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我在天际思念你(2)

　　Joes一听云景打算自己做饭立刻笑得眯起了眼，也不管云景还穿着居家的拖鞋，拖起她的手就朝外跑，用中文说着：“饿死了，快一点！”

　　云景心想，这一次倒是一点没说错，也没含糊不清，甚至还带了点中国特色的京腔，看来吃的诱惑还真是够大，吃货可以征服全世界不是凭空夸大的说辞。

　　当天中午，云景做了一桌地道的中式午餐，宫爆鸡丁、糖醋鱼块、溜青菜、干煸豆角，外加一个番茄西红柿蛋汤，两荤两素，中国式的四菜一汤。

　　Joes站在桌子边看了又看，见云景正解下围裙从厨房出来，他竟然长腿一迈，走过去将云景托着腰抱起来，说：“Iloveyousomuch！”

　　云景吓了一跳，急忙示意他放自己下来，忙说：“No，No，No，YouloveChinesefoodsomuch！”

　　“Yes，Neal也这么说的。Neal告诉过我在中国我是不能随便说Iloveyou的。”Joes击了一下掌，兴奋地说。

　　“Neal？Who’sNeal？”云景不解，边放碗筷边问Joes。

　　“Mybestfriend，他是我在UniversityofCambridge的同学，也是这所房子的主人。”

　　云景很好奇将屋子设计得如此温馨漂亮的人是怎么样的，就问：“Where‘shenow？”

　　“他回中国了。”

　　“他是中国人？”云景有些意外。

　　“是的，这房子是他亲手设计建造的，他本来说他将在这里定居，可是上个月突然来了又走，还告诉我也许再不会回来了。”

　　“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我和他有一家建筑设计公司，他把所有的股份全转给了我，只要我马上给他七十万美元现金。天呀，要知道他的那些股份至少是这个数的七倍。”Joes说着脸上显露出十分可惜的表情。

　　“那你怎么带我来这里住？”

　　“半个月前他突然打电话给我，说将这里转给了别人，有个朋友要来这里住一段时间，让我拿着他准备好的东西去机场接你，一定要照顾你，让你开心就好。”

　　“东西？什么东西？”云景觉得有点混乱，皱着眉向Joes追问。

　　Joes摊了摊手在屋子里四顾左右，然后“啊”了一声，走到门边拿起云景随手放在鞋架上的纸牌晃了晃，说：“就是这个，他上次来时写好留在这里的，让我去接你的时候拿着就可以了。”

　　云景缓缓离开饭桌，走近Joes接过那块纸牌，白色的纸牌上是工整的楷体字，先用黑色油性笔写好她的名字，为了显眼又再用红色的笔一笔一画描边，仔细看过之后，云景这才发现这字体隐隐透着熟悉的感觉。

　　云景开始反思这段时间的经历，在她萌生辞职之意想要逃避时正好就遇上了外派学习，在她担心异国生活不熟悉时就有Joes这样一个朋友出现，陪着她并为她打理一切。从公司的意外安排学习，然后到这边顺风顺水的生活，似乎一切都顺利到没有一点起伏。一帆风顺固然是每个人都想要的，可如果太顺那就意味着这只是假象，一种模糊的不安在云景心里升起，她问：“Joes，能告诉我Neal的中文名字吗？”

　　“他的中文名很难写，叫冯……冯默白。”

　　Joes的发音很不标准，甚至含糊不清，但云景还是清楚明白地知道了那个名字。

　　果然是他，冯默白，他总是这样让云景惊讶，一件件一桩桩的事，他似乎永远不关心，可又像是永远都掌控在手。他早在他们还享受甜蜜时就知道自己会来英国，甚至连接机用的姓名牌都写好了，如果他不是未卜先知，那么唯一的解释就是这一切皆是他的计划。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云景脑中涌出无数不解，留下Joes独自用餐，她拿了手机出门给玉姐打电话。

　　电话接通，云景表明身份，声音的异样让玉姐感觉到了她的不安，不过玉姐丝毫没有意外，只对云景道一句稍等，放下手中的笔示意秘书出去，然后拿着手机起身关上门，走到了落地窗前，只留一个背影给外面办公大厅里的其他人。

　　“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我到英国学习真的是合伙人一致推荐的吗？”

　　“是，也不是。”

　　“什么意思？”

　　“我保荐你，不过比你更有资格的人有几十个，而且今年公司联系进修课程的学院是纽约那边，并不在英国。”

　　“那么，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云景的声音开始发颤，答案其实已经在心底产生，可她还是想要求证。

　　“既然你来问我，想必你也猜到了吧。是默白，这些都是他的安排。”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还不明白吗？他是想帮你避开一些事情，他希望你现在过得好，更希望你将来过得好，不想让你因为流言蜚语而放弃自己的前程。”

　　“玉姐，能告诉我还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吗？”

　　玉姐沉默了，似在犹豫，想来她答应过要保密。

　　“玉姐，告诉我吧，求你了。”云景恳求。

　　半晌，玉姐才叹了口气，说：“你回来吧，要快些，否则就来不及了。”

　　随后玉姐挂断了电话，云景站在屋前的白色门廊下，盯着前面草地上的自动洒水器升起来向草地喷洒水雾，发呆半分钟后才急忙转身冲进屋，不顾Joes疑惑的眼光和口中的追问，开始收拾行李。

　　“发生了什么事？”Joes放下碗筷问云景。

　　“Joes，我要回中国，我需要机票，越快越好。”云景将钱夹塞进Joes的手里，眼睛急得泛了红。

　　3

　　第二天清早，Joes送云景去希思罗机场，在安检口前云景与Joes拥别。十几个小时后，云景重新踏上了A市的土地，离开半个月，这里一切依旧，气温似乎升了不少，街上的行人已经穿起了轻薄的夏衫。

　　也不知许南泽从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在她落地后不久就打来电话问她在哪儿，云景说自己刚下飞机，许南泽就让她在机场等自己，哪儿也别去，随后挂断了电话。

　　云景承认，她不是一个听话的好宝宝，因为无聊，她去了机场外面的报亭，想买一份日报打发一下时间，顺便了解一下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A市和国内大事。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当她接过报纸的第一眼就看到了冯默白的照片赫然出现在头版上。

　　“惊天骗局揭开，华珂集团面临重大危机，幕后黑手竟是自家人。”标题的大字像一枚重磅炸弹丢进了云景的脑海。云景站在报亭边开始阅读这篇报道，一字一句地向下看去，让她在这个春末夏初的太阳下开始瑟瑟发抖。

　　“原著名律师冯默白又名冯贤之，系××省××市××县人，其父冯某在华珂现任董事孟菲丧夫后抛弃糟糠之妻入赘，冯默白随父进入莫家，后改换身份被送往英国。近期，冯默白介入华珂的运营，借职务之便窃取集团机密信息，事情败露，他因企图盗窃集团机密现被起诉，冯已被限制拘留，等待调查进一步结果。”

　　许南泽又打来了电话，他说自己已经在机场了，问云景在什么位置，云景说：“我在报亭，我在看报，我在看报……”

　　然后她就说不下去了，她慌了神，像一个走失在马路上的小孩一样六神无主。许南泽追问她在哪个报亭，可云景只是喃喃自语说不清楚，许南泽最后只能说让她待在那儿别动，他来找她。

　　半个小时后，许南泽几乎将机场附近所有的报亭找遍了，才在一个小报亭旁边找到云景，她还拿着那份报纸，也不知道她读了多少遍那篇新闻。

　　“云景，我送你回去，或者你先去我那儿。”

　　“随便吧。”云景随口应着，木然地走过几步坐进许南泽的车里。车子刚刚驶出，手机就响起来，是玉姐来的电话，云景拿起手机僵硬地接通电话“喂”了一声。

　　“你在哪儿？”玉姐的声音有些急切，又带着一些庆幸，似乎对于云景能接电话显得很高兴。

　　“刚下飞机，在机场外面。”云景回答。

　　“正好，快来市法院，快点。”玉姐说着，然后似乎那边有人在叫她，她又匆匆地补了一句“快些”后挂断了电话。

　　云景让许南泽送她去市法院，许南泽一听就皱起了眉，不自然地笑了笑，说：“去那儿干什么，先回去睡个觉，好好休息一下。”

　　发现许南泽表情的不自然，云景皱眉，然后急切地追问，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我……我能知道什么。”许南泽笑着否认，可他并不敢看云景的眼睛，这让云景越发确定他有事情在隐瞒自己，急说：“你带我去市法院怎么了？”

　　“你别问了，现在别去就是，我送你回去休息。”

　　“要么你告诉我，要么现在让我下车。”

　　“云景，我这是为你好，你去了也于事无补。而且现在那里全是媒体，万一你被曝光了，又会有多少人无事生非。”

　　“你要是不肯说就让我下车，我自己过去。”云景不再追问，侧身就要去推车门。

　　许南泽被云景这一举动吓到，慌忙停车，将云景旁边的车门重新关好，然后心有余悸地看着云景，怒吼道：“你疯了，这多危险你知道吗？行，你要知道是吗，那我就告诉你，冯默白现在在市法院受审，各大媒体全都挤在法院等结果。行了，你知道了，满意了吗？”

　　云景的脑子有片刻停止了思绪，她张着嘴看许南泽，惊得说不出一个字。

　　几秒后，许南泽继续说：“你去了有什么用，如果引起媒体的注意，他们就会去挖你的身份、经历，你能承受吗？当年你爸爸的案子全国上下尽人皆知，因为你爸爸的公司生产假药而致癌致死的人数都数不清，要是大众知道他有你这样一个女儿，会有多少人来报复你，你想过没有？你的生活、工作、未来，可能全会被毁掉，这些值得吗？”

　　听到许南泽这样的话，云景慢慢睁大了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然后突然爆发一般吼着追问：“这些是谁跟你说的，我从来没向谁提过，任何人都没有，就连莫小珂都不知道这些，你怎么会知道？”

　　许南泽显然也被激怒，用比云景更大的声音说：“我怎么知道？好，我就一次性说完吧！我说过我是代理经纪人，我还告诉过你我是替有钱人调查事情的，这其中就包括那个叫冯默白的家伙。他雇我的公司调查你，你所有的事情我全知道，他也全知道，从一开始他就对你了如指掌，你在哪儿上学，喜欢什么，经历过什么。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吗？你知道当时后面坐的是谁吗？就是冯默白。从一开始到现在，你只不过都是他眼皮下面的一步棋，他将你控制得死死的，你还不知道觉悟吗，你还要去吗？”

　　云景惊恐地僵在座位上看着许南泽，一动不动如一尊雕塑，半晌后她连连摇头，说：“不不……你说的不是真的，怎么可能，他……他……”

　　云景想要反驳许南泽，却发现她没有任何理由能站住脚。反而是在知道了这样的内幕实情后，似乎让从前的种种不合理全都变成了合理，那些意外的惊喜、意外的好运，原来都只是他了如指掌的计划。

　　“对不起，我当初还不认识你，我以为只是桩普通的生意……”许南泽垂下头，十分愧疚地想要解释。

　　“别……别说了。”云景伸手示意他别再说，只呆呆地盯着前方放空。

　　手机振动着响起，是玉姐又打来了电话，云景按下接听键，玉姐有些急切的声音传过来：“你到哪儿了？今天默白上庭，但是出了点意外，他现在状态很差，你是我能想到的现在唯一能安慰他的人……”

　　玉姐还在说着话，云景却慢慢将手机从耳边拿开，轻轻按下了挂断键并关机，手机屏幕变黑，云景闭上双眼垂下头去，捂住脸再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