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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第二回合 癌症复发 孟菲斯

    乔布斯的肿瘤治疗团队的负责人是斯坦福大学的乔治·费希尔,他是胃肠癌和结直肠癌领域的知名专家。他已经警告了乔布斯几个月时间,说他可能必须要考虑肝移植,但是这种信息是乔布斯拒绝接纳的。鲍威尔很高兴费希尔能反复提出这种可能性,因为她知道她丈夫要经过反复刺激才会考虑这个建议。
    2009年1月,就在他宣称他的“荷尔蒙失调”很容易治疗之后,乔布斯终于被说服了。但是还有一个问题。他在加利福尼亚登记等待肝移植,但是很显然,他在那儿根本来不及等到一个可移植的肝脏。跟他的血型匹配的捐献者数量很小,加上制定美国器官移植政策的机构——器官共享联合网络(UnitedNetworkforOrganSharing)所采用的机制,是优先考虑肝硬化和肝炎病人而非癌症病人。
    病人没有合法途径在排位过程中插队,即使是像乔布斯这样富有的人也不行,他也没有那样做。器官接受者是根据他们的终末期肝病模型(MELD,ModelforEnd-StageLiverDisease)评分结果被选中的,该模型通过实验室检测荷尔蒙水平来决定移植需求的迫切性,同时也考虑病人已经等待的时间。每一例捐献都被严格审计,公开网站上能查到相关数据(optn.transplant.hrsa.gov),你可以在任何时候上网查看你的排位情况。
    鲍威尔成了这个器官捐献网站的忠实用户,每天晚上都会去査还有多少人在排位,他们的MELD分数是多少,以及他们排了多久。“你可以算出来,我算了一下,要等到他在加利福尼亚得到一个肝脏,时间早就过了6月,而医生们认为他的肝脏可能在4月左右就会出问题。”她回忆说。因此她开始四处打听,得知同时在两个州进行排位是允许的,有3%等待移植的病人会这样做。尽管有批评认为这是偏向富人,但多处排位没有政策限制,只是操作很困难。有两个主要的要求:一个是排位者必须能够在8小时内赶到选定的医院,这一点乔布斯有私人飞机可以做到,另一个是,选定医院的医生必须在把病人加入排位前对其进行当面评估。
    担任苹果公司外部法律顾问的旧金山律师乔治·莱利是位细心的田纳西绅士,他跟乔布斯的关系很近。他的父母都是孟菲斯卫理公会大学医院(MethodistUniversityHospital)的医生,他在那里出生,他的朋友詹姆斯·伊森(JamesEason)在那儿运营一家移植机构。伊森的机构是全美国最好也是最忙的,2008年他和他的团队做了121例肝移植手术。他不介意其他地方的人在孟菲斯重复排位。“这并不是钻系统的空子,”他说,“这是人们在选择他们希望在哪儿看病。有些人会离开田纳西去加利福尼亚或其他地方寻求治疗,现在有人从加利福尼亚来我们田纳西。”莱利安排伊森飞到帕洛奥图,对乔布斯进行所需的检查评估。
    到2009年2月下旬,乔布斯在田纳西排上了队(在加利福尼亚也同时排队),然后开始了焦急的等待。3月的第一周他的情况迅速恶化,而等待的时间预计还有21天。“太可怕了,”鲍威尔回忆说,“当时觉得我们来不及了。”每一天都变得越发折磨人。到3月中旬,他在排位中上升到第三名,然后第二名,终于到了第一名。但是之后日子一天天过去。讽刺的是,即将到来的圣帕特里克节和(孟菲斯进入了2009全美锦标赛而且是分赛场)等活动创造了更大的捐献可能性,因为喝酒会导致交通事故飙升。
    事实正是如此,在2009年3月21日,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一场车祸中丧生,他的器官可以移植。乔布斯和他的妻子立即飞往孟菲斯,他们在凌晨4点前抵达,伊森在那边等着他们。汽车在停机坪等候,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他们当即签署了一系列许可文件,之后就赶往医院。
    移植成功了,但是结果并不乐观。当医生们取出他的肝脏时,发现包围内脏的腹膜上有斑点。另外,他的肝脏上到处都是肿瘤,意味着癌症很可能已经扩散到了其他部位。显然,癌症变异和生长的速度很快。医生们取了样本进行基因定位。
    几天后,他们需要施行另一项程序。乔布斯坚持拒绝把胃排空,当他们给他使用镇定剂时,他把一些镇定剂吸进了肺里,导致了肺炎。当时医生们以为他会死掉。他后来这样描述:
    我差点儿死掉,因为在这个例行程序中他们搞砸了。劳伦在那儿,他们用飞机把孩子们也接来了,因为他们认为我挺不过那个晚上。里德跟劳伦的一个兄弟在参观一些大学,他们派私人飞机在达特茅斯附近接上他,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事,另一架飞机把女儿们也接来了。他们以为那是最后一次机会见到清醒的我,但是我挺过来了。
    鲍威尔负责监控整个治疗活动,她整天待在病房里,警惕地盯着每一台监视器。“劳伦就像一只美丽的老虎保护着他。”乔尼·艾弗回忆说,乔布斯一能见客他就来了。鲍威尔的妈妈和三个兄弟时常来陪她,乔布斯的妹妹莫娜·辛普森也不离左右。她和乔治·莱利是乔布斯唯一允许替换鲍威尔看护他的人。“劳伦的家人帮我们照顾孩子们——她妈妈和兄弟们太好了。”乔布斯后来说,“我非常虚弱也很不合作。但是像这样的经历会把你们深深地团结在一起。”
    鲍威尔每天早晨7点钟来,收集相关数据,录入到一个电子报表中。“因为同时进行许多监测,那些数据非常复杂。”她回忆说。当詹姆斯·伊森和医生团队9点钟到达时,鲍威尔会跟他们开个会,协调乔布斯治疗的各个方面。在她晚上9点钟离开前,她会做一份报告,汇总每个关键指标和其他监测结果的走势,以及她希望第二天得到答案的一系列问题。“这能让我集中注意力去想一些问题。”她回忆说。
    伊森所做的一切即使在斯坦福也是史无前例的:他主管了治疗过程的所有方面。鉴于他经营这家机构,他可以协调移植康复、癌症监测、疼痛治疗、营养、康复和护理等各个方面。他甚至还会去便利店买乔布斯喜欢的功能饮料。
    有两位护士来自密西西比州的小镇,她们成了乔布斯的最爱。她们都是健壮的家庭妇女,不会被乔布斯吓到。伊森安排她们专门护理乔布斯。“要管理史蒂夫,你必须要坚持。”蒂姆·库克回兑,“伊森能管住史蒂夫,强迫他做别人无法让他做的事情,那些为他好,但可能做起来并不愉快的事。”
    虽然备受呵护,乔布斯有时还是要发疯。他很气恼自己不能控制局面,有时他会产生幻觉或是发怒。即使在他几乎失去知觉时,他那强悍的人格依然存在。有一次在他深度镇静时,肺脏医生要住他脸上戴面罩。乔布斯把面罩扯掉,嘟囔着说他讨厌这个面罩的设计,不要戴它。虽然他几乎无法说话,但是他命令医生拿来五种不同的面罩,选出一个他喜欢的。医生们看着鲍威尔,非常为难。她最终成功地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他们才能够给他戴上面罩。他也讨厌他们安装在他手指上的氧含量监视器,他告诉他们那个东西太难看也太复杂,他还建议了可以使之设计得更简洁的种种方式。“他高度关注周围环境和物体的任何一个细微差别,这让他筋疲力尽。”鲍威尔回忆说。
    一天,在他半清醒状态的时候,鲍威尔的好朋友凯瑟琳·史密斯来探望他。她跟乔布斯的关系并不是一直都很亲密,但是鲍威尔坚持让她来到乔布斯的病床边。他示意她走近些,要来纸和笔,写道,“我要我的iPhone。”史密斯从边柜上把它拿过来交给他。他手把手地教她“移动滑块解锁”的功能,还让她玩菜单。
    乔布斯跟丽萨·布伦南-乔布斯(即他跟第一个女朋友克里斯安的女儿)关系早已变得很紧张。她已经从哈佛毕业,搬到了纽约,很少跟她父亲联络。但是这一期间她两度飞到孟菲斯,乔布斯心存感激。“她能那样做对我意味着很多。”他回忆说。可惜他当时并没有告诉她。乔布斯周围很多人发现,丽萨像她爸爸一样爱发号施令,但是鲍威尔欢迎她,尽量让她参与进来。她希望能恢复乔布斯和丽萨之间的关系。
    随着乔布斯健康的好转,他那易怒的性格又回来了。他的胆管还在。“当他开始康复时,他迅速地从感激阶段直接返回到爆脾气和控制狂的模式。”史密斯回忆说,“我们都猜想他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是不是会变得友善些,可是他没有。”
    他吃东西也还是那么挑剔,而这比以往都更成问题。他只吃水果沙冰,还会要求把六七种不同口味的摆在他面前,供他挑选一种令他满意的。他把勺子放在嘴边尝一小口就会断言,“这个不好。那个也不好。”最后伊森反击了。“你知道,这不是口味问题,”他教育乔布斯,“别再把这个当成食物。从现在开始就把它当成药。”
    每当有苹果的同事来探望他,乔布斯就情绪高涨。蒂姆·库克会经常过来向他汇报新产品的进展。“每次话题转移到苹果,你就可以看到他神采奕奕,”库克说,“就像灯点亮了一样。”乔布斯深深地爱着这家公司,他似乎是为了能够重返公司而活着。细节问题会让他充满力量,当库克描述新一代的iPhone时,乔布斯会花上一小时的时间来讨论它的命名——他们商定叫iPhone3GS——以及“GS”两个字母的字号和字体,包括是否应该大写(是)和是否斜体(否)。
    有一天莱利安排了一次惊喜之旅,参观Sun工作室(SunStudio),那个红砖建筑的摇滚乐圣地,猫王、约翰尼·卡什、比比金(B.B.King)等很多摇滚乐先驱都曾在此录制唱片。乔布斯一行被单独安排参观,并由一个年轻员工介绍历史,这个年轻人跟乔布斯一起坐在杰瑞·李·刘易斯(JerryLeeLewis)用过的满是烟头烫痕的长凳上。乔布斯可以说是当时音乐产业里最有影响力的人物,但是那个年轻人没认出憔悴的他。他们走的时候,乔布斯吿诉莱利,“那个孩子非常聪明。我们应该录用他来做iTunes。”莱利通知了埃迪·库埃,他安排那个男孩飞去加利福尼亚面试,最终聘用他参与建设iTunes商店早期节奏布鲁斯(R&B)和摇滚乐曲库的工作。后来莱利回到Sun工作室看望朋友们时,他们说这件事证明,如他们的口号所说——你的梦想在Sun工作室依然可以成为现实——
    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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