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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那人点了点头,又道:“派人守在这儿,不得给他们半分水米,任何人胆敢靠近,杀无赦!”

  “是!”那官兵应道。

  云霓就这样被推进了一间宛如完全密封起来的屋子,她的眼睛还不能适应眼下的光线,双臂又被绑在身后,才没走几步便一个趔趄跌倒在地上。而她在跌倒的时候,却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

  “啊哟,你是谁?难道想撞死我这把老骨头不成?”突然响起的一声抱怨让云霓顿时身体僵硬了下来。

  这声音如此熟悉,像极了那个人……那个,不断地给自己添着麻烦,却从来都不懂得感恩,更从来都不懂得懊悔的……她的父亲。

  “哎,你是谁啊?”那苍老的声音还是不死心地问,云霓却懒得理他,而是起身走到了墙边,慢慢地蹲坐下去。

  “好歹都在一起关着,总得请教一下尊姓大名吧。你瞧,我都是一把老骨头了……”

  “住口!”云霓终于被聒噪地愤怒起来,她厉声地呵斥,却让对方大骇。

  “你是……小霓吗?是小霓?”那老头激动地问。

  云霓懒得理他,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小霓,你……在宫里过得好吗?”老头儿的声音里,竟然带了丝哽咽。

  “你还有心问我过得好不好吗。”许久,云霓方才冷冷地哼出声来,“这么多年,你自己造的孽,做的事,犯的错还不够多吗?到了而今还惹下这样的祸端!”

  “小霓,爹……”那老头儿清了清嗓子,道,“爹什么也没有做呀!”

  “你现在还想骗我吗?”云霓气愤地嚷,“如果不是你欠了赌债,又杀了人,我怎么会被你连累到这般田地?你根本不配做我爹!”

  “小霓?”这人却果然是云霓的父亲,云如海。这云如海的嘴唇颤抖了半天,方难过地问道,“小霓你果真……不愿意认我这个当爹的吗?”

  云霓没有说话,只是生气地将脸转向一边儿,沉默不语。

  “爹知道,爹这大半辈子做尽了糊涂之事,让你和你娘都受到了那么深的伤害。”云如海苦笑着说道,“可是自从你进了宫,爹真的就再没有赌过。爹知道爹欠你的,这辈子都还不了。可是……那种杀人越货的事情,爹真的没做过!”

  “鬼才相信你。”尽管心里剧烈地疼着,云霓却还是咬牙说道。

  云如海沉默了下去,这对近十年没有相见的父女就这样默默无声地相对着,这密封的空间寂静得只剩下了呼吸声。

  “小霓,你过来。”许久云如海方轻轻地唤了一声。

  “干什么?”云霓皱眉道。

  “过来。”云如海的声音很平静,“爹左边的口袋里有东西,你掏出来。”

  云霓迟疑了一下,终还是不情不愿地走了过去,在云如海的身边蹲下来。她背着身,用那被捆在身后的手伸进了云如海的口袋里。他似乎……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衣裳,伸手便可摸到他根根突起的肋骨。云霓的心不知为何紧紧地抽痛着,鼻子也紧跟着酸起来。

  在云如海的口袋里,云霓掏出了一样东西。这种质感,这种感觉……云霓的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这是爹刚认识你娘的时候,买给她的一对黄金对蝶簪子,虽然很小的一对,但是你娘很喜欢。”云如海淡淡地说道,“都怪我后来痴迷赌博,到最后疯了眼,连这对簪子都偷去当了。你娘……也是因为这个才气得倒在了床上。可叹我那个时候鬼迷了心窍,迟迟不肯回头,等到而今年岁大了,再回过头来,竟然……什么都剩不下了。”

  云霓没有说话,她紧紧地攥着这对簪子,那簪子硌着她的手,疼得几乎要滴出血来。

  “这十年里,爹从来就没有赌过。爹帮人家种地,倒腾一些小物件去贩卖,终于还清了所有的赌债,竟还剩下了一些。于是爹就……把这对簪子赎了回来,期望着有朝一日能看到你,把它们交给你,爹这辈子的心愿就了了。”云如海说着,突然泣不成声,“爹错了,爹做了让你和你娘不能原谅的事。爹……就是死也不能原谅自己。下辈子,如果可以,爹愿意用一辈子偿还你们娘儿俩,只求你们能原谅爹……”

  “爹!”云霓突然凄厉地喊出来,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

  十年未见的父女,就在这样一个完全看不清对方面容的小小的屋子里,相对而泣。

  十年生死,十年茫茫,十年未见的容颜,十年企盼的救赎……

  “明日的大典,可都筹备得好了?”庄太后缓声问道。这几日以来不知道为什么,庄太后常常觉得自己的胸口越来越憋闷,眼前常常会一片模糊,看不清东西。疲惫一日比一日更加让她感觉到力不从心,力气也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恐怕是真的时日无多了罢……庄太后轻轻以地叹息,但是不行啊,还有一天,一定要撑住,撑过去,便是死,也要死在那封后大典上!

  柳全如何不知道庄太后的心意?尽管心里百般难过,但他还是笑道:“回太后娘娘的话,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只等着明天的大典了。”

  庄太后点了点头。正逢朱砂捧着一碗中药款款走过来,道:“太后娘娘,趁热将药喝了吧。”

  那庄太后点点头,在郑尚宫的搀扶下坐了起来,正欲去接那碗药,却忽听得门外有人报道:“太后娘娘,皇贵妃娘娘,萧淑妃求见。”

  她?

  庄太后与朱砂纷纷相望,就在封后大典的前一天,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061:谋杀之罪

  匆匆走进来的萧淑妃还带着浑身的冷气,她眯着眼睛望住朱砂,轻轻牵动了一下嘴唇。

  哼,这个死女人,早知道如此就应该把她彻底地压制住。但凡给她一条生路,她都会作怪,如果再有机会落在手里,一定要了她的命!

  夏青冷冷地瞪着萧淑妃,恨不能一刀抹在萧淑妃的脖子上。

  “萧淑妃。”庄太后虽然身体虚弱,但是目光却未见得迟钝。自从萧淑妃走进来,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庄太后就知道这个女人定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恐怕是打着什么算盘来的吧……庄太后在心里冷笑一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目光灼灼地望住了萧淑妃。

  “太后娘娘,”萧淑妃朝着庄太后深深地一拜,道,“太后娘娘,臣妾有事想要禀告。”

  “萧淑妃姐姐,”站在一旁的朱砂微微地笑道,“本宫还当你是来探望太后娘娘的身体呢。”

  不咸不淡的一句话却让萧淑妃的脸倏地涨得红了,她悻悻地看了朱砂一眼,尴尬地说道:“太后娘娘,您的身体……”

  “如果你是想来让哀家着急,犯了心疾快点死的话,”庄太后冷冷地笑道,“那你就白走一趟了。”

  萧淑妃顿时羞得无地自容。朱砂转过头,将那药送到了庄太后的近前。

  那庄太后刚刚接过药之时,萧淑妃却鼓足勇气道:“太后娘娘,臣妾斗胆,怀疑文菁皇后娘娘的死另有蹊跷!”

  庄太后一怔,手中的药碗竟从手上滑了下去,“当”的一声掉落在地上。

  “萧淑妃!”郑尚宫的眉毛已然立了起来,她上前一步,怒斥道,“你难道不知道太后娘娘的身体吗,你在这个时候来这里,恐怕是不妥吧?”

  那萧淑妃抬眼看了眼庄太后苍白的脸色,紧紧咬住了下唇:“臣妾自知不应该在太后娘娘身体有恙的时候前来说这些话,可是有些事情务必在明日大典之前说清楚!如若不然,恐怕奸人当道,我武昭国的后宫便要卷入一场腥风雨血之中了。”

  奸人当道?

  那妙涵与夏青简直要齐齐怒喝出声了,就连庄太后的眉也皱了起来。然而朱砂却笑了出来:“既是这样,萧淑妃姐姐也莫要为难太后娘娘了。柳全公公。”

  现在虽然庄太后正病着,但是所有人对这位皇贵妃朱砂娘娘的沉稳与机智都深知不已,所以即便没有庄太后的点头,柳全也上前一步,道:“皇贵妃娘娘。”

  那萧淑妃看到而今连庄太后的手下之人都尽听朱砂差遣,心里更加吃味,看着朱砂的目光愈发妒恨。

  “还请柳全公公将皇上请来,就说,萧淑妃娘娘有话要说。”朱砂的声音温和可亲,可是听在萧淑妃的耳中却让她的心微微地沉了沉。

  这个死女人,就她最精明,竟然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去请皇上白泽来。看起来还需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来对付她才行!萧淑妃抬眼,冷冷看向朱砂。

  谁知朱砂竟笑意盈盈地稳稳接住了萧淑妃的目光,道:“萧淑妃姐姐,且请起身坐吧,有什么话一会子皇上来了再说。”还不待萧淑妃张口反驳,朱砂又低头看了看那打碎的药碗,叹息道,“可惜了,煎了几个时辰的药就这样洒了,错过了服药的时辰,说不定皇上又要怪罪的。”

  一席话顿时呛得萧淑妃半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她是想要趁皇上白泽不在的时候到庄太后这里陈列朱砂的罪证。然而却万万没有想到这个精明的女人差人去请皇上了,就算是把庄太后这个老东西气死了不打紧,但皇上却是万万得罪不得的。毕竟自己还要在这个后宫里生存下去不是吗……就算是,奢望不到他的宠爱,到底也是能吃得饱穿得暖,如若这一切都没了……

  看着萧淑妃微微变了的脸色,一抹笑意悄然浮上朱砂的嘴角。

  果然是个聪明的孩子。先前还被气得怒瞪着双眼的庄太后瞧到朱砂的模样,心中便不无感慨地赞叹,抬眼,看到守在床榻边上的郑尚宫眼里漾出的是和自己一样的神色,庄太后挑了挑嘴唇,笑了笑。

  “扶哀家躺下,哀家累了。”庄太后说着,在郑尚宫和朱砂的搀扶下躺了下来。那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寝殿,顿时安静了下来。

  那萧淑妃独自一人窘迫地坐在一边儿,先前那义愤填膺准备在嘴边的话,此时全部变成了苦水,让她如坐针毡地左顾右盼,只愿白泽能早点来。

  大约过了近半个时辰,白泽才在柳全的陪伴下匆匆地走进了殿来。

  “萧淑妃,你好大的胆子!”一进殿,白泽便板起脸来怒喝。

  那萧淑妃心中一凛,急忙跪倒在地,急切地说道:“皇上请恕罪,实在是臣妾有要紧的事情想要禀告。”

  “有什么事情你难道不能跟朕讲?为什么一定要跑到太后这里来?”白泽越说越气,恨不能一脚将萧淑妃踢开。他先前就不待见萧淑妃这个女人,封她为妃也不过是看在她是平阳王女儿的份上。再到后来不愿与她一般见识的原因,也不过是因为小产之事的愧疚而已。但白泽却怎么也想不到萧淑妃这个女人心思如此恶毒,竟然在庄太后身体最为虚弱的时候跑来这里。

  “因为此事是……”萧淑妃心中虽然忐忑不安,但终是咬紧了牙关,沉声道,“因为此事乃是后宫之事,只能禀告太后娘娘。”

  “后宫的事情可以与妖儿商量,一定要找太后吗?”白泽气得简直想要骂萧淑妃了。然而这一声“妖儿”叫得如此亲切,却让萧淑妃的一颗心倏地沉到了谷底。

  妖儿?

  萧淑妃冷笑一声,抬起头来看向白泽:“皇上,臣妾要告的人,正是皇贵妃娘娘——朱砂!”

  “你要告妖儿?”白泽啼笑皆非,“你告她做什么?莫不是你看到她明日即将成为皇后心有不甘吗?”

  “皇上!”纵然被说中了心事,萧淑妃却依旧做出大义凛然的模样,圆睁双目看着白泽道,“臣妾是觉得文菁皇后娘娘死得冤枉,这里面有人做了手脚,谋杀了文菁皇后娘娘的性命!”

  062:人证

  有人要了文菁皇后的性命?

  白泽的眉微微地皱了起来,他看着萧淑妃,似乎是在掂量这萧淑妃话里有几分可信任的程度。然而目前为止,无论是对庄太后还是对白泽来说,谁杀了文菁皇后都并不是首要的问题。他们早已把明日的立后大典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可是为何这萧淑妃偏偏在这个节骨眼儿上闹这么一番?

  “萧淑妃,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白泽皱眉问,“要说便快些说来,朕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等你打哑谜。”

  竟是这样……不耐烦的语气吗?

  萧淑妃缓缓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一眼白泽,像是报复,又似绝望般地笑道:“皇上,臣妾想说,这个害了文菁皇后娘娘的人,不是别个,正是明日即将登上皇后宝座的皇贵妃娘娘——朱砂!”

  死女人!

  妙涵与夏青齐齐怒视着萧淑妃,就连庄太后也缓缓睁开了眼睛,瞄向朱砂。然而朱砂的脸上则带着淡淡的温和笑意,既不吃惊,也不生气。

  “萧淑妃姐姐,你把这样一宗罪过加在朱砂的身上,倒是折煞朱砂了呢。”朱砂笑着,弯身将那些药碗的碎片慢慢拾起,道,“这就是萧淑妃娘娘你匆匆地赶来,宁愿打断太后娘娘吃药也要说的话吗?”

  吃药?

  白泽这才看到那碎了一地的药碗,和飞溅四处的药汤。

  “萧淑妃,”白泽咬着牙,一步步地走近萧淑妃,“你最好把话解释清楚,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冲进来,为什么会打断太后吃药。你安的是什么心?嗯?”

  “皇,皇上,”萧淑妃惊慌地看了眼白泽,但随即便沉声道,“皇上,臣妾只觉文菁皇后娘娘的死别有蹊跷,便差人在暗中调查,才发现果然有一件事情是甚为令人吃惊的。那便是,在文菁皇后娘娘离开人世的那一晚,敬庭的一个小太监亲眼看到一个黑衣人将文菁皇后娘娘带走了。而过了几个时辰之后,皇贵妃娘娘朱砂与一个宫女一并抬着文菁皇后娘娘回到了敬庭。第二天一早,便发现了文菁皇后自刎在敬庭里。”

  什么!

  那白泽与庄太后都震惊不已, 白泽看着朱砂,然后猛然回过头来看着萧淑妃,继而他笑了出来:“萧淑妃,你以为你这样信口雌黄,朕便会相信吗?朱砂不过是个弱女子,如何能够自由出入敬庭?你说敬庭的侍卫和太监们都是摆设吗?竟任由人来去自如,况且还将文菁皇后带走了?”

  “回皇上的话,关键就在这里。”萧淑妃转过头来看了眼朱砂,冷冷道,“那个小太监说,他亲眼看着敬庭外面的那些个侍卫和太监全部倒在了地上,却不知道是被什么所迷倒。而且那个带走文菁皇后娘娘的人……与皇贵妃娘娘朱砂又是什么关系。”

  一席话说得白泽的心里疑云大起,他更是难以置信地看向了朱砂:“妖,妖儿,萧淑妃说得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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