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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朱砂下意识将身子向后仰,躲过了虞美人的这一巴掌,却岂料虞美人迅速地捉住了朱砂的手臂,怒气冲冲地嚷道:“你还是不是个女人?你的心为何就这样冷?你拿他做什么,你当他做什么?他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啊!他应该是骄傲的、伟大的,高高在上的,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你怎么能这样随意践踏他的骄傲,他的善良和他的心?”

  “放肆!”朱砂的眉立了起来,用力地推开虞美人,怒道,“虞美人,你好大的胆子!”

  朱砂与虞美人的争执倒吓得妙涵与夏青一并变了脸色,正要与那夏青冲上去之时,却见虞美人猛地一推朱砂,竟将朱砂推得站立不稳,跌倒下去,还一下子撞在了那宋贤妃的身上。

  宋贤妃惊呼一声,那赵淑仪的脸顿时苍白下去,她急忙奔过来,却来不及扶那宋贤妃一把。宋贤妃原本是刚刚登上台阶欲劝解朱砂与虞美人的,竟被撞着径自仰身倾倒,从那九层的台阶上跌落了下去。

  “啊……啊啊!”赵淑仪尖叫着,眼睁睁地看着那宋贤妃的身下被鲜血染红了大片。

  怎么会这样……

  朱砂完全怔住了,站在她身边的虞美人先是一惊,但紧接着脸上便掠过了一抹了然的笑意。抬头望向赵淑仪,在那慌张的脸上露出的,也是同样会心的笑容。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匆匆赶到的白泽,面色苍白地看着朱砂问。“那宋贤妃还有两个月就要生了,你为何要这样做?为什么?”

  朱砂缓缓地转动眼眸,望住了白泽。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朱砂轻轻挑起朱唇,笑道:“皇上,你果真相信臣妾做了这样的事情吗?”

  白泽怔了怔。

  他怎么会相信?相怎么可能会相信自己一向敬重的女人会做这样的事情呢?可是……“妖儿,赵淑仪和虞美人还有那些个宫人们都看见了,又岂容得朕不信……”

  “皇上 ,臣妾只问你,信,还是不信。”朱砂脸上没有了笑意,而是目光清亮地望住了白泽,一字一句地问道。

  “朕……”白泽喃喃地,下意识地后退着。

  008:只与爱有关

  信,还是不信。

  白泽不知道。

  他一步步地后退着,终还是咬紧了牙,猛地抬起头来看住了朱砂:“妖儿,朕只问你一件事情。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朕?”

  有没有爱过?

  朱砂的心中再次微微地疼了起来,然而当她看到了白泽眼中那纠结着的痛苦之时,却只是淡淡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原来,这事与事实与信任无关,只与这个‘爱’字有关。”朱砂笑着,望住了白泽,“如若臣妾爱皇上,那么臣妾便是有罪的,也可无罪。如果臣妾不爱皇上,那么臣妾便是无罪的,也是有罪的。皇上,是这样吗?”

  是这样吗……

  白泽突然间觉得自己的心里有几分凄凉。是这样么,是这样的吧。如果朱砂的心里还有他,那么即便是她犯下滔天的大罪,他也会替她担下来,不是吗?

  “妖儿……”白泽艰难地开了口。

  朱砂却只是淡淡地看了白泽一眼,漠然道:“皇上,臣妾如何敢要皇上舞弊?还请皇上秉公处理此事吧。”

  就这样冷漠地说出这样的话吗?

  白泽怔在那里,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平素里被自己呵护在掌心、疼惜在心中的女子竟然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来。

  难道千般的恩爱都要在这一刻消散吗?

  白泽突然间像是发了狂,他疾步冲上前去,一把捉住了朱砂的双肩,愤怒地摇着,怒吼道:“妖儿,你怎么了,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我们的感情就不值得你回头看看朕吗,难道朕为你付出的真心你一点也看不见吗?妖儿,你到底想要朕怎么样!”

  “皇上,”朱砂陡然提高了音量,目光清冷地望住了白泽,“您应该知道您是一国之君,臣妾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一点,相信身为国君的您,也从来没有忘记过这一点吧?”

  一国之君,站在天下最高处的那个男人。即便是他再如何温和专情,都会有这样或是那样的人来逼着他去做些事情吧?又或者,那其中的诸多事情,原本就是他心甘情愿去做的。

  “一国之君?”白泽突然间自嘲地笑了起来,“你就是这样看待朕的?对你来说,朕不过就是个一国之君而已是吗?谁给你荣华富贵,谁给你锦衣玉食,谁让你登上凤位,都是无所谓的,是不是?你的眼里,就从来没有真正地为朕流过一滴泪,从来没有真正地为朕在你的心里留过一块地方吧?”

  从来没有……为你流过一滴泪吗?

  朱砂的身形微微地震了一震。

  她怎么能否认呢?朱砂确实从来没有因疼惜白泽而落下过泪来,她对于他的关心,甚至超不过白隐的一半,就更莫要提那个一直为朱砂所牵挂的李萧了。甚至,就连那个被朱砂恨之入骨的啸远侯慕容文鹰,朱砂对于他的复杂情感,都要比眼前的白泽要深吧?这样的一个男人,他就像是一缕烛火,虽然温暖,却从来没有人认为他重要过。心里那淡淡涌上来的,是愧疚吗?

  朱砂的目光让白泽终是笑出了声,他笑着,笑着,摇摇欲坠地后退,缓缓走向门口,终又站住了。

  “朕一心想要扶你登上凤位,为此,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韪。可是你的心里,竟从来都没有过朕一丝立足之地。如果是这样,朕何必再为了你得罪全天下之人?”白泽苦笑着,突然扬声道,“来人,传朕的旨意,夺去婉瑜皇后的品级,明日一早……出家敬慈寺!”

  出家敬慈寺!

  朱砂倒吸了一口冷气,他竟是……将自己逐出了宫去吗?

  白泽就这样宛如失掉了魂魄般走出了“紫玉宫”,朱砂望着渐行渐远的白泽,突然间觉得这一切都好笑莫名。

  她慢慢地抬起头来,打量着这座慕容薇住过的宫殿,笑意慢慢在脸上浮现:“薇儿,你这‘紫玉宫’还真是不吉利呢。”

  两代皇后,竟然都被废掉了,这如何不是件有趣的事情?

  “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

  妙涵、夏青与清荷都难过地轻声唤着朱砂,然而朱砂却只是兀自摇了摇头,道:“该来的总会来,该走的总会走。既是到了该走的时候,便也不必去强求了。”

  那日白隐所说的话,已然让朱砂知道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既然他已然决定了出手,自己又何必在这个皇宫里看着那即将到来的血腥一幕呢?

  那复仇的誓言,自然会有白隐替她完成吧。毕竟,那是拦在他皇权大业上的拦路石,不是吗?

  就这样离开,也好,青灯古佛,也算是赎尽自己半生的罪孽。如果能在佛前洗净了自己的罪恶,或许就能见到娘亲了吧?

  “皇后娘娘,您这样,好吗?”清荷望着疲惫地躺在床榻之上的朱砂,问。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朱砂微笑地闭上了眼睛。

  离开皇宫的时候,白泽没有露面,而前来送朱砂的人却意外地有很多。

  “皇后娘娘,这是臣妾亲手缝的一件棉袍,您且带着。”朱砂还没到角门,便已然看到早有妃嫔们候在那里了。那萧淑妃竟是最先迎上来的,她手里捧着一个包裹,双手献给了朱砂,眼圈竟是红的。

  “皇后娘娘,你是个心地仁慈的人。想当初臣妾一心想要陷害于你,其实……不过是因为妒忌你的美貌与宽容。而今那虞美人竟做了这样的事情,不用说,臣妾等人也是知道她陷害了你。皇后娘娘,臣妾等人一定会找到机会还娘娘你一个公道的。”

  朱砂看着这个精心包裹好的棉衣,微笑着接了过来:“这个世界上,原本便没有什么所谓的公道。好好照顾好自己和最重要的人,其他的,都不重要。”

  朱砂的话让萧淑妃整个身子一震,她抬起头来,不无感激地道:“皇后娘娘……你对臣妾的恩情,臣妾是不会忘记的。臣妾听晴儿说了,她的琴艺,是你偶尔路过她琴房之处指点于她的。那‘溢彩宫’,也是你有心赐给我们,以便照顾何嬷嬷的。皇后娘娘……是臣妾先前误解了你的一片心意,臣妾……”那萧淑妃说着,“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泪水成双地滑下,痛哭道,“臣妾对不起你!”

  “你这是何苦呢,”朱砂叹息着,将萧淑妃扶了起来。心中虽然有着百般滋味,但朱砂的脸上依旧还是挂着淡淡的笑意,“好好保重自己,保护身边重要之人,才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啊!”

  那萧淑妃正欲说些什么,目光却倏地望向了朱砂的身后。

  009:安心

  那紧紧地裹着红狐大氅,款款地走了过来。

  依旧是松松地绾着髻,慵懒之中透着说不出的妖媚,然而那眉目之间却有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得意劲头。

  “皇后娘娘这可就是要出宫了?”虞美人眯起眼睛,笑望着朱砂。

  朱砂淡淡地看了虞美人一眼,牵动嘴角,便走向了马车。

  “不至于急于这一时吧?”虞美人却率先迈了一步抢在朱砂的前头,挡在了那里。像是一朵娇艳的玫瑰横在傲然的纯白百合身前,虞美人上上下下地将朱砂打量了一番。这是她第一次离得如此之近地打量朱砂,这样的一个女人,浑身上下似乎都散发着莫名的清香气息。她的眼睛里始终带着温和的神色,丝毫没有因虞美人的出现而起半分的波澜。

  可是,这算是什么?对自己的无视,还是她那到现在还高高端着的架子?

  虞美人冷笑一声,不免前进一步,笑望着朱砂道:“皇后娘娘,马上就要离开这皇宫了,难道都不曾觉得遗憾与感慨吗?”

  朱砂眼波流转,笑望住了虞美人,温和地说道:“虞美人,你可知道,这皇宫里有多少年一次选秀,多少年一次采秀吗?”

  虞美人微微地怔了一下。

  “选秀,乃是指各地民间从各家选上来的品貌兼优的女子,从十二岁到十七岁不等。而采秀乃是各个贵族家里到了十二岁以上的美丽女子,经皇上同意后便直接送入宫中的,这些女子有的直接被册封为妃,有的纵然不被宠幸,至少也是正五品以上的妃嫔。”朱砂说着,微眯起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过了年,便是这一届的选秀了。”说罢,便绕过了虞美人,举步走向马车。

  虞美人倏地怔在了那里。

  是了,她竟忘记了,这个皇宫里,原本便是与那风月坊无甚区别的。那风月坊每一年为了给那些客人赏玩些新面孔,都要拼了命地买来漂亮标致的女孩子,更何况是这个为了把江山坐稳的皇宫,更是有那些想要飞皇腾达的人塞进来各种各样的女孩子。

  年轻的,貌美的,有手段的,岂不是比比皆是吗。

  犹记得,那庄太后曾对朱砂说过的,她已然把自己肩膀上的重担卸下来,放在了朱砂的肩上。而今,却是白泽自己将它卸下去了,她朱砂又何乐而不为之呢?

  “皇后娘娘。”一个轻轻的声音传过来,朱砂转过头,看到的却是萧晴儿。

  这萧晴儿走上前,将手中的五彩荷包塞到了朱砂的手里,眼睛红红地道:“皇后娘娘,这是臣妾家乡的习俗,带着这个五彩荷包可保平安快乐。原本臣妾是想要在皇后娘娘生辰之时送上的,知道皇后娘娘要出宫,臣妾就整整一夜没睡绣好了它。只是针脚还稍显急躁了……”

  说着,竟有泪水滴在荷包上。

  朱砂笑着接过来,拂去了那荷包上的泪水,她递了一个微笑给萧晴儿,便要举步迈上马车。

  “皇后娘娘!”那些跟在后面的,竟然还有其他几位品级不同的妃嫔。

  朱砂看了一眼她们,终还是转过了头。

  “朱砂!”英气十足的声音传过来,倒让朱砂意外了。抬头但见一袭红衣的德妃娘娘洛红英正大步而来。这洛红英疾步走过来,扬手便给了那虞美人一记耳光。那虞美人惊呼一声,捂着自己的脸,刚想要大声地呵斥,却不想自己的脖子上径自横上了一把长剑。

  “就是这个贱人陷害你,是不是?”洛红英圆睁着那英气十足的双眸,瞪了一眼虞美人,又转头瞧向朱砂。

  “德妃娘娘你不必如此。”朱砂无奈地笑着摇头,“此事与她无关,还请德妃娘娘放了她。”

  “放了她?”洛红英冷笑着看着虞美人,“这个卑贱阴险的女人根本就不懂得什么叫仁慈,而今看本宫一剑结果了她,好教这宫里再不会有这等祸害!”说罢便拎起剑,便要朝着虞美人刺下去。

  “德妃娘娘不可!”朱砂提高了音量,道,“朱砂此行,是自己的意愿,怪不得旁人。”说罢,深深地看了在场之人一眼,微微地笑了笑,道,“伴君如伴虎,望各位保重。”登上马车,放下门帘,自此再不想多看一眼。

  那洛红英怔怔地看着朱砂上了马车,不由得一脚踢开虞美人,奔到马车边,生气地喝道:“朱砂,下来,你这是在做什么?难道你忘记自己的誓言了吗?难道你忘记要辅佐皇上成为一代明君的誓言了吗?”

  “德妃娘娘,”洛红英听到朱砂的声音幽幽地响起,那是一种叹息,还是一种无奈?“皇上他……不再需要我来辅佐了。”

  马车,就这样在洛红英已然怔住了的神情里,缓缓前行了。车轮骨碌着,缓缓走出角门。

  出了这扇门,宫里宫外,自此便是两个世界。

  白泽紧紧地揪住胸口的衣裳,望着那已然远走的马车,泪水模糊了视线。

  她终还是没有来找自己,整整一夜,他都在等着她。等着她出现在自己的身边,等着她笑着向她撒娇说她在逗自己,等着她你从前一样将头埋在他的颈间让他深嗅她发间的清香。

  可是白泽失望了,或许而今的朱砂再不是他从前的妖儿了。她果真离自己,越来越远了。或许这样也好。

  白泽的唇边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或许远离这个是非之地,才可保全她不受伤害。

  慢慢地抬起头,白泽看着这貌似恢宏,实则充满了血腥与残酷气息的皇宫。反正一切迟早都是要来的,只有先把心中最重要的人安放在最安全的地方,才是最让他安心的。

  这样,即便是死,也瞑目了……

  010:桃花苦笑人渐老

  岁月几遭杨柳风,

  送尽春秋路过客。

  桃花年年自招摇,

  苦笑哪些人渐老。

  是路总有曲折处,

  不是剑客莫出招。

  还是山涧水温柔,

  消磨古今不平心。

  这是“敬慈寺”里的慈缘法师在见到朱砂时候,所吟的一首诗。

  桃花年年自招摇,苦笑哪些人渐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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