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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到莱比锡继续求学

  1863年年初,尼采和一个同学离开了波恩,他们在柏林住了两个星期,同学的父亲是个爱指责别人、事后又后悔的富商。老人肯定地说道:“普鲁士完了。自由主义者和犹太人用他们的胡言乱语毁掉了一切。他们摧毁了传统、自信和思想本身。”

  尼采喜欢听这一类尖利的话,并以波恩大学学生为例来评价德意志。他对柏林所有的人都看不顺眼,于是决定去莱比锡完成学业。一到这个陌生的城市,他就立即去大学报到注册。

  10月17日,在度过21岁生日后两天,尼采到达莱比锡。18日,在莱比锡大学注册学习古典语言学。这时他对于自己今后的职业也想清楚了:“我的目标是成为一名真正的教师,首先要在青年人中激发起必不可少的深刻思维并培养他们自身的评判能力。这样,在他们心里就能不断地提出为什么要学习研究,什么是他们的研究对象以及怎样去研究这样一些问题。”而现在,他首先就是以这样的要求来规定自己的学习活动的。

  在莱比锡大学报到的这一天,正好是校庆日,尼采目睹了一个有趣的场面:校长向学生训话。

  校长告诉他们说:“100年前的同一天,歌德曾经和他的长辈们一起在这儿注册。但是,天才有他自己的道路。跟随天才们的道路是危险的。歌德不是一个好学生,你们学习期间切不可以他为榜样。”

  青年们大笑着高呼着:“哦,哦!”

  尼采听到这里,感到这不仅是莱比锡大学的荣耀,也是他尼采的荣耀。百年后的今天,步伟大歌德的后尘,他也来到了这里,这真让他自豪不已。他暗自思忖:这也许不仅仅是巧合!

  尼采对于命运之神在此时把他带到这里感到欣慰。他烧掉了一些还夹在他的作业本里的诗稿,又重新投入到了学习中去,并训练自己用最严谨的方法去研究语言学。

  然而对语言学的厌倦感很快便又卷土重来,于是尼采又长篇累牍地在书信和笔记里发着牢骚。

  幸亏这一切很快就结束了,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书摊上看到了亚瑟·叔本华写的一本书——《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他翻了几页,书中遣词造句所表现出的气势、传神和天赋当场就将他震住了。

  尼采后来写道:“我不知道是什么精灵在我耳边低语:‘带上这本书回家吧。’我就这样获得了它。一走进房间,我就打开了我的宝贝,并听凭自己去接受这本力量充沛而又严肃阴郁的天才著作的影响。”

  叔本华这本书的序言极其丰富,包括了作家为3个版本写的3篇序言,而3篇序言分别写于1818年、1844年和1859年。这些序言傲慢尖刻,但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不安。相反,深邃的思想和尖锐的讽刺在书中比比皆是。它们具有歌德的抒情性和俾斯麦一针见血的现实性,具有德国文学罕见的典雅优美和从容不迫。

  尼采被书中散发出来的高贵气质、艺术情感和完全自由的精神征服了。叔本华写道:“我认为一个人所发现的真理,或者他投射到某个幽暗地方的光芒,总有一天会打动另一个思考者,令他感动、欣喜,给他安慰。似乎他所说的一切全都是为了这个人,这正如那些和我们相近的灵魂在人生的荒漠里曾经对我们诉说,安慰过我们一样。”

  尼采被这些话深深地感动了,因为这些话深深地触到了他的心灵。

  在叔本华的描写中,世界不是由万能的神掌控,而是被链条般的法律牵引着,但是世界的永恒本质是驱使人们投入生活的盲目意志,而这就决定了世界对法律和理智分析的漠视。这种盲目性促成了宇宙中的一切现象,所以,只能陷入对自己的痛苦折磨当中,生活中有着无限的欲望,而欲望带来无尽的折磨。

  19世纪的伟人信仰人的力量,但没有掩盖他们在潜意识中对人类的蔑视,蔑视这些“最后来到地球,大多只有30岁的生物”。哲学家们将发展这一愚蠢的发明提了出来,这个观点与理性的意志相对抗,反驳理性意志的无生无死是一种荒唐的谬论,而在发展的前提下,宇宙是客观的,没有意识的……

  这就是尼采在这本小册子上读到的内容。在19世纪,这个观念冲击了人们长久以来天真的信念,击碎了人们大脑中幼稚的美梦。

  尼采在书中体验到了叔本华那令人惊讶的激情,虽然他谴责生命,但是他在自己的作品里灌注了强烈的生命力。

  足足两个星期,尼采终日将自己泡在这本书和钢琴里面,他的睡眠时间很短,他总是在凌晨2时睡觉,然后6时又起床,阅读之后他常常沉思,并在深思的间隙将自己的感想写成一篇《启应祷告文》。

  现在,尼采的灵魂充实了。他看到了自身可怕的真相,但他自己却并不畏惧,因为在很长的时间里,他的本能就不断提醒他,让他提前做好了接受这个真相的准备。

  尼采写信给妹妹说:“我们是在寻求宁静与快乐吗?不,我们寻求的只是真理,尽管它很邪恶。”

  童年的沉思,埃斯库罗斯、拜伦和歌德作品的阅读已经给了尼采这样的预感,他甚至在基督教的象征中瞥见过它:“这一邪恶的意志,欲望的奴隶,现今连救世主赋予的神圣光芒都被收回具有悲剧性的堕落的本质是何物?”

  尼采曾经担惊受怕,恐惧自己由于年轻和轻率而坠入这样的人间地狱,可现如今他敢于正视它,不再感到害怕,因为自己不再是孤独一人,叔本华是和自己并肩而战的。

  尼采折服于叔本华的智慧,并实现了自己多年来想要找到一个导师的深切愿望,对此,他感到心满意足。他甚至将叔本华称为了自己的父亲,由于童年丧父,尼采一直将“父亲”这个称呼看得神圣而又温柔。

  尼采万分欣喜,但随即却又感到了深深的遗憾,因为叔本华刚去世不久。这种得到导师的欣喜和失去导师的悲哀交织在一起,尼采开始变得神经质。想要重新回到正常人的生活,就必须要有一种强有力的努力才行。

  尼采因为有了叔本华这个导师,他不再厌烦语言学,甚至参加了由里奇尔的学生成立的研究会。

  1866年1月18日,在阅读叔本华的作品几个星期后,尼采在研究会上向会员们展示了自己的成果,他详尽阐发了自己对西奥格尼斯的一些手稿及其《诗歌选集》的研究。

  尼采的讲演挥洒自如,充满激情,受到了会员的一致好评。尼采喜欢成功,演讲收到的良好效果令他感到愉快。

  随后,尼采把这篇论文交给了里奇尔,里奇尔对这篇文章表示赞赏并且热烈地祝贺他,这使得尼采更加高兴了。自此之后,尼采成为了老师最看重的学生。

  尼采从来都把学习语言学视作自己的次要任务,在他的眼中,语言学只是训练智力和谋生的手段。他的灵魂和所有深邃的灵魂一样饥渴,同时,和所有年轻的热烈的灵魂一样,在结束一天的枯燥工作后,他常常陷入忧伤的状态。

  现在他的悲哀已经不再是对虚度时间的哀悼,他总是在书信的开始抱怨,可最终却变为热烈的情绪,这种奇怪的转变不代表情绪的痛苦,而是代表着过度充分:

  有三件事在安慰我的情绪,它们实在十分难得——叔本

  华、舒曼的音乐和孤独的散步。昨天,天气阴沉,一场大暴雨转眼即到,我快步走向邻近的小山,往上攀登。山顶上有一个棚屋和一个男人,男人正在屠宰两只羔羊,他的孩子则站在一边观看。

  一会儿,暴雨夹杂着轰隆的雷声和冰雹倾盆而下。暴雨让我全身畅快,充满了力量和激情,而且我完全明白,只有远离一切忧虑重负,才能像我一样了解自然,在自然中获得解脱。当物我合一时,那些尘世纷繁与我何干?永恒的能动与使动又与我有何瓜葛?闪电、暴雨和冰雹与这一切迥然有别,伦理无法约束它们,因此它们自由自在!这种状态让它们如此幸福并且万分强大,它们即是不受心智扰乱的纯粹意志!

  1866年夏,尼采泡在莱比锡的图书馆里,他正在研究一些深奥难懂的拜占庭时期的手稿。

  突然,他的注意力被一件事件吸引了:普鲁士韬光养晦50年,等到重出江湖时便扮演了一个好战者的角色。俾斯麦成为腓特烈大帝王国的新一个领袖,俾斯麦是一个感情热烈、性情暴躁、精明圆滑的贵族,他统一天下,建立大一统的帝国,实现所有德意志人的梦想,在一次和奥地利发生争执的时候,俾斯麦命令毛奇领兵奋战20天,打败奥地利。

  而就在这一时期,尼采在一份备忘录里写道:

  这个星期是萨多瓦节,我刚刚为莱茵博物馆完成了撰写《西奥格尼斯》的工作。

  虽然尼采没有停下手头的工作,但这些政治大事件却让他印象深刻,他自认为是普鲁士的一员,他热爱祖国并为民族的胜利感到骄傲,但是他在快乐之后依然冷静:“这是我从未体验过的快乐,我们胜利在望,可是只要巴黎仍是欧洲的中心,那我们的努力就都是徒劳的,我们必须做的是努力打破这种平衡,就算不成,我们也要尽量去打破它。如果我们的斗争失败了,那么就让我们大家一起为国家而死。”

  对未来的展望并没有扰乱尼采的心智,这种展望正好契合他那忧郁悲观的趣味。

  他精神抖擞,赞美之情喷薄欲出:

  有时候,我努力让自己清醒,不让自己因为一时的情绪和对普鲁士的情感而被冲昏了头。在我所看到的,这种完全由某个政府、某个领导主导的事情,是被历史的前进所推动的行动。我很清楚,这种行动一点都不道德,但是对那些期待着它的人来说,这种结果充满了美感,并引人奋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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