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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追随孙文(5)

  蒋在前线,于1919年2月12日,写了《废督裁兵议》,提倡军队为国家之军队,主张全国设一个“军政检定会”监督军政。凡军事诸设施,须由该会认可以后,陆军部咨请国会表决,而后由陆军部执行。他说这可以使“人民有参与军政之权,而兵权不为武人所专擅”,蒋此时很有些民主主义思想观点,也真心诚意地反对武人专权。但当他掌握军事大权后,就比北洋军阀还专权,这就是中国历史的悲剧。当时,他也只是以此为反对军阀专权的权宜之计。

  蒋于3月5日又请假回上海。到上海后,多次向孙中山求教。这时蒋母带病到上海看蒋,母子相见,分外亲切,蒋亲自侍奉汤药。不几天蒋又返同前线。蒋于返回福建前线前夕,向孙中山辞行,回寓后,在母亲面前盛赞孙中山是一位伟大的导师。于27日辞别母亲启程。临别耐,他母亲向他提出两点要求:一、每年回家探望一次。二、“在军中用人最宜小心。”蒋以后用人惟忠,或与此有一定关系。

  同年(1919年)5月4日,北京学生集会天安门,火烧赵家楼,提出:“外争国权,内除国贼”的口号,发起“五四”运动。这时,蒋正在福建前线指挥作战,不久又奉母命接妻毛氏到鼓浪屿同住。

  这期间,蒋因自己工作不顺利,正闹思想情绪,于6月21日向邓铿写信(邓担任陈炯明粤军总司令部参谋长),其大意是表示自己愿闻已过,并说明了他的第二支队的内部困难情况。这困难是:一、“不能自选兵将,又不能如意整顿革新”。二、支队成立之初,“旧人难觅,人才缺乏,内部官佐半系狗尾续貂”。有此种种困难,仍不免有人求全责备,真是使蒋感到太过份了。他感慨道:“三代以下,无直道也”。希望邓对此能予理解。最后又向邓提出意见,希望他不可待人太严苛,不可疾恶过甚,泾渭太分,然后又搬出老子和子路的名言为据,希望邓能闻过则喜。他说:“老子以谄谀我者为贼;子路人告之以闻过则喜。我思古人,实获我心。愿我辈互相警戒,互相勉励,则寡过之道,为善之机,胥在乎是。……”

  此间粤军和浙军士兵之间发生了冲突,蒋部下丘耀西统领被浙军士兵殴打,浙军士兵死伤各一。蒋很生气。于7月9日,蒋又致信邓铿,倾吐郁闷,提出辞职。他说他于本军供职已经一年,虽一再受人指责,也忍辱负重,不肯辞归:“自永泰退回,……卒至诽谤交作,雌黄沸腾”,“睢当时予天君泰然,神明白若,此心此志,可质鬼神,故乃忍辱负重,含羞抱耻,示其大度,以冀万一之补救,尚无辞退之决心也。”

  蒋能在军中忍耐一年,甚至在“诽谤交作”中也不辞职,并希望有所补救,应当说是比以前有所进步。但他最后还是辞职了,为什么呢?这是因为他感到,他再呆在军中也无法有什么补救了,无能为力了。

  于是在当月(7月)12日,蒋上呈辞职书。上书后,他倒心境泰然了。在寄庐怡然自乐,并自语日:“幽境高蹈,啸歌自适。夜间月白风清,衣襟俱爽,较之在军中有天堂地狱之分。”是日薄暮,往登郑成功古阅操台,仰暮其雄风不已。同时蒋准备筹办游欧美旅费,欲于欧美留学三年,以增长学识。8月7日,孙中山正式辞去军政府政务总裁职务。这自然使蒋心情沉重。9月5日晚,蒋沿海滨散步,感国事而赋诗日:

  “明月当空,晚潮汹汹,国事混蒙,忧思忡忡,安得乘宗悫之长风,破万里浪以斩蛟龙。

  这诗很有气魄,似仿曹操的《观苍海》。

  随后,蒋携家眷离开鼓浪屿,满怀忧虑中赴沪。10月3日于上海叩见孙中山,表示了出国留学之意。孙中山则挚意挽留,不许其出国,并对他说:“为了重建革命政党,必须要有军事方面的助手,如果让你远游欧美、长期留学,对革命阵营来说,实在是很大的损失。”

  这年10月10日,孙中山又改中华革命党为中国国民党。

  蒋于23日在上海再次谒见孙中山。见后并对人说:“见中师垂爱与施教殷勤之状,不禁□汗盖恐难副所期也。”25日,蒋奉孙中山之命,携孙中山致日本友人的信件登轮赴日。探问犬塚病况。途中思念国事,不禁依栏长叹日:“身世浮沉,恍然若失,即使倾尽东海之水,也难洗我愁肠!

  28日蒋抵神户。次日晚抵东京。30日上午,山田菊地原来看蒋介石。下午代表孙中山探问犬壕胜太郎病。31日,赴横浜。11月1日,于山田纯三郎家午餐。然后访问萱野长智、头山满、秋山定浦、森福等人。对头山满特别佩服其安闲襟怀。3日,继续访友,并吊丧和游览书肆。

  11月5口至8日,蒋参观了日比谷公园和上野的菊花大展。据说,蒋最喜欢黄菊花。他在东京旅行时,还写了两篇文章于《星期评论》上投稿。该刊为戴季陶创办。蒋的两文为《世界各国政府对付俄国劳农政府的手段如何》和《打破外交的迷信向题》11月11日,到京都参观伏见桃山的明治陵和宇治川。这两个地方也有丛菊盛开之景。

  11月9日返上海,接到陈炯明派人送来请其回粤任原军职的信,蒋未应从。21日蒋迁居于法租界贝勒路369号居住,和孙中山一同度过了1920年的新年。这期间他重读了《胡文忠公全集》、《曾文正公家书》、《春秋》、《陆象山全集》、《历代通鉴辑览》、《聪训斋语》、《政治学大纲》、《军事常识》、《日本军制学》、《俄国革命纪》、《经济学原论》、《国民经济学原论》、《新记》、《易卜生记》、《托尔斯泰人生观》、《欧洲地图》、《大演习战况地图》、《新潮》、《新青年》、《东方杂志》等书并请孙中山给写了“静、敬、淡、一”条幅当成座右铭。本年1月27日,蒋母带病到沪看蒋。蒋每天奉侍汤药,并陪伴榻旁,闲话家常,为母增乐。3月1日,母病体似见好转,即送母返奉化故乡。

  应陈炯明之催促和孙先生的劝说,蒋又于13日回福建漳州的粤军司令部。并制订作战计划。旋因同僚不和和患神经痛,往鼓浪屿静养一时,又返上海。接着患伤寒,乃入上海筱崎医院,其母又扶病到沪。蒋病愈后再照顾母亲约五十余天。母病好转后,蒋又于7月8日回闽供职,仍驻鼓浪屿。8月5日又接电返沪。7日谒见孙中山。孙中山令其于游俄、去蜀、赴粤三者任选一地。蒋经考虑后愿去四川。后经廖仲恺力劝,又改取赴粤。30日启程,10月3日到达广东,出任许崇智军前敌总指挥,具体制订作战计划。这时,许崇智、陈炯明已自漳州回师讨伐桂军近两个月之久。蒋于此时期,却往返于奉化与上海之间,未曾参战。29日蒋助陈攻克广州。同日孙中山自上海对蒋写信嘉勉。同时也对他提出批评,说他太专横暴戾,如同君主:

  “我所求者,惟期主义,政策与我一致,即我所谓服从我三十年来之共和主义。而岂若专制之君主,以言莫予违为得意耶?……兄性刚而疾俗过甚,故常龃龉难合。然为党员重大之责任,则勉强牺牲所见降格,以求所以为党,非为个人也。

  孙中山于此信中对蒋的任性和负气不凡,稍不如意就拂袖而走,作了一个简单的分析和直截了当的批评,叫他不要像个专制君王,有言必依,不许违背。不要疾俗太甚,应有容人之量,更要为王义、为党而牺牲个人所见。真是语重心长,期望殷殷。并说明自己对部下所要求的,也只是在主义和政策上要服从他,并不是每一件事每一句话都要大家绝对服从。

  蒋接信后,其盛气凌人的虚荣心,受到损伤,极为恼火。便以与副军长张国桢不和为理由,于11月4日向许崇智辞职。日回到上海,并留书陈炯明,大发牢骚。信日:“凡人当上不信任,下不服从之际,同事者复相疑忌,相倾轧,是更足短士之气,而却公忠之步也。……此次奔命,实以执信之死,而激成同仇敌忾之志,并以粤局飘摇,引起我舍已从人,维持本党之责任,自以为竭愚尽忠,一秉至公,无丝毫自私自利之心,溶于其间也。”到上海后,蒋马上又给陈炯明写信,再次指责陈在作战中不信任他,不用他的策划,因而他不能容忍,故而辞职。他说:“中正主张以右翼军出北江,左翼军出西江,中央军集中省城,以资震慑。而此置肇庆要地于不顾,反以中央军派遣北江,名为掩护右翼回攻四会,而实则已不信任中正之处置矣。……如果信任中正,亦决不多此一举。”

  上北伐意见书

  1920年,苏联派维经斯基在北京会见了李大钊。同年秋,维经斯基又会见了孙中山。第二年(1921年)12月23日,孙中山在广西桂林接见了共产国际的东方局负责人马林。马林建议孙中山与苏俄、中国共产党结成密切联盟。孙中山对此表示考虑,并说明他所倡导的三民主义立场不能改变,中国社会的具体情况不适合共产主义。

  蒋氏于1920年11月12日在上海晋见孙中山,报告广东情形。翌日,许崇智因蒋辞职,含忿到沪,谒见孙中山。蒋闻讯躲开,于14日回到奉化故乡,游山玩水,自我消遣。23日于雪窦寺写诗鸣志,大有退隐之想(见前),诗最后一句“功成身退莫迟迟”。

  蒋又于12月16日,移住于奉化县城。25日戴季陶到奉化见蒋,激烈地批评蒋太任性使气,脾气太暴躁,一触即跳,并且不容蒋氏回言。蒋气得更是火冒三丈,与戴大吵一架。戴于奉化住一日后,仍回上海。蒋也伴戴到沪。同日,孙中山离沪赴粤。

  29日,孙中山通电恢复军政府。同时选定内政(孙自兼)、财政(唐绍仪)、交通(唐继尧)、陆军(陈炯明)、外交(伍廷芳)、司法(徐谦)、参谋部(李烈钧)各部部长。30日,任谭延闿为湘军总司令。

  这一年里,蒋介石除学俄语外,又读了如下一些书:《中国哲学史》、《世界大战史》、《军制学》、《经济学》、《杜威讲演集》等以及欧洲、欧战、我国西北各地地图。同时也读《唐·宋小诗》、《水浒传》、《儒林外史》借以消遣。继续阅读《通鉴辑览》;读到关于唐朝藩镇之乱时,廖仲恺特别给他进行了讲解,他认为讲得很好,使他更加明白清楚了。于是得一体会,认为读书不可无友。此间,蒋又抽时间给其长子经国亲定课程,请王欧声为家庭教师。其次子纬国,则派人送奉化县城培本幼稚园。

  同年又给经国写两信,引用顾清廉的话,说经国“天资虽不甚高,然颇好诵读:,并为之“略慰”云云。又教经国听奶奶和母亲的话,连走路、说话,“均要稳重,不可轻浮”;在学堂“要静心听讲,细心领会,务求明白”;并强调“总以烂熟为度”等等。蒋写一般信时往往很长,内容也前后重复;其在军事方面的上书;也常常如此。他的文风就是随想随写,写到何处是何处,可谓文思滔滔,而倒漾不绝。但在写家书方面,却从来简明扼要。

  蒋对自身的学习抓得很紧。每年都读不少书,也坚持学习英文和俄文,尤重英语。他所读的书中,以历史,尤以中国古代史为第一位;以军事为第二位,地图集之类为军事书的附属读物;经济为第三位;哲学为第四位;文学著作为第五位,主要是为调节神经。至于政治著作,他主要抱着《大学》、《中庸》和王阳明、曾国藩的书不放;民主主义的书是根本不读的。

  第二年,蒋又回到家乡居住。于1月10日呈上《军事意见书》,共十条。

  十条意见的丰要内容是以西北为第一根据地,以东北为目的地。此为其当时的北伐大纲。北伐路线则主要为三条:(一)四川派军一部出兵西北。而四川主力则东进湖北,再北上京汉线。(二)广东军平定东南后,再沿津浦线北上;再分兵一部,白海道北上秦皇岛。(三)如川军不能东出湖北时,则由湖南军队沿京汉线北上。

  1926年6月北伐先遣军湘军和桂军,就是走的这一条路线。只是当时蒋未想到李宗仁桂军和湘军同时北上,而且桂军成为北伐军的一支劲旅。

  蒋之人生观

  根据蒋自己的说法,他的人生观是在1914年读了《大学》一书后形成的。那时他二十八岁。他在《大学之道》下篇中说:“我也是直到二十八岁的时候,总理对我讲过火学之道,才知道这部书是一部最有价值的政治哲学。将其彻底研究后,我更体会到这部《大学》,亦是一部最有价值的军事哲学。后来再不断研究,就觉得其中每一句话,都有深切的道理。于是我的人生观乃由此建立,亦可以说我的革命人生观,在二十八岁时就确定了。”而读后之最大心得,乃是“先发制人”。他自己说:“后来(1923年)我将研究的心得,作了一幅对联,请总理看,当时总理就替我写了这幅对联送给我,这就是“穷理于事物始生之处,研几于心意初动之时。“始生之处”,“初动之时”,均是说在事物和意向刚刚萌动时,就要研究和处理。这是其思想方法和处世哲学,也是斗争哲学。他称之为革命人生观。当时蒋尚不解康、梁的进步思想。因此,蒋对王阳明和曾国藩的书最为爱好,也最迷信,而对于西方民主主义的书,乃至康、梁的改良学说,均无兴趣;至于三民主义,他只不过以民族主义而待之,根本不知民权为何物。

  所以他在日本读的书是王阳明和曾国藩等人的著作。毛思诚之《蒋表》1914年条,曾记述蒋的思想根底,他说蒋的“军事学即以巴尔克战术为基础;政治学则以王阳明、曾文正二集为根底也。”《秘录》于本年亦有类似记录:“这个时期所学的曾国藩的精神,其幼年母亲采玉的教导和在此学到的王阳明的精神,为其以后终生的精神食粮”。《蒋表》还记载了他对王、曾的著作手不释卷,但却无一处说他读孙中山的书手不释卷。毛云:“尤喜读王阳明、曾文正、胡文忠三集、手未暂释。”这是1914年和1915年的情况。这时,《大学》、《中庸》两书,还可能居其次。

  蒋从此开始,在哲学上是王阳明的主观唯心沦,在政治上是曾国藩的自强自立的洋务主义。他在行动上虽参加了孙中山的三民主义革命,实质上却只是追求富国强兵,为建立个人功业而奋斗。

  他的主观唯心论和个人奋斗意志,首先初发于幼年的母教与其母子的孤苦奋斗环境。正如他自己所说:“欺凌胁迫,靡日而宁。……教以刻苦自立之道……吾母惟一乘自信之坚,以再造吾家为惟一之责任。又尝谓,艰困危厄,世所恒有,而自立自强,必当尽其在我。故家愈艰,而礼法不可不饬,门祚愈薄,而志气不可不坚:孤寡弱小之赖以自存,舍奋勉自立,刻苦自强,更无他道。”

  其次,奉化地区,自南宋以来,就出了很多理学之士:“奉化于赵宋时多理学之士,委员长自幼言学,即先审视而后文艺。以正心诚意修身为本,以立道据德依仁为行,……以礼仪廉耻为政。”顾清廉就曾对蒋传授义理之学。

  对王阳明心学著作的研读,使蒋以后成为一个主观唯心论者。王阳明说:

  “格物者,格其心之物”

  蒋说:

  “要知道天下万事万物都由诚心所生,都靠诚心维系。如果一念不诚,则万物皆假。”

  这都是主观物心论。诚即物,物即心,心即物,尢心而无物。

  在政治上,蒋主张自立自强,实行封建专制主义的政治,以《学》、《庸》为其根本政治理想。这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而修身之本,乃是“先正其心”;欲“正其心”必格物致知,而达于“诚意”。“诚意”而后心正。“正心”与“诚意”则为修身之本。修身而后齐家治国以平天下。这是“白天子以致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这是《大学》的治国之道。而蒋则以此为准绳。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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