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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实际上,艺术品却是逐年升值的,当它折旧为零资产时再转归个人所有也是完全合法的,是不是这样,张总?”张仲平说:“有道理有道理,嗯,你是怎么知道的?”龚大鹏抢着说:“小洁是学财政金融的,正儿八经的本科毕业生。”张小洁打了龚大鹏一下,笑着说你行了,又转头对张仲平说:“所以,我估计徐总的这场拍卖会会很火暴。”张仲平问张小洁是哪个学校毕业的,不料张小洁说的那个学校正好是唐雯工作的那所大学。张仲平不敢再问,再问说不定张小洁还是唐雯的学生。张仲平说:“听小妹这么一说,还很有道理。我都有点心痒了,说不定也买几件东西。”张小洁说:“你买东西,业务提成还得算我的。你忘了,拍卖图录还是我给你送去的?”张仲平笑了笑,说:“你要真的敢找徐总要回扣,你老公还不把你打一顿,说你有损他的光辉形象。”张小洁说:“他敢?”龚大鹏说:“不敢不敢,我心疼都来不及哩,哪里舍得?”徐艺也过来跟张仲平和龚大鹏打招呼。张仲平说:“不错呀,徐总,人气蛮旺的。”徐艺说:“靠大家捧场,靠大家捧场。”徐艺说着,又点头朝曾真、张小洁笑笑,然后走开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张仲平四周望望,发现葛云也已经进场了,坐在左前排一个不是很起眼的角落里,跟她在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个女人,她们两个人的背影看起来有一点儿像,后来那女人偶尔一回头张仲平就认出来了,是廊桥驿站茶坊的女老板祁雨。张仲平不会过去跟葛云打招呼,在这种公共场合,他们之间是互相不认识的。其实他们昨天晚上还见过面,葛云还替健哥捎来了话,说你是八分之一。张仲平也就笑笑点了点头,说谢谢健哥。他知道八分之一是什么意思。张仲平昨天中午约了省高院司法技术处的董处长和市中院司法技术室的彭主任在黔川情酒楼吃饭,董处长已经将省高院公开选拔评估、拍卖机构的结果提前透露给了他,说总共有八家拍卖企业入选,3D公司榜上有名。董处长说:“竞争激烈呀,连大名鼎鼎的金槌公司都被淘汰出局了。知道为什么吗?他们去年做了一笔业务,有二千多万,可后来买受人付不了款,成交确认书自行失效,买受人丢了几十万的保证金,但这笔业务还是被他们列到当年业绩里面去了。院审判委员会认为这是弄虚作假,一票否决了。”张仲平一边嘴里说是吧,一边想,院审判委员会的意见不就是健哥的意见吗?看来健哥没有说大话,他在省高院还是有一定的话语权的。

  健哥没有给张仲平打电话,是不想留下一个邀功请赏的印象,把主次关系给颠倒了。3D公司入选本来就是意料中的事,算不得意外的惊喜,通过葛云轻描淡写地带那么一句话就够了,至于像董处长说到的那些细节,健哥也知道张仲平完全可以通过别的渠道了解到,用不着特意去提它。哪个拍卖公司没有自己的背景?关系复杂着呢,真传到金槌拍卖公司那儿,说不定还会结怨。曾真在张仲平耳边悄悄地说:“仲平,3D公司怎么不做艺术品拍卖了呢?你看,来了这么多人。”张仲平说:“早几年艺术品市场很低迷,也就从去年开始才慢慢回升。”曾真说:“是呀,我听说很多领导干部都喜欢这个。”张仲平说:“怀王喜细腰,楚人皆饿死。你以为是领导干部想引领时尚吗?这里随便一件东西都是几十万上百万,国家公务员一辈子的工资收入不吃不喝全部加起来有多少?这里面的套路深得很。”曾真说:“要送这些东西不是也算行贿吗?”张仲平说:“当然算。但起码比送钱来得文雅和隐蔽吧?东西你要是不喜欢,还可以拿到某个指定的书画店古玩店去,由它负责收购,帮你换成钱,这样拐一个弯,钱也就洗干净了。还有一种情况,就是真的可以当假的送。”曾真说:“这又怎么说呢?”张仲平说;“其实大家都知道东西是真的,只是故意说成是假的。这样,几十万就变成了几千块、几百块,懂了吗?”曾真说:“懂了。都说商人奸,小女子信了。”张仲平说:“小女子还是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商人为什么奸?起码有一半是被逼出来的。”曾真说:“看来每一行都有每一行的门道,好在拍卖公司可以不管这些。管收佣金就是了。至于东西怎么来的,卖的钱又流到哪里去,就不是拍卖公司管的事了。”张仲平说:“是呀,艺术品市场火暴,拍卖公司当然受益赚钱。但是,天上的鸟儿你是捉不尽的,3D公司能把法院的业务做好就不错了。”拍卖会由上海黑马艺术品拍卖有限公司总经理、国家注册拍卖师李岩主槌。张仲平认识李岩,早几年在北京考国家注册拍卖师时两个人一个班,正好住一间房,也算是同学。前几天过来的时候徐艺把张仲平请去为李岩接过风,后来张仲平又请他去唱过一次歌。李岩在徐艺请他们吃饭的餐桌上半开玩笑地提出来,可不可以请张仲平中途客串一下,他好上上洗手间,当场就被徐艺否定了。徐艺说:“李总你不知道,张总这次是我请的贵客,我给他定了指标,买东西的数额不能低于两百万。”李岩说:“是吗?张总有这个实力我相信,只是没想到有这个雅兴,下次上海开拍卖会一定给你发请柬。”张仲平说:“玩玩而已。李总你还用得着让人客串吗?你的肾功能好是出了名的,圈里有说法,说你有场拍卖会坚持八个小时没离席,还喝了六瓶矿泉水,真是海水不可肚量。”李岩说:“确有其事,不过那是两年以前的事了,搞反腐败教育,拍卖上海几个检察院收缴的赃物,一千多件,烟酒、照相机、摄像机、手表、字画玉器、瓷器什么的都有,竞买人人山人海,四百人的国际会议厅座无虚席,连走廊上都挤满了人。拍卖会从下午一点一直拍到晚上九点。也是巧,我们公司还有两个拍卖师,一个去了香港,一个得了阑尾炎。中间又不敢停,怕一停人气就散了。”徐艺说:“厉害厉害。”李岩说:“现在不行了,这两年身体亏空太多。”张仲平说:“徐总你为李岩准备几瓶六味地黄丸,提前补一补。”李岩说:“那倒不用。我们公司对与徐总的合作很重视,光国家注册拍卖师就来了两个,可以轮流上。”徐艺朝张仲平看了一眼,说:“咱们公司的许达山拍卖师也不错,省里举办拍卖大赛得过奖的。”张仲平说:“你们两家合作是强强联手。

  徐总我可跟你说好了,不管我买多少东西,你收我的佣金可得封顶。”徐艺说:“李总可以作证,你要买两百万的东西,我也就收你十万元的佣金,怎么样,够意思吧?艺术品拍卖佣金按照惯例是买卖双方各百分之十,算是给你打了五折。”张仲平说:“我哪里买得了那么多?老婆孩子不吃不喝了?但话得说清楚,封顶就是封顶,也就是说我如果买了一千万的东西,你也只能收我十万,但如果我只买了几万、几十万的东西,你倒是可以按正常佣金给我打五折。”徐艺说:“行行行,只要张总肯出面捧我的场,什么都行。”张仲平说:“咱们之间不要签什么协议了吧?”徐艺说:“张总你还信不过我吗?”张仲平说:“李总,这事对你没什么影响吧?”李岩说:“那就要看张总买的是哪家公司征集来的东西了,如果是上海来的东西,还是有影响的,不过,张总在徐总那里享受到的待遇,在咱们黑马公司同样可以享受,否则,不是显得阿拉上海人太小气了吗?”拍卖会开始了。徐艺有了上次小拍的成功经验,招商工作做得很到位,一看就知道来了不少有实力的买家,所以,拍卖会进展得非常顺利,大部分拍品都成交了,成交价一般也都在起拍价以上。拍齐白石的一幅人物时还出现了小小的高潮。

  八十六万起拍,最后以一百六十万成交。曾真凑在张仲平耳边问:“这是真的吗?”张仲平说:“你是问那画是不是真的,还是问成交是不是真的?”曾真说:“两个问题都问。”张仲平说:“先说画吧。齐白石擅画花鸟草虫,其次是山水,人物画极少见。早期也画过一些工笔人物,但他耋年变法以后,人物画就很少画了。他的花鸟画粗中有细,开一代画风。其实就是把文人画的泼墨大写意与工匠的精雕细琢结合在一起。说穿了很简单,杂交品种总是雅俗共赏的。毕竟,齐白石一辈子就是靠卖画为生的。齐白石这个人极有生命力,七老八十了还生了个儿子,为此徐悲鸿还为他画过一匹马以示祝贺。刚才说的那种花鸟草虫市面上很多,也容易模仿。这幅布袋和尚用笔很老辣,也很流畅,题款近百字,这在他的作品中极为少见,展览时我看了原作,真品的可能性很大。至于真买还是假买就很难说了,你注意没有,刚才举牌的时候也就两块牌举来举去的,到第三块牌一举起来,马上就落了槌,好像前面两个人就等着把新买家带进来似的,所以,卖掉的可能性也很大。”曾真说:“想不到拍卖会还有这么多陷阱。”张仲平说:“也不能这么说,陷阱是人挖的,也是人跳的,一般都是愿打愿挨,被人推下去的还是很少。关于艺术品的投资,著名经济学家凯恩斯有个‘更大笨蛋理论’,是说一个投资者之所以完全不管艺术品的真实价值,即使它一文不值,也愿意花高价买下,是因为他预期会有更大的笨蛋花更高的价格买走它。这就像击鼓传花的游戏,只要你不是最后的、更大的笨蛋,就仅仅是赚多赚少的问题。当然也有从头到尾被人骗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这种人不是性格或心智上有缺陷,就是相信天上掉馅饼的神话,所以被人宰那是活该。说到齐白石的作品,正常价位也就几十万到一百来万,这幅作品如果是真迹,一百六十万也不亏,算是公平交易。”轮到刘墉的作品了,张仲平碰了曾真一下,要她举牌。此拍品是张仲平派人送去的,就是在香水湾文物市场上买的那副对联:“岂能尽如人意,但求无愧于心。”当时他拿不准是不是真的,经两家公司联合请的专家鉴定,却也通过了。张仲平派人送去的这副对联,是以侯昌平老婆的名义去办的手续。侯昌平对胜利大厦的拍卖结果很满意,对张仲平说:“张总你帮了我,让我安全着陆了。”张仲平心里清楚,其实是侯昌平帮了他。

  没有侯昌平,他最终能不能拿到那笔业务还很难说。张仲平是个知恩图报的人,等到侯昌平正式办了退休手续以后,便为他老婆儿子分别买了一份分红派息的那种保险。东西是侯昌平的老婆收下的,他老婆知道张仲平跟侯昌平很熟,也就没有说什么。后来侯昌平又给张仲平打过几次电话,说要请小老乡喝点小酒。张仲平实在没时间,借故推掉了,让侯昌平有话就在电话里说。侯昌平有点吞吞吐吐,说能不能在张总公司兼一份职,说他退休了,闲在家里难受,不如替小老弟跑跑腿,开不开工资无所谓。张仲平支吾了半天,却怎么也不敢点那个头。张仲平是这样想的,退了休的侯昌平也许真能帮上一点忙,但副作用也不小。他跟那些法官的联系都是一对一的,侯昌平夹在中间算怎么回事呢?张仲平也想过侯昌平是不是嫌他给得太少了?又很快否定了这种想法。联系业务的时候,两个人从来没有谈到过一个具体的数字概念,张仲平完全是按行业的不成文规则兑现的,没想过要赖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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