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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此时的朱砂离庄太后只有一步之遥,眼看着庄太后就要遇刺,朱砂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去,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了庄太后。

  这一下子,竟然结结实实地刺在了朱砂的肩膀处,鲜血飞溅,朱砂只觉得一阵剧痛,全身猛地颤抖了一下,便倒在了庄太后的身上。

  “啊?来人,来人!”庄太后紧紧地拥着朱砂,脸色苍白无比。侍卫蜂拥而至,将那两个刺客团团围住。

  “大胆刺客!”但听见一声暴喝,朱砂忽觉一个人影在眼前一闪,只觉得血腥之气扑鼻而来,一个有着剑眉英目的劲装男子手持长剑奔来,一剑将那行刺庄太后的宫女刺死。而另一个宫女也被大批的侍卫团团困住。

  那宫女眼见事情不好,手中的匕首一提,竟然径自刺向了自己的胸口。

  “留活口!”那男子一声暴喝,却已然迟了。

  眨眼之间两名行刺的宫女都倒在了地上。

  留活口……

  朱砂不知为什么,会觉得这声音听上去有几分耳熟。奇怪……是自己的错觉吗……全身的力气像是被抽走了一般,朱砂只看到那个劲装的男子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耳边庄太后等人的呼唤之声便慢慢地消失了。

  不晓得过了多久,朱砂只感觉自己像是坠入了一个无尽的深渊,伸手不见五指。她一会儿觉得自己身处于一个炽热焚烧的火堆,一会儿又掉落在了千年的冰窖之中。时而清醒的时候,又感觉到肩膀一阵阵疼痛,直钻入心底的最深处。

  怎么会疼到如此的地步?

  朱砂痛苦地揪紧了被子,在她最疼的时候,谁会陪在她的身边?是娘亲吗?

  可是为什么在这最难过的几天几夜里,娘亲的脸一点都不曾浮现?

  “娘亲……娘……”朱砂喃喃地唤着,却听见那坐在她床榻之边的人无一不掉下了眼泪。

  谁……谁会在这个时候,陪伴在我的身边?在我最痛的时候……

  朱砂紧紧地闭着眼睛,皱着眉。倏地,她感觉到有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抚上了自己的脸颊,然后温柔地触在自己纠结在一起的眉心,轻轻地将那难过的痛苦的往事慢慢地揉平。舒展了眉头的朱砂,慢慢地进入了梦乡。

  从那天开始,朱砂每天都能感觉到有人在跟自己说话,那个人的声音很温和,语气带着亲切也带着柔情。只是他在说些什么,朱砂却完全没有意识到,她记住的,只是那双温暖的手,那么踏实,那么充满爱怜。

  经过了这漫长而又难熬的几日,朱砂终于从沉睡之中醒了过来,她缓缓长叹一声,慢慢地睁开了眼睛。

  有淡淡的檀香扑鼻而来,朱砂看到这是一间既宽敞而又整洁的屋子。说它是屋子确实有些牵强,因为它的宽敞已经远远超过了朱砂曾经见过的任何一个,而其间的摆设虽然简单却又很显尊贵高雅。看样子,这并不是普通的房间。可是,这又是哪里呢?

  就在朱砂坐起身来,望着眼前的一切迷惑之际,忽见自门外走进来一个身姿窈窕的宫女。

  看到朱砂醒过来,那宫女一脸欣喜地说道:“朱砂小主您醒了?”

  朱砂微微地怔了一怔,她看到这个宫女大约二十岁年纪,二十岁,这在皇宫里可是不年轻的岁数,而她的容貌较之朱砂先前所看到过的宫女都要略胜一筹,就连她的衣着都是轻纱罗裙,软香罩衣。看样子,这也绝对不会是一个低品级的宫女。那么说,自己所在的位置又会是哪里呢?

  “朱砂小主,奴婢映月,乃是太后娘娘的近侍宫女。”这映月看到朱砂的眼睛里充满了迷茫,不由得翩然一笑,躬身行礼。

  太后娘娘?

  这一下子,朱砂可是彻头彻尾地惊讶了一下,太后娘娘。怪不得,怪不得这里的一切都这样高雅舒适,原来是太后娘娘的慈宁殿!

  朱砂的心里迅速地转过千百个念头,脸上却呈现出受宠若惊的表情,道:“映月姐姐,我,我怎么会在这里呢?”

  “朱砂小主您忘记了?在藏经楼,若不是您,那么太后娘娘……”映月说着便打了一个寒噤,看着朱砂的眼神又分明地敬佩了许多,“朱砂小主您真是知晓大义,太后娘娘抱着您又是焦急又是赞叹,自您晕过去之后,太后娘娘是天天惦记着您。哦,是了,奴婢这就去回禀太后娘娘,相信她老人家知道您醒过来了,准会高兴。”

  说罢便辞别朱砂,转身便奔向正殿。

  是呵……肩膀上还传来微微的阵痛,脑海里浮现出藏经楼遇刺的一幕,朱砂还能感觉到当时的害怕与恐惧。在那个时候,说不怕,是不可能的。可是有些时候,有些机会却只能来临一次。你若不能够把握这个机会,那么等到机会流逝之时则悔之晚矣了。

  所以这伤,看样子,还是伤得很值得的。朱砂转过头,看了看肩膀上那处被包扎起来的伤口,花瓣般的唇,微微地上扬起来。

  022:庄太后

  就在朱砂露出微笑之际,突然听到外面有人高喝:“太后娘娘驾到。”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朱砂急忙收敛起笑意,起身便要相迎。然而那庄太后却已然大步走了进来,瞧着眼前的少女正欲起身叩拜,便上前一步拦住了朱砂。

  “好孩子,快平身。你救了哀家一命,哀家谢你还来不及,怎使得你尚未痊愈之时还行此大礼?”

  “太后娘娘您言重了。”朱砂微笑着对庄太后道,“这是臣女应该做的,相信当时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会像臣女一样替太后娘娘您挡下那一刀的。”

  这庄太后令朱砂坐在床上,然后便坐在了柳公公替她搬来的椅子上。她细细地端详着这个少女,见朱砂的年纪最多不过十四岁,正是那豆蔻最美的年华。而听朱砂的声音犹如江南的细雨,轻柔而又温婉,不似那些武将之后个顶个的莽撞粗线条。而她的态度既谦卑而又恭敬,既大方而又得体,不似那些后宫的妃嫔看了自己,要么跟老鼠见了猫似的一声不敢吭,要么则像是饿久了的猫好容易看见了食物,一个个喵喵叫着讨好得让人心烦。

  于是庄太后便笑着对朱砂道:“难得你这个孩子既懂礼又晓得替他人说好话。你的身世哀家或多或少知道一些,你兄长朱焰是李琦李将军麾下的一元勇将呵。听说他现在正在北疆抗击倭寇?昨儿还传了捷报来,可叹你正昏迷着,没有听到这个好消息。”

  朱砂的眸光一现,便露出既高兴而又充满了担忧的神色来,心事重重地说道:“回太后娘娘,听到兄长那边传来捷报,臣女真为他高兴。兄长常说,我们年幼便没了父母,若不是朝廷对他的一番栽培,我们朱家也不会有今日。所以兄长教育臣女既入了宫,就要一心为皇上,为太后娘娘效力。只要我们朱家还有一个人,便要对朝廷忠心到底。所以今日朱砂有幸能替太后娘娘分忧,相信长兄远在边疆也会感觉到欣慰的。”

  一席话竟然让庄太后的眼睛微微地红了起来,就连那郑尚宫和映月都动容不已。

  “太后娘娘您真是好福气,”倒是柳公公笑着对庄太后道,“平素里您不是常说后宫也似社稷,怎不见有那如边关战将般勇敢而又义气的人物?而今您却是赚到了,这可真是边关有个英勇杀敌的英雄,宫里又有个侠肝义胆的小主呢。”

  那庄太后原本是红了眼圈的,这会子听到柳公公这样说,却又嗤地笑了出来,道:“可不是,这可谓是皇上的福气,我武昭国的福气,更是哀家的福气了。”说罢,便拉起朱砂的手,将朱砂看了又看。倒真觉得越看越是欢喜,便与朱砂说了几句家常,安慰她先好好在慈宁殿养伤。对于以后的事情,庄太后并没有提,朱砂只是做出一副感恩的模样,心里却非常明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这一场赌博已然赢了。这可是她用生命换来的一场博弈,她赢得既惊险而又顺理成章。

  从那间侧殿走出来,庄太后的心情愉悦而又倍感激动。有多少年她都不曾有过这种感受了?看着这个小小的少女,就像是看到了昔日的自己,那种坚强,那种孤立无援的感觉,和那种关键时候可以挺身而出的不悔。曾经以为会遗忘,会跟自己慢慢老朽的身体一起带进坟墓的回忆,重新浮现在眼前,竟然让庄太后一时之间难以平复下心绪。

  “太后娘娘,”郑尚宫微笑着轻唤,“太后娘娘,您已然站在这儿半晌了,再不回去,仔细着凉。”

  庄太后这才反应过来,她看到自己正站在那侧殿的门口发呆,原来半天了都未曾挪动半步。她终是笑了出来,摇头叹息道:“唉,终究还是老了,竟然就发呆得像个木头。”

  “太后娘娘这是哪儿的话来。”柳公公笑道,“还不是这个小主甚得您的心思?这可是那位朱砂小主的福气呀。话又说回来,皇上想来该知道这位小主已然醒过来了吧?”

  听到柳公公这样说,庄太后不由得悄悄地抿起嘴笑了。

  “到底还是年轻人!哀家就说,那天在桃园,皇上俨然是一副想要寻人的模样,却不想要寻的正是这个孩子!看起来冥冥之中果真有命运这一说,倘若这孩子果真与我皇家有缘,想来便也是佛祖的恩赐吧。”说着,庄太后双手合十,低低地念了句佛经,便在柳公公的搀扶下走进了慈宁殿的正殿。

  “太后娘娘,关于这位朱砂小主,您的意思是……”郑尚宫悄然问着庄太后。

  庄太后慢慢地坐在了那铺着锦垫的椅子上,思量了半晌,方道:“她既然已经入宫,到底是皇上的人,就由皇上自己来看吧。”

  一席话便已然确定了她的心意,郑尚宫又是欣喜又是担忧地缓缓叹息了一声。

  “你有心事?”庄太后转头问郑尚宫。

  郑尚宫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

  庄太后望着郑尚宫,许久方幽幽地问道:“秋妍,哀家一直想问你。你终生服侍在哀家的左右,既没有出宫去寻找你一世的幸福,也没有成为先皇的妃嫔。你后悔吗?”

  郑尚宫微微地怔了怔,她缓缓抬起头来看了看庄太后,微笑着说道:“太后娘娘,有些人对于幸福的定义是不一样的。对于奴婢来说,能够陪伴在太后娘娘的身边,就是最大的幸福。”

  庄太后只觉得心头一阵温暖,她伸出手来拍了拍郑尚宫的手,没有再继续说话了。或许对于有些人来说,能够相守,便已然是幸福了。

  023:情这个字

  白泽是在下朝之后便得知那位名唤朱砂的宫女清醒过来的,彼时他正在饮茶,闻得这个消息手竟然微微地一抖,洒出了茶来。

  那顺元见状,便不由得微微一笑,急忙递了手帕过来。那白泽早已无心去擦手,只由着顺元将他手中的茶盏接了过去,便倏地站起身来,匆匆地奔向了慈宁殿。

  可叹那桃花就要落了。

  朱砂抬起头,看着慈宁殿后院中种植着的几棵桃树,那树枝上曾经若绚烂的火柱盛开起一朵朵美丽的花瓣,而今却已然纷纷地下落着,像一场粉红的花雨,给人平添了几许哀愁。

  是谁曾经说过的来着?

  他说,有些人活在这世上,像是盛开的桃花,要么轰轰烈烈地绽放,便是过了花期也下落得壮烈美丽;而有些人活着,却如那朵朵没有骨气的花儿,盛开时节虽然美丽耀眼,落败的时候却像是没有勇气离开的懦夫,只留着满茎枯黄的花瓣,让人看了也徒生厌恶。

  那个人,曾经带着不冷也不热的温度,那样虚无缥缈地站在桃树下。他送了她平生第一朵花,插在她的发上,也是她平生第一个教会她仇恨与邪恶的魔鬼。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之声,朱砂缓缓地回过头去。

  明眸善睐,笑靥如花。

  那花雨零落飘飞,美丽的少女盈盈地笑着,明亮的眼眸清澄犹如湖水,明亮犹如天上的星子。

  这一刻,是刹那,也是永恒。

  白泽停下了脚步,头上的九龙珍珠冠还在微微地颤动着,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珍珠微动着相撞着发出轻微的声响,明明它们离耳朵是这样近,白泽却只听得到自己的心脏在怦怦地剧烈跳动着。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在那个期待已久的洞房花烛之夜,当他发现红盖头后面的新娘不是他心仪的女子之后,这个感慨曾经折磨了他无数个深夜。而今……桃花纵然已然零落,但是他想要与之白首的少女却如此真实地站在了他的面前。

  这一次,怎使得让你再次离开我的视线?

  白泽望着朱砂,许久,方才踏出了一步。

  “臣女朱砂,见过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朱砂的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翩然下跪施礼。

  “平……平身。”白泽上前一步,便欲去扶朱砂。却怎奈朱砂还不待他扶,便扭过身去,自己站了起来。

  原本是想要亲近她的手,就这样顿在了半空之中。

  可是白泽的心,已然被一种异样的情愫填满了。他微笑着站在那里,凝望着这个少女。朱砂也悄悄地抬起头,看向白泽。

  这位年轻的九五之尊看样子确实是急匆匆地赶来的,他身上还穿着九龙飞舞的朝袍,头上的九龙珍珠冠显示着他卓越不凡的身世与气度。只是,在这高高在上的君王眼中,却没有逼人的傲气和君临天下睥睨一切的感觉,而是温柔的、含情脉脉的、欲言又止的深情。

  “你叫……朱砂?”许久,白泽方才问了这么一句。

  朱砂轻轻地抿着嘴,点了点头。风吹起她额前的碎发,让白泽有种想要去替她拢到耳后的冲动。

  “朕都听说了,多亏你救了太后。朕,要好好谢谢你。”白泽强忍下心中的冲动,尽量让语气变得平缓。

  “皇上言重了,这都是臣女应该做的。”朱砂悄然看了白泽一眼,再次微笑起来。白泽的心中倏然一动,望着朱砂的笑颜竟然痴了。

  犹记那一日,在一棵盛开得艳丽的桃花树下,这张笑颜也是这样明艳若霞的。可叹那个人,不是而今的这个人。

  不过那只是匆匆一面的相见,即便是有再多的心动也终是无奈。而今的这张笑颜,可是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

  白泽伸出手,轻轻地碰触到了朱砂那如玉的脸颊。

  朱砂却万万没有想到白泽会在众人的面前做这种亲密的举动,她心中一惊,猛地抬起头来。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带着惊慌,也带着羞涩,让白泽突然间觉得自己的行动着实是太莽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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