野公事公办地作答:“我今年二十七岁,爸妈都不在世了。”
  “哦,难怪……”封妈妈拖长了尾音。
  封澜实在听不下去,“妈,什么‘难怪’?您这话什么意思嘛,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你这孩子越大越没礼貌,我话都没说完,你急着打断我干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也没有爹妈教育过你。”封妈妈口气严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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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27章 限量版的“爱情”(3)
  封澜无语,别人都说他们母女性格如出一辙,实际上妈妈的强势相对她而言有过之而无不及,认准的事就不轻易改变观点,别人越反弹她就越坚持。封澜只能干着急,既有些担忧,又带着过意不去地偷偷去看丁小野,他脸上笑意残留,可那笑意却转瞬即逝。
  “你别误会,我想说的是,你父母去得早,实在是可怜。我不知道你有没有体会过父母对待儿女的心思。我女儿比你大了快三岁,在我眼里她一样是个孩子。我女儿傻,容易被人骗,我得多提醒她。俗话说:家贼难防。我就怕她一时糊涂,贪图新鲜表象和甜言蜜语。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世界上什么人都有,你也不知道别人打的是什么主意,后面藏着什么心眼。好在啊,她总算找到了合适的对象,快结婚了,大家知根知底的,以后由她另一半替我们看着她,照顾她,我们做父母的才好放心……”
  “谁说我要结婚了?您说这个有意思吗?俗不俗啊?全世界就您一个人聪明,别人都是傻瓜……”封澜没想到妈妈的话会说得这么直白,她听着都无地自容。
  “你跟我急什么……”
  “我先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丁小野朝封妈妈点了点头,二话不说就走。
  封澜抓狂地对妈妈说:“您当我还是上中学的时候?逮到我和一个男同学走在一起就冲上来把别人祖上三代盘问个遍。其实我和那些男同学一点事都没有,您越是这样我越不想安分守己!”
  看着丁小野走远后,封妈妈才跟着封澜走进电梯,沉着脸说:“别提以前的事。你当我没看到你和那个服务员拉拉扯扯的样子,我都替你丢人!”
  “您刚才说那些话正大光明,一点都不丢人!”封澜闭着眼睛说,“我三十岁了,不是十三岁,您能不能别管我的事?”
  “就是因为你不小了,我才怕你再错一次。我上次在店里看到那孩子心里就犯嘀咕,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你以前的男朋友哪一个长得丑?现在同龄人的孩子都上幼儿园了,你还单着。他明知道你是老板,还不懂得避嫌,明摆着打你的主意……”
  “实话对您说了吧,妈,是我打他主意。人家不爱搭理我!”封澜豁出去说道。
  “你是嫌我命太长?我从小怎么教你的,你是个姑娘家……你这样别人怎么看你?”
  电梯门开了,封妈妈走了出去,心里还没能从女儿刚才的话里回过神来,心急火燎地问道:“你们到哪一步了?”
  封澜留在电梯里,重新按了“1”。她说:“反正比您想得多一步……妈,您先休息吧。您越拦着我,我就越喜欢他。”电梯到了一层,封澜跑出了单元门,以丁小野的速度恐怕已经出了小区。她或许能赶在他上公交车之前截住他,至于是要道歉,还是别的她还没想到的事,那得见了面再说,她现在只想看着丁小野的脸。
  当封澜气喘吁吁地跑到了公交车站,返回市区的末班车正徐徐开走。封澜徒劳地追了几步,欲哭无泪。她想起自己连丁小野的电话号码都没有,丁小野那个怪咖,说不定他根本就没有手机。
  她傻乎乎地追什么?本来也成不了,多她妈妈的一顿搅和也算不上泡汤。
  封澜走回空落落的站牌,在那发了一会儿呆,然后慢腾腾地踩着让她双脚剧痛的高跟鞋往回走。经过站牌边缘,有人从后面拖着她转身。
  封澜被抢怕了,差点没骂脏话。还来,地主家也没有余粮了!
  她顺势将包砸向那人,手被架在半空。丁小野笑得一口白牙,说:“你的包太重了,砸在身上可不好受。”
  “你没走?”封澜愣愣地看着公交车远去的方向。
  丁小野说:“我看见你跑过来,突然对你要干吗有点兴趣。”
  封澜把脸颊旁的头发顺往耳后,“我妈的话你就当没听见吧。”
  “然后呢?”
  “我替她说对不起。”
  丁小野笑了,封澜正觉得他这笑有点不寻常,转瞬间人已经被他按在公交广告牌的背板上,随即他的吻就铺天盖地般袭来……封澜眼前一黑,重重撞上广告牌的脊背,被他用力捧着的脸颊,还有被重重吮咬的嘴唇和血管里急速奔流的血液都让她疼,疼得就像她脚下踩着的“爱情”,钻心而又让人迷恋。
  “你也替我转告你妈妈,就说‘没关系’!”丁小野依然捧着封澜的脸,他说每一个字的时候,嘴唇都轻轻刷过她的。
  封澜的手紧紧绕着他的脖子。她真后悔没有向谭少城讨教,要怎么样才能像一条蟒蛇,缠着她想要的人,死死地缠着,缠到他昏头窒息,缠到他放弃挣扎,如果只有这样他才会属于她,哪怕这招数再阴损,再让过往的她不齿,她也要毫不犹豫地那么去做。
  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怀疑那里一定有了伤口,如此逼真的疼痛触感,她不相信是梦。她说:“丁小野,你一向都不吃亏?”
  丁小野说:“我不怕吃亏,通常我会讨回来,而且加倍。”
  封澜抚摸着他后脑勺并不伏贴的头发,抵着他的额头,低声道:“有没有别的女人说你咬人的时候像野兽?”
  “我以为我是白雪公主。”丁小野闷声笑,封澜可以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
  “还记得这事?”
  “别傻了,什么都好的那个王子吃了白雪公主嘴里的毒苹果,你以为他还会有幸福美满的生活?”
  封澜蹭了蹭,眼色迷蒙。如果这是梦,人能活在好梦中不必醒来,也是种极致的痛快。她说:“丁小野,你骗我吧,就说你爱我。”
  丁小野用手指抚过她的唇瓣,问:“你喜欢谎言?”
  封澜微仰着头,她身后抵着的广告牌出自某个家纺品牌,画面温馨而居家,那灯箱暖色的光芒包裹着她,让她有一种圆满的错觉。
  她说:“反正我也不见得有多真心。我知道你不会娶我,我也不打算嫁给你。大概我只是爱上了你的表象,所以骗骗我也好,就好像是真的一样,至少你认真骗我的时候,我会很开心。”
  丁丁小野勾起嘴角,他的回应模糊在她唇间,“说说看,你有什么值得我骗?”
  “我有一整个人,还有一点钱。”
  “可以考虑考虑。”丁小野不轻不重地又咬了她一口。
  封澜呼痛有如喘息。现在,他的眉眼、他的鼻息、他令她好奇过的酒窝和动过绮念的唇都近在眼前。世上怎么会有这样一个人,就好比在她心房用蜡浇铸而成,再重新放回她的心间,严丝合缝般的填满,即使是魔障,她又如何能推却?
  她呓语道:“好好考虑,耐心点……说不定榨干我身上的好处,需要很长、很长的时间。”
  
28.第28章 假如你爱上一个人(1)
  封澜拒绝了曾斐,在他出差回来之后两人的第一次见面。
  曾斐并没有表现得太惊讶。他只是问封澜:“能给我理由吗?最好是听上去让我舒服一点的那种,这样我老娘和姐姐问起的时候才不会太丢脸。”
  封澜说:“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认真考虑过了。作为结婚的对象,我挑不出你有什么不好,可是我没办法想象今后我们躺在同一张被子下的画面,在一个朋友面前脱光衣服我会觉得非常难堪。我过不了心里这一关,对不起,曾斐,我不能和你结婚。”
  曾斐说:“那我还是自己编一个理由吧,你这个就让我脸上挺挂不住的。难怪连崔嫣这样的丫头片子都敢笑我不了解女人,看来我确实不了解。”
  “要不你就说你看不上我吧。”封澜给曾斐出主意,“再不行就说我喜欢上了别人。”
  “是有这个别人存在吗?”曾斐颇感兴趣的样子。
  封澜努力不让自己的目光去跟随丁小野的背影,就像蛾子追逐着光。她对曾斐说:“我不知道……”
  “那就是有了。”曾斐恍然大悟,想了想又问:“是在我让你考虑之前还是之后的事?”
  没等封澜回答,他又笑着摆摆手,“算了,好像哪一种对我来说都不算光彩。”
  见封澜面露愧色,曾斐表现出了风度。或许也因为他做了生意人之后,习惯从不把话说死。他耸了耸肩对封澜说:“你不用过意不去,别说是结婚,就算是买卖也得两相情愿,我理解你。既然我们还没正式开始,也谈不上友情变质,以后大家还是好朋友。不过要是你哪天想到那个什么……没那么尴尬了,正好我还单着,我们还可以是对方一个不错的选择。”
  封澜十分钦佩曾斐探讨这个问题的“客观态度”,本来还有些说不出口的事硬是被他拗成了“买卖不成仁义在”。她禁不住问曾斐:“我很想知道你活到现在到底有没有爱过一个人,这个问题纯属八卦,你可以不回答。”
  封澜是真的好奇。曾经神采飞扬的曾斐,应该也做过许多女孩梦里的那个人吧,包括许多年前的封澜不也曾记挂过他?他现在俨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样,与以前相比仿佛换了个人,但依然是充满魅力的。若不是心头有了丁小野这样热锅滚油、火烧火燎般的存在,让封澜再无心思等待温水煮青蛙,否则她也不敢保证自己是否会在日后的某一个瞬间重新爱上曾斐。
  曾斐爱过谁吗?段静琳、崔嫣、他身边短暂出现过后来又消失了的那些女人……谁曾是他的首要人选?要真的像他自己所说,年轻的时候从未把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放在心上,成年以后又只想跳过烦琐的过程直奔结果,封澜都替他觉得浪费,白瞎了上天给他的优待。
  曾斐犹豫了一下,不确定地说:“爱?到底什么才算爱?”
  封澜换了个说法,“很在乎的人总有吧。”
  “我有过想要好好照顾的人。”曾斐承认道。
  封澜似乎也知道他指的是谁,她问:“心动和责任,你分得清吗?”
  曾斐说:“这很重要?”
  “对女人来说很重要。”
  封澜早年也走过文艺小清新的路子,那时她相信了爱是涓涓细流、脉脉温情。后来她多少也成了情场上的老兵,才明白那一套全是用来欺骗无知少女的。那爱——至少是狭义的爱,即使没有天雷勾动地火,一开始也必须是让人脸红心跳、寝食难安的。爱源于欲望而归于责任,但这条定律反转过来却不能成立。责任只能产生义务,却培养不出心动。
  这也是封澜明知曾斐很好却始终没办法点头的真正原因。婚姻对于封澜来说就像一扇门,她很渴望走进去,可她必须找到打开门的钥匙,这把钥匙就是爱一个人的感觉,一丁点的心动也可以。即使它在开门之后用处不大,有一天会消失不见,她也必须紧握着它,才能坦然推开门开始后面那段平淡庸俗的旅程。
  遗憾的是,曾斐这样的人却总在提醒着她,男人和女人的心思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曾斐走后,封澜问店长:“丁小野去哪儿了?”她尽量使自己语气平常,让人听上去就像一个例行公事的询问。
  店长想了一下,“哦,包厢的窗帘轨道坏了,我让他去看一下。”
  封澜皱眉说:“那窗帘不是年初才装的吗?怎么就出了问题?”
  “要不我打个电话让窗帘店里的人来看看?”店长提议道。
  “暂时不用。”封澜说,“我先去看看坏在哪儿,你忙你的。”
  封澜走进小包厢,顺手合上了推拉门。紧闭的落地窗帘看不出异样。她伸手撩起窗帘一角,下一秒整个人就被卷进了帘子里。
  “干什么?”丁小野手撑在她耳侧的墙壁上,脸上是颇感兴趣的样子。
  封澜说:“我来检查一下窗帘。”
  “哦……差点误会了。”丁小野惊讶地说,“我还以为你迫不及待地找我!”
  “我为什么要迫不及待?”封澜言不由衷。
  丁小野微笑着说:“我也不知道。”
  封澜用指尖去划桃紫色的窗幔,那上面是繁复的南亚风情纹饰,她困在窗幔和落地窗旁的墙壁之间,一面是正午让人无处遁形的阳光,一面是令人心荡神驰的暧昧。那帘子在午后的风怂恿下轻轻鼓动,卷着她,裹着她,像海上的浪,她在风暴的中心依偎着他,寂静却难安。
  封澜垂下眼帘,又复抬眼凝视着丁小野在光照下的脸,问道:“我的眼神看起来还是很饥渴?”
  丁小野的笑容无声放大,他俯身对她说:“人贵有自知之明。”
  封澜不再言语,双手勾着他的脖子,舌尖轻点过他微笑时弧度美好的嘴唇,濡湿后的润泽更让人心旌荡漾。丁小野似乎并不抗拒她这点恶趣味,反而更配合着投其所好。半晌过后,封澜才喃喃地问:“我很想知道,在草原上,蟒蛇能不能打败狼?”
  丁小野说:“那要试过才知道。”
  “你讨厌蟒蛇吗?”封澜咬着嘴唇问。
  丁小野的手落在她的腰间,“要看情况。我更讨厌秃鹫。”
  “为什么?因为秃鹫的发型太丑?”
  丁小野的轻笑声在封澜的颈侧,封澜感觉他温热的嘴唇贴着她的大动脉,她情不自禁地微微战栗,听到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他说:“秃鹫食腐,我喜欢鲜活的、亲手捕获的。”
  
29.第29章 假如你爱上一个人(2)
  “包括自投罗网的吗?”封澜轻轻地问。
  丁小野没有说话,缓缓抬起头看着封澜。她依然微阖双眼,睫毛不时地轻颤,仿佛刚才那句话根本就与她无关。
  她看不见,丁小野也放纵了自己脸上那一瞬间的犹疑和……怜悯。
  他松开她,问道:“你的男人走了?”
  封澜睁开了眼睛,“曾斐?他不是我的男人。”
  “未来的丈夫?我忘了,你们喜欢文雅一点的说法。”
  “我回绝他了,就在刚才。”封澜简单干脆地说。
  她以为丁小野不会多问,也不会在乎,依他一贯以来的样子。在他眼里,这只是她的事,从来就与他无关。
  然而丁小野在沉默了片刻之后却说道:“这么快……是因为我?”
  封澜歪着脑袋对他笑笑,“怕我为这个赖上你?你想听我说‘是’,还是‘不是’?”
  “随你。”丁小野语气平静,甚至有些漠然。
  封澜侧过脸去掩饰心间那点小小的失望。其实又何必失望?他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一场游戏而已,认真就输了。她从小玩什么、做什么都太过投入,妈妈曾对她说,专注力是成功的基石。但是妈妈忘了加一个注释——感情世界除外,尤其是一厢情愿。她早就应该改改了。
  她微笑地去抓他的手,眨了眨眼睛,“跟你无关。我就是这种人。”
  “什么人?”
  “死不悔改的人,你最受不了的蠢人。”
  像她这种人,即使年纪已经不小,仍然会觉得留一点天真也不算太坏。天真代表了从未绝望。她被骗再多次也相信总还有好人存在,感情失败许多回也依然憧憬一丝爱的可能,即使那很可能是凤毛麟角。她遇不到,是她没有运气,并不意味着不存在。所以从这种意义上来说,她拒绝曾斐的确不赖丁小野,至少不全都是因为他。
  “真的不后悔?”丁小野用拇指徐徐摩挲着封澜的手背,“他看起来挺适合你。”
  “至少现在还没有后悔。”封澜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腮边。她很想说“别让我后悔”,然而她知道那样说的后果。所以她故作轻松地笑,“我这种人自有我的退路。在曾斐找到真命天子以前,这个‘挺适合我的人’大门还敞开着。说不定等到你和我互相厌烦了,我会更发现他的好。”
  封澜想把这静谧空间里两两相对的时光无限延长,所以她换了个话题。
  “丁小野,告诉我,你爱过别人吗?”
  丁小野没有回答,封澜只有继续自说自话,“我刚才也问了曾斐这个问题,他说,他不知道什么是爱。还说如果他爱一个人,最大的愿望就是和她生活在一起。我觉得他的境界比我高,莫非男人都……”
  “不是。”丁小野打断了封澜的叨叨,他直截了当地告诉她答案,“如果是我,我会想和她睡在一起。”
  封澜停顿了一下,忽然笑了。她为什么总是不受控制地被丁小野吸引,或许“臭味相投”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他们能携手在低级趣味的道路上同行多久?狈把爪子搭在狼的肩膀上才能干坏事。没有狼,狈只是残废,狼却能独行千里。
  “想什么?”丁小野问。
  封澜说:“我有一个很痛的领悟!”
  丁小野显得有些遗憾,“我以为你想的和我一样。”
  每当他稍稍靠近,封澜依然会不争气地面红心跳,她的睫毛颤动得更频繁,像伤了腿的鸟扑闪着翅膀。
  “说出来听听,也许现在是一样的。”丁小野在她发际嗅了嗅,又说,“今天你的味道闻起来不错。”
  自从丁小野明确表示过受不了她身上的香水味,封澜就鲜少再喷。她回忆了一下,说:“难道是早上我洗澡时用的沐浴液……要不就是……”
  丁小野及时堵住了她的嘴,他告诫道:“嘘……对于男人来说,只要好闻就够了。”
  封澜静待丁小野离开包厢一会儿,自己才走了出去。外面已经有几桌客人在用餐,一切秩序正常。
  谭少城也在,她一看到封澜,就殷勤地朝她招了招手。封澜本不想理她,又不愿丢了礼数,于是走了过去,手上拿着本月的新餐单,问:“今天要不要换个口味,厨房新推出的椰汁鸡很适合你。”
  封澜本是好意,谭少城不喜酸辣,泰国餐厅里难得有适合她口味的新菜,所以封澜才特意向她推荐。不料谭少城却点头笑道:“那是,我是该补一补了。你就不用,气色好得很,满脸桃花。”
  封澜不由自主地把手放在嘴唇上,又觉得自己是做贼心虚。她明明已经补过妆了,谭少城能瞧出什么蛛丝马迹?
  谭少城故意看了眼正微笑和熟客交谈的丁小野,转而对封澜说:“大家都是女人,你真当我看不出来?得手了吧,行啊封澜,够快的,我还小看你了。”
  封澜但笑不语。除去在丁小野面前,她大部分时间还是很懂得维护自己的。当拒绝回答一个问题时,微笑总是最好的武器。
  谭少城见她如此,嗔道:“何必小气?怕我横刀夺爱?”
  封澜淡淡地把菜单放在谭少城面前,说:“你对别人的隐私就这么有兴趣?”
  “当然。”座位上的谭少城毫不掩饰地看着封澜,“我对甜蜜的隐私最感兴趣,因为我妒忌。”
  封澜失笑,“这个我可帮不了你。”
  谭少城把餐单放在一边,双手置于桌上,无论何时,她的仪态看上去都无可挑剔。她轻轻地笑,“你以为我妒忌你们大白天地躲在某个地方鬼混?他是长得讨女人喜欢。可是我有钱,又没了老公,找个赏心悦目的男人还不容易?那天我在路上看到你们了……当时你穿的是这双鞋吗?”
  封澜也顺着谭少城的视线看了一眼自己的鞋,并无异样,她皱眉问:“你到底想说什么?我还有别的事。”
  “你穿着菲拉格慕,他呢,那时穿的是人字拖吧。我妒忌的是你们穿成这样走在一起可以笑得旁若无人。”谭少城说话的时候还是微微笑着,语调却难得的惆怅,“我也喜欢漂亮的鞋子,恨不得拿出一整间房来放满了鞋。可每一次我站在他面前,总以为脚上穿着的鞋子还是洗得发黄起毛的那一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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