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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白泽看不见低下头去的朱砂的面容,所以也就看不到那双眼眸深处的阴冷与杀意。他自是握住了朱砂那双柔软的小手,笑道:“想来是江南女子都受不了京城的寒意,妖儿的手怎么这么冷……”

  天要塌了,天要塌了!

  梁氏在慕容侯府里走来走去,竟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侯府竟会是这么小,小得让她几乎透不过气来。

  她快速地在房间里走着,一遍一遍,一圈一圈,然后突然间冲出了房间,直奔着大门冲去。

  “夫人!”幸而玲珑手疾眼快,急忙奔过来抱住了梁氏,“夫人您要做什么去?可千万不要冲动呀。今儿张管事来报,说外面的官兵又加了一成,而今就连每日的蔬菜等物都是官家派来的人送,想要与外面有任何的联系都已然是不可能了。”

  “什么!”梁低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她一眨不眨地瞪着玲珑。而今的玲珑已然将长发全部盘起,俨然一副已然嫁作人妇的模样,只有那双哭红了的眼睛时时提醒着梁氏,眼前的这个女子与她是同病相怜的可怜人。

  然而,却是谁造就了这可怜的境遇?

  梁氏突然发现自己的视线是无法集中在这玲珑的身上了,于是她转过头去不再看玲珑,而是怔怔地望着门外道:“那你哥哥呢?有没有你哥哥的消息?”

  玲珑迟疑了一下,摇了摇头:“听张管事说,自从上回放飞信鸽之后,就半点信讯也不曾有过。不知道是不是那信鸽被人截获了。”

  “该死。”梁氏咬着嘴唇道,“而今皇上这样派人来围住我们,又不知道外面的状况如何,更不知道薇儿的情况如何,真是急死人了!”

  说着,她推开了玲珑,在院子里踱起步来。

  “鲁国公那边尚且不知是什么情形,若他也与这里一样受制于皇上,那么四大家族的地位便岌岌可危了。如果,如果单单只是我慕容侯府如此,那么只能证明一件事情……”说着梁氏倏地停了下来,站在那里目光惶然地自语道,“薇儿……薇儿处境危险了……”她喃喃地念叨着,突然间像疯了一般再次朝着门口冲过去。

  “夫人,夫人不要啊!”玲珑吓得急忙上前再次抱住了梁氏,紧紧地、用力地拦住发疯般往外挣扎着梁氏,玲珑哭道,“夫人您可不能轻举妄动啊,眼下侯府遇到这场劫难谁的心里都不好受的。”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梁氏一面挣扎着,一面怒斥道,“薇儿她现在一定是遇到了危险,如果这个时候为娘的还不去救她,她还能指望谁!还能指望谁!”

  “夫人!”玲珑紧紧地抱住梁氏,哭着劝道,“可是夫人您要知道,此时若皇后娘娘果真遇到了危难,您再如此,岂不是在给皇后娘娘添乱?更何况好歹有我哥哥在皇宫里暗中保护,皇后娘娘绝对不会出什么事的。如若果真出了事,我哥哥他一定会想办法通知咱们的。夫人啊……还请您冷静一下。”

  玲珑的话好歹让梁氏那急躁的心里稍稍地平稳了下来,她慢慢放松了身体,思量了半晌,道:“你说得对,如果薇儿真的出事了,你哥哥一定会想办法来禀告我们的。我真是急昏了头了。”

  说着,梁氏叹息一声,伸出双手来揉着两边的太阳穴,闭上了眼睛。半晌又问道:“那个孽子呢?”

  玲珑的心里一颤,嘴唇轻轻地颤抖着,道:“将军他,应该还没有起的。”

  “还没起?”梁氏那好不容易平息下去的怒火再一次汹涌而至,怒气冲冲地瞪着玲珑道,“是不是昨儿又喝了个通宵?”

  玲珑咬着下唇,低下头去。

  看到玲珑这般模样,那梁氏便瞬间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你怎么也不管管他?而今你也算是他有名分的侧室,虽然眼下侯府是这般光景,没法子给你一个明媒正娶的仪式。但是你的名分地位乃是夫我认可的,如何还要这般畏畏缩缩?”

  “我……”玲珑委屈地低着头,竟是嗫嚅着不敢作声。

  “哼,我去看看这个孽子。”梁氏说着,便大步朝着慕容瑾的院里走去。那玲珑在后面亦步亦趋地跟着,心里忐忑不安。

  推开门便是一股子酒气扑鼻而来,那梁氏几乎要被熏得晕厥过去。

  慕容瑾已然醒来了,他坐在桌案边,衣襟大敞,露出结实的肌肉,正举着一穿壶酒仰面而饮。

  039:谋逆之心

  “瑾儿!”梁氏怒喝一声,走过去伸手便夺下了那酒壶,“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慕容瑾醉眼迷离地看了一眼梁氏,“我还能有什么样子?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而今像个被困在囚笼中的野兽,我还能做什么!”说着,他便拿起那酒壶将壶中之酒一饮而尽。

  “这一切,定然都是拜那个朱砂所赐。”梁氏的脸倏地沉了下去,“定然是她在幕后指使,与庄太后那个老东西密谋已久,才使得薇儿的境遇如此不堪。那皇上白泽才会派人来将我侯府围禁起来,哼,我一定饶不了这个贱女人!”

  “还不是你自找的?”慕容瑾奚落地看了梁氏一眼,冷笑道,“是谁当年嫌贫爱富,为了结交权贵毁了李家与侯府的婚约?如果当初能够踏实一点让薇儿过平凡人的日子,犯得着像现在这样,时时刻刻都像走在独木桥一样,随时都有着丧命的危险?”

  “你……”那梁氏正欲分辩,却发现自己的分辩着实无力,她只得叹气道,“这还不都是你妹妹薇儿自己选择的吗……”

  “既是她自己选择的,就莫要怪别人害她到如此境地。”慕容瑾冷笑,“更何况你们当年是怎么害死怜姑姑的,是怎么对待小桃的?换成是谁,都会回来报复你们!让你们血债血偿!”

  “住口!”梁氏那刚刚平稳下去的怒火一瞬间再次燃烧起来,她怒瞪着慕容瑾道,“她们的死是她们自己咎由自取,与我何干!更何况,小桃已经死了,死了,死了!你就断了你的念想,断了吧!”

  “她没有死!”慕容瑾霍然站起来,双手重重地拍在桌上。这是一双杀人将军的手,带着重若千钧的力量,竟拍得那桌子咔咔作响,桌上的杯盘等物齐齐发出声音来,吓得那玲珑连连后退,惊恐地望着慕容瑾。“她没有死,她就是朱砂,朱砂就是她!是我亲眼看着的,我亲眼看着她是如何维护李萧,如何替他挡下那一剑!我看得真真切切,她眼睛里的关切,她眼睛里的痛苦,还有她眼睛里的恨!”

  慕容瑾说着,伸出手来指向梁氏,恨恨地看着她:“这都是因你而起,是你!是你做出了让她憎恨我慕容侯府的事情,是你让她生不如死。如果不是你,李萧早就和慕容薇在一起,我也早就和小桃在一起了。哪有我现在这般痛苦!”

  “你……想和小桃在一起?”梁氏怔怔地看着慕容瑾。在这一刻,这个从她体内诞生的孩子,这个她从小到大一手拉扯大的孩子,竟然……是那么陌生,梁氏细细地看着慕容瑾的眉眼,细细地看着他而今脸上所表现出来的愤怒与固执。突然间,眼前的这个年轻脸庞与多年前那个人的脸融合在了一起,同样的愤怒、同样的执着、同样的残忍。他们皱着眉,不耐烦地看着自己,说着同样的话:“要不是你,我早就与她在一起了!”

  早就……与她在一起了……吗……

  “住口!”梁氏突然间尖厉地叫了起来,她一把推翻了横在身前的桌案,杯盘狼藉,巨响声不断,而梁氏则冲过去猛地揪住了慕容瑾的衣襟,愤怒地喊着,“不要在我的面前再提她,不要再提她!她有什么好?她有什么好?竟然能把你迷得这样神魂颠倒,连一切都可以舍弃吗?连我,连孩子们都可以舍弃吗?”

  孩子?

  慕容瑾怔住了,他低下头来看着梁氏。

  这个泪流满面的女人,她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多了,泪水簌簌地滑下来,似乎放大了她的疲惫与衰老。而她的两鬒竟然是这般斑白了吗?怎么……与记忆深处的那个明丽美艳的娘……苍老了这么多呢?

  “娘……”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如此痛哭的梁氏,慕容瑾内心深处的某处突然间疼了起来。他轻声地唤着,握住了梁氏的手。

  一声儿子的呼唤让梁氏从那痛苦的回忆里回过神来,她微张着嘴巴再次看向慕容瑾。那关切的目光和心疼的神色让梁氏突然间放声大哭起来,她紧紧地揽住自己的儿子,痛哭道:“瑾儿,瑾儿啊,娘只有你了,只有你了啊!”

  “我知道了,娘,我知道了。”慕容瑾叹息着,轻轻拍了拍梁氏的后背,“我不再喝酒了,不再让你担心了。别哭了娘,一切都会好的。会好的。”

  “怎么好,怎么好?”梁氏此时像是一个孩子,委屈地哭道,“薇儿而今还在宫里生死不明,你父亲远在边关,尚且不知道平安与否。我们母子又被关在侯府里与外面没有半点联系。这可如何是好啊!”

  “办法是有的。”慕容瑾的声音突然间坚定了起来。

  梁氏一怔,急忙抬起头来:“瑾儿,你有什么办法?”

  “要办法,怎么会没有。”慕容瑾的黑眯微微眯起,精芒骤现。

  “你,你该不会是又想到什么危险的法子吧?”自己的儿子,自己是最了解的,梁氏的心突然间揪了起来,“瑾儿,这可不是儿戏,容不得你胡闹!”

  “胡闹?”慕容瑾低下头来看了梁氏一眼,冷冷地笑道,“我们慕容家的所有人都在命悬一线,还有什么胡闹可言?”

  慕容瑾说的,倒正是梁氏最为担心的。她张了张嘴,忽又问道:“那瑾儿你打算如何?”

  “当帝不再是帝之时,妃自然也不会再是妃。”慕容瑾说着,突然兀自哈哈大笑起来,“该生的生,该死的死,该离开的自然就会离开。哈哈,哈哈哈哈……”

  “瑾儿,你疯了吗?”梁氏终于明白了慕容瑾的所指,她惊恐地捉住慕容瑾的衣襟,用力地摇着,“这是要杀头,这是要掉脑袋的呀!瑾儿,你不可乱来!”

  “杀头?掉脑袋?”慕容瑾嗤之以鼻地看着梁氏,“娘我问你,如若我们乖乖地等在这里,就不会被杀,不会掉脑袋吗?”

  梁氏被问住了,她的手松下去,神色惶然。

  “哼!”慕容瑾将梁氏轻轻推开,整理着自己的衣裳,面色阴沉地走到窗前,冷声道,“自古以来有哪个王朝不是逼人太紧而亡的?又是有哪个将军不是走投无路而反的?天要亡他武昭,难道还怪得了别人吗?”

  040:扭曲心理

  虽然废后的诏书还没有下,但是文菁皇后慕容薇却已然被关在了敬庭之中。

  除了那远征在外的啸远侯慕容文鹰,那个权势已然能够一手遮天的慕容家族衰败落魄到如此的境地,不得不使人感慨叹息。

  “若是那慕容文鹰与朕合作,便可留得他慕容家族的血脉尚在。如若不然,哼,便一个不留!”皇上白泽的话让一直伺候在他身边的顺元公公都感觉到毛骨悚然,是谁说这位新皇的一点都没有继承他老子的狼性气魄,整日像病猫一样就知道往女人堆里扎?这段时日以来,身为大总管的顺元便一日比一日更加觉得,皇上白泽骨子里的某种东西正在觉醒。那是对权力的欲望,是对征服的渴望,更是对血腥的呐喊。每每看着这张先前温和可亲的脸庞,日益变得坚定而果断,顺元的心里百感交集,复杂无比。

  但凡与皇权有关的东西,没有一样不会沾上血腥,眼下这件事情也同样。想来那啸远侯收到皇上快马加鞭传给他的圣旨时,定然会深感意外吧。那个远在京城之内乳臭未干的小子,而今已然变了副模样,不再甘心于被外权牵制,不再满足于坐在那个龙椅上不问事世了。他或许不知道,他的女儿,当朝皇宫文菁皇后娘娘慕容薇此时,已然成为了他野心的第一个牺牲品,正被关在敬庭里,绝望地看着窗外那巴掌大的天空,一日比一日憔悴下去吧。

  “滚!滚出去!”慕容薇一把将那案上的食物尽数掀翻,摔碎了一地。

  那前来送饭的小太监挑了挑眉毛,眼中闪过一抹戾气。在敬庭里,不论是你身价低微的宫人,还是高高在上的皇后,只要到了这儿,就得把身上身华丽的衣裳扒下去,老老实实地过那种罪奴的日子。他的鼻孔张了张,却终是忍下了这口气,冷笑道:“皇后娘娘,奴才劝您还是吃上几口饭,在这暗不见天日的地方,若是连点力气都没有,可是挨不了几日的。莫要等到您没了力气奄奄一息的时候,连外面新后册封的仪式都看不到。”

  “你说什么!”慕容薇全身一震,猛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这个小太监。

  那小太监用嘲讽的目光扫了文菁皇后一眼,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

  “你回来!”慕容薇猛地站起来扑向那个小太监,紧紧地捉住了他,“你刚才说什么?谁要册封为后?谁!”

  “这还用说吗?”这小太监上上下下地扫了一眼慕容薇。这个文菁皇后平素里有多光鲜,他可并不知道,也没有必要知道。因为只要到了这儿——敬庭,就算是大罗神仙也没有用,什么威风、什么傲气,全部都是狗屁!所以这会子看到了高高在上的文菁皇后,这小太监连怕也不怕,只是低下头凑近了文菁皇后冷笑道,“这还用问吗,这皇宫里,谁比你年轻,谁比你美貌,谁的地位与你不相上下?谁更受到皇上和太后娘娘的青睐?相信不止是你,这后宫里所有的人都知道的吧?”

  谁比我年轻,谁比我美貌,谁的地位……与我不相上下……

  慕容薇的身体晃了晃,她的眼睛睁得很大,身体却摇摇欲坠。谁比我更受到皇上和太后的青睐……

  是了,还能有谁呢。

  就是那个人啊!

  那个明明比自己晚出生了好几年,却一下子让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身上的女人。

  小桃!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

  慕容薇松开了这个小太监,像是丢了魂魄一样缓缓地走到了床边,坐了下来。

  那小太监冷哼一声,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慕容薇,转身便走了出去。

  这狭小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了慕容薇和这无边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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