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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敦煌行

  程子恒是很好的男伴。

  温柔堪比丁越,拿主意的模样堪比夏长宁。

  最重要的是我充分理解到什么是伴。

  他只要在学校,就不忘记给我留言。这就意味着他在学校这天,只要我发短信或者打电话给他,他就会来。吃饭也好,上自习也好,去看电影也成。

  我刚开始还在橙多的惊叫声中以为真又交男朋友了。事实上程子恒就是这样对我说的:“男伴不是男朋友,只是在两个人都想找个人聊会天或者,不想孤单的时候凑在一起。当然,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法律责任与义务。随兴吧。”

  跑步跑出个程哥哥,比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也差不了多少。总之我是在一片羡慕的眼光中与程子恒并肩走在校园里。

  人接触久了,话也就好说了。

  程子恒不交女友的理由很简单,他还没遇上合适的。至于找到我,他再次强调理由,一个人跑步总是个寂寞的人。

  因此,和他在一起,更像兄长,更像朋友。与情字完全没有关系。

  有时候橙多问我:“你和程师兄真的就这么简单?”

  我苦笑,我也想不简单。从此忘了夏长宁那个巴依好一点。但是却偏偏忘不了,学校里优秀如程子恒的我半点也没动心的感觉。

  我自己都觉得奇怪。要说我是被夏长宁感动的话,程子恒做的并不比他差。在一起的时候体贴温柔,他去律师事务所或出差的时候也不会忘记发短信来。我就是没有心动。

  这个想法让我很崩溃。难道我真的吊死在夏长宁这棵树上了?

  有天吃饭的时候我凝视程子恒很认真的说:“师兄,其实我们相处也很愉快,不如你做我的男朋友算了。”

  程子恒一惊之下筷子拂到了地上,他尴尬的笑:“福生别闹了,这样就行了。我还没有交女朋友的打算。”

  “你找我做女伴就没想过我会往哪方面想?”

  他认真的回答我:“你不会的,橙多说起过,你忘不了你的男朋友。”

  这话把我噎得喉间一哽,不服气的说:“我就是不想去找他,所以,我们恋爱吧!”

  程子恒哈哈大笑:“恋爱不是这样讨价还价的,是发自内心的情感。福生,亏你还是人文学院的研究生哪。都说人文学院的女生情感丰富,怎么你就不开窍呢?亏你还谈过恋爱!”

  几句话把我说得脸红筋胀,无地自容。我情不自禁想起从前拒绝夏长宁的时候,换我现在的心思,我早就掉头而去。夏长宁实在彪悍,将心比心,他的脸皮与心里承受力比我强了不知多少倍。

  程子恒慢条斯理的吃,还不忘记数落我:“法律是讲证据的。恋爱不也一样,你有证据证明对方不爱你,或者你不爱对方吗?如果有,那么这场爱情官司你就输了。”

  我目光炯炯地看着他:“要是想赢呢?”

  “简单!举个例,拿你和你男友来说。他爱你甚过你爱他,你怎么打也不会输。如果你爱他甚过他爱你,你就要做好输的准备。一般来说,除非你能扳回这个局面,否则你就一直输下去,不甘心也没办法。除非你放弃。”

  我赌!赌夏长宁爱我胜过我爱他。他想扳回这局,我永不放弃!如果他不那么爱我呢?这个想法冒出来,我顿时蔫了。

  “福生,你自卑?”

  我一愣,我自卑?我为什么要自卑?因为我家庭一般长相一般没有什么特别之处?手里连个钢琴小提琴的奖状都没拿过?

  程子恒耐心的开导我:“人和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是不讲条件的。有时候我们归之为缘分,就是一种感觉。否则人人都去比着条件找对象,就没有这么多剩女剩男了。”

  话虽这样说,我还是对夏长宁那句让我去追他不能释怀,还鼓励我当第三者,他还觉得好。什么逻辑?!

  第一学期快完的时候,我的导师告诉我,他的一个朋友说,兰州城附近有个人声称是战乱时和尚还俗后的后代,还会唱一些故事。虽然各种文献对敦煌变文研究很多,但是去走访一下,没准儿会有收获。于是,我去了敦煌。

  临走时导师还笑着说顺便旅游感受下莫高窟的艺术,能启发灵感。当人看到空旷的戈壁滩时会有另类的沧桑感,这对我们学文学的很有益处。

  到了兰州,还没等我坐上往敦煌的车,我发现我的钱包被人偷了。我兜里只有几十块零钱,站在熙熙攘攘的火车站,沧桑感油然而生。

  跑到派出所报案,警察问完就完。我问警察什么时候能找回钱包?警察只瞟了我一眼没说话。满脸神色都说明一个意思,想找回来?小姐你说的太梦幻了。

  好在身份证没有钱包里,无奈之下只好跑银行办卡,再给橙多发短信,让她赶紧往我卡里存一千块钱。结果橙多不知干啥去了,没回我。

  无奈之下我只好给程子恒发短信,让他借银子给我使使。

  短信才发出,他就电话就来了,叮嘱了良久说马上给我汇钱来。这一刻,我又一次体会到了男伴的好处。还能当信用卡使,能提前支付现金的那种。

  在银行坐着等,我就特别想念夏长宁。这时,我才发现,夏长宁给我的安全感超过我的想象。

  要是他在,我肯定不用操心这些事,他对付小偷一定非常专业。我玩着手机,拉不下脸打电话给他,就写短信。

  “我的钱包被偷了,一个人在兰州。你要是在就好了。”按完键了,我心里舒服了,却没有发出去,惆怅。

  程子恒汇了钱发了条短信来:“一个人当心点。”

  我感动得不得了,赶紧回她:“谢谢,大恩大德,回来再报。至少请你吃一个星期食堂。”

  “快过年了小偷多,太冷注意别冻着。”

  心里就说不出来的滋味,一个人在外地有声问候就温暖极了。我对程子恒感激涕零。

  然而让我气愤无比的是,我去住宾馆的时候,居然在大街上被两个骑摩托车的小子拽住包就跑。我在后面扬着手边喊边追,一溜烟工夫啊,人就不在了。有人帮我追,跟我一样,跑了几步,就追不上了。

  别人见义勇为不成回头就数落我:“以后上街小心点,现在骑摩托车抢夺的太多了。”

  我心里一慌,怎么这么倒霉?!这下好了,我才取的钱,我的笔记本,我的手机,我的身份证……找不回来怎么办?我慌到了极点,一颗心咚咚跳得,都快蹦出口来。我一下子蹲了下去,伤心一旦决堤任谁也拦不住。我蹲在街边直哭得把警察和路人招来围在我面前。路人同情的诉说我被抢的经过,警察弯腰问我话,我通通听不见,只顾着哭。

  警察伸手来拉我:“别哭了,我们尽力找!”

  我可怜兮兮的抹着眼泪说:“能给我朋友打个电话吗?”

  “回派出所打吧!”

  我跟着他回派出所,坐在警车上还在抹眼泪。这种在外无依无靠的感觉太可怕了。

  “小姐,你别哭了行不行?唉!”警察在一旁忍不住劝我。

  “找不回来我就跳楼去!”我想起钱包被偷去报案,警察不理睬我的模样,开始威胁。

  结果到了派出所,他让我打电话。

  我下意识的按号码,结果提示音说号码错了。我一愣,怎么会错?程子恒不会这么巧换号了吧?我又重拨了一遍,那行数字在液晶屏上迅速的跳出来。我啪的挂断了电话,我给程子恒打电话,前面是他的号码,后面的四个数字却按成了夏长宁的号码。我是这样想他,是这样情不自禁都想着他吗?

  “打通了没有?”

  我抽了抽了鼻子,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又重新拨程子恒的号码,电话一通,听到程子恒的声音:“喂?哪位?”

  “程子恒……”我大哭。

  那个警察忍了又忍终于不耐烦地拿走了电话接听。

  他说完把电话挂了对我说:“我们尽可能的找那辆抢夺的摩托车,看能不能帮你找回包。你朋友往我卡上汇了五千块钱,让给你办张临时身份证买张机票回去。走吧,我送你去我们的招待所。”

  我抽咽着说:“多谢你了,警官。我朋友还说什么没有?”

  “没有了。走吧。”

  “能找到人不?”

  “尽量,找到了会通知你。”

  “我能不能先住两天,我还有事要办。”

  “这个随便你。”

  我拿了钱,这个警察很不错,陪着我去买了只新手机,帮我办理住宿登记。

  我给程子恒电话,他没接,我想他肯定有事在忙。

  没想到晚上他就出现了,打开房门的瞬间,我嘴一扁又想哭了。

  “别哭,没事。多大的人了,怎么弄得这么狼狈。好了好了,不哭了。”程子恒忍不住才埋怨一句,马上打住。

  他的手很自然的揽住我的肩说:“走吧,去吃点好吃的。”

  “我的笔记本不见了,资料是备份过的,但是还是舍不得。还有身份证,银行卡,想起就麻烦死了。”最关键的是我的手机,我重新买的手机因为没有身份证,换了个号码。我不主动给夏长宁打电话,我也永远接不到他的电话了。

  程子恒微笑:“没关系,资料有备份就好,别的都是小事情。男伴的另一好处就是打杂。”

  我卟的笑了。

  他也笑。

  总算心里没那么难过了。

  程子恒和当地警方协调,他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关系,警察对这次抢夺颇为重视,也许是快到年底,打击力度有所加强。在调看各路口的监控画面后,第三天,那辆摩托车出现的时候被逮了个正着。现金没了,东西全找回来了。

  失而复得的惊喜让我成天乐呵呵的,手机找回来,我看了一眼关了机。也许,这是斩断过去的最好时机。

  接下来一切顺利,找到了和尚的后代,听他唱了一小段用录音笔记下。然后和程子恒去了莫高窟。

  阳光很漂亮,我是说夕阳。

  那些壁画也是走马观花。不是学美术的,只能看看色彩与线条。然而鸣纱山的夕阳却让我想哭。沙浪温柔的起伏,却极残酷的将千百年来的故事在眼前显现。最终一切都坠入了黑暗。

  游人来了又去了,匆匆的脚步只停得一瞬。每一个人看到戈壁与沙丘都会有不同的感想,我的,叫思念。

  这一刻,我想念夏长宁,想念他的怀抱,想念他的笑容,想他在身边低声附耳喊我的名字:“福生……”

  为什么,他还会有逸尘和他的儿子?

  为什么,他在让我爱上他之后,又要去为他曾经的过往负责?

  老师说,可以让戈壁的感慨充实你的情感,从此多了一种叫苍茫的感伤。

  “福生,你知道为什么戈壁听到驼铃声的感觉更悠扬?”

  我望着程子恒想,他真的只是一个伴?一个在学校里为了不再孤单而找我做伴的人?一个普通的伙伴可以因为我而跑到兰州来?就像我最初被夏长宁感动是因为他来东北接我一样,程子恒也让我感动。

  只是,只有感动。

  “想什么呢?”

  我呵呵笑着:“想,要是有支摇滚乐队在这里演奏,是什么效果?或者来个流行歌手也行啊!”

  程子恒便唱了一支歌。是一支我没有听过的歌。

  “再唱一段思乡起。

  唱一段思乡起

  唱一段唐山谣

  走不尽的坎坷路 恰如祖先的步履

  抱一只老月琴 三两声不成调

  老歌手琴音犹在 独不见恒春的传奇

  落山风 向海洋

  感伤会消失 接续你的休止符

  再唱一段唐山谣 再唱一段思乡起......”

  “没听过吧?费翔的老歌,叫《月琴》。有时候有的老歌很美妙。”

  我确实没有听过,但是程子恒唱的时候我却被打动。他的声音充满了男性的低沉,在没有伴奏的情况下,歌声混杂偶尔响起的驼铃声变得很煽情。

  我冲动的问他:“师兄,你真的只是把我当成一个伙伴吗?为了不在学校里太孤单?可是你跟着你的老板一直在律师事务所里忙活,你在学校时间并不多。”

  程子恒怔了怔呵呵笑了:“傻丫头,难道一定要谈情说爱才叫好?”

  我的脸就红了,讪讪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程子恒望着夕阳下沉缓缓说:“福生,你看这样多好,一个人看这样的景致会更伤感,有一个人能陪着你多好。”

  “师兄,你曾经喜欢过谁吗?”

  “当然有过,只不过,不是每段恋情都会有结果。也许将来我会忘了她,也许我会遇到再让我心动的人,也许我心里只有她。”程子恒的目光看向残阳,脸上隐隐露出一种苦涩。

  我的鼻子酸酸的,骄傲优秀的校草,原来有这样凄美的过往。

  他揽住我的肩对我说:“福生,爱情,有时候争取一下就能得到,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你何不给夏长宁打个电话?”

  我一惊,他怎么知道?是橙多告诉他的吗?

  “来,坐着。也许今晚我们可以看完冬天的星空再回宾馆。”程子恒拉我坐下,风吹过来,他随手将我的帽子拉起来,非常自然。

  我终是忍不住好奇,问他怎么知道我和夏长宁的故事。

  程子恒却指着月亮旁最亮的那颗星子说:“它永远都在月亮的旁边,从不肯离去。大家都觉得月光美丽之极,却少有看到它的陪伴。”

  那颗星子发着白色的莹光,虽然远,却亮得很,是此时天际最亮的星子。程子恒话里有话,我耐心的等他说完。

  “福生,把你的手机给我。”

  我递给他,他打了个电话,按了键直接递给我。我的心就又跳了起来。

  电话响了几声之后夏长宁的声音悠然响起:“喂?”

  我没有说话,抬眼看程子恒,他笑了笑把头转向一边。

  “我。”

  夏长宁轻笑着说:“换号码了?”

  “嗯,手机掉了,另买了一只。”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又不想挂断。

  “什么时候放寒假?”

  放寒假,回家,见着他又该说什么?我记得上回给他电话不欢而散,此时真不知道说什么好。话却脱口而出:“寒假在学校过,不回来了。”

  “是吗?我还以为结婚前能见你一面呢。”

  什么?他说什么?我猛然想起,夏长宁说过分手了。鼻子一下子就酸了,我吸了吸鼻子对他说:“我寒假不回来,师兄给我介绍工作,正好打工挣点钱。”

  夏长宁沉默了会儿说:“你不回家陪爸妈过年?”

  “不了。”

  “我过年打算和逸尘结婚,本想再见见你的,福生,你多保重。”他第三次提前挂断了我的电话。

  我看着手机,扬手就想砸,又舍不得。程子恒叹了口气,搂住我的肩。我吸了吸鼻子靠在他胸口就哭了:“他要娶她,要娶她!”

  “拐了新郎!”

  我怎么拐了他走,是他自己要他的儿子,还要娶逸尘,我用什么拐了他走?我闭上眼睛,这里的夜晚真的冷,冷得我的浑身发抖。

  “师兄,你做我的男朋友吧,我一个人,一个人……”无尽的凄楚迅速淹没了我,我怕的发抖。

  程子恒长叹一声搂了我入怀,让我在他怀里放声大哭。他轻拍着我的背像哄孩子似的哄我,他越哄我来劲儿,天知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眼泪,就像擦不干净似的。

  程子恒一直沉默着,在我哭声由大雨变成雨点的时候轻声对我说:“福生,告诉你一个秘密。不是橙多告诉我的,我认识夏长宁!”

  我如被雷劈中。夏长宁,我跟你没完!

  程子程拿了面纸替我擦眼泪,轻声说:“我老板曾给过我一起案子,就认识了他。你来读书,夏长宁找到我要我照顾你。福生,他没有不爱你。”

  “他,结婚是假的?”恨意从心头升起,想一刀劈了他。天杀的!这句话用在现在太贴切了。

  程子恒笑了:“当然,逸尘的事还是我跑香港办的。逸尘的儿子不是他的。”

  “他怎么这么可恶?!”我咬牙切齿,却有一丝甜蜜。

  程子恒摇摇头:“你看你,瞧你哭得不成人样儿才冒险告诉你,你不中他的圈套,不就把师兄给卖了?”

  我脸一红,不好意思得很。良久才对程子恒说:“谢谢。”

  他慢条斯理的说:“福生,你要看清楚。夏长宁不过是想要你的真心,他要是结婚你也不回去找他,气的是他。这人哪,有时候服服软也不是什么坏事。你回去找他,满足他的心思,回头再以他骗你为由收拾他岂不更理直气壮?”

  我骇极望定程子恒。他只耸了耸肩无害的笑:“做为一名优秀的律师,我还是认为站在正义的一方比较合适。谁叫他去年春节让我呆在香港没办法回家过年呢,以为付了佣金就可以当周剥皮?我可是名懂得维护自己权益的律师!”

  我卟的笑出声来,狠狠的抱了程子恒一下。

  他搂紧了我的肩说:“又哭又笑也不害臊!走吧,回去制定你的计划!报复回来!”

  我不好意思的擦干净脸,回宾馆的路上也忍不住偷笑。

  程子恒敲了敲我的头摇头:“傻丫头!以后不要这样哭了。”

  这句话让我产生了一种莫明其妙的感觉,我问程子恒:“师兄,你真的是因为夏长宁叫你这样做才找上我的吗?”

  他愣了愣非常温柔的笑:“当然。晚安,福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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