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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其实面对丈夫出轨时,只有两条路好走。

  一条就是如同杨蓉这般,将情感放轻,将物质看重,继续与丈夫过日子。

  一条便是如同我这般,决绝离婚,虽然辛苦,至少能守护自己的感情。

  我和杨蓉求仁得仁,都有着自己的快乐。

  而如同赵洁这般,既想要物质,也放不开感情,必然痛苦。

  赵洁并没有将我的话听入耳里,其实她也不过只是想要找个人说说话而已。我告诉她,以后心里不舒服了,随时都可以打电话来。赵洁对我道谢后,挂断了电话。

  赵洁的声音较过去迟钝衰弱了许多,看得出她近来的精神状况很不好。

  丈夫出轨的事实就如同是把刀。

  我是用那把刀把整只脚斩断,将自己救出婚姻泥潭,之后的人生路就靠着一只脚走得蹒跚血腥却又酣畅自由。

  杨蓉是将整颗心割除,抛弃对情感完整性的要求,之后的她心内麻木,却享受着舒适的物质生活。

  而赵洁却没有勇气对自己下狠手,只任由那把钝刀一点点割肉,那样的折磨其实才最为痛苦。

  赵洁的电话令我整晚思考着婚姻,翻来覆去到半夜才睡着。

  隔天是被锲而不舍的门铃声吵醒的,我头昏脑涨跌跌撞撞跑去打开门,看见了门口西装革履的顾容易。

  看看时间,也不过才九点,我深吸口气,用很和蔼可亲却暗藏杀意的声口道:“你最好有很重要的值得吵醒我的理由,否则你会有生命危险。”

  他很镇定:“今天是我妹妹以及我好友的婚礼,我应该早些去。”

  我咬着小槽牙:“你作为新娘哥哥以及新郎好友凌晨五点就去酒店门口守着我都不反对,但我这种一般宾客十一点到场都不算晚的,你现在叫醒我做毛啊?”

  “你不是一般宾客。”有笑意在顾容易的眼角滑过:“你是我的女伴。”

  这天是个好日子,天气晴朗,暖阳初升,顾容易说这话时,眸子里有柔软干净的光。我望着望着,那颗小心脏不由得“扑通扑通”加速跳了两下,但仍旧绷住面皮,道:“你是烧糊涂了是吧,我怎么就成你女伴了?”

  顾容易摊手:“我都三十一了个人问题还没着落,我妈很着急,今天绝对会在苏羽婚宴上唠叨道‘看看看,小你八岁的妹妹都结婚了,你还要拖到什么时候?’。所以今天我希望你能够假扮我女伴,帮我免去我妈的一番唠叨。”

  顾容易的解释令我大松口气,一颗心也不乱跳了,整个人也放松了,我边去洗手间刷牙边喷着满嘴泡泡道:“要是你妈妈知道他儿子女伴是一拖着孩子的单亲妈妈,估计能在你妹的婚宴上哭晕过去。”

  此时,顾容易站在洗手间门边,从镜子里望去,他那小眉毛皱得挺有格调的,他沉声道:“单亲妈妈怎么了,拖着孩子怎么了,我妈当初也是拖着我嫁给我继父的。”

  这个话题深入起来有点危险,我专心刷牙,不想再接话。

  梳洗完毕后,我跟着顾容易上了车,直接去了酒店。

  婚宴上事情一大堆,顾容易到了后马上就被抓去做劳力。我实在是闲得无聊,便在酒店里到处逛。婚宴大厅布置得梦幻而唯美,鲜花与纱幔装饰的罗马亭,清透的玻璃T台,晶莹剔透的香槟塔。

  每一样,都迷乱了人的眼。

  这是女人一生中最美的盛宴。

  这场盛宴之后,便要收起小性子,开始相夫教子,进入新的人生阶段。

  我也有过这样一场盛宴。记得那天过得很忙碌,凌晨五点便被叫起来化妆,之后站在酒店门口迎宾,再然后上台宴客,一整天笑得脸部僵硬,站得双脚发麻。回家后连红包也没力气数,直接就倒头大睡。

  那天的记忆似乎已经很遥远了,就如同蒲公英的花瓣,被时光的风吹得所剩无几。

  就在这时,手机响起,竟是久未见面的董承业打来的。

  他提出说想要接小猴子去D市住两天,我不假思索地拒绝了。

  他有点恼怒:“宁真,你当初离婚时不是说得挺好听的吗?什么我可以随时来看孩子,那我现在不就是把孩子接我这来玩两天吗,怎么就不行了?”

  我深吸口气,解释道:“哪里都行,但不能是D市,因为圈圈就在D市。凭着你的性子,很可能做出将我女儿带去与你小女友见面的行为。女儿现在还小,可能不理解,但如果她长大了,知道你曾经带着她去与破坏她家庭的女人见面,那对她而言是种伤害,作为她的母亲,我不允许。”

  我了解圈圈和董承业,他们两人是幼稚而自私的,只会顾及自己的感受,而不会考虑到对孩子的伤害。

  小猴子是我的全部,我会尽全力保护她。

  董承业在电话那头冷笑:“宁真,就算我要带我女儿去和她见面,那也是我和女儿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这话很熟悉。

  月子里,董承业忙着与圈圈厮混,鲜少回来看望小猴子,当时我愤而指责他,他却冷冷回道:“这是我和女儿之间的事,与你无关。”

  当时的我麻药打多了,智商严重下降,居然找不到话来反驳。

  而此时此刻,我道:“没错,这确实是你和女儿之间的事,应该由女儿来决定。那么我们就等到女儿长大到她知道你和圈圈之间的关系后,再让她决定是否要回D市,是否要去见圈圈好了。如果到时候她愿意,我宁真绝不阻拦。”

  董承业几乎有点咬牙切齿了:“宁真,你这完全是借女儿来发挥了,当初不是都说好放下了吗,怎么现在说话还带情绪呢?”

  我哑然失笑:“你的意思是说,我还在嫉妒圈圈,还放不开过去那段是吧。这你可误会我了,我这绝不是留恋,是隔绝。你知道两者的区别吗,不知道也没关系,宁老师教教你啊。留恋的对象都是美好的干净的,隔绝的对象都是肮脏的丑恶的。说得这么清楚你应该明白了吧。我现在在参加朋友婚礼呢,得主动隔绝脏东西,所以我得赶紧把你电话挂了啊,别生气啊,拜拜。”

  我知道,电话那头的董承业绝对气得发疯,肯定恨不能砍我两刀。

  现在的我,喜欢被恨胜过被同情。

  恨表示着我伤害了别人,而同情表示着我被伤害。

  人都是自私的,我心甘情愿选择前者。

  我知道自己变了,在这人世艰辛风雨里,我被洗刷成了新的一个宁真。

  以前的宁真就是一鼻涕虫,又软弱又粘腻,被伤害了也只会哭哭啼啼找人诉诉苦也就罢了。

  现在的宁真也学会了睚眦必报——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但若是你刺我一刀,那我绝对会拿把菜刀追砍你九条街。

  现在面对董承业我也是一样的态度,他若讲理我便能心平气和当以前的事从没发生过和他好声好气交谈,但若是他蛮横那对不起我也可以瞬间爆发为一条母大虫。

  婚宴快开始前,我进入大厅,坐在最角落的位置躲着。然而顾容易不愧是医生,那眼睛比猫头鹰还好使,硬是将我拉到婚宴主席上。

  我瞬间就被无数双眼睛盯住打量,低调的气质就这样被顾容易给毁了。

  “爸妈,这是宁真,是插画家,对了,饭做得特别好吃。”顾容易说这话时是揽着我肩膀的。

  我就这样硬着头皮被顾容易介绍给了他妈妈和继父。

  顾容易妈妈长得挺漂亮,虽然都是一老太太了,但看上去面庞秀美,眉目温和,挺好相处的。顾容易继父满头银发,笑声爽朗,也是一好老头。

  两老对着我很慈祥地笑了,算是过了关。我这是第一次做戏,整个人僵硬地成了块石头。

  坐下后,顾容易凑我耳边,低声道:“放轻松点,回去后我特许你吃一天的零食。”

  我觉得顾容易是把我当成小猴子了。

  况达的妈妈挺开朗的,笑着问顾容易:“容易啊,你看妹妹都嫁了,那你和宁小姐什么时候准备办喜事啊?”

  这句话成功地又将全桌的注意力吸引到了我身上,我只能装娇羞地低头。

  我以为自己演技算是挺高超了,没想到顾容易的演技胜我一筹——他居然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情意绵绵地道:“快了快了。”

  快你妹啊!有这样吃临演豆腐的吗!

  我暗暗咬住小槽牙想要挣脱他的手,但顾容易力气挺大,我使尽全力也没撼动他分毫。我气得头顶生烟,脸上不动声色,却用脚上的高跟鞋狠狠踩住顾容易的脚。

  顾容易却跟钢铁做的似地,脚上不躲,手上也不放。

  我也放弃了,握就握吧,反正我孩子都生了,他还是一黄花大小伙,算起来是我占便宜。

  顾容易父母对我态度很好,热情得恰到好处,我为自己对他们的欺骗而感到愧疚。

  下次把我打得死去又活来我也不会冒充顾容易女伴了——太欺骗人两老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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