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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太子(2)

  草原乱,大秦那边也不消停,按理说这位三殿下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本该嘉奖,不想天享监日前占卜却是大凶之兆,说是秦之炎在草原上杀戮过甚有损阴德。恰好这时秦皇又犯了头风,是以朝廷里下了公文,让秦之炎转道皇陵,去宗庙里拜祭祖宗。龙脊山皇陵恰好位于秦楚边境上,所以大秦这才封了官道,短期内控制了商旅的来往。

  本是皇帝家里的弯弯绕绕,却耽误了众商旅的生计大事,怎能不让人恨的咬牙切齿。青夏连着好几天走到哪都能听到商人们抱怨痛骂的声音,奇怪的是虽然大家的骂人的语言千变万化方言也各不相同,针对的对象却始终保持一致,口径一致的痛骂秦皇心胸狭窄鸟尽弓藏,却没一个人怪秦之炎耽误大家发财做买卖的,看来群众的目光还是雪亮的,大是大非面前也是立场坚定的。只是可惜了那位三殿下,有这样的民间声望,也难怪遭他老爹嫉恨。

  清早起来下了一场雪,雪花纷飞飘散着,白苍苍的一片。青夏早晨起得早,便悠闲的下楼觅食,忽见一辆马车停在客栈门前,如今天气虽冷,但这辆马车的装备却着实夸张,比一般的马车都要大上两三倍,层层以皮革貂裘包裹,尽管他们已经极尽低调之能事,却仍引人注目的很。不过此时这些人似乎也顾不得这许多了,为首的一人行色匆匆的奔进客栈,沉声说道:“掌柜的,可有客房?”

  掌柜的立刻赔笑道:“客官几位啊?”

  “我们二十六人,你开五间上房即可。”

  掌柜的为难一指人满为患的大堂道:“客官您看,大秦那边封了关,现在一堆人出不去城,我这早就满员了。若不是今早有两位客人退了房,现在还真没地方给您住呢,不过也只有那两间,还都是普通客房,另外通铺还剩下几个床位。”

  那人闻言沉声道:“掌柜的,您想想办法,我家公子有病在身,普通客房太冷,实在住不得。您想办法找人给挪出一间来,我们只住一个晚上就走。”

  说着,便塞了一包银子到掌柜的的手里,青夏在一旁看着,只见那一包银子沉甸甸的,买一间客房都绰绰有余了。掌柜的拿着钱颇为为难,即心动又不知所措,连连说道:“这找谁去呀,能住得起上房的哪个是缺钱的?”

  青夏在这住了几天,知道这掌柜的为人极好,又见那名客人虽然神态焦急,却不仗势欺人,便发了善心,上前道:“掌柜的,我把房间让出来吧。”

  掌柜的一听大喜,忙说道:“那就多谢唐姑娘了。”

  那人也是连忙道谢道:“多谢这位姑娘。”

  青夏点头一笑,就回屋去收拾东西,她行李本就少,几下便收拾好了,出门时正好那群人刚进门,只见有四人在当中抬着一架软椅,像足了一架小轿子,整个都是密封的,隔了老远就能感觉到一股热气扑面而来。青夏连忙闪到一旁给他们让路,之前进店打点的那人点头谢道:“多谢姑娘。”

  青夏笑道:“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位大哥不必多礼。”

  这时那软轿刚好经过她身边,暖暖的热气中一股川贝香气扑鼻而来,青夏低头看去,只见软轿的缝隙间露出一截修长的指骨,放在以貂皮包裹着的扶手上,白皙中透着一点青,隐隐有几分病色。青夏想,看来这位公子还真是病的不轻。她一边想着一边下了楼,忽听有客人指着刚才和她说话的那人低声道:“那不是还巢邑的大粮商李丹枫吗?整个苍漓水路都是叫得上号的,怎么在这给人干起跑腿的来了?”

  另外一人道:“你还不知道?两个月前李丹枫变卖了家产,然后就不知所踪了。不过我倒是听说这人和南楚军方多有来往,八成是做大豪绅做腻了,想要花钱买个官吧,那轿子里的没准就是哪位官老爷呢。”

  “对了,听说他和还巢邑的欧阳邑丞是八拜之交,难怪。看到了那马车了没,上面包的全是上好的毛毡子,这可不是咱大楚的物件。依我看,这伙人八成是刚从大秦那边过来的。”

  “不会吧,秦关不是封了吗?”

  “朝中有人好办事呗。”

  青夏支着耳朵听了两句,便要了一碗面坐在角落里吃,楚地女子外出有蒙面的习惯,她穿着一身银灰色的大衣,戴着一块厚厚的面纱,一时间外面的人也看不见她的样貌。她心里反复盘算着刚才那伙人,不知怎的就觉得有些心慌,正安慰着自己不要太多心,便见四人行色匆匆的进了门,名叫李丹枫的男子站在楼梯上,见了其中一人面色一喜,连忙迎上前来道:“先生这边走。”

  过了早饭时间,店里的人大多都外出打探消息了,青夏闲的没事,就回了房间,刚把包袱拆开,突然发现昨夜换下的靴子忘记拿下来了,想了想便上了楼。她走路本就极轻,又刻意加了点小心,刚走到门口,便听一人沉声道:“公子怎么伤成这样?你们是怎么服侍的?”

  屋内寂静无声,过了好一会李丹枫才低声道:“庞先生息怒,这也不是他们能左右的,好在您来了,总得想个办法。”

  “这种伤我是不能治的,为今之计只有赶快去南疆,找到白石先生。”

  “仲老先生已经先一步去了。”

  庞先生叹气道:“我早就说过,公子身中寒毒,五脏残破,若非当年机缘巧合下得了商丘后人的那枚续命丹绝对撑不到今天。他这一生切忌大喜大悲,切忌奔波劳碌,最好就是不问世事的找个气候宜人的地方养着。他却偏偏不听,生在那么一个天底下最费心机的地方,又干了一桩世间里最奔波劳苦的差事。”

  李丹枫皱起眉来,恨恨道:“只恨那些人阴险狡诈,这种时候还在背后弄伎俩,这次若不是公子亲自出马,华阳怕是就要死在草原上了。”

  庞先生道:“他们这些年有哪次不是如此,也怪华阳太冒失了。”

  “她也是好心。”

  上等客房是里外间,他们口中的公子在里间,他们二人还有三名护卫则在外间。青夏站在门口仔细听着,那名公子似乎是在昏睡,庞先生打开药箱为他施针,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庞先生才退出里间低声说:“你接下来怎么办?这地界认识你的人太多,不适合跟在公子身边。”

  李丹枫道:“我知道,公子已经吩咐我赶回北疆了。我们这回这么听话的来了这边,那帮人一定起疑,公子要我去给华阳带话,在草原边上留条线,一旦他们有异动,就引着草原人杀进风崖去。如今七成的人马都控制在我们手里,他们能动的无非是厉群和冯玉坤那伙人,只要把他们看住了,就不怕他们有什么异心。”

  “走了也好,欧阳明远虽然现在只是一个小邑丞,但他是南边那位的心腹,早晚会得大用。你被他怀疑了就没什么可为的了,好在公子的计划也进行的八九不离十了,走了也好。”

  两人正说着,忽听里间传来几声咳嗽声,屋子里顿时便安静了下来,青夏站在门外听着,眉头一皱,正觉不妙想要离开,房门就霍的一下被人打开。庞先生一把抓住她,冷声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偷听我们说话?”

  青夏没想到竟会被人发现,却也不惊慌,故作羞怒的甩开他的手道:“男女授受不亲不懂吗?干什么拉拉扯扯的?”

  李丹枫见了她皱起眉来:“你是给我们让房间的姑娘?”

  “不是我还是谁?”青夏没好气的说:“我的靴子忘在这了,我是过来拿靴子的。”

  说罢,就满地的找靴子。姓庞的医生怀疑的看着她,李丹枫也有些疑惑,却还是小声对里间说:“公子,这位是给我们让房间的那位姑娘。”

  里面的人并没有说话,屋子的房门大敞着,却还是散不去这一室的闷热,青夏擦了把额头的汗,见四面角落里竟摆了五只火炉,不由得暗暗咋舌。

  庞先生见她左看右望的,恶狠狠的说:“你不是来找靴子的吗?靴子在哪?”

  青夏回头瞪了他一眼,转身就往里间走,李丹枫二人大惊,上前就要抓她,可是她身形却极是灵巧,几步就闪进了里屋,拿起地上的一双靴子得意洋洋的说:“这不是吗?”

  李丹枫这下也失了风度,冷声道:“既然找到了,姑娘请自便吧。”

  青夏哼了一声道:“好心没好报。”便转身出去了,临出门的时候回过头来,只见床上的青纱帐被放下来了,隔得远远的只能看见一个朦胧的影子,靠坐在床上,穿着宽松的衣袍,帷帐下露出一片衣角,是淡淡的雪青色,衣角下指骨削修,默默的垂着。

  青夏出了房间,只觉背脊处冷汗一片,纵然她方才面上波澜不惊,庞李二人也并无异样表现。可是在她的身后,那三名一言不发的护卫却是真的动了杀机,那杀机来的如此尖锐,像是一把刀子一样狠狠的刺进她的脊背里,这些都是绝无仅有的高手,一旦动手她毫无全身而退的自信。

  更何况,那里间的青纱帐里还有一位即便是睡着觉也能察觉到自己在偷听的病人。

  病人?

  青夏冷笑。

  她果断的收拾好行李,结了房钱便离开了客栈,不管这伙人是谁,都绝对不是她能惹得起的。她现在一身的麻烦,还是不要靠近他们的好。

  一连走了三家客栈也没找到一间空房,青夏正想着要不要离开寒沙城,往西川或者是齐国去,天空却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狂风卷着雪沫打在脸上生生的疼。青夏寻了一处破庙,却见里面也是沸沸扬扬,打眼一看全是些没找到客栈投宿的过往商人,众人见她一女子冒雪而来,眼色间便多了几分暧昧,她不愿多生事端,转身就进了寺庙的后院。

  这处的房屋大多倒塌了,厚厚的积雪堆积在残垣断壁上,越发显得破败老旧,几尊掉了色的神像嵌在石壁上,身段大多残缺,面目却依稀可见。青夏坐在一尊神像下,裹紧了大氅,雪花纷纷扬扬的落下来,仰头看去,只觉得白苍苍一片,她深深的吸了口气,将头靠在膝盖上,愣愣的看着前方。

  这一段时间,她经常陷入这样的恍惚之中,有一种叫做茫然的情绪经常会占据理智的高地,将她推上一种很危险的自我迷失的境地。她想,或许她应该给自己树立一个目标,不管这目标是什么,起码可以暂时性的将她从这种负面情绪中挽救过来。只可惜直到现在她仍旧没能找到什么值得去做的目标,她就像是一个看客,无法融入这个世界,直到现在她还经常性的做这样一个梦,梦到这都只是大梦一场,醒来之后一切照旧。李猫儿依旧在努力的接私活赚钞票,楚乔依旧在研究下一个任务的所有情报,她推开窗子,就能看到黄敏锐的军用吉普停在楼下的停车场上,后备箱大敞着,里面放着一架一米半长的天文望远镜,看似很有文化,不过她知道那里面实际上事藏了一只改装过的火箭筒主件,其他的零件放在驾驶座下面,敏锐可以在一分钟内组装起来。

  每当想起这些,她总是很有冷笑的冲动,可是嘴唇动了动,却又觉得这个表情太过于矫情,便又忍住了。

  她想,她或许真的不是一个果敢的人,比起她的同事们,她总是会在某些时刻不争气的软弱下来。

  青夏仰起头,只见天空辽阔,大雪纷飞像是扯败的棉絮。她高高的伸出手,雪花落在掌心处渐渐的积起来,凉凉的,就像是这个冷冰冰的年代一样。

  不管怎么样,先离开楚国再说吧。青夏一笑,深深的吸了口气,至于以后的日子,也许真的可以找个踏实稳重的好男人嫁了,然后生几个孩子,闲着没事的时候教教他们文化知识,再找个机会偷偷的告诉他们,别看你娘现在很家庭主妇,其实来历很玄幻的,她是穿越过来的,之前是个特工,血雨腥风很多年,日子过得十分跌宕起伏。

  她搓了搓手,越发觉得冷,内心挣扎着要不要先回客栈再住一晚。就在这时,一丝警觉突然袭来,她完全没做任何犹豫,翻身便一跃而去。只听轰隆一声,神像猛然倒塌,远近几处屋舍接连坍塌,她狼狈的逃出来,仓促间仰起头来,只见大片雪雾飞腾而起,像是决堤的江水,哗的一声便劈头盖脸的倾泻而来。

  庙内诸人纷纷大声惊呼,四散逃逸,青夏皱着眉站在残垣断壁之中,沉默了许久,转身便出了寺庙。

  天色已晚,街上十分冷清,少有行人。青夏独自走着,心底隐隐透着一丝寒气,她把手缓缓的收在袖中,指尖在匕首的刀锋上划了划,感受着那种冰凉锋利的触感,深深的吐了口气。

  然后,她站住了脚步,长街的对面不知何时燃起了一盏灯笼,昏暗的,在风中微微的摇晃着,风雪中走出了五个人,分散的站着,挡住去路。青夏回过头去,后面的路口也出现了几个人,身形犹如鬼魅,他们手握着锋利的长刀,刀尖拖在地上,急速的向她逼近。

  青夏微微眯起眼睛,心下却不由得一寒。

  这不是楚离的人,不然的话他们就不会想方设法的将她引到这来,若是楚离发现了她的行踪,只需通知当地官府,然后带兵包围她即可。那么也就是说,这具身体以前那个娇娇弱弱的女主人还有别的仇家!

  来不及多想,她脱下大氅,手臂一震,握住匕首,从襟口处解下一条围巾,缠在右臂上。

  “杀!”

  对方低喝一声,一刀迎面劈来,青夏向右侧身,躲开刀锋,一脚踢在那人的胸口处,身子腾空而起,膝盖顺势而上死死的蹬在咽喉,那人双眼凸起,痛苦的闷哼一声,抡刀砍来。青夏纵身一扭,身子顿时拔高,双腿绞住对方的脖颈,就势一扭,只听咔嚓一声,便将那人的脖子扭断了。

  此时后面两人也已冲上前来,刀势凌厉,毫不留情的当头劈下。青夏挥起匕首,灵巧近身,一刀插进对方侧颈,鲜血飞溅,猩红的一片。

  那人捂着脖子惨哼出声,却越发凶悍,挥刀又来,青夏冷了心,五指成爪,顺着他的刀口就抓了下去,用力一撕,连皮带肉的撕下一片来!

  众人大骇,那人更是张大了嘴惨声嚎叫,青夏将那血肉一把塞进他的嘴里,上脚狠踢,借势冲上前去,抓住一人的腰带,匕首插入,横横的一拉,骨肉翻卷,大片血水涌涌而出。

  “你们是什么人?”

  青夏穿着淡蓝色的女装,此时上身却已是一片血污,雪白的面纱也被溅了一道,一直蔓延到她瓷白的额头上。从动手到此刻,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众人没料到她竟凶悍至此,对视一眼,又再冲上前来。

  青夏银牙一咬,感觉背后有人靠近,她故意装作不知,瞅准时机脚下一顿,生生转过身去,一把握住了他刺来的长刀,往后一扯。这人收势不住,青夏抓着他的手一刀捅进了他的小腹,这时另一人从旁冲上来,青夏将这人一推,腾空跃了起来,匕首破空,发出锐响,她猛力一震,便死死的插进那偷袭者的肩胛骨内。

  刀锋如雪,青夏低沉的喘息着,这是她来到此地所遇上的第一场杀戮,纵然招式技巧都在,但是这具身体的力量却实在太弱,而且只是这么几下,她便感觉有些体力不支了。

  看着长街尽头又有几人在飞速的逼近,她心知不能再继续这样下去,不然今日定当死在此处。她转头看去,只见街上还有几家店铺并未打样,可是看到有人厮杀,也是纷纷灭了灯火,唯恐殃及池鱼。她咬着牙,一刀劈中了一人的后背,那人却彪悍的很,反手握住她的匕首,死死的往里一送,就将匕首卡在骨缝之中,他的战刀脱手,挥起斗大的拳头便砸了过来,青夏连忙侧身,被他一拳砸中右肩,咔嚓一声,半边肩膀竟似脱臼,麻木的没有半点知觉。

  青夏抬头看去,只见这人身材矮小,却浓眉大眼,脖颈上满是刺青,不像是中原人士,倒像是南疆的土人。她眉梢一挑,将匕首拔出,一脚踢开她,抱着右臂转身便往旁边的店铺里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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