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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环佩归来月上时(5)

  懂得回首的时候,已经再也追不回了。

  沐浴更衣之后,我闲来无事,逛着逛着就走到了那片明黄色的别亦难花田。

  摘了一支别亦难拈在手里,仰头望了望月师兄的树屋,心想这个时候,他应该正忙着打点寿筵的事情吧,不然他不会连彤小姐的邀约都不去的。

  可是就在这时,身后忽然响起月师兄的声音,他说,“咦?双影,你怎么会在这儿?”

  我一回头,就看见月师兄一袭白衣如雪地站在我身后,身后是一片明黄色的葱郁花田,那一张俊脸在明亮的阳光下半点儿瑕疵也无,就如晶莹剔透的白玉,美得让身为女子的我都自惭形秽。——可是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很忙的吗?

  我怔了怔,说,“月师兄,你怎么会在这儿?”月师兄扬唇一笑,如春风拂过玉露,他说,“双影,你怎么学我说话?”

  “是哦。”我这才发觉我们对彼此说了同样的话,也不由失笑,正色回答:“我是来摘花的。——我想看看这别亦难,跟黄花菜有什么区别。”

  月师兄听得也很认真,说,“好像除了颜色一致,这两者并无其他相似之处……双影,你还真是很有雅兴啊……”

  我哈哈一笑,摆弄着手里的别亦难,沿着小路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月师兄,以前倒是没有发觉,原来你为人这么有趣……我随口乱讲,你也回答的头头是道……”

  月师兄跟在我身后,修长的影子倒映在地上,与我的影子重合在一块儿,他说,“我这人很容易当真的,尤其是对你所说的话。”

  我一怔,下意识地回过头去,月师兄踩着我的影子,嫣然一笑,说,“因为你一向都很直接,应该是不会骗人的。”

  “看起来不会骗人的人,骗起人来才厉害呢。”我轻晃着手里的花,笑道,“我们这种人啊,轻易不说谎的,一旦说了,就是弥天大慌。”

  月师兄怔了怔,说,“那可真是巧了。——我们好像是同一种人呢。”这一刻,他的目光忽然变得很深很深,宛如一泓无底深潭,只是顷刻间又恢复如常。

  其实我平时并不怎么爱说话,可能是月师兄给人感觉比较温和的缘故,在他面前我总是很放松,话也比平时多了很多,歪着头正想要再说些什么,这时有几个身穿灰衣的隐雾楼弟子从小路上走过,肩上扛着几个空木箱,见到我们,躬身行礼道:“参见楼主,参见影姑娘。”

  月师兄点点头,说,“嗯,你们来了。去那边多摘一些花田里的花,要注意颜色搭配,把紫薇城布置得体面些。”

  原来他是带人来采摘别亦难的,果然彤小姐的寿筵有很多事情需要准备吧。我便告辞说,“月师兄你忙吧,我先不打扰了。”

  说完我转身要走,月师兄却叫住我,说,“双影,你看我这么忙,是不是该帮我分担一些呢?”

  我回头看他,耸了耸肩膀,说,“你知道,除了打架和杀人之外,其他的事我都不算太在行的。”

  月师兄笑着摇了摇头,说,“买衣服你总会吧?那不是女孩子家最在行的事情吗?——我想去宝芳斋给小彤做套衣服,当作她的生日礼物。”

  我一愣,点头应了,心里却想,彤小姐不是约了李洹歌陪她去宝芳斋做衣服吗?

  是她根本没有先约过月师兄,还是月师兄故意没有跟她去,想给她一个惊喜呢?

  现在世道很乱,不过在紫薇城的管辖范围内也还算是国泰民安。

  小镇上很是热闹,我跟月师兄并肩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不时有姑娘回过头来看我们,脸上闪烁着红粉霏霏的表情。

  “秦双影,你说他们是在看我呢,还是在看你?”月师兄侧过头来看我,一双眼睛美若弯月。我此时穿了男装,羽扇纶巾,看起来也应该像个翩翩佳公子吧。不过到底是不如月师兄身姿挺拔,玉树临风。

  “你说呢?”我歪着头反问道。

  “我觉得她们是应该在看你。”月师兄很认真地说,“你穿男装的样子,当真是别有一番风韵。”说着他上下打量我一眼,目光依旧温润轻柔,落在我身上,却仿佛有了某种温度。

  不知道为什么,听了这话我脸上忽然一热,正垂下头去有些不知所措,这时忽有一骑黄马招摇过市,碰翻了摆在街边大小摊子,人群中霎时间惊叫声一片。抬头一看,只见马上坐着一位妙龄少女,穿着一身水绿衣裳,双环髻上别着两朵银花,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策马跑到前面,也与其他姑娘一样回过头来看了我们一眼,扬了扬唇角说,“背影看起来很好,正面也没让人失望。不错,不错!”说完了就策马而去,一溜烟没了踪影。

  我与月师兄对视一眼,都有些哭笑不得。我将手中折扇一挥,说,“怎么现在世风这么开放吗?一个女子当着两个男子的面品头论足,真是……”我有些夸张地叹息一声,说,“女人好起色来,真是比男人还要可怕。”

  月师兄听了这话,不由笑了,说,“说起来,那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呢。你看到她头上的银花没有?”

  既然能被他所知,就是说这女孩子有些来历了。可是对于武林中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我一直所知不多,在脑海中搜索了个遍,我说,“听说武林中有个银花姥姥,该不会就是她吧?——可是也太年轻了点。”

  转眼间已经走出了很远,月师兄在一家酒楼前停下脚步,说,“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她应该是银花姥姥的徒弟,白家堡的二小姐,白羽菲。”

  “哦,原来是白家堡的人,难怪那么横冲直撞的呢。”我很久没出来了,此时闻到一阵饭香,不由食指大动,说,“月师兄,你带我走到这儿来,是要请我吃饭的吗?”

  这时我们站在路边,已经引得不少过路的女子驻足观看,月师兄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说,“快请进吧,影公子。”

  这家酒楼生意很好,只剩下最后一张桌子了,正好靠窗。新鲜的空气混合着菜香侵入鼻息,令我心情很好。月师兄点了几道招牌菜,然后特意嘱咐他们不要放辣。我说,“没关系,我很久没吃辣了,现在倒是想尝尝。”

  月师兄说,“双影,你的胃不好……”

  “不辣没有味道呀。再说,一次两次的,不碍事啦。”我朝他眨眨眼睛,说,“你听,那老头的胡琴拉得不错呢。”

  酒楼正中的桌子上摆着一把椅子,一位眼盲了的白胡子老头坐在上面拉琴,胡琴呜咽,却十分动听,我听出这是一首《减字木兰花》,不由跟着轻轻哼唱着,“纵教铁石。每见花开成惜惜。泪点难消。滴损苍烟玉一条。怜伊太冷。添个纸窗疏竹影。记取相思。环佩归来月上时。”

  这时,只听一阵蹬蹬的脚步声,一个女子跑上楼来,不顾店小二的阻拦,说,“本姑娘说要吃饭,就一定要吃饭,你居然跟我说没位置了?难道我没银子给吗?”说着,从腰间取出一锭银子扔在他脸上,砸得那店小二捂着脸痛叫不已,求饶说,“客官息怒……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啊……”

  那姑娘身穿绿色衣裙,头上簪着两朵银花,正是方才我们在路上见到的那一位。据说还是银花姥姥的徒弟,白家堡的二小姐。

  那姑娘哼了一声,绕开他往里头走来。酒楼里面人很多,影影绰绰的人群中,她并没有看到我和月师兄。侧头看见那位拉二胡的老者,忽然踩上桌子,将他和他身下的椅子一起踢飞出去,说,“拉的什么乱七八糟的,那么难听!这个位置给我了。来人啊,快给本姑娘上菜!”

  我本不是一个爱多管闲事的人,可是那老头的胡琴拉得实在不错,我纵身跃起,在半空中接住他的坐椅,轻轻放在地上,说,“老人家,你这首《减字木兰花》,拉得不错啊。”

  “客官识得这首曲子?”那老头眼盲,对周遭一切恍若未觉,笑说,“客官这么年轻就听得懂,真是老朽的知音之人。”

  这时那绿衣姑娘朝我们这边望过来,怔了怔,说,“我当是谁多管闲事呢,原来是大街上招摇过市那两位美男。——不过,别以为自己长的好看点就了不起,得罪了本姑娘,谁都没有好下场!”

  我失笑,侧过头问月师兄,“你方才说,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白羽菲。”月师兄轻声回答。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白羽菲身法不错,转眼间已经闪到我们身边,一手撑着桌面,说,“既然知道我的名字,为何还要多管闲事?”说完她瞪我一眼,说,“快给本姑娘道歉,我便饶你一条性命!”

  “白姑娘,小小年纪,脾气不要这么暴躁嘛。”我看也不看她,一边说一边从筷子笼里拿了两双筷子,一双给自己,一双递给月师兄,说,“我们快点吃吧,吃完了好去办正经事。”

  这时,正巧店小二端着托盘走过来上菜,白羽菲一脚踢在他腰上,把几个菜盘往我脸上一扬,说,“吃,我让你吃个够!”

  我身子往后一仰,竖起筷子,逐个轻点了几下盘底,又用膝盖将桌子顶起来,啪啪几下接住了它们,说,“来,既然来了,就坐下一起吃顿饭吧。”

  这时酒楼里看热闹的众人纷纷叫好,有人嚷道,“这位公子好俊的身手!”

  “哼,混蛋!谁要跟你一起吃饭!”白羽菲听了这话,恼羞成怒,扬手一掌朝我劈来,月师兄用筷子格住她的手,说,“菜要凉了。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吧。”

  白羽菲狠狠挣扎了几下,可是竟然纹丝未动,脸色一变,说,“你们两个什么来历?”

  我想,白羽菲到紫薇城来,一定是来参加彤小姐寿筵的。我女扮男装倒还好说,可是月师兄的身份是怎么也瞒不住的,于是笑了笑,说,“白小姐,得罪了。这位是我的师兄孙昔月,人称‘月华公子’,亦是紫薇城的隐雾楼楼主。”

  白羽菲大惊,随即又做了一个恍然的表情,说,“真没想到,我竟然在这里遇到了大名鼎鼎的月华公子!果然是名不虚传……”她由衷说道,脸色缓和了许多,目光转而望向我,说,“那你一定是神歌公子李洹歌了!难怪你肯为了一个老头与我这种美女作对,果然是惜音之人啊!”

  我一怔,她竟把我认作是李洹歌。不由哑然失笑,也不便再置可否。

  “来,坐下来一起吃饭吧。”月师兄笑吟吟道,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伸手为她摆好座椅,夹了一块鱼给我,说,“这里的糖醋鱼最好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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