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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羽翼丰满,黄浦滩上的人杰(5)

  杜月笙通常要到九十点钟起床,匆匆梳洗,便赶到三鑫公司去转一转,然后开始见客、拜客、饭局和赌局,有时深夜两三点钟回家,有时整夜不归。

  此时,杜月笙的姑母万老太太,在乡下听说他发大了,便不辞辛苦,迈着一双小脚跋涉进法租界,她找到杜月笙,开口便说:

  “现在你有了这么大的场面,可以帮帮穷亲戚了。墨林在十六铺做铜匠,工钱少,生活苦,你帮个忙,把他安插到三鑫公司去,也好多赚两个钱,将来好成家立业。”

  杜月笙考虑了一下,说:

  “你叫他到我这里来,先在我这里打打杂,三鑫公司那边,我先给他挂个名。”

  万老太太一听,满心欢喜,亲自去十六铺把万墨林叫了来。

  杜月笙见到万墨林,表现得很亲切。这位表弟今年19岁了,头大,个子高,衣着朴素,在上海城里住了近10年,还是一副乡下孩子的老实相。

  杜月笙心想,要让他成为一个贴身的跟班,恐怕还得经过一番磨练。他沉吟半晌,说:

  “你跟我来。”

  万墨林诚惶诚恐,跟杜月笙上了楼。他们来到一间卧室,只见四周垂帘垂幔,美轮美奂,靠里面的一张贵妃榻上,躺着一位丰腴的少奶奶,正在吞云吐雾。

  “他叫万墨林。”

  杜月笙把万墨林带到榻前,介绍给沈月英说:“他是我高桥乡下的表弟,我叫他来服侍你怎么样?”

  沈月英看了看土头上脑的万墨林,说:

  “很好。”

  因为原先替沈月英烧烟泡的华巧生,经常有事外去,她常常抓不到他的人影。她觉得,土头土脑的万墨林正好专门供她使唤。

  杜月笙留下了万墨林,下楼去送姑妈。万老太太觉得,杜月笙二话没说收用了万墨林,是很看重他的老面子的,很高兴地走了。

  万墨林外表土头土脑,头脑却十分好使。他事事留心,样样都暗中学习。不久,他就能烧出一手好烟泡,很讨沈月英的欢喜。

  为了试试万墨林是否诚实可靠,沈月英有一次耍了个小花招。他叫万墨林去拎开水,在他走后把一张5元的钞票悄悄地放在了楼梯口。不一会儿,万墨林拎了一壶开水回来,还没进门,就高声叫道:

  “这张5块钱是谁的?”

  万墨林中气足,嗓门高,用力一叫,吓了沈月英一跳。她忍不住笑起来,说:

  “别叫了,拾起来给我吧!”

  从此,沈月英常在杜月笙面前,称赞万墨林老实、规矩。

  杜月笙对他很快建立起了信任感。以后的日子,万墨林也一直勤勤恳恳,任劳任怨,由跟班升至总管。

  不久,黄金荣一家搬到了钩培里。杜月笙等人也从同孚里搬出,迁入金福里。这里的房子也是黄金荣买下用来出租的,他每月只收杜月笙四五块钱,算是意思意思。一起开公司赚大钱的“小八股党”和其他人也都纷纷在八仙桥一带买房租屋,成家立业。

  自从张啸林参加了黄、杜集团后,三鑫公司的触须,开始伸向官场和军界。

  1921年前后,全国各地的军阀、政要,只要是有些气候的,没有不在上海设有代表处或办事处的。

  这些人来到上海后,都纷纷去拜访黄金荣、杜月笙,他们都是代表各地的军阀和政治巨头的,手中十分有钱,杜月笙常常设赌局和他们大战,每每能赢不少钱。

  袁克文就曾把几十万元的巨资输给杜月笙他们。

  袁克文,号寒云,河南项城人,是袁世凯的次子。他不愿做宫,却喜欢在江湖上散混。当时,他见青帮遍布天下,人多势众,便从北京跑到山西,在一位“礼”字辈前辈的坟前摆上供品,磕一串响头,摇身一变成为“大”字辈人物。由于他的老爷子是国家总统,也就没人和他顶真,大家顺水推舟,默许了他这“大”字辈。

  当时,全中国的“大”字辈也没有多少人。

  袁克文知道上海是个花花世界,心中十分向往。开始,他常常给上海老牌小报《晶报》写稿,一时名气大作;加上又是袁世凯的二公子,所以,他人虽不在上海,上海人却都知道他,俨然一位社会名流。

  就是这样的一位社会名流,在袁世凯死后不久来上海滩上游历时,却还是被杜月笙骗了一刀。

  那次,袁克文带了几名随从来上海,其中有一名侍从名叫韩荣浦,与黄金荣有旧关系。袁克文通过韩荣浦的关系去面见黄金荣。一见面,袁克文就忙不迭地送上10枚金币作为见面礼,竭力巴结这位上海滩上的“闻人”。

  这些金币是袁世凯当上总统后,由英国人为他铸造的,上面有袁世凯的头像,极有收藏价值。

  杜月笙看到后也连声称好,黄金荣就送给他三枚。

  杜月笙见袁克文眼中只有黄金荣,没有他自己,心中十分不快,决心狠狠骟这小子一刀。

  于是,杜月笙出面,替黄金荣尽地主之谊,大摆宴席,隆重招待袁克文。他陪袁克文大吃大喝,游览名胜、寻花宿柳,最后还以赌博助兴。

  开始时,袁克文和杜月笙、金廷荪他们搓麻将,总是“手气”很好,袁克文的赌瘾也因此越来越大,赌注由千元上升到万元。眼看时机已到,杜月笙他们便三吃一,直到袁克文输得身无分文。

  杜月笙还挺讲“义气”,赞助袁克文5000元,让他回北京去。

  捉拿“宋教仁案”的凶手

  辛亥革命后的10年间,在中国这块土地上没有一天不在打仗,兵连祸结,民不聊生,人们渴望着战乱停止,和平统一。一部分工商业者,资产阶级知识分子和中间阶层人士,以为只要废除各省的督军制度,裁减现有的军队,中国的和平统一的局面就能实现,因此,他们大力提倡废督裁兵、化兵为工。一些军阀政客为了欺骗人民,笼络人心,也高唱这种论调。于是,废督裁兵、化兵为工的政治思潮很快就流行起来。

  1922年7月,上海中华全国工商协会、中华国货维持会等20多个团体联合发表了《废督裁兵宣言》,全国商会联合会发表了《筑路养兵意见书》,都是提倡废督裁兵的。

  为什么要提倡废督裁兵呢?他们提出,民国以来,“各军阀自由招募,保卫个人地盘禄位,增兵无已,目前统计全国已有百五十余万”,“四万万主人翁,除以血汗供二万万余两军饷外,所受军人酬报者,十年来之哗变劫杀,南战南,北战北,南北交战等之流离颠沛与奸淫掳掠而已,老填沟壑,壮散四方,战线内之兄弟姐妹,无辜饮弹”,“更因兵患酷烈,无力经营,酿成水旱灾荒,连年冻饿死者,又不知有若干千万人,农工失业,商务摧残,教育破产,青年失学,垄断元气,危及国本”,认为当前“首先办到裁兵一件大事”,“若兵不能公开裁处,一切国宪、省宪、自治与联省自治省,均是骗人之假名词。”共和幸福,绝难实现。”因此,他们一再劝告军阀,“正宜顺从民意”,“试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爱国爱民善始善终”。不过,这一切全是他妈的骗人,无非是为了自己的一点利益蠢蠢欲动!

  1913年,黄金荣承办侦破了他一生中最轰动的一项谋杀案。他亲自把暗杀中国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前农林总长宋教仁的凶手——武士英迅速逮捕归案。

  1913年3月20日,晚上10点多钟,宋教仁先生从上海寓所抵达北火车站,他要搭乘10点三刻的特别快车到南京,然后转乘津浦路车由天津到北平,出席国会。

  10点40分,距离开车还有5分钟,躲在办公室与售票房附近的刺客武士英,向宋教仁开了一枪。顿时,北站人声鼎沸,秩序大乱,有很多人看到那名凶手,他身材矮小,动作敏捷,穿一身黑色军服,下手后立刻趴在地上向左右连开两枪,用以吓阻追捕。然后,他急速起立,混在人群之中,穿过大半个候车厅,一路往铁路公司方向低头猛冲,拼命奔逃。

  宋教仁惨遭暗杀后,全国震惊!

  坐镇北京的袁世凯编造谣言,先发制人,诬赖沪军都督陈其美派人刺杀了宋教仁。陈其美正为遽失良友而伤心,突然又受到恶意中伤,忧急愤慨,迅速采取行动,联络有关方面的同志和朋友,请他们全力以赴,以最快的速度侦破宋教仁被刺的血案。

  此时,黄金荣与陈其美也早有接触,平时小有来往。黄金荣是法租界巡捕房的包打听小头目,同时在上海又有广泛的交际网和雄厚的实力,所以陈其美也嘱托黄金荣追查刺客。

  3月23日的深夜,黄金荣已经睡了。杜月笙(那时刚进黄公馆不久)忽然进来喊醒他,报告英租界巡捕房打电话给法租界,说是在湖北路迎春坊妓女李桂玉家里,抓到了一个叫应桂馨的人,可能与宋教仁血案有关。英捕房要求法捕房明天早晨派人去搜查他的家里,希望能找到一些证据。

  黄金荣得报,立刻率领五六名巡捕在夜幕中赶往应桂馨的住处法租界文元坊。应宅的客厅里有几名男女,见巡捕一拥而入,个个惊慌失措,神色仓皇。

  黄金荣见状,高喝一声“不许动!”

  只见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扭头就往后面逃跑,黄金荣立即拔步追赶。

  应家客厅后面,有一条长长的走廊通往厨房,厨房之后,又是一个小小的天井,连接着高逾丈许的后墙。

  这一路没有一线灯光,黄金荣凭听觉感到那人穿过厨房,准备翻墙逃跑。黄金荣暗中作了准备,待那人纵身扳上墙头之时,黄金荣一个箭步窜上去,几乎捉到了他那两只悬空的脚。那人身手异常矫捷,一个引体向上,左脚一跨,便越墙跳到墙外的地下。

  黄金荣身材微胖,连跳三次才爬上围墙。借着微弱的天光,他看见那人已经从地上爬了起来。黄金荣情急生智,站在墙头上纵身向下飞扑,恰巧扑在那人的身上,两人同时高呼一声:“哎哟!”

  那人虽被黄金荣按在地上,仍作困兽之斗,幸亏黄金荣的助手赶到,齐力把那人制服,押回应家客厅。

  灯光下,黄金荣一眼看去,顿时想起一张熟悉的面孔,冷笑道:“你叫武士英!”

  那人身体震了一震,却仍在竭力掩饰:“我不是武士英,我叫吴福铭!”

  黄金荣把脸一沉,喝道:“瞎讲,你明明是武士英,你忘记啦?今年2月,你代别人销卖三支肉桂,偷拿了两支还嫌不够,又把另一支卖得的100多块钱吞没了。法捕房里,你不是坐过一个月牢吗?”

  至此,武士英无话可说,只得默默地低下头去。

  解到捕房,黄金荣直截了当地审问道:“是谁指使你刺杀宋教仁的?”

  “应桂馨。”武士英招供道:“应桂馨给我1000块钱,一张照片,一支手枪和六颗子弹,并且拨四个人相助,其中一个叫叶玉如,一个叫杨什么仁,另两个则忘记了名字。应桂馨要我带这四个人到北火车站,依计行事,行刺照片上的人。我根本就不知道要去刺杀的那个人是谁。”

  天快亮了,黄金荣命武士英在口供上签了字,然后押入囚室。

  黄金荣认得应桂馨,并且一向对他很注意。应桂馨的被捕,是由于一位国民党员找到专门贩卖古董字画的河南商人王阿法,陪同他到英捕房去报案。

  据王阿法说:一个星期以前,他到应桂馨家去卖画,应桂馨曾经拿出一张照片给他看,就是要他“办”这个人,事成愿意给1000元酬金。

  王阿法回答说:“我没有办人的能力。”

  “那就算了。”应桂馨迅速收起照片。

  宋教仁被刺后,王阿法看到报上的照片,才知道应桂馨要“办”的就是宋教仁,并愿意为此案到公堂作证。

  3月24日下午4时,黄金荣带着随从杜月笙,邀同法捕房的蓝总巡捕,总翻译曹振声,四名华捕,三名西捕,一同到文元坊应桂馨的家里正式搜查。

  武士英行刺时使用的六响手枪,以及枪内余存的三颗子弹一并搜了出来。

  黄金荣立刻派人持枪去查对,枪中所存子弹,和宋教仁身上开刀取出的弹头一模一样。搜查应家时,黄金荣和蓝总巡捕商量,宋教仁被刺案全国瞩目,关系重大,所有在应家的男女人等,应该一律带回巡捕房,分别侦讯,再决定羁押还是释放,免得会有人犯漏网。

  蓝总巡捕答应了,在重要证据运走以后,再把应家上下人等集中一处,竟有26人之多。

  英国领事鉴于应桂馨生性狡猾,必须将羁押在法捕房的武士英提来,和他当面对质。法国领事表示同意。

  杜月笙对黄金荣说:“这个犯人太要紧了,说不定袁世凯、赵秉钧都会派人来伺机将他刺死加以灭口。”

  “不错,我将严加防范。”

  押解武士英去英租界的那一天,一路上便衣密布,人人紧张。黄金荣和四名西捕坐一辆汽车,荷枪实弹地看着武士英,一点也不敢大意。

  武士英见了应桂馨有点畏惧,他企图推翻被捕时在黄金荣面前所作的供词,一会儿说他只跟应桂馨见过一面,一会儿又虚构出一个叫“陈玉生”的人来,说是陈玉生指导他如何行刺宋教仁的。

  主控律师一一加以驳斥。之后,法捕房方面请求公开黄金荣他们搜应宅时所获的证据,那里面赫然有赵秉钧和洪述祖往来的密电码,以及洪述祖指使应桂馨行刺的电报与信件,证据确凿,应桂馨和他所聘请的四位外国律师,至此已无法再作狡辩,于是全案真相大白,应桂馨在会审堂上俯首认罪。他说:

  “确是因为袁世凯畏惧宋教仁北上出席国会,深恐对他有所不利,所以由国务总理赵秉钧,授命洪述祖指使本人,贿买凶手行刺是实。”

  4月25日,上海地方法院宣布正式开庭,审理应桂馨、武士英行凶杀人案。就在头一天晚上,拘押在中国监狱的武士英,竟会突如其来的吃红头硫磺火药“自杀”,事后查悉,那些致命的火柴头,是有人逼他吃下去的。

  黄金荣闻知此事,无限懊恨,十分感慨,那么许多人花费多少心血所得到的收获,在一夜之间付之东流。

  7月25日,应桂馨公然逃狱。事先,他花了大量的金钱贿买“典狱者”,同时指使他一批手下,里应外和,居然劫狱成功,让他逃了出来。

  应桂馨越狱后直接逃往青岛,住在租界里面,隐名埋姓,平时很少露面。

  一天,他从北平乘快车回天津,结果被袁世凯的特务发现行踪。当他坐在头等车厢时,忽然从门外闪进来一条大汉,手一扬,砰的一枪,打死了应桂馨。

  距离应桂馨之死不到一个月,赵秉钧在天津督军衙门宴客,当场中毒死亡。袁世凯杀死了赵秉钧,还假惺惺地送上块匾,上面写道:”凄怀良佐”。

  几个帮凶虽然死了,但真正的元凶袁世凯还窃据着大总统的宝座,继续干祸国秧民的坏事。

  孙中山在宋案发生后,对袁世凯的面目有了新的认识,提出了武力讨袁的主张。

  通过宋案,杜月笙更明白了许多生意场之外的事。

  神秘的幕后混乱

  二次革命爆发后,陈其美虽然面对着强大的北洋军和军械物资严重短缺等困难,但他在上海依然举起了武力讨袁的旗帜。

  1913年7月16日,陈其美担任驻沪讨袁军总司令,并在南市设立司令部。7月18日,宣布上海独立,发布《讨袁宣言》,痛斥国贼袁世凯“残害忠良”,“私借外债、丧失主权”,“破坏共和,掳掠奸淫”等滔天罪恶,宣告“共图讨贼”。组织联络沪军、浙军和调拨滇军至沪;还与沈缦云等筹划经费。

  7月22日深夜,陈其美在南市讨袁军总司令部召开前线诸将领军事会议,作临战动员,并宣布进攻计划。

  7月23日,陈其美发动了进攻江南制造局的战斗,并同蒋介石等亲临阵地指挥,接着又于7月24日、25日和26日的夜间发动了攻击,之后在沪宁车站、吴淞、宝山等处与袁军发生过几次交战,均先后被击退。

  由于外国侵略者的干涉,加上兵力有限,后援无济,8月13日,陈其美所领导的上海讨袁战争最终失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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