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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 情之羁绊 (1)

  次日到学校上学,许明正和灵素打招呼,又有些欲言又止。

  依照以往的情况,灵素很轻易就可以感知到他的心事。可是她最近给很多事情干扰心神,力量大不如前,努力想了半天,大脑还是一片空白。

  许明正好不容易说出口:“我,昨天下午本来想把你从医院接回家的……”

  啊,那他是看到了。

  灵素对他很坦白,“那人是白崇光。”

  “我认识。”许明正说,“他是白坤元的小叔。”

  灵素说:“他有个姻亲的侄女,叫琳琅,对吧?”

  许明正有些吃惊,“这我听说过,不过那个女生好像去世有些年了……”他急刹车。

  灵素笑着点点头,“我见着她了。”

  许明正有些着急,压低声音说:“灵素,你别玩火。听我的话,白家这种大家族,麻烦得很。”

  “你说来听听。”

  “这白崇光是姨太太生的,老来子,很得白家老太爷的宠爱。虽然白老太爷死后,白家由白崇德掌权,但是白崇光手上的股票数并不少。白崇德也非常疼爱这个弟弟,对他不薄。白崇德死后,大权又转到了白太太手中。现在传出消息,白太太身体不适打算退下来,她打算给自己选个接班人。”

  灵素眼珠一转,问:“白太太患有病,她神智不清,做得了什么主?”

  “可是白家其他人一个比一个清醒啊。”

  灵素明白小许的意思。分家总是一件麻烦事。

  许明正焦急,“我怕你被利用。白太太对亡女是爱得天昏地暗,你又能……我怕有心人利用你这点来对付白太太。”

  他这话并不无道理。灵素知道人心才是最最难测的。

  她趴在桌子上伸了个懒腰,叹一声:“真是庭院深深,难怪红颜要薄命。”

  老师走进来发试卷,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

  这世界上就是考生和上班族像蝼蚁。要把书读好,也是件呕心沥血的事。

  灵素静下心来做试卷,速度奇快。写完后抬头看,班上同学都还在埋头苦干。从老师处要来答案自己一对,分数尚算理想。

  她伏在书桌上休息。夏日风暖,吹得她昏昏欲睡。

  朦胧中,她又听到了孩子的哭声。凄凄惨惨,不知道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声接一声地,似乎从某个方向飘来,要指引灵素过去。

  这到底是哪家的孩子?

  下课铃声忽然响起,把灵素从梦中惊醒。哭声?哪里还有什么哭声。

  随即自嘲。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放不开这心伤。总是以为自己足够成熟,可以轻松面对过去,没想到内心深处还是保留了一丝痛。

  谁叫她是孤女?

  放学后,灵素去图书馆。二楼静静无人,琳琅依旧坐在角落里,翻着一本蝴蝶标本图籍。

  看到灵素来了,她几分迫切:“下一个带来的是谁?”

  灵素手一摊:“不容易啊不容易。”

  “我记得崇光,他是我小叔。其实就像我大哥一样,我们感情亲厚,他人很好的。”

  灵素脱口问:“那坤元呢?”

  琳琅侧过脸去:“我不知道,我……我一想到这个名字,就觉得有什么事……”

  “什么事?”灵素问。

  琳琅想了想,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记不清了。”

  灵素叹了口气,挨着她坐下。

  阳光从她们身后的窗户射进来,地上只得一条影子。

  琳琅忽然问:“你觉得坤元是个怎么样的人?”

  灵素轻轻一叹,说:“我觉得他很神秘。”说完就笑了,别人眼里,真正神秘的,是她吧。

  “他是个很内敛的人,我看不透他的心思。他,一直不开心。”

  琳琅说:“有故事的人,都很难开心吧。”

  那,白坤元有怎么样的故事呢?

  那天灵素在图书馆逗留到闭馆时才离去。出门时,管理员嘱咐她:“天太晚了,你一个女孩子,路上要小心。”

  管理员其实一直对这个喜欢在二楼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少女很好奇。会自己跟自己说话的人,大概都是太寂寞了吧。

  那是一个风大但没有月亮的晚上。小巷漆黑,灵素一个人凭着多年来的直觉缓缓摸索着前进。黑暗中偶尔响起一两声犬吠,睡梦中的孩子惊醒哭泣起来。

  孩子的哭泣?

  灵素现在对这种声音特别敏感,那一声声稚嫩的哭喊总是最能刺激她的神经。她的梦里总有一个哭泣的孩子,不知在哪个角落。

  灵素期待有一天能找到那个孩子,抱进怀里,好好照顾一番。

  有什么东西在某出角落发出声音。灵素警觉,加快脚下步伐。

  这一带治安混乱,常有帮派在街头巷尾聚众斗殴,灵素也常见十岁不到的小孩子都已经学会把东西藏在衣服底下偷偷送出去。现在这么晚了,这条小巷又是那么偏僻寂静,黑暗中会有什么事发生也不稀奇。

  就在她快要拐进另一条有住户的小巷的时候,一只大手突然从后方伸了出来,捂住她的嘴巴!

  那是人的手,油腻腥臭的手。

  灵素惊恐,立刻大力挣扎,一边大声呼喊。

  声音回荡在寂静的街道里,几盏窗户忽然亮起了灯。

  身后的男子喘着粗气,紧捂住灵素的嘴巴,把她往黑暗里拖。

  灵素奋力踢打,却是怎么也挣扎不开。头晕目眩过后,被重重按在了墙上。粗糙的墙面磨得她生痛。

  男人的膝盖抵着她的腹部,一只手伸向她的胸脯,扯着她的衣领。灵素觉得一股恶心的感觉直冲喉咙,狠狠咬上捂着她嘴巴的手。

  男人痛叫一声,松开手。她摔倒在地上,膝盖磕着石头,一阵酸麻疼痛让她几乎叫不出声。

  能通灵又如何,鬼魂远不及人类这样能伤害人。

  男人又扑身上来。就在这时,一个人影从一旁冲了过来,一把扯起压在灵素身上的男子,然后一拳头狠狠捶进他的腹部。

  灵素喘了一口气,立刻爬起来,退得远远的。

  又有一个人赶了过来,嘴里高喊着:“我已经报警了!”

  行凶男子浑身一震,也不顾自己又挨了几拳揍,连滚带爬地钻进黑暗里。

  赶来的男子还想去追,灵素急忙拉住他:“别!巷子深,要迷路!”

  男子停下脚步。

  灵素这才松了一口气,双腿一软,身子摇晃了一下,跪在地上。

  “你没事吧?”

  这是?

  灵素猛地抬起头。多妙,风恰好就在此刻吹散了天上的乌云,月亮露出半边脸,银光照亮那人的脸。那人就像是上天在危机时刻派下来拯救她的神。

  灵素鼻子一阵热,哽咽道:“白坤元?”

  白坤元安抚性地笑着,扶灵素站起来。“还好我听到声音赶了过来。”

  是,如果没有他,她这样一个弱女子,现在恐怕已经遇害。

  泪水终于忍不住湿了眼睛。

  白坤元叹了一声,静静把灵素搂进怀里。

  他的怀抱如想象中的温暖,衣间散发淡淡的男士香水味道,手臂一圈,就把她圈在了这个温馨宁静的小世界里。

  灵素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泪水糊了他一片衣领。

  白坤元一只手轻柔缓慢地抚着怀里少女的背,笨拙地模仿大人安慰孩子。

  “即使你在这里长大,也不表示对你来说这里是安全的。”白坤元说,“还有,你回家实在太晚。”

  灵素的脸微微发烫,不留痕迹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

  “你……白先生这么晚了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找你的。”

  灵素疑惑。

  白坤元低声说:“我听崇光说了……他说你能通灵……”

  灵素一低头,看到白坤元手背上划了一到血痕。她说:“这样吧,来我家,给你上药。我们慢慢聊。”

  沈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来了客人。

  一室一厅的小公寓,狭窄却整齐,只是年岁太久,总有股霉臭不散。家具墙壁,无一不蒙着一层灰色,其实都并不脏,只是太旧了。

  白坤元看着正低头为自己包扎的沈灵素,心中想,这家中唯一亮色,恐怕也就是这个明丽的少女了。

  女孩子若是生得美,不论在什么环境中都会脱颖而出的。

  灵素说:“家中的茶叶都是渣滓,白先生不介意喝温水吧?”

  不卑不亢的。白坤元微笑,“我随便,你不用太客气。”

  沈家有一个老式挂钟,这时正当当敲起来,响足十一声。夜阑人静,这声音听起来不免带着几分诡异。白坤元似乎觉得背后的窗户外,有什么东西正扒在上面往里看。

  灵素端出清水和水果,坐在一边。

  白坤元问:“你还没满十八,你总该有个监护人。”

  “是我一个远房婶婶。”灵素说,“我从没见过她,甚至怀疑她根本不存在。不过妈妈说她是我们的亲戚,我就当她是亲戚好了。总之她并不抚养我们。”

  “那日子怎么过的?”

  灵素一笑,“母亲留有这间房子和存款,我为人驱鬼算命,收取黑钱,补贴家用。”

  白坤元沉默片刻,“你真的能看见鬼魂?”

  灵素轻叹一声,“你若不相信我,又怎么会找上门来?”

  白坤元斟酌片刻,说:“我想托你帮我找一个人。”

  灵素知道他要找谁,“琳琅?”

  白坤元点点头。

  “我知道这挺荒唐的。人已经去世三年了,又是病逝,也许已经早投胎了。可是我就是觉得有哪点不对,总觉得心慌,觉得她还没安息。”

  灵素几乎要脱口而出说她知道琳琅在哪里,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咳嗽。

  她一愣,白坤元还是低头惆怅的模样,那一声不是他发出的。她瞬间领悟,把那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白坤元继续说着:“我同琳琅,不如她同崇光那么亲密。他们俩性格相合,爱好相同,成天在一起。”

  但是她却爱他。情不自禁爱上这个表面冷漠内心孤寂的大哥哥。渴望看到他笑,渴望他温柔注视她,渴望在他身上依偎片刻。一点点的小幸福大过崇光全身心奉献的百倍。

  女人是多么难讨好的生物。

  白坤元说:“我与白崇光是叔侄。他是家父唯一的兄弟,父亲待他,如弟如子,总是放纵他。而我是独子,父亲在我身上寄托重望,我的时间不属于自己。我最羡慕琳琅他们那么自由自在。我总是坐在书桌前,看窗户外面的两人在院子里嬉戏。”

  灵素静静听着,能感觉出话语里的惆怅。

  “琳琅是极其美好的女孩子,活泼开朗,设身处地为人着想。她擅于发现事物美好一面,在她身边,永远可以感受到愉悦。我小时候脾气不好,没有朋友。是琳琅给我带来了友谊和欢乐,改变了我的生活。是她带给我生命中第一线光明,也是她亲手收了回去。”

  白坤元把脸埋进手里。

  他大概很少有机会一口气说那么多内心独白,更别提对着一个几乎还是陌生的小姑娘。也许正是因为知道对方无法理解,也与他无关,才好打开心扉畅所欲言。

  完了,又戴回自己冷静自持的面具,走出去做他的白家少东家。

  白坤元很快就从激动中恢复过来,先前的种种柔情,被他毫不留情地从脸上抹去,又重新戴上了面具。他平静地说:“琳琅去世后,妙姨请过和尚来做法事。我说过的,我一直觉得不妥。崇光说别人说你是真的能通灵,你可以帮我看看琳琅现在怎么样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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