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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西太后(2)

  懿妃所生阿哥取名载淳。载淳的幼年可真是在内忧外患中度过的。且不说南方的太平天国革命如火如荼,就是那外国侵略者也趁火打劫,欺人太甚。

  且说载淳四岁那一年,也就是咸丰十年(公元1860年),英法发动的第二次鸦片战争已进入了紧张的阶段。咸丰频频收到的奏报,几乎全是令人丧气的败报,更使咸丰不安的是英法联军向大沽进攻,攻陷大沽炮台进占天津的奏报。他实在是不愿看这些军机战报,但又不能置之不问,于是,当军报传来盛匣以进后,他还是接过来,并看了下去,只见上面写着:

  先是,九年五月英人自大沽败退……

  这是去年的黄历了,还翻它干什么!要紧的是现在,因此,咸丰一目十行地看完了前面的内容,把眼光落到了下面几行上:

  至六月,英将额尔金、法将葛罗率舰队至,合兵万有八千,窥北塘弛防,遂驶进内港。僧格林沁麾兵使往扼守,值潮退,英法兵舰不能动,恐为所袭,诡县(悬)白旗,示欲和状。僧格淋沁信之,按兵不击。无何潮长,舰突出,长驱抵新河,以七百人登陆。僧格淋沁瞰其寡,出劲骑突之,七百人伪退,乘势蹴之,七百人忽排列为一字阵,人持火枪,俟逼近骤发,无不中者,遂纷纷于马上颠陨,三千精骑,得脱者七人而已。于是英法兵舰进攻大沽……(《清鉴》卷一十一)

  咸丰越看越气,素被倚任的僧格淋沁怎么搞的,竟然让洋鬼子给骗了,不可思议。为了了解结果,他还是看了下去,这最后的奏报是:

  初七日,同盟军遂进据天津。(《清鉴》卷一十一)

  看完奏报,咸丰确有些紧张。这天津一失,北京危在旦夕啊!数日来,他在极度紧张中度过,并思虑着下一步该怎么办。当然,咸丰首先考虑的是阻止英法联军进入北京,和谈是一条途径,可是英法侵略者要价太高,使得这位皇帝难以接受。武力抵抗是又一条途径,可是,调集了那么多军队,竟打不了二万英法联军,真是腐败无能啊!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他准备离开北京,避开这危险之地。但是,这后一条路可是悲惨的,大清国的皇帝还没有一个被吓跑过,咸丰怎么能不犹豫呢?但是,时势发展又逼得他不得不下决心了。八月,咸丰收到了通州失陷的奏报,通州与北京近在咫尺,他怎么能不惊惶呢?于是,咸丰决计“亲征”。次日,咸丰便率领着他的后妃及军机大臣们匆忙离开了北京,径往热河奔去。

  咸丰逃往热河,随之政治中心也移到了热河。而把北京的破烂摊子丢给了其六弟奕,让他全权办理和谈事宜。而他和他的朝廷却在热河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

  咸丰本来身体不佳,身患痨病,加上他纵欲过度,国家内忧外患频仍,所以身体越来越垮下去了,经常接触他的人都知道这位皇帝活不长久了。正是在这种状况下,在热河那小小的天地里,权臣和后妃们都在为自己的前途考虑、奔波,以致风云迭起。

  权臣势力,主要是后来被咸丰遗诏命为顾命八大臣的载垣、端华、肃顺、景寿、杜翰、匡源、穆荫和焦祐瀛。中心人物是肃顺、载垣、端华。

  肃顺与端华是同母兄弟。端华因长于肃顺,得以承袭其父乌尔棍布的王爵而为郑亲王。肃顺虽年少未得承父爵,但因为是宗室之后而被封为三等辅国将军,委散秩大臣。说实在的,肃顺的本领当在其兄之上,就是在满洲大臣中,也是较为突出者。自咸丰五年(公元1855年)肃顺受到载垣、端华的共同推荐而得召至朝廷重用后,他便与此二人结成了权贵集团,跋扈天下,形成了“三奸盘结,同干大政,而军机处之权渐移,军机大臣皆拱手听命而已”(《清稗类钞·咸丰季年三奸伏诛》)的局面。

  肃顺等权贵集团的权势来自于不愿听政的咸丰皇帝,于是他们紧紧地控制咸丰,尽其声色游乐之欲。即使逃到热河仍有增无减。咸丰爱听戏,他们便搭台演戏,宫中戏班听腻了,他们又调外边戏班进演,每逢节日、生日要演,闲暇时间也要演。咸丰爱游玩,他们又大兴土木,置景凿池。至于国库是否能支应,那是概不过问的。肃顺是善揣咸丰心里的,所以他成了咸丰最受信赖的人。因此也最为跋扈,不但把一般大臣不放在眼里,就是后妃也不屑一顾。这一般大臣对肃顺确也无可奈何,只有听任他跋扈而已。可是,后妃可并非逆来顺受。

  后妃,说来也算是一股势力。她们当然是以皇后钮祜禄氏与懿妃那拉氏为首了。

  懿妃是随着咸丰一起来到热河的。在热河的数月中,她亲眼目睹了咸丰的病情,真是一天不如一天,且近来时而吐血,这就明确地告诉她:皇帝在世的日子不长了。懿妃近来有些心神不安之感,这是她自入宫得宠以来所没有过的,特别是生了阿哥载淳以后,她对前途和命运抱着很大希望,充满了自信。可是,在热河的小天地里,大小事情只要肃顺点头就能办,肃顺摇头怎么也办不成,而咸丰偏偏听他的,肃顺可真是大权独揽,一手遮天啊!对一般大臣倒也罢了,对后妃们竟然也跋扈异常,如果万一皇帝驾崩,那我可就落到他的手里了,后果不堪设想。懿妃暗自下决心,必须很快改变这一状况,一定要打倒肃顺。

  决心易下,步子难行。懿妃,虽贵为帝妃,但她毕竟是女子啊!她单枪匹马同肃顺斗,等于鸡蛋撞石头,这一点她是清楚的。可是,让她去联合朝臣,又受到宫规的严格限制。弄不好就会栽跟斗,她现在惟一可以联合的便是皇后钮祜禄氏。对于钮祜禄氏,懿妃是很了解的,她们之间有过不协和的一段关系。那还是在北京她得宠之时,是争宠吃醋,还是真的怕伤皇帝的身神,反正皇后曾在坤宁宫怒气冲冲地要责罚她,幸亏皇帝及时赶到为她求情,她才免了一次杖刑。不过,自懿妃生了大阿哥载淳之后,两人的关系似乎缓和了一些。到了热河以后,肃顺的专横跋扈,使这位皇后也很看不惯,因此,不满之情溢于言表,懿妃对此是非常清楚的。她决定靠近皇后,并与之组成同盟。

  懿妃对如何同皇后联盟是深思熟虑的,尤其是这第一步的迈出她是非常谨慎的。

  在懿妃身边有一个她很欣赏的太监,此人即后来赫赫有名的权监安德海。安德海自被指派侍奉懿妃以来,他对主子可谓忠心耿耿,事事周到,甚得懿妃的欢心。因此,懿妃对安德海也十分信任。这一次,要做与皇后结盟的工作,当然也少不了这位太监。

  且说一日懿妃想把一件秘密而又十分重要的工作交给安德海。因此,她把安德海召入了密室,用十分严肃的口吻说道:

  “小安子,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办。”

  “奴才听主子吩咐,一定竭力效劳主子。”小安子一听懿妃发话便立即回复道。

  “从今天起,你必须特别注意肃六(即肃顺,因排行六,故宫中多以此称之)那边的动静,哪怕是小事也应特别关注。”

  懿妃板起那严肃的面孔,还真有些威严,安德海不由得有些紧张。不过,既然如此吩咐,说明懿妃对自己是特别信任的,要不然,怎么能这么直截了当。故此安德海满怀信心地表示:

  “奴才请主子放心,从现在起我一定细心观察那边的动静,及时禀报,特别是与主子有关的动静,奴才当更注意。”

  懿妃听完安德海的表白,满意地点了点头,她相信安德海是会办好的。

  事过几日,安德海探知了有关肃顺的情况后立即向懿妃报告。当她步入懿妃寝宫时,见她正在读《三国志》。懿妃是很好读史阅文的,尤甚喜读《三国志》、《水浒》之类。此时正在津津有味地读着,但见安德海进来,知道可能有什么事要报告,便将手中的《三国志》放下,开口问道:

  “小安子,近来有什么情况吗?”

  “回主子话,奴才今日就是来向主子报告的,我探听到一个重要的情报。”

  安德海说着说着,慢慢地放低了声音。懿妃下意识地四下瞅了瞅,然后示意安德海近前讲话。安德海会意地向前走了两步,然后低声报告了他得到的情报。

  “奴才通过那边的太监了解到,肃中堂有不轨行为,尤其有窥皇位之志。”

  “嗯?”懿妃有些不相信了,刚刚下指示,就能弄到这样的情报,是不是有掺假之处?不过对此懿妃是很感兴趣的。她多么希望这是真的,若此,则有罪可讨了。她想听下去,于是问道:

  “此言当真?详细讲来。”

  安德海初见懿妃表示出疑惑的神色与口气,没有再讲下去,他在注视着懿妃的神态,当见懿妃对此十分感兴趣又令他细讲时,他便接着讲了下去。

  “肃中堂的不轨行为是有实据的,中堂常戏坐万岁爷的宝位,这还罢了,竟然经常问身旁的人说:‘似否?’”

  当安德海说到这里,只见懿妃一拍桌子骂了起来。

  “胆大的肃六,真是狂妄之极,此非篡逆难道还有别的解释吗?”

  安德海见他的话引起了懿妃极大的兴趣,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

  “奴才再禀告主子,比这厉害的还有呢!”

  懿妃真让安德海的话给吸引住了,她见安德海那严肃的认真的情态,点头表示让他继续讲下去。得到同意后,安德海又报告那更为厉害的篡逆之事了。

  “奴才了解到有这样一件事情,肃中堂每日早晨起床后,必在帐中静坐,令侍从送一杯人参汁。那杯子是由和阗羊脂玉所制,由万岁爷特赐给中堂的。不想,那小侍从不慎打碎了杯子,大惧欲逃。有一老太监则为他出了一个主意,让小侍从向肃中堂的知交陈尚书孚恩求教,那陈尚书真的给小侍从出了个主意,小侍从按计而行,将已碎的羊脂玉杯用胶粘好,次日晨照例以此杯进奉参汁。当中堂甫结账时,只见那小侍从惊呼仆地,羊脂玉杯摔得粉碎,肃中堂大怒,问其何故,那小侍从慌忙回答:‘适见爷两鼻孔中有黄气如二龙状,长五六尺,故不觉惊骇异常仆地碎杯,请爷将奴才处死。’没曾想到肃中堂不仅不发怒,反而请那小侍从速起,嘱咐道:‘不准将此事到外边乱说!’”

  安德海一口气将他了解到的事情说完了,然后,密切注意着懿妃的态度。只见懿妃先是怒形于色,接着又冷笑了几声,显出得意的神色,既而又点了点头。

  “你干得好,这确是很重要的情报。”懿妃先奖励安德海两句,然后又像想起什么似的:“不知皇后可曾知道此事否?”

  听到此问话,安德海显出十分得意的神气,又带有十分神密的口气回答道:

  “奴才为得此情报,可真花了不少气力,买通了那边的太监,皇后怎么会知道呢?”懿妃赏赐了安德海,令他继续注意肃顺等人的情况,安德海领旨去了。懿妃十分重视这个情报,她考虑了很久,决定去探望皇后。

  皇后钮祜禄氏也有一个得意的人,那就是侍女双喜。双喜聪明伶巧,甚得皇后欢心。当双喜站在门首眺望时,恰遇懿妃和几个随身太监向这边走来,她赶紧向皇后作了通报。还未等皇后出门,一个清脆的声音便传进了皇后的耳中。

  “姐姐,妹妹看你来了。”

  声到人也到,姐妹俩先是叙一叙家常,问寒问暖。客套话说完了以后,懿妃带着严肃的面孔说道:

  “有件事情要与姐姐商量商量。”

  皇后见懿妃很严肃,知道可能有要事相商,于是就对侍从们吩咐道:

  “外面侍候,没有吩咐,不得擅入!”

  等到太监、侍女们退出去后,懿妃先小声向皇后通报了她从安德海那里得来的情报。然后又说:

  “姐姐,现在皇上太信任这个肃六了。大小事由他一手揽,连咱姐妹也得仰他鼻子说话,以致他如此不轨,万一皇上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姐妹不就成了他们手中的泥团了吗?怎么摆弄怎么是啊!”

  皇后早对肃顺专横跋扈看不惯,今天又听懿妃说他如此不轨,真是气愤极了。

  “太不像话,如此篡逆,岂能容忍?!”

  “是啊,妹妹我也这样认为。可是,姐姐,现在皇上被那肃六蒙蔽住了,弄不好他倒告咱们一状,反是咱们姐妹的不是了。依我之见,这事必须慢慢来,一方面要使皇帝看清那肃六,另一方面咱们也不能等死,要做好准备,以防万一啊!姐姐,你的意见呢?”

  皇后同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两人又密议了如何通风气,共告御状,共做反对肃顺等人的工作……这样,后妃联盟结成了。

  肃顺自到热河以后,倍受咸丰信赖,所以也就肆无忌惮。可是,他近来似感皇后与懿妃来往频繁,过从甚密,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活动呢?他又感到近日咸丰皇帝对他也不像以前那样信任了,难道是皇后与懿妃从中作祟吗?肃顺对皇后与懿妃还是比较了解的。皇后文静纯厚,比较容易对付,那个懿妃,可是不太好对付的,她自恃生了大阿哥,常常与我们作对,会不会是她进了什么有损于我的谗言。肃顺警觉了,无论如何,这个懿妃是应该打击一下的。他在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机会。

  近日以来,咸丰病体稍缓,觉得有了点精神,于是,他又游兴复发。所以一道口谕传遍了热河行宫:今日在宫沼中为泛舟之戏。

  口谕传出,众妃嫔、大臣、太监们便云集宫沼,懿妃自恃在南方生活过一段时间,习操舟技,她向咸丰自告奋勇道:

  “妾寓南方久,习操舟技,请恩准妾为皇上持篙楫以侍游。”

  咸丰见懿妃如此殷勤,也就答应了。懿妃见皇上高兴地答应了,勇气倍增,心想:到露脸的时候了。她拿起了篙楫,轻松地跨上了小舟,等待着咸丰的到来,咸丰本来身体就很虚弱,加上舟在水中不稳,他被扶上舟后尚未站稳,懿妃求胜心切,篙楫向水中一支,小舟泛水而走,那咸丰更加不稳,结果摇摇晃晃,竟掉到水里。幸亏人多手快,咸丰被从水中捞了上来,真像个落汤之鸡,他狠狠地瞪了懿妃一眼,便被搀了回去,这场游舟之戏也不欢而散。

  肃顺这回可高兴了,他总算找到了进谗的好机会。当他同一些太监把咸丰扶回寝宫换好了衣服后,那些太监便被支了出去。咸丰闭目躺在御榻上,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睁开双眼,当他见肃顺在一旁守护时,便用手指指旁边的椅子,肃顺会意,便把椅子向前挪了挪,坐在那里像是等待着什么。

  又过了一阵子,咸丰觉得精神好多了,这场虚惊真把他吓得魂不附体,肃顺见咸丰比以前好多了,知道一切恢复正常。他认为现在是时候了。

  “今日皇上还算万幸,要不然……”说着,肃顺故意戛然而止,用一种特别的眼光看着御榻上的咸丰。

  咸丰见肃顺提到今日不幸之事,不觉“唉”地叹了口气。当然从叹气中谁也猜不出这到底是为懿妃没有照料好而生气,还是为自己的弱体感到伤心。肃顺没多考虑,就又说了下去。

  “懿妃如此捉弄皇上,可真是大逆不道。”

  肃顺用“捉弄”二字,可真激起了咸丰的愤慨,是啊,今日坏就坏在这懿妃手里了,他不觉咬牙切齿。肃顺见此话奏效,又进一步按预先考虑好的话说着:

  “唉!居心叵测啊,懿妃不轨之心早有所闻,不想今日竟付诸行动。”

  咸丰似信非信,显出疑惑之情,只见肃顺将身子向前倾了倾,又压低声音神秘地补充说:

  “皇上该不会忘记懿妃是叶赫那拉氏吧?想必也会记得太祖时期那蹈火者的誓言吧!”

  咸丰怎么会忘掉这惊心动魄的故事呢。他陷入了往事的沉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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