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暗兽：玄机?拉藏汗

　　自仓央嘉措坐床以后，西藏社会内外动荡纷乱，各种矛盾日趋尖锐。尽管五世达赖喇嘛洛桑嘉措圆寂的消息被宣布后，立即举行了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坐床仪式，但这还是对西藏的蒙藏僧俗要员产生了较大的影响。特别是蒙古族上层开始出现了争权夺利的内讧现象。公元1700年，驻守西藏的蒙古和硕特部首领丹增达赖汗的去世，加剧了西藏政局动荡。次年，也就是公元1701年，蒙古和硕特部首领的位置由拉藏王子继任。他便是后来将第巴桑杰嘉措和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置于死地的拉藏汗。

　　拉藏汗是一名极具政治头脑、心狠歹毒并且孤傲决绝的政治家。在拉藏汗承袭父王丹增达赖汗的职位后，一心想取代格鲁派在西藏的政治影响，独揽大权。于是，他上台之后便想方设法插手格鲁派内部事务。甚至提议拥戴新的达赖喇嘛，也因此与第巴桑杰嘉措交恶，并且矛盾日趋尖锐。虽然经多方调解，但双方终因各自争权夺利而无法和解。在桑杰嘉措将五世达赖圆寂秘不发丧的事情被告发之后，虽然康熙帝顾全大局没有深究，甚至亲派章嘉呼图克图赴藏参加了六世达赖仓央嘉措的坐床庆典，但桑杰嘉措在康熙帝面前已然失去了宠信。

　　加上桑杰嘉措在康熙帝平准噶尔部叛乱过程几番假意调和实则暗中鼓动，令康熙帝对桑杰嘉措心生芥蒂。那日，仓央嘉措正欲出门与玛吉阿米夜会，却突然被侍从唤住。原来是第巴通知仓央嘉措去参加拉藏汗的继位仪式。于是仓央嘉措只有顿住，再转回身来。他知道自己不能逞一时之快，生出事端。因此，再三权衡之后，他决定赴约。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拉藏汗。他端坐在最高处，俯视众人。拉藏汗和第巴桑杰嘉措在人群里始终是鹤立的。他们都是身材伟岸的男子，眉宇之间有一股不可遏制的霸气在。都是如此性烈的男子。

　　看过去，这样的两个男人仿佛注定是不能共存的。民间也有关于这二人的流言。所有的故事也大抵都是关乎男女欢爱的。相传多年前，拉藏王子和桑杰嘉措曾爱过同一名女子。如此意兴阑珊的事偏偏就发生在如此热血的两人身上。在桑杰嘉措遇到她的时候，她还是清水芙蓉般的小女子。正是她不染尘的气质令桑杰嘉措一见倾心。后来，便常有人见到两人在拉萨街头流连，模样恩爱。看过去，郎才女貌，颇为养眼。所有人初相爱时，总是充满希望。

　　仿佛与彼此相关的一切都是有光的。如此这样，势必因沉堕而迷惘。于是，情到浓时情转薄。两人有那么一段时间，彼此略微疏离。正值此时，女方家里提出婚嫁的事，恰巧五世达赖喇嘛洛桑嘉措亦在此时与桑杰嘉措再三倾谈，欲提拔他为西藏的摄政王第巴。因此，桑杰嘉措便对女子说，待继任第巴之日，方可取她为妻。原本应是一句温柔承诺，在女子听来，却分明有一种疏离的意味。她理解成了桑杰嘉措是在婉拒自己的婚嫁要求。人心向来难测。如果没有一颗明媚之心，凡事总要多些曲折。在女方以为桑杰嘉措婉拒婚事之后便迅速将她嫁予了暗慕她多年的拉藏王子。只是娶亲当日，拉藏王子听到传言，说女子早已不洁，不过只是桑杰嘉措的遗弃的残花一朵。这消息原本只可当做离谱的传闻一笑而过。

　　但拉藏王子生性暴烈，心胸狭隘。纵然知传闻不可当真，却始终对此如鲠在喉。进而演变为对桑杰嘉措的莫名仇视。这大约是后来拉藏汗掀起政变之后一个最风月亦是最浪漫的解释。只是素来乐于将历史罪责和过错归咎于莫须有的女子身上，实在不是风雅之举。拉藏王子的继任仪式十分盛大。这一切在仓央嘉措眼里却只是过眼烟云。彼时，仓央嘉措执信，这世上，如若能有一样东西能够永远，那便是爱。但他却不知，即便是爱，也有夭亡的一天。彼时，一切表象都是静定的。没有人知道，这场仪式的背后酝酿着多么重大的灾变。宾客相待的桑杰嘉措与拉藏王子，一转身，便将铸就另一番云谲波诡的惊动。忽然。一个醒神，仓央嘉措听到庆典上被请来助兴的门巴歌者唱着少年熟识的萨玛酒歌，《聚欢》。

　　智者贤良啊来自四方，今天欢聚啊同坐一堂；金子灿烂如太阳般的美，聚欢之乐胜过金子闪光。沸腾的方屋啊火烈情浓，欢乐的太阳啊心中起升；举觞痛饮吧恩重的双亲，欢歌起舞吧亲密的友朋。高举玉觞吧满饮三杯，放开音喉吧高唱酒歌；心中的话儿尽意地说，欢乐的歌儿尽情地唱。痛饮美酒吧今晚最香，倾吐心音吧奉献衷肠；有酒不饮又待何日醉？有话不说又待何日讲？良辰美景啊何时能再来？亲朋挚友啊何地再相聚？愿今日相聚永不分离，愿明年今日重逢此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