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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存惟一的徐、林通信

    第二天上午,北京下了入夏以来的头一场大雨。骤雨敲击着屋瓦,天色十分晦暗。
    住在胡适家的徐志摩,近来有些心神不宁,好些天没有收到陆小曼的信了。志摩想,也许上几封信催她来京,惹得她不高兴了?
    在上封信里,志摩告诉小曼,自己整天北京、上海两地跑,要穿的衣服都找不着。天气这么热,他只有身上穿着的这一件白大褂,想在北京做一件又不想花钱。他让小曼把家里那块颜色很扎眼的羽纱染了给自己做件长衫,也不知小曼做了没有。在胡适家住了近一年,胡适全家待他极好,可他仍不由得时常生出寄人篱下的感觉。长此以往,如何是好呢?想到这些,他心里又乱了。
    他坐到了书桌前。长时间来,他习惯于用纸笔整理自己的思绪和感情。可提起笔来,思路却回到了昨晚梁家的客厅。徽因、思成的默契和谐,宝宝的活泼稚气,以及他们对未来的按排和打算,都让志摩既羡慕,又感慨。想来徽因一家这会儿已在香山了吧?
    他信手写下“你去”这个标题,一首诗流泻在笔端。
    晚上,停电了。志摩点上蜡烛,把白天写的诗读了两遍,又写了一封信,连同那首诗装进了信封。他想,明天可能会放晴,他想把信尽快给徽因寄出去。
    这是现存惟一一封徐志摩与林徽因之间的通信。他们的通信都在建国后和“文革”中焚毁了,只有这封信和这首诗在遗忘中被保存了下来。从这封仅存的书信中,我们可以看出,徐志摩和林徽因之间的感情确实要比许多人传说和想象的要纯结高尚得多。
    徽因:
    我愁望着云泞的天和泥泞的地,只担心你们上山一路平安。到山上大家都安好否?我在记念。
    我回家累得直挺在床上,像死———也不知哪来的累。适之在午饭时说笑话,我照例照规矩把笑放在嘴边,但那笑仿佛离嘴有半尺来远,脸上的皮肉像是经过风腊,再不能活动!
    下午忽然诗兴发作,不断的抽着烟,茶倒空了两壶,两小时内,居然谄得了一首。哲学家上来看见,端详了十多分钟,然后正色地说:Itisoneofyourveiybest.但哲学家关于美术作品只往往挑错的东西来夸,因而,我还不敢自信,现在抄了去请教女诗人,敬求指正!
    雨下得凶,电话电灯会断。我讨得半根蜡,匍匐在桌上胡乱写。上次扭筋的脚有些生痛。一躺平眼睛发跳,全身的脉搏都似乎分明的觉得。再有两天如此,一定病倒———但希望天可以放晴。
    思成恐怕也有些着凉,我保荐喝一大碗姜糖汤,妙药也!
    宝宝老太都还高兴否?我还牵记你家矮墙上的艳阳。
    此去归来时难说完,敬祝
    山中人“神仙生活”,快乐康强!
    脚病人
    洋郎牵(洋)牛渡(洋)河夜
    此信写于1931年7月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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