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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这一对可是货真价实的黄金对簪,上面的翡翠就足有黄豆那般大小!那醉青喜得急忙跪倒在地,给那文菁皇后慕容薇叩首谢恩。那慕容薇无比自得地命她起来,喜气洋洋地望向了镜子里的自己。还有什么能比得上春风得意之时的心境?还有什么能够比得上那给予而不求回报的快乐?慕容薇满足地长吁一声,闭上眼睛舒服着被醉青梳理头发时的惬意。

  正在这个时候,却忽闻得宫女来报,说慕容夫人梁氏求见。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一听说自己的母亲来了,那慕容薇便急忙笑着有请。

  那梁氏进来的时候满腹疑虑,看到慕容薇这容光焕发的模样不由得欣喜不已,连君臣之礼也忘记行了,径直上前去拉住了慕容薇便问:“好薇儿,你是不是有了什么好事,快些告诉娘。”

  “哎哟,娘,你这是做什么。”那慕容薇好歹还知道害羞这一回事,当下脸也涨得红了,自是瞧了一眼左右。

  那醉青与众宫女都含笑退了下去,慕容薇方才拉着梁氏要她坐下,自己则舒缓了一下情绪,道:“娘亲,皇上来我宫里了。”

  “真的?”那梁氏喜得猛地站起来,直拉着慕容薇的手笑意盈盈,将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好几番,终是双手合十念了句,“感谢上天!”

  “瞧你,这是干吗呀。”慕容薇虽然心里也是喜滋滋的,却少不得还要板起脸来嗔道。

  “傻孩子,你却知道什么!”梁氏这才拉住了慕容薇,一本正经地与她说起来今天的事情。

  却原来今日一早,便有下人跑来禀告,有门口有一个云游的老道求见。那梁氏自当是个来化缘的,也懒得去见,只让下人拿了二两银子送出去。只是那下人过不多时又折回来了,手里还托着那二两银子,对那梁氏道:“夫人,那道士不肯收银子,只说瞧着咱们侯府风水有异,想要求见。”

  风水有异!那梁氏的心便咯噔一下,有道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那梁氏最先想到的,便是那双双被焚烧而亡的慕容怜母女。难道说那对母女的冤魂还没有离去,想要对慕容侯府做什么不利的事情吗!这一惊之下,梁氏便再也坐不下了,急忙唤那下人把道士请进来。

  谁想那道士一见梁氏便哈哈大笑地深施一礼,口中自道:“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这梁氏见道士所说的与自己所担忧的并非是一回事,便诧异道:“喜从何来?”

  “夫人,您的府上可是有什么人有喜了吗?”道士问而不答。

  梁氏一怔,料想自己的府上除了下人们,便只剩下了自己,却何曾会有人有喜之说?当下便沉下了脸来,道:“这位道士,你若是想要化缘,自拿了银子走了便是,何苦来说这些有的没的,辱我侯府体面?”说着便要去唤下人将这道士轰出去。然而那道士却兀自哈哈一乐,摇头道:“非也,非也。夫人啊,尔等凡夫俗眼自然不知这其中的奥妙。贫道看侯府背北朝南,与那皇宫处于垂直之势,乃是风水最佳的麒麟之位,所以府上除了达官,便出显贵,更何况乃会孕育人中龙凤!而贫道今日路过此处,见风水异动,有紫气从侯府孕育而出,想来贵府近日必会有龙脉诞生!”

  龙脉!这两个字让梁氏的头脑里划过了一道闪电,她瞪大了眼睛细细地瞧了瞧这个道士。但见这道士大概有七旬开外的年纪,身材却依旧挺拔,面色红润,须发银白,那两缕长眉已然垂到了两颊之处,怎么看,都只有“仙风道骨”四个字可以形容。难道……难道他说的是薇儿……

  “哈哈,夫人,话已至此,贫道便告辞了。”说罢,转身便走,竟是连多一眼都不曾去看梁氏。

  这梁氏才反应过来,慌忙跑出去欲唤住这道士。然而当她跑出去之时,却何曾看到这道士的人影了?院子里空空荡荡,好像刚才根本不曾有人来过。梁氏急忙唤来下人,下人们却都说根本不曾见有人出去过。这梁氏倒吸一口冷气,兀自在心里思量了半晌,然后便急忙命人更衣备轿,匆匆地赶至了宫里。

  又急又慌的梁氏自然没有看到,就在她的屋檐顶上,站着一个人。那人伸手便揭下了贴在脸上的白色长眉,含笑而立,却不是那个俊美而沉静的藏兰又是何人?这藏兰笑着看着梁氏走远,继而转身飞跃而去。而那尚不自知的梁氏只当是捧了一个仙人的指点,就这样巴巴地来到了慕容薇的身前,并且将这一番奇遇告诉了慕容薇。

  “这么说……这么说,我真的能够怀上龙子,将来继承大统!”慕容薇的眼睛晶晶亮,就像天上的星辰。

  027:小虫子

  怀有龙子,并且将来会继承大统。这对于每一个后宫的女人而言,便是最为光明的前途了。

  况且,对于像慕容家族这样的人家来说,这无异于会把慕容家的势力和声望都推向权力的顶端。那梁氏与慕容薇都喜得满面红光,那慕容薇更加欣喜。古人言“梅花香自苦寒来”,果然是那么一回事的。自己终于苦尽甘来,得到了她的幸福,看起来她慕容薇命里注定就是个站在权力最高处的女人!

  现在的慕容薇只觉头脑一片空白,身体里的每一处都有幸福和快乐在齐声歌唱。她无所适从地走来走去,突然疾步奔向门口高声喝道:“来人,快传御医!”

  “哎哟,我的傻孩子。”梁氏急忙拉住了她,伸手便捂住了她的嘴巴,“哎哟我的小祖宗哎,你怎么这么心急。你这昨儿才种下的种子,眨眼之间就能长出麦子来吗?”

  慕容薇这才冷静下来,她拍了拍自己的脸,与梁氏一起笑了出来。

  “没有什么比看到我女儿的笑容更重要的了。”梁氏看着入宫这么多年来,首次露出如此开心笑容的慕容薇,目光欣然地举手替她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发,“娘苦了这么多年,就为了看到你开心……”

  想梁氏从嫁给了慕容文鹰,便等同于走向了一条不归之路。她常常在痛苦的黑暗中回望,却怎么也看不到来时的路,没有人能够将她从这黑暗里救赎出去,她只能一步步地越陷越深,对于这桩婚姻,她所能感受到的恨,多过于爱。然而正是她膝下的这对儿女,却成了她活下去,苦下去的理由。

  女人是苦不死的……只是她却希望慕容薇能够更快乐些,相信上天是公平的,最起码,梁氏苦过的痛过的,不要再让她的女儿承受了罢。

  “娘,你放心,等我诞下龙子,我就让皇上颁旨召父亲回府,再不允许他留宿军营!”慕容薇拉住了梁氏的手,郑重其事地说道。

  “好,好……”梁氏点着头,声音却已然哽咽起来。

  两个人自在这里兀自感怀着,忽听得外面传来“哗啦”一声,却是物品摔落在地上的声音。

  “是哪个不开眼的东西!”慕容薇好好的心境被破坏了,她愤然松开了梁氏,打开门,举步便走入了院中。

  但见那不远处的侧殿门口站着的,是一脸惶恐的宫女,正用手帕替站在她对面的戴宝林擦着溅在她衣裙上的汤汁。那戴宝林则一面挥着手,一面笑着说道:“没事,没事。”而她那件浅粉色的衣裳明明沾满了褐色的汤汁,看上去是那么肮脏难看。

  “那是谁?”梁氏很明显地看到了那戴宝林已然微微隆起的腹部了,她的脸色沉下去,目光亦阴冷无比。

  然而,对于慕容薇而言,那落井下石过河拆桥的把戏又岂用他人来教吗?她的嘴唇慢慢地挑了起来,目光如刀冷冷地望向戴宝林,冷笑道:“一条小虫子……而已。”

  盛夏时节,那满池的荷花已然开了。

  偏这日白泽派顺元前来告之朱砂,晚上在那碧莲湖边会有一场夜宴,宴请的乃是从边关回来的几位将军。那参加宴请的只有两位妃子,便是珍婕妤朱砂与德妃洛红英。能够在皇上宴请大臣的场合出现,这已然说明了朱砂与那洛红英身份地位的不同了。古往今来,能够出现在大臣的面前,基本上都是一些得宠的妃子才行。而据说按着宫里的习俗,白泽应是携文菁皇后慕容薇一并出席的,谁知那阵阵落不下的、穆桂英式的慕容薇却以身体有恙为由,拒绝了那白泽的好意。

  这倒是个稀罕事,但是对于原本就不愿意与慕容薇一并出现的白泽来说,却是一件十分惬意的事情。这样一来,他便可以尽情地牵着朱砂的手,而不用去担心这种宠爱会不会给朱砂惹来天大的麻烦了。对于珍妃洛红英而言,看不见文菁皇后慕容薇那张活死人般的脸,则更让她感觉到快乐无比。偏是朱砂在闻得这个消息之后,略略地感觉到了麻烦。

  她不喜欢出现在大厅广众之下,更不喜欢被别人当成羽毛华丽的鸟儿般观赏。可是……她既拥有了这一身华丽的皮毛,又缘何能够怪得他人的眼光呢?

  朱砂叹息了一声,转头看向了清荷捧过来的衣裳。

  “娘娘,穿这一件,可好?”清荷问。

  这一件,是白泽赐给朱砂的,西汤国进贡而来的银羽霓掌,听说是用最为罕见的白孔雀羽毛织成,在裙子的下摆处点缀着绿孔雀羽毛织成的繁花图案。朱砂轻轻地笑了,摆了摆手,道:“又不是要跳舞,穿这样华丽的衣裳做什么?难道你真的把本宫当成了一只鸟儿,飞到那儿给那些男人看去吗?”

  “可是娘娘……”清荷皱了皱眉头,原是想要争辩什么,可是怎奈她终是不善言辞之人,料想朱砂的这番不爱热闹的性子使然,倒也是合她的脾气。便只好摇头作罢,由着朱砂选了件水蓝色的对襟羽花衣裳,和一条古纹双蝶长裙。为了能让这身简洁的衣裳多出点采头,那清荷便伸手将朱砂的一头黑发高高绾成髻,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修长的颈子。在那额头之上,又画了一朵梅花。

  朱砂瞧了瞧镜子里的自己,额头上的那朵梅花倒是比胭脂起到的作用还提神,朱砂的这张脸立刻丰盈了起来,妖娆了起来。

  那清荷正欲将选好的金簪别在朱砂头上之时,却被朱砂制止了:“好了,好了,你这一朵梅花就足够妖娆了,再来这些金啊银的,本宫我岂不是成了只花孔雀?”

  “可是娘娘,若是不戴些首饰,岂不是同样不合情理?”那清荷见朱砂又不愿打扮,便有些苦恼起来。

  “美人已美矣,何求金银衬?”门口传来一声轻笑,但见那妙涵笑眯眯地走了进来,手里拿着的,是一对开得正盛的蔷薇花,“娘娘可戴上这朵花儿,岂不是出尘飘逸,有旁人无法效仿之清韵?”

  028:意外发现

  蔷薇花。

  朱砂的视线立即落在了那盛开得芬芳的蔷薇花上,那散发着淡淡香气的花儿,径自把她的思绪带到了久远的一天,在那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就在一株开得正盛的蔷薇花树下,有一个人就这样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她的面前。

  那个立在妖艳花朵下的,身着白衣的男子,缓缓地转过身,朝着他绽放了一抹只有他才会有的、混合着邪恶与玩味的笑容。

  他拿着一朵花儿,欲别在她的发上,对她说:“女孩子没有花衬托是不行的哦。”

  没有花的衬托……是不行的吗?

  朱砂怔怔地拿捏着一朵蔷薇花,她痴痴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伸手,将那花儿插在了自己的发上。

  果然……美丽多了。

  天子宴请,排场自然非同凡响。当朱砂下了车辇,远远便已然看到了被灯盏点亮得璨若星瀚之河的碧莲湖。

  早已然有臣子到了,但听得这些人高声大笑,高谈阔论,全然与后宫里的宫人们不同,甚至有一种吵闹的感觉。

  “娘娘您自不必觉得困扰,那都是一些驻守边关的将士,什么礼法礼数都是不懂的。连在天子宴请之时都这么没规矩……”妙涵悄悄地说着,颇为不屑地朝着那个方向瞪了一眼。

  “那些都是杀人的将军,难不成你还指望着那些人笑不露齿,嘁嘁而语吗?”朱砂淡淡地笑着打趣。那妙涵便亦笑着点头,将朱砂扶住了,朝着前面走去。

  但见花影摇曳,人影交错,却是金甲映着月光与灯光,让这一场景越发的光彩夺目了。白泽早就坐在上首了,这个平素里儒雅温和的君主似乎是受到了这些将士们的影响,谈吐都比平常更加的豪爽了。看到朱砂,他便朝着朱砂伸出了手,由着朱砂走过去坐在了他的右边。左手边所坐着的,自然是那德妃洛红英。今日的洛红英如往常一样,穿着一件火红的衣裳。那两道英眉飞扬着神采,黑白分明的眸里闪动着寻常女子所没有的坚毅,只是她的神情似与往日不同。不是豪爽而洒脱的,而是心事重重地遥望着台下那些朗声而笑的那些将士,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来,妖儿,你来看,这些,都是从边关凯旋的将士们。他们在边关奋勇杀敌,可是为我武昭立下了汗马功劳啊!”白泽拉着朱砂,指着那些将军说着,又突然朗声道,“关将军何在?”

  “皇上,臣在。”但听得一个洪亮的声音朗声应着,走上前一个年轻的将士,朝着白泽深深地施了一礼。然后朝着洛红英看了一眼,朱砂看到这洛红英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笑容,只是这笑容之中却有着另外的一种情感,况且她又朝着那位将军来时的方向看过去,脸上隐隐地露出了猜测与失望之情。

  “关将军,你们在西域乌镏平定了倭寇之难,朕十分高兴。当重重地奖赏你们,你们都是些栋梁之材啊!”白泽由衷地叹道。

  “皇上,臣不敢邀功,只是这些边疆之乱,都是那些军兵不顾生命保卫疆土所致。为了皇上,为了江山社稷,臣等万死不辞。”那关将军说得毅然而坚定,让白泽顿时开怀不已。

  “哎,对了,为何不见戚将军?”白泽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

  “这……”将军沉吟着,他看了看白泽,又看了看满脸关切与焦急的洛红英,终是叹息了一声,低下头去。

  “怎么,关将军,难道戚将军没有来吗?朕明明在诏书上写明要他回京的……”白泽奇怪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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