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如果这都不算爱(3)

　　苏孝全刚刚从椅子上站起来，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喊，他回过身只见芷珊正迎面跑过来。他怔了一下，郑凯志却只是低声说道：“走吧。”

　　“郑凯志！”芷珊停在他们身后不到十步的距离，大声喊着，“你再敢走一步试试！”

　　郑凯志并没有往前走，苏孝全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压低声音道：“你没跟她说吗？”

　　郑凯志不做声，手里拿着登机牌，忽然一转身，迎面就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你这个大骗子，你说好不骗我的！”

　　郑凯志抬手摸了一下被打疼的面颊，努力地笑了一下，才说：“没事，你觉得不解恨可以再打一巴掌。”

　　芷珊又气又恼，她拉着他说：“你一开始就打算瞒着我走是不是？”

　　“其实你爸爸说得对，跟我比起来，叶长卿更适合你。我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我不希望再多一个你。而且，也许……你还是比较爱他。”

　　“你知道什么！你知道什么！”芷珊忽然抓住他的衬衫，“你这个笨蛋，你什么都不知道！是，我是爱了长卿八年。可是八年又怎样，两个月又怎样？你怎么知道两个月会抵不过八年呢？你怎么知道两个月不会一生一世呢？爱又不是树，种下去长得时间越长就越粗壮。”

　　“乔芷珊，你很麻烦……”

　　“我是很麻烦，我还很笨，我知道我总给你添麻烦。可是，可是如果你就这样走了，哪怕接下来的大半辈子要走遍整个地球去找你，我也要找，我一定要找到你。郑凯志，你敢再走一步试试看！我一定会杀了你，一定会的！”

　　芷珊的眼睛里溢出的泪水，泪水凝结在睫毛上，晶莹剔透。郑凯志的眼睛里蒙着淡淡的雾气，却是她从未见过的深邃。

　　芷珊的声音渐渐地柔和了下来，她低声道：“我不知道什么是‘爱’，什么是‘更爱’，我只知道如果你有危险，我会想要挡在你面前；如果你不开心，我想要逗你笑；如果你病了，我也想像你守着我那样守着你；如果你要走……我会倾尽毕生的精力把你找回来。如果这就是爱，那么我爱你；如果这不是爱……我不知道什么是爱，我只知道如果你就这样松开手，我就会失去全部。”

　　郑凯志只觉得心微微一颤，仿佛有很多双手在慢慢地拉扯着他的五脏六腑。她的声音带着些微的颤抖，她说：“郑凯志，你说过你不会放开我，你会一直背着我到终点，你凭什么这时候就放下我……”

　　郑凯志忽然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再也不容她多说半个字。芷珊的睫毛微微地颤抖着，她双手紧紧地搂住他的脖子，像是怕他一离开她，就会转身飞走一样。

　　机场大厅的广播声环绕在耳边，芷珊闭着眼睛，在心里一遍一遍地说：“凯志，请相信我，我爱你，我不能离开你，一秒钟都不能离开你。”那些声音在心底像是盛开的花朵，绽放一片。

　　苏孝全不得不转过脸去，匆忙赶来的丧斌停住了脚步，站在叶长卿身后呆呆地问：“这是怎么了？”

　　也许只有叶长卿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因为他曾经无数次地想要在机场大厅抓住她的手，他太知道那种辛酸和痛楚。那种心酸和痛楚，就像是有人拿着刀一点一点地将你身体的某一部分切除，你清醒着，无比痛楚，却又无能为力。

　　他不知道是该为她感到高兴还是感到悲伤，如果当年他曾经这样抓住过她，那么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的这一幕了？

　　郑凯志松开了手，旁观的路人纷纷加快脚步。

　　“对不起，我做了蠢事，可我没打算骗你，我给你发了短信。”

　　“我一辈子都不会开手机。”芷珊咬牙切齿地道。

　　郑凯志笑了，说：“如果跟着我让你有危险，我宁可你留下，至少在这里有你爸爸还可以保护你。”

　　“我不怕。”芷珊坚定地说。

　　“也许跟着我会吃很多的苦，我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风光。”

　　“没关系，我不在乎。”

　　“也许……”

　　“也许你可以等以后再说，现在我只想问你，”芷珊紧紧地搂着他说，“郑凯志，你还要不要走？”

　　“要走。”郑凯志坚定地点了点头，芷珊急得要哭了。他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可是你可以选择跟我一起走。”

　　“好……”她摸了一下口袋，她急着出来，连身份证都没有带，更别说护照了。就在这个时候，丧斌递过来一个信封，他说：“先生让我带来的，他说也许你会用得到。”

　　芷珊愣了一下，缓缓地接过信封，打开，里面有机票还有她的护照签证，一应俱全。在这一刻她才似乎真的知道了事情的全部。那个人不是不爱她，而是不知道该如何爱她。可是他已经尽力了，即使做得并不如她所愿，但是他真的尽力了。

　　“大小姐，”丧斌看了看她，说，“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先生说的。”

　　芷珊低着头，压低声音道：“阿斌，你替我好好照顾他。”她抱了抱丧斌，低声道，“谢谢你。”

　　“我会的，我怕你宰了我。”丧斌抬起手想要拍拍她的背脊，然而手指却微微地颤抖着，不听使唤。

　　苏孝全过来催促道：“三爷在等着呢。”

　　芷珊牢牢地抓着郑凯志的胳膊，低声说道：“郑凯志，你记住，即使你利用我也没有关系，只要能让我留在你身边。”

　　郑凯志低头看着她，柔声地道：“我舍不得。”

　　飞机轰隆隆地从他们头顶上飞过，周围是步履匆匆的行人，而芷珊却觉得一切仿佛都静止了。那些移动的不过是布景，而她的世界就在她眼前。她抬手搂着他的脖子，轻声道：“不管你信或不信，凯志，我爱你。”

　　他搂着她的腰，轻轻地吻了吻她漆黑的长发，低声说：“我相信。”

　　服务台小姐将护照和机票交还给她，微笑着说：“祝你们旅途愉快。”

　　4.

　　叶长卿回到办公室的时候，天都黑了。

　　公司里的人大多都走了，他推开办公室的门，桌上摆着一杯红茶，已经凉了许多。他在椅子上坐下后，只觉得全身疲惫。天花板上的白炽灯，照得人睁不开眼睛。

　　他转过椅子，看着玻璃窗上交叠的夜色和内景，觉得一切都显得那么近，却又那么远。他早就已经决定要放弃了，可是为什么真的到了那一刻，当她转身而去的时候，还是会觉得心疼，整个身体好像突然就空了。

　　忽然，有人敲门，他转过椅子，看到叶佳佳走了进来。

　　“大哥，他们说你早上去见乔伟业了。”叶佳佳生气地道，“怎么都不跟我商量一下呢？”

　　“已经没事了，我都处理好了。”叶长卿轻轻地叹了口气，默默地转了一下白瓷的杯子。

　　“处理好了是什么意思？是你答应让他收购了，还是他决定不再收购了？”

　　“他不会收购日晟，但乔氏会以董事的身份加入董事局。具体的细节还在商议……”

　　“什么？！”叶佳佳不敢相信地看着叶长卿，低声道，“难道是乔芷珊……”

　　“佳佳，让我一个人静一静。”他疲惫地看了看妹妹，说，“我很累。”

　　叶佳佳不做声地看着哥哥，抱紧了手里的文件夹，说：“哥，你没事吧？”

　　“没事。”叶长卿转过椅子去，似乎不愿再多说什么。叶佳佳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他忽然觉得四周一瞬间寂静得有些怕人，只有电脑机箱发出细微的声响。他想到芷珊刚刚说的那些话……如果放开手，全世界就离她远去……也许在很长的时间里，他都无法将那失落的世界找回来了。

　　但如果不放开，她就无法到达幸福的彼岸。

　　只要她幸福就好。

　　咚咚咚，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叶长卿的思绪，笔直的纤腿踩着黑高跟鞋走了进来。叶长卿转过椅子看着秘书说：“Mandy，你还没走？”

　　“我想总经理可能要回来。”Mandy笑了笑，端起桌子上的红茶说，“我去给您换一杯热的。”

　　“不用了。”叶长卿按住她的手，那冰冷而纤细的手指不禁微微一颤，然后便缩了回去。Mandy微微有些脸红，双手交错地放在身前，说：“总经理还有什么吩咐吗？”等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如果没有的话，我就先出去了。”

　　“Mandy。”叶长卿忽然喊住了正要转身的秘书，Mandy微微地睁大眼睛看着他说：“总经理还有什么吩咐吗？”

　　叶长卿顿了顿，说：“你做我的秘书已经有多久了？”

　　“两年六个月零二十一天，如果不算假日的话。”

　　叶长卿忍不住笑了一下，说：“我竟然到现在连你的中文名字都不知道。”

　　“姚曼妮。”Mandy说，“叶先生你只是太忙了，这没什么。”

　　“姚曼妮……”叶长卿轻声重复了一次，起身说，“吃过晚饭了吗？没有的话，一起去吃点东西怎么样？”

　　姚曼妮怔了一怔，说：“可是总经理……我今天没带钱包，午餐还是同事请的。”

　　叶长卿拿了外套，向她笑了一下，说：“没关系，可以从你工资里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