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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秦都(3)

  “还有!”青夏冷然上前一步,沉声说道:“去年六月,你听说东齐太子将会前来北疆商定秋盐采买,就私自出宫,带着一众侍卫在中途埋伏,不但破坏了宣王筹划数月的北疆百姓的采买盐集,使得边关将士连月断盐,最后更无能的被草原人掳去。若不是宣王用三千草原俘虏交换,并放开了北犬丘的围困口子,你可能现在仍旧呆在草原人的营帐里做一名暖身下贱的军妓!”

  “你!你找死!”安康公主大怒的猛然扬起巴掌,对着青夏的脸孔就扇了过来。

  青夏冷哼一声,一把抓住安康公主的手腕,只听咔嚓一声,安康公主的整条手臂就脱臼软软的垂了下去。杀猪般的惨叫声顿时回荡在水瑶殿的大殿之上,瑶妃眼眸一寒,再也无法保持她那份慵懒不屑的脸孔,怒声叫道:“大胆贱人!竟敢伤害公主,来人啊!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门外的侍卫们还没冲进来,青夏手中寒芒一闪,只听唰的一声,一道银色的直线,就沿着瑶妃的脖颈狠狠的钉在了她身后的床柱上,一缕乌黑的秀发被死死的钉在了床柱里,随着微风,轻轻摇动。所有人的动作,全都在瞬间定格,瑶妃十四岁入宫,一生之中何曾遇到过这样的刀光剑影。登时吓得张大檀口,额角流汗,过了好一阵,才听红绡公主突然抱住脑袋嘶声尖叫了起来。

  “我早就说过,娘娘对于自己的处境,未必就那么清楚。”青夏淡笑着看着这母女三人,还有门外如临大敌的一众侍卫,漫不经心的说道:“你觉不觉得,我们现在有必要好好认真的谈上一次,不然,我不能保证在他们冲进来的时候,不会失手再掷一刀。”

  “你、你刺杀母后,尚律院不会放过你的,你会被抄家灭族的!”

  青夏淡笑着看向红绡公主,笑着说道:“红绡公主,你这话说的不对。一,我来自南楚,家族亲人也都是南楚臣民,你们有何资格去抄家灭族?二,就算我不动手,你们也要判我一个行刺的罪名,反正罪名已经被坐实,一不做二不休,我何必要做一个冤死鬼,莫不如在死前拉一个垫背的。三,你们母女在后宫行为嚣张,出手狠辣,我一个小小的平民百姓,怎会进入皇宫大内来不自量力的行刺和我毫无任何关系、对大秦朝政也全都半点积极作用的瑶妃娘娘?就算再是人头猪脑的人,第一个想法也定然是你们诬陷陷害于我。今日你们翻出了陈年黄历、宫廷旧规,以各种手段威胁逼迫,就是罪证。如今的局面,除非你们马上将我活活打死在水瑶殿里,否则闹上尚律院,就是一个鱼死网破的局面,谁都占不到半点好处。”

  瑶妃面色阴沉,面皮发青,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女儿,沉声说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青夏失笑,“我是谁娘娘竟然不知吗?”

  青夏缓缓走上前去,一把拉起安康公主,在瑶妃和红绡公主惊恐的尖叫声中,一下就将安康公主的手臂接了回去。

  “娘娘不觉得今日的所作所为,实在是有欠思量吗?”青夏缓缓坐在一旁的软椅之上,拿起茶碗上的盖子蓦然回身一掷,只听呼啸一声就将门紧紧的关了起来,外面的侍卫一阵惊慌尖叫,可是没听到瑶妃娘娘的召唤,也不敢贸然进来。

  “王爷去年在北疆大胜草原人,本该嘉奖,却因朝中奸人作祟而被迫转道,若不是王爷将计就计算计了南楚与南疆内耗,此刻怕是仍旧在修缮帝陵。如今王爷功名显赫,无人敢在此时拿我的名字来打击王爷,无非是不想去触王上的兴头,可是却无一不在暗暗的等待机会。而现在你瑶妃娘娘却要在这个时候拿出你宣王生母的架势,对这里面的事情横插一脚,若是今夜你将我打死,或是将我交给尚律院查办,庄青夏的名字就会被摆上正堂,也自然会有人捕风捉影,借着这个事情打击宣王。败坏皇家体面,娘娘知道这是什么罪名吗?又知道这样的罪名会衍生出多少文章吗?”

  青夏坐在椅子上,侃侃而谈:“还有,娘娘妄图与南楚联姻,不过是想为宣王找一个强劲的后台和外援,短期之内,这的确是一个划算的买卖。但是却有没有想过,一旦两国开战,嘉禾公主作为宣王府的当家主母,将会至宣王于何地?若是将来生育了宣王的孩子,将至宣王的子女于何地?历代王侯世袭,难道堂堂大秦宣王的后代血脉竟是当初分裂秦国的乱臣贼子的骨血?太子势力羸弱,王上年事已高,王储地位不稳,娘娘设身处地的想想,若是换了你,会立南楚的皇室血脉为国储吗?宣王若是倒台,娘娘和两位公主还能如现在这样锦衣玉食,生活无忧,受六宫上下的仰视和奉承吗?”

  “安康公主在后宫跋扈张扬,欺凌弱小,娘娘你也向来眼高于顶,四处树敌,若不是有一个好儿子为你撑腰,事事为你善后,你扪心自问,今日还能不能站在这里趾高气昂的同我说话。如今秦氏香火鼎盛,子孙繁盛,历代帝王登位,所做的无非是铲除异己和杀掉对自己有威胁的侯爵藩王。时事所逼,宣王已经登上高位,根本无法退出,他一身病体,呕心沥血的维持着大秦的繁盛的同时,还要心力交瘁的小心着四周的冷箭暗算。你们不但不能为他分忧,稳定后宫,联络无子的美貌妃嫔,拉拢王上的心,反而将矛头对准自家门口?到底是聪明还是愚蠢?”

  安康公主大怒,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大声叫道:“你放肆!”

  “我早就放肆惯了,你们今天才知道吗?”青夏凌厉转身,怒声喝道:“今日你们的所作所为,根本就是一群无知妇人的胡搅蛮缠。我之前看在宣王的面子上,不想被别人拿了宣王府的错处,才事事忍让,一再退步。我百万军中取敌首级尚且易如反掌,更何况是你们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愚蠢妇人?我若是想出去,任你布下天罗地网也无能为力,同理,我若是想取你们几人的性命,就算你们躲在在深宫大内也会照样一夜之间死无全尸。我爱秦之炎,所以我尊重他的父母亲人,不过尊重是建立在双方的基础上,若是你再一再逼迫,我也绝对不会一味忍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大家的目标一致,都是为了之炎好,不必撕破了脸让他不开心,不如平心静气的握手言和,他日相见,也有个下步的台阶。娘娘以为然否?”

  瑶妃脸色发青,过了许久,方才咬牙切齿的寒声说道:“我还真是小瞧你了。”

  “你的确是小瞧我了。”青夏淡淡一笑,冷然说道:“你说我红颜祸水也好,说我妖孽媚主也罢,说我水性杨花也可,我只想告诉你,红颜祸水也不是每个人都可以做的,做起码你就不可以,你的女儿也不可以,我做到了,就有我自己的凭仗和本事。”

  说罢,青夏盈盈下拜,淡笑说道:“深宫不便留宿平民女子,民女这就告退,临走之前,还有一言想要奉送,诸位若是没有能力帮助于他,最好就要做到安分守己,若是再这般无事生非兴风作浪,亲生儿子也会厌烦。皇城之内父母亲情本就淡薄,还请娘娘好自为之。”

  不再理会目瞪口呆的母女,青夏转身就走出了水瑶殿,一路宫人内侍围立,却无一人敢于上前阻拦。灯火通明,宫墙巍峨,冰冷的风在太和宫内呼啸吹过,惊起房檐上的群群寒鸦,漆黑的翅膀掠过天际,搅散半空中冷冽的雾水,青夏一身青白横纹锦缎华服,云鬓高挽,脖颈挺直,纤瘦苍白的脸颊有着刀削雕塑的美。她站在内宫的梧桐青木之下,仰着着半空的那一轮圆月,只觉得心脉冰冷,凡世孤独。

  之炎,那就是你的亲人吗?你的母亲,你的妹妹,还有那些心怀叵测的兄弟们,你疾病缠身,是如何忍耐这些虚情假意里的冷箭暗算的?这样张扬跋扈的母亲,这样狗仗人势的妹妹,这样不识大体的家人,有还不如没有!

  皇宫,真的是吃人的地方,在这里,没有亲情,没有温暖,到处都是冰冷的石头,夹缝里都生长着腐败的算计。

  而现在,她也要生存在这里,戴上虚伪的面具,和他们誓死周旋。

  青夏冷冷一笑,她的一生似乎都是为了争斗而生的,这是她的宿命,根本就无法逃脱,她微微仰起头来,冷然说道:“来吧,我不会认输的!”

  杂乱的马蹄声突然在前面响起,青夏眉梢一挑,暗道难道瑶妃真的有这个魄力要除掉自己。刚刚全神戒备的准备反击,就只见一个一身月白长袍的清俊男子自远处急速的奔来,剑眉星目,眉头紧蹙,不是秦之炎,又是何人?

  青夏嘴角一笑,心头顿时涌过一丝暖意,她笑盈盈的站在原地,招手轻声喊道:“之炎,我在这。”

  瞬时间被拉入一个冰冷的拥抱之中,秦之炎的手很凉,比在冷风中跪了五个时辰的青夏还要冷,但是他的呼吸却很热,急促的呼吸喷在青夏的头顶,带着微微的酒气和好闻的药香,青夏被秦之炎抱在怀里,闷声说道:“之炎,你喝酒了吗?”

  秦之炎也不回答,松开了手,上下的打量着青夏,见她并无什么明显的外伤,才算是放下了一口气,皱着眉头沉声说道:“你怎么能这么莽撞,我不是吩咐过了,无论什么人来找你,都不可以离开王府吗?”

  秦之炎很少发火,甚至连质问的语气都从来没有过。但是此时此刻,面对着秦之炎的盘问和怒意,青夏却只觉得温暖,她笑眯眯的勾住秦之炎的脖子,讨好的说道:“你看我又没什么事,不要生气,你皱眉的样子真丑。”

  秦之炎无奈的叹了口气,在宴席上的时候他就心神不宁,刚出了皇城就见到连舟,这才知道她已经进宫一日。来不及回府换身衣衫,秦之炎就带着亲卫连夜闯宫,好在她没事,幸好。

  “你放心吧,”青夏拉着秦之炎的手,笑着说道:“向来只有我欺负别人,什么时候被别人欺负过?那么多大风大浪都挺过来了,还能在这小河沟里翻了船?”

  秦之炎温和一笑,说道:“你欺负她们了?”

  “恩,”青夏老实的点了点头,说道:“你不开心吧,她们毕竟是你的母亲和妹妹,不过我只是吓唬了她们一下,并没有真的揍她们。”

  秦之炎淡淡一笑,不在意的说道:“不用理会她们,以后若是她们再寻衅,你也不会顾忌我。”

  青夏微微一愣,想起连舟说的那些模棱两可的话,顿时心底一阵刺痛,难道,那些都是真的?她不自觉的用力的握住了秦之炎的手,笑着说道:“我饿了,我们回去吧。”

  “好。”秦之炎一笑,搂住青夏的腰,翻身跳上战马,说道:“今天是你回王府的第一个晚饭,我已经吩咐下人们好好给你准备了。”

  青夏皱起眉头,一幅可怜的样子:“我都要饿扁了,你还在这里诱惑我,快走啦。”

  秦之炎爽朗一笑,打马前行,青夏靠在他的怀里,微微闭上眼睛,闻着他身上好闻的味道,几乎忍不住要昏睡过去。这一日真的很累,可是却真的很值,她反复咀嚼着秦之炎方才的话,他说这是她回王府的第一个晚饭,他说的是“回”,多么温暖的一个字,她的一生都在不停的去着不同的地方,却从来没有真正的回到哪里。如今,她终于有家了,她要回王府去,那里是她的家。

  青夏竟然真的在马背上睡着了,秦之炎将她抱下来的时候她都没有醒。或许她早就已经醒了,只是知道是安全的,潜意识里不再担忧和惧怕,所以,不愿意醒来,只想窝在他的怀里放心的睡上一觉,像个孩子一样的撒娇。

  秦之炎一路将她抱回房间,所有的王府下人们,全都聚集在两侧,看着他们向来淡定谦和的王爷抱着那个娇小清秀的女孩子,害怕吵醒她,甚至不许他们给他行礼。

  温暖的被子将青夏包围起来,她躺在温暖的床榻上,一双小手仍旧紧紧的抓着秦之炎的袖子,抓的那么紧,死死的不肯放手。秦之炎轻袍缓带,眉眼温和,他轻轻的吻在青夏的额头上,然后,和衣躺在她的身边。

  侍女吹熄了烛火,窗外清幽的月亮洒下白亮的月光,照在青夏白嫩的小脸上,秦之炎看着她,想起了还巢邑的那一晚。她也是这样睡在床榻上,清丽消瘦,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衣襟不放。他的人生好像经历了翻天覆地的更迭一般,他不再淡泊冷然,不再无牵无挂的不惧生死,他也终于成为了一个有弱点的人,可是为什么,心里却感到那样的满足,似乎有滚烫的热水,将五脏六腑全都洗涤了一遍,好像再也没有什么能伤害自己的了。生命中从来没有,从来没有像这般更想永远健康的活下去,想要努力将那些东西都抓在手里,他伸出一只手端起一旁的药碗,仰头喝了下去。

  一日没有吃东西,半夜的时候,还是被自己打雷般的肚子给震了起来,青夏不好意思的揉了揉眼睛,坐起身子,看着秦之炎似笑非笑的样子,脸蛋红红的说道:“我说了好饿,你也不叫醒我。”

  秦之炎一笑,拍了拍手,外面就有侍女鱼贯将饭菜送了进来。知道她没吃晚饭,半夜会饿,是以吩咐了下人随时准备着饭菜等着她。

  青夏闻到饭菜的香气,肚子叫的更加响亮,她连忙穿上鞋子,一看琳琅满目的菜肴,登时胃口大开,对着秦之炎叫道:“一起一起吃。”

  秦之炎笑了笑,点头答应,刚要下床,突然发现鞋子就只剩下一只了。青夏低头也帮着寻找,转了一圈也没找见,对秦之炎说道:“我去再拿一双来。”

  秦之炎摆了摆手,神神秘秘的说道:“不用,你看。”

  青夏顺着他的指示看去,只见一条白亮的丝线绑在床柱上,细细的一条,不仔细看根本就发现不了。只见秦之炎解下丝线,握在手里,然后一点一点的拽了回来。

  那丝线竟然极长,青夏大惑不解的看去,只听一阵鞋底摩擦地面的声音缓缓响起,正是从柜子底下传来。不一会的功夫,大黄又肥又胖的身子就出现在眼前,只见它圆乎乎白胖胖的压在一只室内穿着的软底鞋子上,仰天躺着,四爪朝天,肚皮一鼓一鼓,正在打着呼噜睡的欢畅。

  “它这么干已经不是第一次了。”秦之炎故意压低声音小声说道,脸上带着一丝孩子才有的狡黠的神色:“我早就料到会是它。”

  青夏目瞪口呆,没想到秦之炎这样的人还会跟一只小兽较劲,他处心积虑的在鞋子上绑绳子就是为了抓住大黄这个偷鞋子的小偷吗?

  “你知道吗?它昨天跑到我的靴子里方便,最后自己掉进去了,险些被自己臭死在里面,还好被打扫房间的侍女发现。”

  秦之炎笑着说道:“这小兽好像特别讨厌我,依玛儿,你说我该怎么教训它?”

  青夏飞起一脚,一下将大黄踢得翻了个个,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竟然也没醒,仍旧睡得酣畅淋漓。她走到桌子旁边,狼吞虎咽了起来,一边吃一边说道:“随你的便,炖了好了。”

  秦之炎笑着说道:“炖了好吗?还是烤了吧,拔了毛,一点一点的切片浇油,外酥里嫩,它是灵兽,一定很香。”

  青夏点了点头:“好!就这么干。”

  “嗷”的一声惨叫突然响起,原本正在睡觉的大黄终于坚持不住了,猛地跳了起来,撒开四条又短又胖的小爪子,向着外厅疯狂跑去。

  秦之炎一笑,眉眼美好如画卷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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