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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瞬间的彩虹(2)

  “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就算只剩下一个人也好,我们也要努力活下去吧。”我的声音很轻。也许同样孑然一身的我是出于某种同病相怜的情感。右手无意识的放到扶手上,竟触到他冰凉的手掌……直到自己体温传到他的手掌,我的手因为分担了他的寒冷而变得冰凉的时候,我才恍然发现自己违背了古代男女授受不亲的这条戒律。

  急急地想要抽开,他却反手紧紧握住我的手,冰凉的掌心逐渐温暖起来……我脸一红,更使劲地想要抽回手,他却忽然手一松,我整个人因为惯性而跌到椅背上……

  偷眼看他,只见他面无表情的望向窗外,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我摩挲着被他紧紧握过的指尖,隐隐觉得他刚刚敞开一点的心扉又在我面前闭合了。

  是不是太强大太冷漠,有时候也是一种脆弱呢?

  “看啊,彩虹!”我忽然伸手指着湖面,惊喜地说。

  雨后初晴,云消雨霁,不远处的湖面上空浮起一条七色迷离的彩虹,穿透层层雾气辉映着动人的光彩,美不胜收。

  寂玄岚朝我手指的方向望去,神色微微怔忡,似乎并没看到的样子。

  站在凉亭的高度俯视那片蓝水晶一样的湖,澄蓝的湖面反射着雨后初晴的天空,白烟一样的雾气缭绕在水面上方,一道梦幻般的彩虹覆在透明的水气上,宛如通向天堂的桥梁。我扯了扯寂玄岚的袖子,摆了摆手,示意他俯身到跟我同样的高度……

  “看到了吗?”我侧头望着他,只见他晶亮得近乎透明的眸子里闪着微微惊艳而又震颤的光……如此美丽的彩虹,混合着湖面冰澈而清新的气息,再阴郁的人也会有丝丝动容吧……

  “……站着看的话,是看不到的。很多时候,只要换个角度看,就能发现另一番风景。”我轻声地说。

  “我们心中都有一段无奈的往事吧……也许那就是我们的宿命。也正因为那些悲伤,才应该更努力的活着,争取自己的幸福。”我看着那道彩虹喃喃地说,分不清楚这些话是对他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

  无论如何,我一定要在这里好好的生存下去,留着这条命去紫禁城,想办法回到现代去。我望着水气弥漫的天空,目光渐渐坚定起来。寂玄岚深深地看了我一眼,翩然坐到我身边的石凳上,默默地注视着那道迷离的彩虹,神色安静而清澈……我们就一直这样坐着,直到夕阳西下,彩虹消散。

  “谢谢你陪我这么久。”我由衷地说。

  寂玄岚淡淡地看我一眼,眸子里恍惚间掠过一丝似有若无的温柔,什么话也没有说。

  或许,潜意识中,我越来越不想离开这个冰冷而强大,有时候却又温柔得让人心悸的教主了吧……

  白莲教的碧莲丹不愧是镇教之宝,这才吃了没几天,我的伤已经痊愈了很多,虽然还是有些虚弱,但是已经可以下地行走了。

  今日寂玄岚没有来看我,冷星和炎霜也都不见踪影,想必是教务繁忙,任何一个组织的高级管理人员都不是好当的。我闷在房间里有些百无聊赖,瞥了一眼雪儿,忽然觉得这是个不错的机会。

  “雪儿,我想出去。”我可怜巴巴地望着她说。

  “……月兮小姐想去哪里?”雪儿一怔。

  “去集市上逛逛吧,我来了这么久,还都没出过门呢。”我眨眨眼睛,心里盘算着如何能说服雪儿让我出去。

  “月兮小姐,这……冷护法吩咐过……”

  “我跟寂玄岚说过了,他答应让我出去了。反正天黑之前就回来,我又不会跑掉。”

  “可是……”

  “我身上的伤还没有,没有白莲教的碧莲丹也很难康复,我会这么傻在这个时候走吗?”

  “可是冷护法要是怪罪下来……”

  “她要是问起,你就把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我们早去早回,不会有事的。”我拍拍雪儿的肩膀,一脸灿烂的笑容。终于可以见识一下古代江南的街景了。

  初夏的江南,河水碧绿,拱形的小石桥旁开满了鲜艳的凤凰花,柳絮丝丝缕缕的飘在空中,一派香软温润的南国气息。大概古代人口很少,街上人并不是很多,不过比起冷静肃杀的白莲教,显然喧哗热闹得多了。路旁的小摊位上有卖胭脂水粉的,我围过去新奇的摆弄那些粗糙的小盒子,看来清朝的时尚产业跟现代比起来真是天壤,香料的味道也单一刺鼻,还不具备香水的雏形。可惜了我在现代学的化妆技术,这里都没有用品能让我好好发挥。我放下手中的粉盒,转身去看隔壁摊子的小面人,彩色的面人五官精致,表情生动,煞是可爱,我忍不住拿下来一串画着脸谱的孙悟空,啧啧地端详着。

  “雪儿,我要这个。”说完这话,我不免脸微微一红。没有银子傍身的日子还真不好过,以后一定要想办法赚钱才行。

  身后却没有人响应我。

  我诧异地回头,发现雪儿不知何时已经不在我身后。蓦地一抬眼,却正对上一个陌生男子震惊的目光。一张黝黑的国字方脸,算不上英俊,却很硬朗,一身锦衣,腰间挂着一把剑,典型清朝富家子弟的打扮,睁大了眼睛看我,表情因为惊讶而僵硬起来,如遭雷击一般,“亦凝……亦凝!”

  我心下一惊!他怎么知道我叫亦凝?这怎么可能!这里的人都只知我叫凌月兮,又有谁会晓得我在二十一世纪的名字呢?

  “你是谁?你……”我下意识地接口问道,话还没有说完,脑海中却电光火石般地想起那个木盒里的头颅和那个碰巧叫做浅苍的替死鬼。我现在是白莲教的圣女,跟我扯上关系的人都可能遭受杀身之祸,我想我没有必要连累一个陌生人。

  “对不起,我不认识你。”我转身就走,卖面人的小贩却忽然怯怯地叫住我。

  “姑娘……您的面人,还没给钱呐……”我这才惊觉自己手中还拿着那支没付钱的面人孙悟空,脸一红,刚要把面人还给他,国字脸的男子却抢先掏出碎银子递给那小贩,目光直直地盯着我,一幅悲喜交加的激动表情。

  “月兮姑娘。”雪儿忽然气喘吁吁地从一条小巷子里走出来,略带慌张的样子。

  “……那就谢谢公子了。”我微微颔首,见雪儿来了,更无意与他纠缠,心想看他这身打扮应该家境不错,想来也不会在意一个面人的钱,拉着雪儿转身就走。

  “亦凝,等等!你真的是亦凝吗……亦凝……”黝黑男子见我要走,脸上露出焦急的表情,一个箭步挡在我跟雪儿前面,仍是直直地看着我,好像有许多话要跟我讲,却又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位公子,我姓凌名月兮,你认错人了。”我礼貌地说。

  “亦凝,我知道你还怪我对不对?是表哥不好,我……”黝黑男子的眼神瞬间溢满了哀伤和歉疚,上前一步,厚实宽大的手掌朝我握过来,我急忙往旁边走一步躲过他,却猛的被人撞到左肩,手一松,面人就掉落到地上。

  撞到我的是个身穿白色长衫的年轻人,很匆忙的样子,撞到我也浑然不觉,直直地走了过去。我颇有些惋惜地看了一眼地上碎掉的面人,拉着雪儿打算尽快离开。

  “喂,你碰坏了这位姑娘的面人。”黝黑男子蹙了蹙眉,扬声朝撞到我的那个人说。微扬着下巴,声音里含着斥责,一看就是受惯了众人恭敬的人。

  穿长衫的男子回过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转身继续往前走,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无心跟他纠缠。

  “喂,你这算是什么态度,给我站住!”黝黑男子勃然,走上前去,右手搭住他的肩膀。长衫男子回过头来,淡淡地望着他,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浓重的杀气。

  看到长衫男子的目光,不知为何,我的心忽然一凛。这个眼神好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两个男人僵在那里,自称是我表哥的人神色高傲嚣张,可是不知为什么,我却觉得若真的动起手来他绝不是那个长衫男子的对手。

  “表哥,算了,一个面人而已,这位公子也不是故意的。”我走到黝黑男子身边,轻声地说,事情因我而起,我总不能一走了之。雪儿似乎不希望我多管闲事,却又不好拦我,叹了口气。

  黝黑男子见我叫他表哥,重重一怔,侧过头来直直地看着我。

  这才看清长衫男子的面容。细长的单眼皮,眉头微蹙,总得来说还算英俊,我心中暗叹,这要放到现代,绝对是一典型的哈韩长相,小鼻子小眼的,组合到一起却又很顺眼。他的眼睛让我觉得似曾相识,莫非是在韩剧里见过?

  长衫男子见到我,细长的眼睛中瞬间掠过一丝什么,随即抱拳,礼貌地说,说,“姑娘,在下有要事在身,是以冲撞了姑娘。对不住了。”

  “没关系的,再见。”我见矛盾顺利解决,暗自松了一口。朝他点了点头,一边拉着那个鲁莽的自称是我表哥的男子转身离开。

  背转过身,却感觉长衫男子的眼神久久停留在我背上,让我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那种目光不同于寂玄岚最初时看我那种强大阴鹜的目光,而是复杂的戏谑的又带着一丝冷意,我猛地回过头去,正对上他来不及收起的探询目光。

  “在下复姓端木,单名一个镜字。”我忽然回头看他,长衫男子似乎始料未及,随即礼貌地垂首。

  我微笑着点头,不冷不热地回礼,没有告诉他我的名字。这个人给我一种很奇诡的感觉,想来还是离他远点比较好。

  我叹口气,又瞥向身边的黝黑男子。他为什么会叫我亦凝呢?看来是没有办法轻易甩开他了,索性拉着雪儿跟他讲清楚,我是个外来者,怎么可能是个本地人的表妹。

  三个人坐在这条街最豪华的一家茶楼的雅间里,正对窗口的位置,其他两侧用竹帘隔开,其他客人看不到我们。茶是碧绿的龙井,淡香飘逸,入口清凉。看来这个表哥果然是有钱人来的。

  我一边喝茶一边赏风景,表哥似乎有很多话想说,可是碍于雪儿在场,又不好开口。雪儿似乎从刚才起就想拉我走,可是这个表哥实在盛情难却,而且她又不好勉强我。来到这僻静的雅间里,她才神色稍缓。我想最好还是当着雪儿的面跟这表哥说清楚,免得白莲教日后找他麻烦。而且我对他为何叫我亦凝这件事也很疑惑。看他的样子,显然不会跟我一样是从现代穿越来的。

  可是彼此都不知如何开口,三个人一时面面相觑,静默在这里。

  “要论当世豪杰,非天地会总舵主陈书沁莫属了。不但神功盖世,而且文韬武略,带领江南豪杰反抗朝廷,实乃我们汉人的英雄,武林盟主之味,非他莫属。”

  “话是不错,四大派也私底下有人传闻,这次天地会对武林盟主之位志在必得。可是白莲教也对这次武林大会虎视眈眈……陈书沁陈老先生到底气力不如年轻人,要我看,到时未必斗得过那年纪轻轻就武功盖世的大魔头寂玄岚……”

  “郭兄此话也不尽然,白莲教虽然势力庞大,可是明宗暗宗分歧已久,过两天还要在杭州举行什么归宗大会,到时候他们自己斗个你死我活的,自然没资格再跟四大派和天地会斗了。”

  “可是这白莲教的明宗暗宗可都不是好惹的,明宗教主寂玄岚乃是当世三大高手之一,而暗宗的风火雷电四大长老也不是省油的灯,单是年纪最轻的火长老柳君炜就已经在江湖上声名鹊起了,若是明宗跟暗宗联手,还真是不好对付……不过这柳君炜的为人,很多人都颇有微词……”

  “陈兄……”另外一个人忽然压低了声音,可是因为他就坐在我身后,他的声音还是真切地传到我耳朵里。“这武林上的事,你我区区过路的无名小卒,还是少管为妙。这小镇上现下汇集了许多武林人士,很多是白莲教暗宗的人,多半是冲着明宗来的,你我再议论下去,恐怕会有杀身之祸。”

  “……郭兄说的对,你我还是饮酒路过,到时只去武林大会凑个热闹就好。这街上人多嘴杂,你我有话路上再说。”

  然后这两个人居然真的就不说话了。真没有八卦精神,说到半道居然收了口。竖着耳朵听的我颇有些失望,原本打算在他们口中多听一些江湖上的事的。我很不爽的叹口气,蓦一抬眼,正对上黝黑表哥欲言又止又急切窘迫的眉眼。

  “这位公子,小女子凌月兮,请问你叫什么名字?”我礼貌地问。

  “亦凝……亦凝……我知道你还在生我气,我……你不要装作不认识我,表哥的确对不起你……”

  “你叫什么名字?”我和颜悦色打断他,地重申了一遍问题的重点。

  “……富察宗弘。”黝黑男子顿了顿,无奈地回答。

  富察宗弘?看来他是满人了。

  “亦凝,我知那日逼走你是我爹爹不对,我保证,你这次跟我回去,我不会让你再受半点委屈……”

  “你……”我本想说,你表妹亦凝长的跟我一模一样吗?在这个时空中居然有个跟我容貌一样的同名女子,莫非这也是我穿越到这来的原因之一?又或者他把我错认为我的太太太祖母了?隐约记得我也是满族人来的……可是那句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只听身后一阵风声,窗口忽然跃进来好几个穿白色布衣的人,齐刷刷地围住我跟雪儿,为首的喝了一声,“要生擒,千万别伤了圣女!”

  “月兮姑娘,快走!”雪儿把我挡在身后,顺势将我推出竹帘之外,抽剑与那几个人缠斗起来。富察宗弘一愣,随即拔剑相助雪儿,我想不会武功的我留在这里也是添乱,于是听了雪儿的话,慌不择路地跑掉。

  刚跑到楼梯口,忽然想到那些人从二楼可以看到楼下的我,若是这么跑出去了多半也是死路一条,于是闪身钻到旁边的雕花木门里,那是个单独的小房间,看起来似乎比方才那种雅间还要清雅些,应该是类似VIP房的地方。我关上木门,躲在珠帘后,里面的人自顾自地争论着,并没有发现我。

  “靳大人,开凿一条新运河要耗费多少人力物力您算过没有?何况又要停止漕运数月,损失很大的……慕大人的意思是,先生只要疏通漕运就好,没有必要大费周章……”

  “只顾治运,不顾治黄,那根本是本末倒置!为了保证漕船每年都通过,开放清口任凭黄水倒灌,这简直是饮鸩止渴。只有束水攻沙,开凿运河,才能从根本上疏通河道。”说话的人语句铿锵,不过三十几岁的模样,可是皮肤粗糙,额头的皱纹也很深,有种饱经风霜的感觉。身上隐隐泛着一股清直的傲气,以及一种在某一领域登峰造极的学究身上特有的痴气。

  “靳大人,你我相识多年,恕我多嘴说一句,这里是江南,离皇城千万里远,慕天颜慕大人一手遮天,你与他作对,吃力不讨好,您这是何必呢……治糟本来就先于治运,黄河水患乃是天灾,皇上也不会怪罪您的……”

  “张大人,如果您是给慕天颜慕大人当说客的,那么恕靳某不奉陪了。慕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他并非不赞成开凿运河,只是想在朝廷的拨款中分一杯羹,靳某人拿着朝廷俸禄,岂能做出此等徇私的事!黄河水患年年泛滥,周围民生苦不堪言,靳某怎可不为圣上分忧!”姓靳的大叔字字铿锵,声音凛然,对面的张大人面露难色,一时没了下文。眼角忽然瞥到我,厉声喝道,“你是谁!”

  我一愣,这屋子虽然很大可是无甚遮挡,躲在珠帘后的我还是被他们逮到了。可是屋外的打斗喧哗声似乎还没有完结,我要是这时候出去就死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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