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国际范”的眼光 (4)

　　从2004年到2007年，终于，在奖项上度过了颗粒无收的三年之后，范冰冰凭借着电影《心中有鬼》中的女鬼形象，斩获了第44届台湾（地区）金马奖的最佳女配角。导演滕华涛表示，《心中有鬼》的剧本用心打造了三年之久，更包含了很多失恋后的心情在里面。而范冰冰也没有辜负导演的期望，她在影片中不但自毁形象，还用心体验：“我觉得自己演的鬼不一定要吓人，只是演出她的情感变化。”范冰冰说自己演得很痛苦，“看的过程中，我也很痛苦，也能感受得到曼丽那份痛苦，因为她已经触及我的心灵了，而且是心底那块最潮湿的地方。”

　　在佩服范冰冰扮丑勇气的同时，一些观众也意识到了范冰冰演技上的进步，有观众表示，范冰冰演技上营造的惊悚已经盖过了恐怖的鬼面具。从这个意义上说，她的表演是非常成功的。有网友表示，“如果在《墨攻》中还有人置疑范冰冰的演技，那么这些朋友的确应该去看看这部《心中有鬼》，范冰冰饰演一个前后转变超级大的角色——曼丽，在影片中她不停地转化性格，假如没有一定的功力，演员是很容易失控的。另外范冰冰总是以大红和白色出镜，这种对服饰色系和性格的平衡，绝对不是一般性的演员能够应付的。

　　不管是眼神、表情，分寸都拿捏得当，范冰冰在影片中的表演可以说是游刃有余，有效地带出了曼丽这个角色哀怨、空灵和抽离的感觉。我敢说，要不是这部片子的导演名气小了点，若换成老谋子或陈凯歌之类的，那范冰冰绝对会凭借在此片中的超级表演在各大电影节封后。”“相比范冰冰，这部电影中另外一名女主角刘若英则扮演的平淡无奇，可以说没什么特别值得一提的，刘若英一直靠清淡率真的性格活跃于影视圈，正是由于这种性格比较稀有，所以一直都深受导演们的青睐，不过如果要论演技，就十分平常，只能打7分。”能够把曾经拿过16个最佳女主角奖的刘若英都比下去，范冰冰真是要好生得意一番了。

　　就在同一年，范冰冰还因另外一部影片《苹果》，再次追赶上了刘若英，冲出亚洲走向世界，获得了国际意义上的影后头衔。在这部由新锐导演李玉执导的电影《苹果》中，故事围绕着范冰冰扮演的精明能干的洗脚妹刘苹果展开。对于这部有可能为她带来突破的影片，范冰冰很是下了一番心血。后来影片上映，刚好和她所参演的另外一部作品《命运呼叫转移》重档了，对于媒体的询问，范冰冰诚实地表示，相比后者，《苹果》确实用心更多。

　　为了这部影片，此前，范冰冰还曾特意前往洗脚城体验生活将近一个月。即便是在拍摄过程中，她也力求更好，不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练习的机会：“到最后剧组人的脚已经被我洗得差不多了，我也觉得是一个特别大的突破。”而据导演李玉介绍，范冰冰在《苹果》中的表演，完美地展现了自己心目中的刘苹果形象。“在见冰冰前我见了很多演员，有些现在已经很有名了，有些我也很满意，但是有一个感觉，我一直在自己心里留了一个空白。那些演员特别优秀，我见到她们的时候，《苹果》演成什么样我想象得出来，我知道她们一定能演成那个样子，非常符合要求。可是只能演成那个样子不是我最终的目的，我那时刚好对新的电影语言有一种冲动，想探索更多一点，我反倒觉得一个角色的不确定性对我更有吸引力。我很想找到这样一个演员，她的不确定性、甚至不完整性，恰好是我合作的空间。”

　　其实李玉采用范冰冰最初的原因并不在于演技，“我和梁家辉在聊一些床戏的处理的时候，冰冰进来了，那是我第一次见她。对于我来说，我有一个好处，就是我没怎么看过她的戏，除了有一段时间《还珠格格》很火，打开电视你不看也得‘被看’一下。我知道她演过一些戏，但我眼里没有明星，只有人，只有这个演员或非职业演员跟你合作的空间、可能性。她听到我们在聊戏，随口插了几句嘴，那时我突然觉得这个女孩儿很有趣。我喜欢跟有趣的人合作，我特别注重人在生活当中的表现，你生活里是不是个有趣的人，一定会影响到你演戏。后来我们又单独聊了几次，更多是聊生活，因为我觉得真正的生活才更重要，你能看到这个演员她对生活的态度，对自身的认识。她越来越像我心目中那个‘刘苹果’，她不确定，生存在这个现实社会里面她又有保护自己的方式。像‘刘苹果’，客人在骚扰她的时候她能够不尴尬地化解掉，又能要到小费，不像别的服务员，但同时她内心又特别纯真，很坚持，这个电影里最后唯一觉醒的只有她。对我来说这太有趣了，范冰冰版的‘刘苹果’能给我太多想象的可能，她身上有那种亦正亦邪的气质和敏感性。”

　　显然，是范冰冰本人身上的一些特质吸引了导演。她的不确定性，或者直接说，她的未定性——正是由于范冰冰在此之前没有显耀的演技，没有突出的形象，她不像成熟的演员一样已经有了固定的表演模式和对电影的理解，因此反而拥有了更大的可塑空间，让导演能够重新挖掘其实力。而同时，范冰冰身上还有一些属于《苹果》的东西，就像导演李玉所言“她越来越像我心中的那个刘苹果”，正是与所要饰演的角色的这种共鸣，才引起了导演的兴趣。最后范冰冰凭借着这一角色，在第四届欧亚国际电影节上，摘得了影后桂冠，并成为第一位获此殊荣的华人明星。

　　李玉也说：“范冰冰在《苹果》中的表现，是她从影以来最大的突破，堪称其巅峰之作。我相信她在《苹果》中的表演会征服每一个观众。”不可否认的是，导演李玉对于范冰冰来说意义非凡。当后来范冰冰再次因李玉的另外一部影片《观音山》而获得影后头衔的时候，她向记者诉说了这两段和李玉导演合作的心得和收获：“其实从《苹果》开始，李玉就用的是一种不喊停的拍摄方式，完全放手让我去表演，一直到《观音山》，我就懂了。拍《苹果》的时候还有一点慌张，还不知道导演一直都不喊停，我到底在下面该做什么，怎么跟大为和梁家辉演这个戏，因为根本不知道在演什么，我还是在摸索的过程当中，到了《观音山》，我觉得我就懂了，因为时间的过程，因为我们两个人的那种默契，我觉得我慢慢懂得开始享受——我觉得演员是在跟摄影师谈恋爱，演员在跟镜头谈恋爱。我从影以来，从没有那么舒服自由表达的畅快感。”也许范冰冰的演技还有待考验，但是显然和李玉的合作，让她体验到了一种新的表演方式。

　　因此，当两年后，李玉导演再次找到范冰冰出演电影《观音山》时，小范才力排众议，坚持接拍。在片中，范冰冰扮演一个高考落榜的年轻人在失落迷茫之时，与另外两位同学一同租下了一个中年女人的房子。几个人从摩擦、交流过程中，最终彼此慰藉与温暖，共同走出困境。“我们也讨论提出了很多演员，包括汤唯。但我一直在观望，内心还是很偏向于由范冰冰来演。我特别喜欢演员呈现的是一种生活质感的迷人，而不是脸蛋漂亮，我觉得她有一个跨越，她从以前的‘美’跨越到真正的迷人，这样的东西是编剧写不出来的，只有在现场给演员空间、方向，自己去发展、判断、变成这个人。这对演员而言是非常过瘾又难度很大的。”显然这一次，范冰冰的演技才真正得到了考验。

　　在影片中，她不是头戴粉色假发，自信十足地在舞台上疯狂歌唱，就是完全不化妆的颓废到底，抽烟喝酒，以及在父亲面前采取狂饮自毁的极端手段。客观地说，这个角色谁扮演都容易出彩，也很容易引人注目，但范冰冰给人的印象一向就是性感妩媚的，甚至有人开玩笑说，她就是影坛花瓶。所以范冰冰的出演就变得格外受人瞩目。这次真的不一样，从范冰冰的眼神中，那种压抑、背叛、幻灭乃至悲情等各种情绪的复杂交织，让你认识到南风这个角色的不简单。而如此放浪不羁的南风对待爱情，却又是羞涩可爱的，她和陈柏霖的爱情没有激烈的床戏，只有深情的一吻。角色外表与内心巨大的反差，又让观众能感受到南风的矛盾和复杂的心态。银幕上范冰冰的笑容和眼泪，每一次都让观众感受到一个偶像派明星的蜕变。

　　如果说《苹果》是范冰冰的第一次转型，那么《观音山》绝对又进了一大步。当曾执导《八月照相馆》的韩国导演许秦豪颁发最佳女演员奖项时，全场响起热烈掌声。许秦豪盛赞《观音山》中范冰冰的表演：“她的表演层次丰富而充满情感，我们通过这个女孩子的眼神，就能看到她的过去。看到了整个中国年轻一代内心的迷茫。”

　　日本东京国际电影节是当今世界九大A级电影节之一，是亚洲最大的电影节。它旨在发掘新人和奖励青年导演，要求正式参赛片导演的作品不能超过三部，因而入围导演多为新生代影人。因此，这个奖项说重很重，说不重也不重，它也许不能在很大程度上提升范冰冰的身价，但是却毫无疑问地肯定了范冰冰的演技。

　　虽然，由于当时范冰冰正在韩国忙于拍摄新片，未能到现场领奖，但当她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欣喜若狂，她专程请假赶回北京，在与导演李玉、制片人方励等一起庆祝之前，范冰冰拖着行李直奔车行买了一辆奔驰Smart送给李玉，当被问及这个礼物是否太贵重时，范冰冰说：“我爱李玉，每个好角色、好演员背后都有一个最懂她的导演，而我的这个导演就是李玉”“导演李玉给予我的帮助和信任，比这款车的价值要多得多”。

　　在庆功宴上，范冰冰感慨万千，几度眼眶泛红，她表示：“凭借《观音山》的获奖我终于有了底气承认，以前说愿意作花瓶只是嘴硬罢了，其实心里很在意花瓶这个评价。一直希望用不懈的努力证明自己的价值。”而如今，她终于可以扬眉吐气，长叹一声“终不负我”！

　　确实，这么多年来，即使作为旁观者的我们，也能看到小范的努力，一年五部电影拍摄下来，无论你是出于野心还是单纯的热爱，你都不能不肯定她的勤奋。这些年中，范冰冰合作过很多导演，“我们合作从一开始的陌生感、不熟悉，一直到拍完了每一部戏，他们都变成了我最要好的朋友，或者是师长，他们给我太多的意见跟演戏的标准，王小帅的《日照重庆》马上就要上，还有《赵氏孤儿》也要上，我看到他们在艺术上的坚持和不容易，我谢谢这些导演对我的祝福，我没有让他们失望，也没有让他们觉得说，大家所谓意义上的一个漂亮女演员只有一张脸蛋。其实很早以前别人说花瓶，我说我一直要优雅地做花瓶做下去，这是我嘴巴上说的，我嘴很硬，我心里不是这样认同的，从今天开始，漂亮的演员一样会演戏，要认真很坚持地去演电影，不只是所谓当花瓶，或者嫁入豪门，这样简单是非常无意义的事情”。就像导演李玉所说的那样，“几年过去了，冰冰长大了很多，生活沉淀下来，成为她演技的基础。”

　　但是，另一方面，其实我们也同样可以看到，虽然范冰冰接二连三地获得了一个又一个奖项，但从她接拍的大部分片子来看，包括《十月围城》、《赵氏孤儿》这样的大制作，显然大部分的导演都还是把她当作“花瓶”来用。对此，李玉也表示很奇怪，“《观音山》的作曲佩曼·亚丹尼安，也是阿巴斯的御用作曲，他第一眼看到《苹果》海报的时候就说：‘范冰冰演你的戏的时候，她就是那个人物，连海报都是。’但是他看过范冰冰别的电影海报，他就觉得那还是范冰冰，是movie star（电影明星）的范儿。我也觉得这是个谜，《苹果》之后你看到她也接了很多的戏，好像又回到原来的范冰冰，但是《观音山》里你看她又变了一个样子。”

　　也许真是美丽限制了她的发展，恐怕范冰冰要想从花瓶进化到“实力派”还有很长的路要走。聪明的小范自己对此也心中有数。据说，在《十月围城》临近杀青的饭局上，曾志伟、陈德森、陈可辛和范冰冰围坐一堂，突然曾志伟动情地对范冰冰来了一句：“我觉得你将来会成为内地影坛的梅艳芳。”这句话触动了在座所有人，范冰冰更是悲从中来，煽情地抱着曾志伟痛哭失声。

　　其实演技什么的，我们说了都不算；毕竟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范冰冰拿下的这些奖也够让她欣慰的。至于我们这些局外人，就等着看她哪一天成为内地的梅艳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