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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明养病

    徽因在重庆期间,回李庄的航道中断了。
    抗战胜利后,长江航运局为了治理长江的暗礁险滩,沿途正在施工爆破、清理河道,重庆到李庄之间的航班停运了。
    金岳霖等老朋友知道了徽因的病情,想接徽因到昆明住一个时期,养养病。他们商量着,只要能让徽因快乐,即使冒一下风险也值得。老金在张奚若家附近找到了一处房子,这房子有很大的窗户,正对着云南军阀唐继尧故居的大花园。花园里有几株高大挺拔的桉树,婆娑的枝条随风摇曳。老金住着其中的一间,徽因到昆明后可以住在这里。
    1946年2月,徽因和思成商家后,启程飞往昆明。
    飞行的疲劳,高海拔地区的不适,徽因到昆明就病倒了。但与朋友相聚的幸福感使身体的不适显得微不足道。张奚若夫妇坚持让徽因头几天住他们家里。徽因在这里见到了许多朋友,彼此都有劫后重逢、死而复生的感觉。徽因在给费慰海的信中诉说了自己快乐兴奋的心情:
    这次重逢所带给我的由衷的喜悦,甚至超过了我一个人在李庄时最大的奢望。我们用了11天,才把在昆明和在李庄这种特殊境遇下大家生活中的各种琐碎的情况弄清楚,以便现在在我这里相聚的朋友的谈话能进行下去。但是那种使我们相互沟通的深切的爱和理解却比所有的人所预斯的都更快地重建起来。两天左右,我们就完全知道了每个人的感情和学术近况。我们自由地讨论着对国家的政治形势、家庭经济、战争中沉浮的人物和团体,很容易理解彼此对那些事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和想法。即使谈话温无边际,几个人之间也情投意合,充溢着相互信任的暖流,在这个多事之秋的突然相聚,又使大家满怀感激和兴奋……
    直到此时我才明白,当那些缺少旅行工具的唐宋时代的诗人们在遭贬谪的路上,突然在什么小客栈或小船中或某处由和尚款待的庙里和朋友不期而遇时的那种快乐,他们又人怎样地在长谈中推心置腹!
    我们的时代也许和他们不同,可这次相聚却很相似。我们都老了,都有过贫病交加的经历,忍受了漫长的战争和音信的隔绝,现在又面对着伟大的民族奋起和艰难的未来。
    此外,我们是在远隔故土,在一个因形势所迫而不得不住下来的地方相聚的。渴望回到我们曾度过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光的地方,就如同唐朝人思念长安、宋朝人思念汴京一样。我们遍体鳞伤,经过惨痛的煎熬,使我们身上出现了或好或坏或别的什么新品质。我们不仅体验了生活,也受到了艰辛生活的考验。我们的身体受到严重损伤,但我们的信念如故。现在我们深信,生活中的苦与乐其实是一回事。
    当徽因感觉身体好了一些的时候,她搬到了朋友们为她安排的住处。
    徽因十分喜欢守在窗前,望着那个美丽的花园,望着云南特有的如洗的碧空和远处青翠的山峦。她觉得这一切很像早年在美国戈登·克雷教授的工作室学习舞台设计时所熟悉的效果。午后的阳光明媚,窗外的树影斑斑驳驳地映洒在天花板上,随着阳光缓缓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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