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投笔从戎经略西域

　　——东汉著名外交家、军事家班超 班超（公元32—102年）字仲升，扶风平陵县（今咸阳西北）人，父班彪、兄班固，均是东汉著名史学家和文学家。父死家贫，青年班超以抄书谋生，常羡张骞立功西域。后随窦固出征天山，率三十六人出使西域，以智谋和武力先后收服鄯善、于阗、疏勒等国。汉章帝时，他联合疏勒、康居、于阗率兵攻灭姑墨，继之，南破莎车，北削龟兹，又以巧计智退贵霜月氏七万兵马，迫使龟兹投降，终使西域平定，重新打通丝绸之路。班超因功拜西域都护。毛泽东称班超的事业：为抵抗而进攻。

　　【毛泽东评点班超】

　　你的研究民族史的三个态度，我以为是对的，尤其第二个态度。如能在你的书中证明民族抵抗与民族投降两条路线谁对谁错，而把南北朝，南宋、明末、清末一班民族投降主义者痛斥一番，把民族抵抗主义者赞扬一番，对于当前抗日战争是有帮助的。只有一点，对于那些“兼弱攻昧”、“好大喜功”的侵略政策（这在中国历史上是有过的）应采取不赞同态度，不使和积极抵抗政策混同起来。为抵抗而进攻，不在侵略范围之内，如东汉班超的事业等。

　　——摘自1939年1月17日毛泽东给何干之的信，见《毛泽东文集》第2卷第143—144页。

　　【班超小传】

　　汉武帝时，张骞出使西域，开辟了举世闻名的“丝绸之路”，使西域同汉王朝内部建立了密切联系。经东、西两汉交替之乱，北匈奴乘机控制西域，丝绸之路被迫中断了整整六十年。东汉建立后，汉王朝决计解除匈奴的威胁，重新沟通西域。历史上著名的外交家、军事家班超便应时登上历史的舞台。

　　班超（公元32—102年），字仲升，东汉扶风郡平陵县（今陕西咸阳西北）人。其父班彪、其兄班固，都是东汉著名史学家和文学家。班超生长在这样一个书香名门之家，从小博览群书，胸藏韬略，能言善辩，怀抱着建立功名、为国效力的远大理想。

　　班超还在青年时代，其父班彪便去世了，家境因此中衰，生活十分清苦。明帝永平五年（公元62年），其兄班固被朝廷征召为校书部兰台令史，举家迁居洛阳。为了生计，班超也不得不受雇于官家抄写文书。可是，对于班超这样胸怀大志的人来说，眼下的抄书工作，如同那无形的牢笼，使他不能伸展理想的翅膀，翱翔长空。有一次他久书疲极，投笔而叹：“大丈夫无他志略，犹当效傅介子、张骞立功异域，以取封侯，安能久事笔砚间乎？”见《后汉书·班超传》。同事们都笑他说大话，班超不以为然地反驳道：“平庸的人怎能了解壮士的志向呢？”

　　明帝永平十六年（公元73年），汉朝派遣奉车都尉窦固等统领大军出击匈奴，班超为窦固的假司马，随军出征。班超也开始由笔墨生涯转向其梦寐以求的戎马生涯。

　　班超跟随窦固进军天山，在今哈密、巴里坤湖一带赶走了北匈奴呼衍王。班超在这次战争中锋芒初露，表现出了杰出的军事才能，深得窦固的赏识。为了联络西域各国，孤立匈奴，恢复汉朝同西域的友好关系，窦固派遣班超率领三十六人出使西域。

　　西域各国散布在今昆仑山和天山之间，环绕塔里木盆地大沙漠四周，分别位于“丝绸之路”的西域南道和西域北道之上，地理位置极为重要，鄯善和疏勒居于西域南北两道的两个端点。东汉王朝要打通丝绸之路，就必须控制鄯善和疏勒这两个国家。

　　班超首先到达鄯善（今新疆若羌一带），由于汉朝大军新破匈奴，鄯善失去了依靠，所以对汉朝使者非常欢迎，鄯善王广对班超等人更是礼遇有加，热情备至。过了几天忽然怠慢起来，通晓西域历史并机敏过人的班超立刻警觉起来，他分析一定是匈奴使者在活动，才使鄯善王的态度起了变化。为了摸清情况，班超机智地招来了接待汉使的鄯善官员，他严厉地责问说：“匈奴的使臣来到鄯善几天了，你们偷偷地把他们安排在什么地方？”鄯善官员以为机密泄露，十分恐慌，只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原来北匈奴派来了一个一百多人的庞大使团，住在离班超他们三十里处。鄯善王看到班超的随行只有三十六人，便又倒向了匈奴。面对危险局势，班超当机立断，他拘留了鄯善的接待官员，马上召集全部随行壮士三十六人，严肃地对大家说：“匈奴派来了强大的使团，鄯善王广正在和匈奴勾结，我们都要成为俘虏了，怎么办？”随行三十六人齐声答道：“今在危亡之地，死生从司马。”班超霍地站起来，斩钉截铁地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当今之计，独有今夜以火攻虏，使彼不知我多少，必大震怖，可尽灭也。灭此虏，则鄯善破胆，大功可成矣。”众人一致赞同，当时依计而行。班超遂率领三十六人乘夜火攻匈奴使团，将其一百三十多人一网打尽。第二天，班超把鄯善王请来，将匈奴使者的人头拿给他看，鄯善王广惊恐万分。班超乃对他好言抚慰，劝其一心归顺汉朝，不再依附匈奴。鄯善王一一答应，并愿把儿子送到洛阳做人质。汉明帝闻知大喜，晋升班超为军司马，继续出使西域各国。

　　接着，班超西行到于阗（今新疆和田一带），于阗是控制西域南道中部的一个较大国家，有匈奴使者监护着。班超一到，于阗王广德的态度就很冷漠，并向神巫请示应如何对待汉使。神巫对于阗王说：“神不许你心向汉使，要你赶快去把汉使的一匹浅黑色良马讨来祭神！”广德遂派国相和来比到班超处讨马。班超假意应允，但要求神巫亲自来取。神巫一到，班超手起剑落，立时斩下神巫的头，随后提着人头去见广德，晓之以利害。广德惶恐异常，首先率兵攻杀了匈奴使者，然后向班超请降，班超给予他很重的赏赐。于是，于阗附近各国纷纷归汉，汉与西域被匈奴隔绝65年之后，至此复通。

　　汉明帝永平十七年（公元74年）春，班超再踏征程，向西面的疏勒（今新疆喀什一带）挺进。疏勒是汉朝和葱岭以西各国交通的必经之路。此时的疏勒被北面强国龟兹控制着。龟兹王建依仗匈奴攻破疏勒，杀了疏勒王，另立一个叫兜题的龟兹贵族后人统治疏勒，疏勒人民深受其苦。班超率部从偏僻小道进入疏勒，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距兜题所筑查页蔷攀里的地方，然后派部将田虑去招降，并告诉田虑，如兜题不允，就当场将其抓获，田虑果然劝降未成，便乘其无备，突然将兜题劫持，其手下惊恐作鸟兽散。班超立即赶到，召集疏勒群臣，另立前疏勒王侄子忠为疏勒王，国人大悦，皆诚心归汉。

　　这年十一月，汉朝政府派窦固、耿秉等统帅大军进击北道的车师国，与班超遥相呼应。经过短时间的战斗，便降服了车师前后王，凯旋而归。这样，丝绸之路的南道基本打通，北道东西两端也为汉朝所控制，东汉政府便在西域恢复了都护和戊、己校尉，丝绸之路重新被打通。

　　但是这种局面并没有维持多久，西域形势就迅速逆转。明帝永平十八年（公元75年）春天，北匈奴出动二万骑兵袭击车师，占领车师大部，车师王也乘机叛汉。八月，焉耆趁汉明帝去世之机，在北匈奴支持下出兵围攻西域都护，并杀死都护陈睦，北匈奴又攻杀了己校尉关宠，戊校尉耿恭坚守金蒲城，历尽千辛万苦，连铠甲与弓上的皮筋都吃光了，等汉朝援兵到来，五百守兵只剩下了二十六人。在疏勒的班超孤立无援，龟兹、姑墨等国也数次发兵攻打疏勒。班超和疏勒王互为首尾，固守查页牵虽势单力薄，仍然坚守了一年多。

　　到汉章帝建初元年（公元76年），章帝不愿负担沉重的军费开支，听从了放弃西域的主张，撤销西域都护和戊、己二校尉，重新关闭玉门关，下诏让班超撤出西域。

　　班超要撤回的消息，迅速传遍了疏勒，引起疏勒上下极大的恐慌和不安。疏勒都尉黎尘拱蔚蹲陨保以死相挽留。他途经于阗，于阗的王公大臣纷纷拦马阻行：“依汉使如父母，诚不可去。”《后汉书·班超传》班超深为感动，遂坚定了当初欲建功于边陲、封侯于万里之志，决心留下，重返疏勒。

　　当班赶返回疏勒途中，疏勒的形势也发生了险恶变化。疏勒有两城背叛，投降龟兹，与龟兹属国尉头联兵阻挡班超回疏勒。班超团结疏勒人民打败尉头，局势才稳定下来。不久，姑墨又来进攻，莎车也投降了龟兹。

　　班超身陷绝境，所部只有三十六人。但班超充分发挥自己的外交、军事才能，成功地联合了疏勒、康居、于阗等国的武装，共一万多兵力，在建初三年（78年）攻灭了姑墨，解除了从北面对疏勒的威胁，也孤立了龟兹。班超想乘胜重新打通丝绸之路，于是于汉章帝建初五年（公元80年）上书章帝，请求派兵支援，并建议联合乌孙，以牵制匈奴。汉章帝闻知班超在西域的活动，非常惊喜，特准班超继续留在西域，并派徐干领兵一千前往支援，元和元年（公元84年）又派和恭领兵八百增援。

　　有了这一千八百援兵，班超实力大增，便开始着手实行他的南破莎车、北削龟兹的计划。元和元年，班超联合疏勒、于阗等国力量，准备大规模进攻莎车。但在关键时刻，疏勒王忠受了莎车的贿赂，在其唆使下乌即城发动叛乱，班超的计划不得不推迟，回兵镇压疏勒王忠的叛乱。到章和元年（公元87年），班超再次进攻莎车，龟兹王率兵五万来援。在敌我实力悬殊的情形下，班超经过反复考虑，决定用调虎离山之计破敌。于是班超召集各军将开会，佯言寡不敌众，半夜撤兵，汉军西返疏勒，而于阗王东返于阗。然后故意放跑在押的俘虏，借用他们的口去给敌人报信。龟兹王闻讯后，不知是计，暗自高兴，遂兵分两路阻击班超军队。班超探知敌人的动向后，半夜秘密传令，集中全部兵力突袭莎车，歼敌五千余人，大获全胜，莎车兵败投降。龟兹王闻知，大惊失色，但也无可奈何，只好撤兵回国，经此一战，班超名震西域。

　　正当班超攻破莎车，欲一举沟通北道的时候，贵霜月氏副王率兵7万越过葱岭，欲与汉朝争夺西域。班超针对其千里劳师、军粮不继的弱点，采取坚壁清野、坐守困敌的战术。贵霜月氏久攻不克，便遣使向龟兹求援。班超早已料到，于东界预设伏兵，截杀使者，将使者人头示月氏军，月氏军恐，慌忙谢罪请和。永元三年（公元91年），龟兹投降，班超以都护职衔进驻龟兹，至此西域大局已定。随后，班超又率领军队开始征服西域尚未归附的焉耆、尉犁、危须三国。焉耆的国都员渠城（今新疆焉耆附近）四面环山，西临大河（今开都河），东滨秦海（今博斯腾湖），易守难攻。班超决定智取，避免强攻。大军一到尉黎境，班超遣使谕三国说：“都护此次前来，目的是镇抚三国，三国之王要想改过迁善，就应来亲自迎接，保证有重赏，会见之后各自还其国。”但焉耆王广没来，只派了左将北怪Т着牛和酒迎接班超。有人建议杀北怪В班超只是把北怪а党庖环，并给予丰富的赏赐，然后令其回去叫焉耆王前来。焉耆王见北怪О踩还槔矗便大胆地拜见班超。班超命令他回去准备迎接汉军入境。焉耆王虽表示投诚归汉，但不愿意汉军进来，便偷偷拆了河上的苇桥。班超一面不动声色地安抚焉耆王，一面派兵绕道渡河，兵临城下，焉耆王十分惊慌，企图举国入山抵抗。班超闻知，诛杀焉耆王广，并传首京师洛阳，然后挥师攻城，歼敌5000余人，陆续平定了焉耆、危须、尉黎三国。至此，西域大小五十余国重新归附汉朝，重新实现了中原与西域的统一。

　　班超恢复西域有功，被封为定远侯，继续留在西北经营西域。永元九年（公元97年），班超派遣其部下甘英出使安息（今伊朗）、条支（今伊拉克）、大秦（古罗马帝国），后因渡波斯湾时被风浪所阻，甘英未到大秦而还。到永元十四年，班超年已七十，他在西域经营了三十一年。八月，班超回到阔别多年的洛阳。不到一个月，这位智勇双全、吒咤风云的老英雄与世长辞。

　　【作者点评】

　　1939年，中国抗日战争进入第三个年头。在抗日战场上出现了两种态度。中国共产党实行积极的民族抵抗路线，努力实现抗日民主统一战线。而国民党消极抗战，经常制造反共摩擦，破坏抗日民主统一战线，甚至有些人公开实行民族投降路线。当毛泽东得知何干之在从事民族史研究工作时，对何干之的做法给予肯定，希望他切实地去做。他还在信中指出，研究民族史，要赞扬中国历史上的民族抵抗路线，痛斥南北朝、南宋、明末、清末一班人的民族投降路线，并以为这对当前抗日战争是有帮助的。毛泽东还特别提到了一个历史实例：“为抵抗而进攻，不在侵略范围之内，如东汉班超的事业。”这段评语，高度赞扬了班超的积极抗敌精神。

　　班超一生主要是联合西域各国抗击匈奴，他在西域三十一年，运用各种策略，使西域各小国摆脱匈奴控制，使西域与内地联为一体，为巩固汉朝西部边疆立下了汗马功劳。

　　毛泽东在致何干之的信中所举班超的例子很具典型性。毛泽东强调应该赞扬民族抵抗路线，痛斥民族投降路线，但同时他也指出，对于历史上的对外战争要作具体分析，不要将历史上那些“兼弱攻昧”、“好大喜功”的侵略政策同积极的民族抵抗政策混同起来。班超的事业具有历史进步性，因为他主张弱小民族联合，抵抗强敌的侵略，在民族联合和反抗侵略这两个基点上与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华民族进行抗日战争有很大的历史相似性。所以，毛泽东认为：弘扬班超的事业，执行民族抵抗路线，对于当前的抗日战争是有帮助的。这从一个侧面反映了毛泽东对班超出使西域表现出的不畏强暴、敢于斗争的精神的赞赏。

　　班超早年立志效法傅介子、张骞建功于边陲，封侯于万里。他在西域经营三十一年，自始至终坚持“宽小过，总大纲”的方针。他尊重各国的风俗习惯，帮助他们自强立国，与西域人民同甘共苦，联合各国抗拒匈奴。

　　正因为班超处理好了汉族与西域少数民族的关系，取得了“不动中国，不烦戎士，得远夷之和，同异俗之心”的巨大功绩，并在西域人民心中享有崇高威望，以至在班超被召回朝时，西域人民感到“依汉使如父母，诚不可去”见《后汉书·班固传》。，出现当地人民抱着马腿不让放行的感人场面。

　　班超还是一位军事家。

　　在鄯善时，班超率三十六个勇士夜袭匈奴使团，上演了一幕“深入虎穴，取得虎子”的精彩斗争活剧。在攻打莎车时出计调虎离山，在敌众我寡的情况下取得辉煌胜利。此外，他以坚壁清野、坐守困敌的方针对付远道而来的贵霜月氏军队，最后智取焉耆，平定西域。所有这些，都表现出他是一个智勇超群、文韬武略的军事家。

　　班超开通了西域，使汉朝与西域以外的许多地区和国家重新交流和沟通，迎来了中西外交史上的繁荣时期，为中西文化交流做出了重要贡献。

　　班超的事业永垂青史，他的宝贵精神是值得今人牢牢记取和大力弘扬的。

　　（卜庆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