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肆爱：欢情?八廓街

　　在失去了达娃卓玛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仓央嘉措都处于貌合神离精神崩溃的边缘。他天生即是深情的人，即便那情谊不过只有一眨眼、一顿足、一抬手、一回眸的时间，也是足以将他溺毙的。于是，有一些失去，之于他，势必痛如刀剐。只是第巴依旧强大，抑郁难捱的时分，他唯一的出路依旧只是化名出宫。在拉萨城里有一条街，叫做八廓街。也叫，八角街。这条街位于拉萨市的旧城区，是拉萨最著名的转经道和商业中心，相对较完整地保存了拉萨古城的传统面貌和居住方式。八廓街的原街道只是单一围绕大昭寺的转经道，被藏民称为“圣路”。

　　后来逐渐扩展为围绕大昭寺周围的大片旧式老街区。在今拉萨城八廓街的东南角，有一排黄房子。那便是知名的玛吉阿米酒馆。八廓街的建筑大都是白色的，只有玛吉阿米酒馆是一栋两层的涂满黄色颜料的小楼。如今，它已成为一个颇具文艺气质的酒吧。虽然内里陈设与别的差异不大，但它的墙壁四周贴满了旅人的绘画和摄影作品。也有别致的陈列架，摆放了许多当地的手工艺品。

　　精致的书架上放有弗兰茨?卡夫卡和托马斯？艾略特等人的外版图书。相传这间酒馆便是当年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与恋人玛吉阿米约会诉情的地方。人与人之间一切的际遇都有一种不可思议。大千世界，相遇的偏偏就是你二人。这即是所谓命运。那一日，他独自一人流连在拉萨街头许久，将近日暮时分方才有了些微倦意。正欲寻一处清静处所休憩片刻，一个侧身就看到这酒馆。当年它还不叫玛吉阿米酒馆，玛吉阿米的名号是后世为了纪念仓央嘉措与玛吉阿米这段倾城绝恋重新定下的名字。酒馆里人声鼎沸，喧嚷不止。

　　他起先也不曾有半分奢望，也只是想如若能够在这小酒馆的热闹里讨得一丝暖，便罢。他穿过人群在最幽闭的角落坐定，叫了两壶酒，自斟自饮。有一些人即便低到尘埃里，依旧能够开出花来。总是惹人注目的，无论喧嚣或者沉默。仓央嘉措就是这样的人。不多久，店主便过来与他搭话。独自来酒馆喝酒的男人总有一种忧郁气质。爱里来回的人，都会在言行举止甚至一个眼神交会的瞬间便泄露全部的秘密。深谙人情世故的店主一眼便看出仓央嘉措的症结所在。

　　他与达娃卓玛，不过只是在错误的时间相遇罢了。月尚有缺，这浊重的人世，又岂能圆满。仓央嘉措不是不懂这道理。与店主来回几番交谈，竟真茅塞顿开，将这内中真意想了明白。所以他愈加确信，经文上的道理有时并不如人情世故的经验有效。话说至此，恰巧有一妙龄女子来酒馆打酒。是时，仓央嘉措正微醺。一个抬眼，女子如杨花入目，芬芳尤甚。再一细看，竟被他看出几分仁增旺姆的神，达娃卓玛的态。天下竟有如此令人心暖的女子。只一眼，便觉温柔无限。仿佛前生就擦肩，或者遇见。是，她便是令他牵动一生的，玛吉阿米。初见，她便已入了他的眼。

　　只是她全然不知。因玛吉阿米常为阿爸来打酒，所以酒店老板与她早已熟识。后来仓央嘉措正式托酒馆老板的介绍，方才有机缘与她直面相对，倾吐良言。因为玛吉阿米太出众，追慕她的男子自不在少数，只是时日渐长，她总能一眼洞穿他们的短处和在爱情当中的功利心。这是她所不能容忍的人。

　　执著自己爱情理想的人，要么孤寡一生，要么成就传奇。庆幸她和仓央嘉措属于第二种。与仓央嘉措几次交谈之后，玛吉阿米便觉得这男子自有一种非凡气宇。是她从未遇到过的。他是一片她从未涉足过的领域，遍布湿润的芬芳。如果不是他太深邃，那便是他太洁净。因为，玛吉阿米始终无法从他的身上窥探出半分乖张和戾气。于是，玛吉阿米也知道，他是百世难遇的良人。而在仓央嘉措的爱情当中，他所需要的也正是一名内心清灵以爱为梦想的女子。如玛吉阿米。能够常伴相依，相爱无暇。不为别的任何人情事物所负累。天地之间，只要清然携手的一双人就好。彼时，他与达娃卓玛的相处太喧嚣，纵然只一夜，也势必要惹出乱子的。

　　仓央嘉措自知罪过，心里对达娃卓玛也不曾有半分怨怼。在拉萨，连他自己都无法与第巴抗衡，又何况是她一名弱女子。所以，这一回他决定，委曲求全。退到原本低微的位置，只要能保全玛吉阿米，能让彼此之间的情爱之花盛开就好。即便是在暗处。与玛吉阿米的交往，从始至终都是清柔绵绵的。一切都仿佛水到渠成，没有丝毫的不妥。只是日子一久，两人便只能在无人深夜幽会。再不能明目张胆，把爱送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