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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丈夫梁思成:幸福的成全 (1)

  梁思成和林徽因,真是一对天作的伴侣。他们看上去太般配了。

  家世上,梁思成的父亲是大名鼎鼎的梁启超,林徽因的父亲是民国政坛的风云人物林长民,两人是同僚,也是好友,两人鼓吹起五四运动,倡组讲学社,邀请泰戈尔来华……梁思成是长子,林徽因是长女,他们都是知识分子家庭出身,一个来自福建,一个来自广东,都是南方系统;年纪上,梁思成比林徽因大三岁,差距刚刚好,比那位长林徽因七岁的志摩先生,更算是“一代人”,他们相遇的时候,一个十一,一个十四,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俨然金童玉女,一对璧人,两家大人有意撮合,日后成婚,水到渠成;长相上,他们都是南方面孔,脸部轮廓都很紧实,林徽因自不必多说,出了名的美女,一度美到“男人见了都会晕倒”,梁思成则是高鼻浓眉,一张大嘴,年轻时候,顺大背头,颇有几分英气。他们的个子都不算高,属于娇小玲珑型,但站到一起,到底算是登对;知识背景上,他们受过私塾的训练,上过教会中学,然后,去美利坚的大学留学,他们都是搞建筑的,梁思成是标准学建筑出身,林徽因的专业是舞台美术,对建筑也是报以终身热情。他们的婚姻,是世俗人眼里标准的、门当户对的、非常让人羡慕的典范。还有什么可说的呢,金童玉女,青梅竹马,一同求学,一同就业,跻身名流,同甘共苦,儿女双全。他们的婚姻,像一个精美的瓷瓶,外表看起来无懈可击。

  有人说,没有林徽因,就没有梁思成。这话似乎有些太满。我们或许可以说,没有林徽因,就没有如此精彩的梁思成。梁思成是一幢朴素的大房子,林徽因则是房子里精美的家私、典雅的装饰,她点缀了他,引导了他,提升了他。没有家私与装饰,房子只是一个住处,尽管它很好,但不免乏味,有了家私与装饰,房子里有了客厅,有了卧室,秩序井然,开门迎客,水到渠成。

  梁思成与林徽因的不同之处在于,他比较“完整”。梁思成是家中长子,出生在日本东京,上过中文学校,学习刻苦,成绩优异,钢琴、小提琴都会一点,还会钢笔画,体育尤其出色,可以说德智体美全面发展。更重要的是,梁启超对他的培养,按部就班,巨细无遗,梁启超在天津的家里设立学校,每天九点到十二点用来讲课真。梁思成有一个和谐完全的家庭,只要梁启超在家,每天下午六点半,大家会坐在一个圆桌旁用餐,梁启超则谈论着他要写作的题目。孩子们匆匆吃完饭,父母亲则啜饮着老酒,慢吞吞的。家庭氛围严肃又温暖。林徽因则不同,她从小在祖父身边长大,父亲常常不在家。母亲在家中不得志的地位影响了她,从小,她对父亲和母亲,都是又爱又怨,她性格中某些尖锐、急躁的部分,免不了与她童年的际遇有关联。林徽因的直率、敏感以及对事物的感受力,都是梁思成所不及的。梁思成的人生原本是平静的、稳固的、合乎常理的,但林徽因的到来,像一道闪电,一下就把他的世界打破了。林徽因像跃出水面的鱼,梁思成则是一潭湖水。她让他的生活变得有趣了、精彩了、跌宕起伏了。

  他们的相遇是美丽的。1918年,在两位父亲的安排下,林徽因和梁思成第一次见面。几年后,林徽因从伦敦回国,他们又处到一块儿去了。后来,林徽因这样回忆和梁思成的“美好往事”,口气舒缓俏皮:“那时我才十七八岁,第一次和思成出去玩,我摆出一副少女的矜持。想不到刚进太庙一会儿,他就不见了。忽然听到有人叫我,抬头一看原来他爬到树上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下面,真把我气坏了。”当年的梁思成,在父亲的安排下,能够遇到这样一位才貌双全的少女,似乎已经算是理想中“邂逅”。

  我想最初,林徽因和梁思成,对于彼此,可能还谈不上爱,更多的只是喜欢,他们年龄相仿,爱好相似,很容易就玩到一块儿去了。他们是标标准准的青梅竹马。他们也约会,像所有情侣一样,但梁思成的约会似乎也总是传统的。不过,在梁思成心里,林徽因从一开始就有“分量”。原因很简单,她一直有人追。她总能给人一种“我很重要”的印象。年轻的梁思成,能够有这样一位女友,其实是很有面子的事。他需要捍卫他和林徽因相处的机会,经典的一幕是:林徽因和梁思成在北海快雪堂松坡图书馆约会、读书,徐志摩常来探访,“梁不耐受到骚扰,遂于门上张贴一纸条,大书:Lovers want to be left alone (恋人不愿受干扰)”。得来不易,所以更加珍惜。

  作为一个从旧时代走出来的新女性。林徽因身上没有太多旧的牵绊,她受的教育更多的是西方式的。她一生都在追求独立和自由。她用自己的方式影响、帮助梁思成。她比梁思成早熟,在很多事情上,她比梁思成要先行一步。梁思成之所以选择建筑这条路,也是经林徽因的“指点”。梁思成说:

  我第一次去拜访林徽因时,她刚从英国回来,在交谈中,她谈到以后要学建筑。我当时连建筑是什么还不知道,林徽因告诉我,那是艺术和工程技术为一体的一门学科。因为我喜爱绘画,所以我也选择了建筑这个专业。

  林徽因无意中,把梁思成推上了一条轨道,他们像两条小船,肩并肩,手挽手,扬帆起航,朝大海行进。1923年5月,梁思成骑摩托车出车祸,股骨复合性骨折,一个月动了三次手术,痛苦不堪,林徽因一直陪在他身边,天天探望,日日到访,跟他说话,聊天,帮他擦汗、翻身,照顾细致。什么大家闺秀的矜持,全部抛诸脑后,在她心里,最重要的,是眼前的那个活的人,而不是死的礼法教条。

  年轻的时候,林徽因是梁思成身边傲人的风景。他们一起出国,入宾夕法尼亚大学,学建筑。林徽因一反外国人对中国留学生的印象,她有着异乎寻常的美丽、活泼和机灵,她说一口流利的英语,而且天生善于交际,因此得到大家的喜爱。有这样一位女友,梁思成或许会担心,但他更多的是感到自豪。学成后,他们在渥太华结婚,林徽因设计东方式带头套的婚纱,一下子就吸引了新闻记者。回国后,他们一起入东北大学建筑系工作,而后回北平。林徽因始终是梁思成事业上的好帮手。他们一起设计了吉林大学的校舍、沈阳郊区的肖何园,林徽因还为东北大学设计了“白山黑水”的校徽,获得400元奖金。

  他们总是一起外出考察古建筑,路途艰辛,比如有一次,他们外出调研,从北平坐车到太原,再坐车到东治。从东治改乘骡车,走很少有人走的土路进五台山,完全摸石头过河,沿路也不知有没有他们要找的建筑,终于,在南台外圈,大约过豆村三英里,他们找到了佛光寺的大门。他们还要应对寺庙阁楼里千百只蝙蝠和臭虫!蜿蜒、曲折、艰苦,每一次野外考察,都像是一次探险,而有林徽因的陪同,梁思成精神上振奋许多。实际作业中,少了林徽因,梁思成也会觉得不适。他在给林徽因的信中写:“你走后我们大感工作不灵,大家都愉快地回忆和你共处工作的畅顺,悔惜你走得太早。”他习惯身边有她,一转身的距离,就能看到。林徽因是梁思成的“定海神针”。有她在,他总能被激发出无限勇气和精力。

  林徽因对梁思成是包容的,这包容里当然有爱。有人说,一个女人,对待自己丈夫,常常要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因为男人都是孩子。林徽因和梁思成,年轻的时候,偶尔免不了要吵吵嘴,林徽因又是那样一个急脾气。不过,吵嘴的,大多是小事,大事一般还是由林徽因做主。但遇到真吵的时候,往往又是林徽因先让步。20世纪30年代,他们只有一台照相机,胶卷也有限,得省着用。两人出去调查古建筑,梁思成要拍斗栱,林徽因要拍民居,两人争起来,但最后还是林徽因先让步。林徽因对梁思成,有种隐匿的爱。这种爱不用说,不用讲,藏在每一天、每个抉择里,她支持梁思成的事业,全情投入,从头到尾。

  林徽因对梁思成,常常很维护,她懂得他的艰辛,知道他的不容易。1933年,冰心给创刊不久的《大公报·文艺副刊》投稿,连载《我们太太的客厅》,暗讽林徽因太太的客厅。据李健吾说,暗里林徽因送了冰心一坛子山西老陈醋,而明里,她则在《大公报》上发表了一篇《闲谈关于古代建筑的一点消息(附梁思成君通讯四则)》,表面上看,这篇文章写的是梁思成去山西考察辽代木构建筑,实际上,是塑造了一个对事业充满热情、不辞辛劳、可爱又善良的梁思成形象。别人写小说暗讽自己,不打紧,林徽因最感到不舒服的,可能是小说中对于太太丈夫形象的塑造——太太的丈夫完全成了一个用金钱取悦太太的无聊者。而且,文章中,林徽因还小秀了一下恩爱,梁思成几次提到对她挂念,蜜意浓情。稿子登出来后,不知冰心看到没有,但在她连载小说的最后,那位丈夫出现了,是个绅士,而且还“温蔼清癯”。

  梁思成的著作里,总是少不了林徽因的影子。在用英文写就的《图像中国建筑史》的前言里,梁思成说:

  我要感谢我的妻子、同事和旧日的同窗林徽因……没有她的合作与启迪,无论本书的撰写,还是我对中国建筑的任何一项研究工作,都是不可能的。

  这当真不是谀辞。《清式营造则例》的序里也写:

  内子林徽因在本书上为我分担的工作,除结论外,自开始至脱稿,以后数次的增修删改,在照片之摄制及选择,图版之分配上,我实指不出彼此分工区域,最后更校读增削。所以至少说她便是这书的一半著者才对。

  据说,梁思成和林徽因一起工作时,通常是梁思成写出初稿,拿给林看,林不满意,在上面勾勾画画,甚至改到看不清原稿,梁再拿回去抄写。梁思成家学渊源,又受过正规的学术训练,写起文章来,不至于词不达意,但跟林徽因比,他多了沉稳,少了灵动。林徽因的文艺气质,让她无论写起什么文章来,都飘逸又浓情,仿佛花香扑面,是另一境界。梁思成自己也承认,他几乎所有文章的“眼”,都是林徽因给点上去的。所谓“眼”,大抵就是,他画龙,林徽因点睛,他造出泥人,林徽因朝它们吹一口气——一口能让泥人活过来的仙气。梁思成的事业伙伴莫宗江也说:“梁先生写得最好的文章,是在与林先生争论中写成的。林先生逝世后,梁先生的文章就平淡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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