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前言

　　烟雨江南，暮雨纷纷。在稍显忧郁的天气里，我对着林徽因一张清秀的黑白照片，写下了关于她的字句。这纷扰杂乱的呛人红尘，却让人因看着她的微笑，品着她的诗句，而回归到最彻底的平和，冥冥中似有魔力，仿佛一切早已尘埃落定。

　　沿着铺满青石板的小道，我四处张望。思量着多年以前，是不是有过一个静若白莲的女子，撑一把油纸伞，沿着悠长悠长的雨巷，走回那古巷深处的宅院。然而岁月流转，如今只有屋檐下串起长长的水珠，滴落了流年，冲洗了江南。

　　一个人能绽放怎样的华彩？一双手能谱出怎样动人的诗篇？一段过往又能牵绊多少人的心结？放眼望去，整座城伫立依旧，佳人已不复在；故事还在流传，讲故事的人却已经换了又换。

　　林徽因是个美丽的女子。生在水乡温柔的梦里，又怎么会没有诗意的魂？曾经，她淡淡的一抹笑惊艳了岁月；曾经，她默默伫立的剪影生动了满湖碧水。有缘得见的人，还温存着关于她的记忆，似乎是昨日初识，未曾分离。

　　“一位高雅的、可爱的姑娘，像一件精美的瓷器”，“是我平生见的最美的女子”，“她身着西服，脚穿咖啡色高跟鞋，摩登，漂亮，而又朴素高雅”，“她有一双充满智慧而妩媚的眼睛，她的气质才情外溢”……

　　这个永远无缘会面的女子，她行走在山清水秀的江南，行走在大气磅礴的京城，也行走在无数人柔软的心尖。过去岁月中斑驳的回忆，透过四月葱郁的树冠，隐约可见当时的阳光，在一缕缕舞动的清风之间，凝聚起关于当时最美的尘缘。

　　豆蔻年华，她初生懵懂情愫，邂逅了一场康桥之恋。然而在错的时间遇到的人，注定只能擦肩。从此她安下一颗渴望爱情的心，等待那个对的人出现，好一起携手走遍万水千山。在梁思成出现后的日子，尽管徐志摩还徘徊在原地，金岳霖为了痴爱终身未娶，她却再没有在感情之途迷路。

　　她的美丽也不能遮掩了她的才情，在满天闪耀的繁星中，她的付出，她的贡献，更重于她的秀美容颜。在多彩的青春岁月，她写下一首首清新的诗篇；婚后平凡妇人相夫教子的平淡，被她转换成了四处考察的充实；哪怕突遇战火，她也能从容面对，著书立说；甚至于到了生命的尾声，这个坚强的女子，还要卧床设计国徽、人民英雄纪念碑，乃至挽救濒危民间艺术景泰蓝。

　　或许这尘世，路都一样艰难，风景却从不会重叠。同样的世界落在不同的眸里，总能激起不同的涟漪。在太多人的眼里，林徽因都是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误落红尘里，一住五十载。

　　不贪恋，不迷惘，不怨恨，就算这生命不是太长，她却已经历尽了红尘的繁华萧条，尝遍了人生的酸甜苦辣。或许她并非离开，也不愿意离开，正如她所说，“我情愿化成一片落叶，让风吹雨打到处飘零；或流云一朵，在澄蓝天，和大地再没有些牵连。”

　　就是这份自在，这份洒脱，让人们相信，红尘本就留不住她的脚步，疾病摧不垮她的意志，战火褪不去她的笑靥。质本洁来还洁去，她原不曾陷入过泥淖、渠沟，一如在雨季盛开的白莲，摇曳着婀娜的身姿，笑对这不息的流年。

　　在林徽因身上，大概一切华丽的辞藻都要黯然，但如果非要给她冠上特定的描述，我愿意用最质朴的身份将她还原。她是一个女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一位建筑家，一位诗人，她还是一朵清新的白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