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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担任巴塞尔大学教授

  1868年的一天,里奇尔对尼采说:“我有一个让你大吃一惊的消息,你愿意成为巴塞尔大学的教授吗?”

  这个消息确实让尼采感到极为惊讶,因为那时他才24岁,资历尚浅,甚至还没有获得毕业文凭。

  里奇尔解释道:“威廉,巴塞尔大学向我寄来一封信,在信中他们询问发表在《莱茵博物馆》上那篇出色论文的作者弗里德里希·尼采先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否能够胜任大学语言学课程教授的职务?我在回信中向他们解释,弗里德里希·尼采先生非常年轻,但他确实已经具备了去做任何他自己选择的工作的能力,他是一个极富天分的年轻人。从目前的情况看,巴塞尔大学对你很满意,应该很快就会发来聘书。”

  对于这个消息,尼采一方面感到骄傲;另一方面他又十分难过,因为这就意味着他最后一年自由的时光即将消失了,而他为最后一年制订的学习计划、广泛阅读和旅行的设想也都统统泡汤了。但是,他又怎么能够拒绝这样一个令人倍感荣幸的建议呢?

  里奇尔见尼采有着种种的疑虑,因此他必须要先打消尼采内心的疑虑。他一直真心诚意地喜欢着他这个天才学生,他怕尼采迷失在自己过多过好的天性之下,兴趣广泛却浪费了天赋。因此他不断地向尼采重复着同样的告诫:要强大自身就必须约束自身。

  尼采理解老师的苦心,所以作了让步。他立即写信给欧文:“不要再想我们的巴黎之行了!我肯定要去巴塞尔大学任语言学教授,因此我不能去了。我这个人兴趣广泛,从今以后,我必须得学会放弃。去到巴塞尔,我会多么孤独啊,我没有朋友,没有一个人能跟我在思想上产生共鸣。”

  考虑到尼采一直以来的优异表现和眼下特殊的情况,莱比锡大学同意他不用经过考试就毕业。

  之后,尼采回到了瑙姆堡,几个星期都跟家人们在一起。对于这个结果,全家都倍感欢乐和骄傲:尼采如此年轻就已经获得了大学教授的职位!

  可是尼采总是不耐烦地驳斥她们:“这有什么大不了的?只是世界上又多了一个教书匠而已。”

  4月13日,尼采给格斯道夫写信说道:

  这是我在家里度过的最后的假期,最后一个夜晚。明天一早我就要离开家庭,去投身于这个大世界了。从此之后,我要开始承担责任和义务,我全新的职业生涯即将在沉闷的气氛中开始。

  永别了,我那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黄金时代,那时的每分每秒都纯属于我一个人。艺术和世界就只是纯粹的图景,只存在于我的精神之中。你还记得那首忧伤的学生之歌吧,是的,现在我已经和歌词里所说的一样,变成了一个庸人。

  要想得到回报就必须要付出。但是必须要明白,束缚自己的东西是阻止你前进的铁链还是帮助你向上的绳索。面对生活中的未知环节,我仍然有勇气去打破它,我愿意冒着这样或是那样堕落的危险去尝试危险的生活。

  宙斯和缪斯垂青于我,让我有机会与众不同,免去流于平庸的命运。我无法想象出自己成为我所不齿的人的场景。我更害怕自己落入成为职业动物的庸俗之中,但只要投入于工作当中,堕落是一件很自然的事情。

  我相信这种感觉完全能够毁掉我心中那哲学感的根基。尽管如此,相比大多数哲学家而言,我相信自己能够更为平静地面对这种危险,因为我心中有着哲学家所特有的严肃。

  我决不允许自己可耻地背叛自己的思想。我的愿望很简单:我想用这种新鲜血液使我的科学研究重焕青春,并向我的听众宣讲叔本华的真诚,让这位高尚的思想家的前额焕发出异彩。这样的期望很大胆,因为我所要做的不仅仅是老师。

  我一直在对我们这个时代老师的职责进行思考,我急切地关心着我们的下一代,这使我十分向往老师这个职业。我们无法逃避人生,因此我们必须忍受然后竭尽全力地去利用它。当我们解脱之日,我们至少还能够告诉别人我们生命中的价值。

  尼采到巴塞尔大学履职了,他搬进了自己选定的住所,认识并拜访了同事们。

  到巴塞尔后,他给自己的恩师写信说:“我的学生时代对我来说是什么?是一种纵横于语言学和艺术领域的自由自在的漫游;因而此时此刻我对您的感激之情异常强烈,直至现在您仍然是我生活中的‘命运之神’;我由此认识到您的帮助是多么的必要和及时,正是这种帮助使我从一个彷徨者变为一个恒星,并且迫使我去一再品尝那种烦琐而有规律的工作,那种确实不变的研究对象的乐趣。”

  对于以后的教授职业,尼采给自己规定的任务是:“以这种新鲜的血液使我的科学研究富于生气;把叔本华哲学的诚挚告诉我的听众,正是这种诚挚使这位崇高的思想家的额头焕发异彩——这是我心中的渴念,也是我大胆的希望:作为一个教师,我要比一个有声誉的学者做得更多些!”

  尼采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做学问,教书育人,与自己做人行事立信念,这些合起来应该是一回事情。不过此时他还料想不到,在认真实践自己的想法时,他将会遭受到长期的炼狱般的苦难。

  但是这一切并不能抹去瓦格纳在他脑海中留下的影子。

  当到巴塞尔三个星期后,尼采和一些朋友们去四郡湖远足。瓦格纳的隐居处特里伯森正在这条河边。一天早晨,尼采离开了朋友们,一个人徒步在河边。

  瓦格纳的住处在湖中,那个深入到了湖中的小岬上坐落着一座宁静的别墅和花园,即使站在远处,都能看见庄园里那高高的白杨,瓦格纳的住所掩映在了树木之中,此时大门紧闭着。

  尼采站在外面按响了门铃。

  在等待开门的过程中,尼采环顾四周并认真倾听,一阵和声传了过来,随即一阵脚步声也传了过来。很快,一个仆人走出来打开了大门,尼采将自己的名片递给了他,仆人走了回去。接着尼采又听到了相同的和声,这和声哀而不伤,在院子里回环往复着。

  主人停止了演奏,但又开始了他的练习,忽高忽低的调子从庄园里飘了出来,直至再一次变调,重新又回到了原先的和声。

  仆人再一次从屋子中走了出来,他说:“瓦格纳先生想知道来访者是否是他那天晚上在莱比锡见到的那个尼采先生。”

  尼采说:“是的,我就是。”

  仆人接着说:“那么尼采先生不介意午餐时再来吧?”

  尼采考虑到自己的朋友们还等着他,于是不得不拒绝了这一提议。

  仆人再一次离开了,等到他再来时,他带回了瓦格纳的一条口信:“那么尼采先生是否愿意在圣灵降临节的那个星期在特里伯森度过?”

  尼采欣然接受了。

  在瓦格纳一生最鼎盛的时期,尼采开始与他进行交往。这个伟人离群索居,远离公众场合、记者、大众,独自一个人生活。他刚刚与李斯特的女儿结婚,她是个令人艳羡的女子,她继承了父亲和母亲的天赋。

  瓦格纳此时正在隐居中完成他的作品:这部作品极其宏大,由连续4幕的庞大歌剧组成。

  此时,瓦格纳已经完成的作品有《莱茵河的金子》、《女武神》,而《齐格弗里德》也在创作中,并已经接近完稿了。在这部伟大的作品中,他慢慢找到了大师的感觉,因为他能够主宰自己的作品并且把整个作品视为一体。

  但是瓦格纳却并不是完全地快乐,他的欢乐中混杂着不安和愤怒,他不是那种得到社会精英褒奖就会沾沾自喜的人。他是个博爱的人,他为人类的所有梦想感动着,同时他也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够观照到所有的人。

  他总是期待德意志人民能够跟上他的脚步,他在自己的书中高声呼唤:“帮助我,你们已经渐渐有了力量,但是不要因为你们逐渐的强大而忽略了那些曾是你们精神导师的人们:路德、康德、席勒和贝多芬。我是这些大师的继承人,请你们助我一臂之力,给我一个可以让我自由表达的舞台!我需要愿意倾听并且理解我的听众,去做那样的听众吧!”

  那天,尼采第一次走进了瓦格纳的家门,他举止温和,眼神炽烈深沉,虽然他说话紧张,但他的脸上留着长须,满是青春的模样。

  而此时59岁的瓦格纳老当益壮、精力充沛、容光焕发,充满直觉、经验、愿望和期待。瓦格纳在会谈中重复了他作品里的思想,并且满怀希望地对尼采说:“年轻人,你也必须帮助我。”

  那晚气氛融洽,两人之间相谈甚欢。等到尼采告辞离开时,瓦格纳决定陪伴他沿着河畔散步。

  他们一起出了门,尼采感到异常兴奋。他终于实现了长期以来的希望,他一直想找到一个人去热爱、去崇拜、去倾听,最后,这个配做他老师的人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

  尼采彻头彻尾地拜倒在了瓦格纳的脚下,他决定全身心地服务于这个孤独而又富于灵感的人,他说:“我愿意为了您去与麻木的群众战斗,甚至是和德国的学院、教堂、议会和宫廷战斗。”

  瓦格纳感到非常开心。他从一开始就认识到了这个年轻的来访者的天赋异禀。在交谈的过程中,他不仅仅是给予了尼采非凡的思想,他甚至还能够从尼采那里得到回馈,几乎没有人能够给予他这种乐趣。

  5月22日,尼采第一次到特里伯森拜访瓦格纳的8天以后,瓦格纳的几个关系很近的朋友从德国来到了特里伯森,他们是来庆祝他们老师的60岁大寿的。

  尼采同样受到了邀请,但由于这时他正在准备自己在巴塞尔大学的首次演讲,因此他不得不拒绝了这份盛情。

  此时的尼采急切地想把他业已形成的教育观念表达出来,为此,他选择了荷马的风格问题作为自己在讲学期间的研究课题,这个课题的内容是分析古代学者和喜爱荷马作品的艺术家之间的分歧。

  而尼采的观点是,艺术家的判断具有一定的客观性,学者必须要接受艺术家的判断来对这场分歧进行解决。学者们大量引用了历史成果,他们通过考证的方法试图恢复这两部史诗,使得现在流传的文本尽可能地接近原来的内容,但这样的考证不可能解决什么问题。

  不管怎样,现在流传的《伊利亚特》和《奥德赛》已经很清楚了,如果歌德选择这样说:“这两部史诗是同一个诗人的作品。”那么学者们也无话可说。

  尼采在就职演说结束时说:

  仅仅在几年前,这些绝妙的希腊杰作还被埋在一大堆偏见里面,正是这些学者们孜孜的劳动拯救了它们,为我们保留下了一笔宝贵的财富。语言学既非缪斯也非美惠三女神,他们既没有创造这个诱人的世界,也没有谱写不朽的音乐。但是他们保存了这些艺术,我们必须感谢他们,是他们让这些被人们遗忘、几乎不可辨识的音调再次在人们的耳边响起,这是一个伟大的事业。

  正如从前缪斯降临在那些愚民中间一样,如今这些使者独自走进了这个苦难深重的世界,并且通过艰辛的努力唤醒了沉睡中的诸神,让我们看到他们那美丽光辉的形象,并向我们描绘了一个神奇遥远、幸福安康的蔚蓝色家园,以此来安慰我们的灵魂……

  巴塞尔的中产阶级们十分赞赏尼采的演讲,听众大批涌来,聆听这个声名远播的年轻天才教授的演讲。这样轰动的成功令尼采陶醉了,他的思想甚至传播到了另外一片奇异、遥远的蔚蓝色土地——特里伯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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