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是福是祸？是喜是忧(1)

　　收回思绪，替范莫漓绾起发髻。看着铜镜中范莫漓绝色倾城的容貌，想着其实方才姑娘已经说出了真心话，想让王爷放弃才是姑娘这么做的原因吧。

　　不是因为讨厌王爷，不是因为爱上皇上，也不是想为她撮合，只是单纯地希望，王爷能够放弃，能够重新回归原点。

　　姑娘和王爷一样，一样固执和执著，就连想法也一样。只是姑娘更为单方面，而王爷则会综观全局。

　　“莫漓……”武惠兰还是像以前一样，很自然地跑到淑景殿找范莫漓唠嗑，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情，也一直都没闲着，“累死我了。”武惠兰坐下猛灌了口水，抹去嘴边的水渍说，“我听说若染要出嫁了，带了点东西来送她。”

　　“武婉仪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只是这礼物奴婢不能收。”

　　“有什么不可以收的，我送你的，就当是嫁妆。嘻嘻……”武惠兰招了招手，一旁的婢女就拿着一个锦盒递上，“虽然我在宫中多年，也有不少赏赐，但是真能拿得出手送人的，也就这个了。若染，你可千万别嫌弃。”

　　锦盒内是一块晶莹剔透美玉，看起来价值不菲。这样的礼物，让若染更不敢收下了。

　　若染很清楚自己不会同岐王成婚，所以这种礼物是不必要的，她收下了也无用。

　　“婉仪娘娘的好意奴婢真的心领了，奴婢真的不能收。”若染执拗地不肯收下，让武惠兰有些不高兴，一旁的范莫漓只得扯开话题打圆场。

　　“对了，莫漓，你听说没？宫中流传你和四表哥的事情，之前不是还有流言，说你和四表哥在长阁幽会嘛。我看那些三姑六婆就是闲着没事干，就知道传这些闲话。”武惠兰瘪了瘪嘴，不满地喝了口茶，平复下因语速过快而强烈起伏的胸口。

　　范莫漓看着比她自己还激动的武惠兰不禁失笑，一想起李隆范用梦游做借口，就觉得实在搞笑。这种理由、这种说辞，居然还真的蒙混过关了，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过，之前和李隆范在长阁，总觉得不像是梦，真实得让人有些胆颤。

　　“谁幽会会选在长阁？怕是不要命了。”

　　“怎么？长阁怎么了？”

　　武惠兰迟疑了下，压低了声音说：“传说当年太子李重俊就是在长阁被人弄死的。韦后想做第二个女王，连同安乐宫主一起弄死了太子李重俊。听说，太子李重俊当时死不瞑目，双眼睁得比铜钱还大，可吓人了。”

　　太子李重俊？谁？不认识？对于她这个唐朝历史白痴来说，能叫得出名字的就那么几个。不过韦后倒是略有所闻，毒死自己丈夫还杀了丈夫的儿子，够可以的啊。

　　“所以嘛，如果是你要幽会，会选择那种鬼地方？”

　　“这个嘛……”范莫漓犹豫了下，轻笑着说，“我还没幽会过，不太清楚呢。”

　　武惠兰一愣，“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戳着范莫漓的脸说：“要不改天我们去那里幽会下如何？让你体验一下传说中阴森恐怖无比的长阁，嘻嘻……”

　　长阁吗？总觉得她真的有去过。兴许再去一次，就能确定那夜是梦还是真的了。

　　“惠兰，今晚我们去长阁如何？”

　　“啊？莫漓，你该不会是认真的吧？”

　　范莫漓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武惠兰有些犹豫，想了半天最终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其实，她真的一点也不想去那个鬼地方，光听传闻就觉得够吓人的了。

　　一旁的若染听着，有些许不安浮起。想着，若是姑娘真的去了，想起些什么该怎么办？看来，一定要想个法子阻止她们去才是。

　　“两位娘娘，时辰不早了，需要用膳吗？”

　　“咦？对哦，若染不说我差点忘了。莫漓，今天我和你一起用膳好吗？”

　　原本一个人吃饭一群人围观就很无聊，难得有武惠兰来作陪，倒是很不错。两人边吃边聊，一旁站着的若染见时机差不多了，就端上了范莫漓最爱的甜品。

　　“呀，银耳？我最喜欢了！莫漓也喜欢吗？”武惠兰看着银耳枸杞羹满心欢喜，只不过，在瞥见范莫漓碗里银耳比较多，就有些耍小孩子脾气，“莫漓，你的银耳比我多，我们能不能……”

　　“你要的话都吃了吧，最近我不爱吃甜的。”将甜食推到武惠兰面前，后者高兴地端过吃了起来。刚踏入屋子的若染还来不及阻止，就眼睁睁地看着武惠兰把掺了药的银耳枸杞羹喝了下去。

　　糟糕！

　　很快，武惠兰就觉得眼皮子有些沉，不知不觉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范莫漓有些狐疑地推了武惠兰几下，见后者没反应就喊人来，把武惠兰弄到床榻上，让她好好睡一觉。

　　“看来惠兰是太累了，今晚没法陪我去长阁了吧。”

　　“姑娘，需要我找人来将婉仪弄回昭庆殿吗？”

　　范莫漓摇头摆了下手说：“不必了，让她在这里睡一会儿吧，正好我要去长阁走一走。”

　　“什么？”若染一惊。虽然误打误撞让武惠兰喝了掺药的甜品，没人陪同了还以为姑娘会就此放弃。可是……

　　“我很快就会回来。”

　　“姑娘，若染陪你去。”

　　回身瞥了眼若染，轻笑了声说：“你陪着的话，感觉就不一样了。”

　　若染不明白范莫漓话中的意思，但隐隐能感觉到一股不安，总觉得今夜姑娘去长阁，会发生什么事。

　　提着灯笼一路朝着长阁走去，如果之前的是梦，为什么会觉得这条路如此熟悉？这样的场景也很相似。冷风吹拂，钻进她的脖颈中，感觉到寒气和阴冷的瞬间，熟悉之感油然而生。

　　一路走着，眼前的情景无比熟悉，还有那袭来的阵阵阴风都是如此。到了长阁，看着坐落在黑暗中的宫殿，不禁打了个冷颤。实在是因为这地方太过阴森了，看起来屋子里都会冒出一阵阵的黑气，真怕一个不留神，就会有无数冤鬼蹦达出来索命。

　　“真奇怪啊，这么诡异的地方，竟然让我觉得很熟悉，我真的有来过吗？”挑灯照了下长阁，在微弱的火光下看，长阁还是如此阴森。“算了，我什么没见过，死人也见多了，进去瞧瞧又如何？”

　　伸手推开了长阁大门，“吱呀”作响的木门发出尖锐的声音。点亮了桌上的烛台，屋中的摆设和装饰，就同她之前所见一模一样。

　　布满灰尘的屋子里，椅子和桌子不协调，而且十分干净。这证明不久前有人坐过，而且看起来不像是一个人。这么说来，之前的恐怕就不是梦那么简单了。

　　忽然感觉身后有异样传来，“谁？”猛地回头，不料当面就迎来一击，瞬间瘫软倒地。在昏过去前，她看见的是一双穿着黑色马靴的脚，伴随着的还有一股奇怪的香味，只是有些奇怪，到底是哪里觉得奇怪呢……

　　“莫漓，你醒醒，莫漓……”李隆范抱着昏睡中的范莫漓，轻拍着她的脸颊呼唤着。

　　“唔……”范莫漓从挣扎中醒来，一睁眼就看见李隆范的脸，瞬间吓得跳起身，一拳挥了过去。

　　冷不丁被打的李隆范躲闪不及，硬生吃下了这拳。说实话，范莫漓表面弱不禁风，可这力气大得有点恐怖。“咳咳……莫漓，看来你没事了。”

　　“不是梦？”范莫漓看着被打得吃疼的李隆范，再回想方才那真实的触感，顿时恍然大悟，“是真的？你为什么在这里？这里是哪儿？”

　　“长阁。”李隆范终于恢复了过来，深吸了口气后说，“我们都被人暗算了。”李隆范说得很镇定，一点慌张的感觉都没有，总觉得是被暗算习惯成自然了。

　　“不是吧？我记得……”她记得她跑到长阁来找回忆，然后觉得长阁像鬼屋，接着刚想要找蛛丝马迹就……就……就被人打晕了！没错，是被人打晕了，被人暗算了！

　　可是，李隆范怎么也被暗算了？他不是应该在岐州他的王府里吗？怎么跑到长阁玩来了？

　　“看来那个人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李隆范淡然自若的模样，让范莫漓想起了之前，他也是这么镇定，就像个局外人似的。

　　“阿嚏！之前那一次，我不是在做梦对吧？”她似乎有些感冒了，果然怪事接二连三。

　　面对范莫漓的问题李隆范也不感到惊讶，笑着点了点头，递上一杯茶给她压压惊，顺势取下披衣给她披上。后者接过后猛灌了口，抹了下嘴，很不爽地瞅着紧锁的门。

　　“看来又被锁起来了，等会儿也会有人来救我们的吧？”

　　“当然会有人来，只是……”李隆范话还没说完，长阁外就有骚乱声传来。起身看着紧闭的双门，似乎感觉那些人临近了，“看来是人来了。”

　　“嗯？”范莫漓隐隐觉得不太对劲，从脚步声听来人很多，而且步履匆匆的感觉不像是来救人的，“难道说……”

　　门被人推开，门外站着的人自然不是来救他们的，而是兴师问罪来的。

　　李隆基、皇甫德仪等人站在门外，看着屋内并肩站着的范莫漓和李隆范，心境各不相同。

　　前次，当李隆基听说这个传言时并未相信，还以为又会是一次乌龙事件，可是，当他们二人真的出现在眼前时，一切的侥幸都不复存在了。

　　深更半夜，他的妃子同他的皇弟在这偏僻的地方共处一室，不论谁见了都会有所猜疑。更何况，她的身上还挂着四弟的披衣。

　　“莫非这次，岐王和妹妹都梦游了？还真是巧啊！”

　　皇甫德仪的一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让李隆基内心的愤怒极速扩张。“来人！将范淑仪带回淑景殿，在得到朕的命令前，不准她踏出淑景殿半步！”

　　“是！”

　　几个卫兵上前围住范莫漓，后者皱了皱眉，瞥了眼身边的李隆范，见他还是一脸什么事都没发生的表情，镇定自若得让人觉得可恨。

　　撤回视线看向李隆基，他对她露出这样的表情还是头一遭。感觉很愤怒吗，感觉被欺骗了吗，还是觉得绿帽子从头带到了脚很不爽呢？不论怎样都好，这一劫她是逃不过了。

　　以前，不论那些后妃怎么算计她，她都能逃过去。可是这次的情况有些不妙了，当众被“捉奸”这种事，就算有几百张嘴也说不清了吧。

　　当然她也没解释的意思，不都说“清者自清”来着嘛。既然有人三番两次想陷害她和李隆范，不让那人成功一次看来是不行的了。

　　只是这次的事情有点闹大发了，要怎么解决？到底谁是幕后黑手？皇甫德仪吗，还是其他什么人？李隆范那家伙会怎么做？他看起来很淡定，是不是已经想到什么法子？

　　被软禁在淑景殿内，范莫漓托着下颏想着，不知道李隆范现在怎么样了？至今李隆基都没来找她兴师问罪，真的会就这么算了吗？那也太大度了吧，呵！

　　“若染，王爷那边怎样？”

　　“我也不知道，尚未有人和我联络。”其实若染也有些担心，当她知道姑娘和王爷被人当场抓住时，就觉得事情不妙了。

　　再加上，王爷至今没从甘露殿出来，不知道皇上会怎么做。

　　甘露殿内，李隆基一脸正色地坐着，双眼中透着怒气瞧着李隆范，越是看着对方那张满是平常的脸，就越是觉得有团怒火在熊熊燃烧。

　　“四弟，你有什么需要对我解释的吗？”李隆基抱着双臂，眼神颇为犀利地划过李隆范的脸。

　　居然到这种时候还如此镇定，连一丁点解释的意思都没有，他这个四弟到底是在想什么？还是说，觉得这件事没必要解释，就是如同大家看到的那样？可恶！

　　“皇兄是会相信我说的，还是自己亲眼所见的？”

　　果然如此，这个家伙根本就没有任何要解释的。这算什么？对他的挑衅吗？还是故意要告诉他，莫漓的心不属于他，就算人在身边，心还是在别人的身上游荡，是这样吗？

　　“眼见为实。”李隆范窝着一肚子的火，对眼前这个“很不负责任”的四弟，除了这四个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换做是别人，应该会很紧张地解释吧，不论怎样都要为自己辩解一番，没错吧。可是他这个四弟啊，不论遇上什么事情都一副“局外人”的模样，这点总是让人很不爽的样子。

　　“既然如此，臣弟也无须做什么解释了。皇兄只需要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可以了。”李隆范的话听着就好像是在让李隆基惩罚自己，不仅不求饶，还说出如此理所当然的话，实在让李隆基很火大，非常火大。

　　“四弟，你这是在求朕降罪于你吗？”双手攥着拳紧了紧，微皱的双眉透出阵阵不满。

　　这算什么？这种态度、这种语气和这种话？他是越来越不懂他这个四弟了，究竟脑子在想什么？说他太过坦然好，还是故意找事气他好？

　　“如果皇兄想的话，臣弟愿意领受责罚。”微微低头一副“认罪”的模样，让李隆基看了是越发不爽。

　　实在琢磨不透，他的这个四弟究竟想干吗？和莫漓幽会这种事情，难道就没想过什么都不说会牵连带对方吗？不仅他要受罚，莫漓也照样会被降罪，这点也不在乎了吗？

　　“你真的觉得这样好吗？”李隆基突然起身，探身往前盯着低眉垂目的李隆范，“完全不向朕解释，就这样认罪了，好吗？你连任何的辩解都没有，难道你真的和莫漓背着朕做了什么！”

　　李隆范闻言抬头，眼神露出一抹淡淡的忧伤，笑容中透着一丝苦涩感。这样的表情，李隆基第一次看见，不，应该说是第一次在四弟的脸上看见。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到底是……

　　“皇兄若要降罪就降罪吧，臣弟绝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是……请不要责怪范淑仪。”

　　果然，还是为了莫漓吧。他的四弟是想将所有的罪责一个人扛，为的就是不让莫漓受到伤害。一想到这点，他就更为不爽。

　　他的人，不需要别人来保护！尤其是他的四弟--李隆范！

　　不论他们之间有怎样的过去，现在人是他的，完完全全是属于他的。旁人的一丁点关心，就是在对他的挑战。好不容易得来的人，绝对不会就这么放手。

　　“想要做为了美人可以牺牲一切的英雄吗？”李隆基挑眉笑问，稳定了下情绪直起身走到李隆范身旁，上下打量着他的四弟，轻拍了下后者的肩膀，笑说，“可是朕不想成全你，你说怎么办呢？”

　　李隆范不语，侧头想着李隆基轻笑了下说：“皇兄金口玉言，此话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