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无家可归

　　宣晓晓去了哪儿？这成了位红燕最揪心的问题，她最担心的是小宣想不开，毕竟才十几岁的孩子，还不懂得生命的珍贵，开学之初，小宣不是还下过江吗？那回就差一点出意外了。

　　听村民讲，看到小宣出村了，但不知她去了哪儿？位红燕心想，这村庄通往镇上只有一条公路，会不会她回镇上了？附近的农村和镇上，虽然有她的不少同学，但小宣是个识相的孩子，她不会冒冒失失地住到同学家的。

　　位红燕和杨斌坐上小公共汽车，两人各坐一边，注视着窗外，看路上有没有宣晓晓的身影，可哪有？到了镇上，两人分头去找，找遍了小街的旮旮旯旯，也没见到她。

　　位红燕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催促杨斌说：“你回去吧，这是最后一班车了，向姐盼着你回家团聚呢。”

　　“让她等去吧，我明天回也行。”找不到宣晓晓，杨斌也着急，虽说放假后，学生的安危不关学校的事，但小宣跟位红燕住一起，还在学校内，如果小宣失踪了，他这个教导主任，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不行，你必须回去，宿舍楼就剩下你我二人，我可不想让向姐误会！”位红燕坚决地说。

　　“这不关你的事，要知道宣晓晓也是我的学生，况且，我是学校领导，遇到这事，我不可能不管！”杨斌也态度坚决。

　　“可是，你老婆……”

　　杨斌将手一挥道：“什么都别说了，还是想想她可能去什么地方吧！”

　　“我也不知道啊！”位红燕心里着急，想不出小宣能去哪儿。就在这时，去县城的最后一班车，鸣着喇叭开出了车站。

　　杨斌的手机响了起来。

　　“今天不回来了……有事……我有事非得跟你汇报吗？你太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放屁！没有的事！好了，别影响我工作，挂了！”

　　“向姐的电话吧？”见杨斌极不耐烦地挂了电话，位红燕担心地问道。

　　“肉体上她可以压迫我，精神上我不能被她束缚！不管她！”杨斌气呼呼地说着。可以想见，他们的夫妻关系并不和谐，杨斌在学校虽是领导，在家里说不定还要受老婆的气，哎，两个人能成为夫妻是天大的缘分，怎么如此不珍惜？

　　位红燕说：“杨斌，要不你回去吧，我一个人找，免得你家里闹矛盾。”

　　杨斌一摆手说：“不找到孩子我不回去！随她不理解好了。”位红燕劝道：“不管怎么说，你们是夫妻，你回去要向她好好解释。”

　　杨斌摇头说：“不去说她！咱们分析一下，在镇北边的路口，摆摊的人都说见过这么个小姑娘，到了街上，在街边开店的却说没见过，我怀疑，宣晓晓钻进了附近的竹林，竹林茂密，钻个人进去，在竹林外边看不到，要不，我们再去找找？”

　　“天色要暗下来了，她要真在竹林子里，那不危险？走，我们沿途再问问。”

　　两人回头去找，一路上逮人就问，位红燕比划着小宣的长相，但遇见的人都摇头，有的可能真不知道，有的可能是不耐烦。工夫不负有心人，有个大婶告诉他们说，她看见一个小女孩背着书包，和他们说的形象差不多，往前边那条路去了。

　　前面的路，是个三叉路，一边通向芙蓉中学，一边通向清江，小宣会去哪儿？

　　杨斌说：“她可能回学校了，她现在除了你那儿，还能去哪儿？”

　　“我感觉不对！”位红燕担忧地说，“她是为了我才离开宿舍的，我感觉她不会回学校，很可能去了江边！我真怕她又想不开！”

　　“我觉得她没你说得那么脆弱，或许她是去吹吹江风。”杨斌安慰道。

　　“寒冬腊月，吹什么江风？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开玩笑？”位红燕哭笑不得。

　　冬天的夜晚来得早，天已经黑了，江边没有路灯，就算小宣在那儿，也不容易找到。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回学校提了电瓶灯再来找。

　　两人往回走，离学校还有一百米左右，突然面前出现一个人，冲着他们叫嚷道：“好啊，趁着学校没人，你们出双入对的，位红燕，你还要不要脸啊？”

　　原来是杨柳，她不是离校回家了吗？她怎么会来？杨斌辩解道：“姐，你不了解情况，又在胡说什么！”

　　杨柳嘿嘿笑道：“我不了解情况？我是你姐，又是位红燕的同事，我会不了解你们在玩什么游戏？藕断丝连，暗渡陈仓，对不对？向紫娟没说错，你们果然在一块儿！杨斌，快跟我回去！你再不回，向紫娟要打的来找你了，你知道不？”

　　“姐，你别无中生有！我和位老师只是同事关系，清清白白，没你想得那么龌龊！”杨斌知道，姐姐来学校找，肯定是受了向紫娟的委托，姐姐看上向家有钱有势，甘愿为紫娟当“线人”，哎，姐姐盯弟弟的梢，这算什么事嘛！

　　“哼！男女同事？男女同事有走那么近的？你以为别人都是傻子，看不出来你们咋回事？少？嗦，跟我走！”杨柳冷笑着，抓住杨斌的手，拉扯着要他走。

　　位红燕没想到杨柳会突然出现，连忙解释道：“我们是在找小宣，小宣不见了，杨老师，请你别误会。”

　　杨柳没好气地说：“位老师，请你自重！别以为受了校长表扬就了不得了！小宣是你收留的，她见不见关杨斌什么事？要找你自己找去，别把我弟弟扯进去！你要喜欢我弟弟，当初干吗不跟他结婚？你现在找他，是在破坏他的家庭，你安的什么心！”

　　“姐，你越说越离谱了！”杨斌想挣脱姐姐的钳制，却哪里能行？

　　位红燕见姐弟二人拉扯起来，知道又是自己的错。她不敢再指望杨斌，便独自走向了学校。等她提了电瓶灯走出来，校门前的路上，已不见了杨斌和杨柳的身影。她知道，她必须独自面对现实，生活从来不是一帆风顺的，好在她已不再畏惧黑暗，即使独自去江边，她也不害怕，因为她知道，宣晓晓不管在哪里，她一定盼望着老师能出现在她面前！

　　电瓶灯的亮光，刺破前边的黑暗，位红燕牵挂着小宣的安全，她快步地向江边走去……

　　宣晓晓在夜风中伫立着，她站的位置，正是位红燕上次找到她的那片石滩，但她并没有步入江水，她的眼泪已让风吹干。事实上，自从和位老师住在一起后，她已学会了忍耐。当她在爸爸那里，遭受后妈的辱骂时，她并没有哭诉或哀求，而是含着眼泪转身离开了。

　　当闪烁的亮光来到身边时，宣晓晓知道，一定是位老师找自己来了！她转过身，再也忍不住，泪流满面地扑到老师怀中。位红燕亲昵地搂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嗔怪道：“小宣，怎么又到江边来了？冬天江水浅，水流湍急，你不怕掉江里喂鱼呀？”宣晓晓仰起脸说：“位老师，我没事，只是到江边吹吹凉风。”

　　还真让杨斌给说中了！

　　可是，江风猎猎，江水哗哗，这个时候谁会来江边吹风？

　　位红燕知道她为什么来，这其实也是调节情绪的一种方法，自己在苦闷时，何曾不是半夜站在操场上仰望星空？位红燕揉揉小宣的肚子，疼爱地说：“连中饭都没吃，对吧？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你傻不傻？快跟老师回去做饭吃！”

　　宣晓晓摇了摇头道：“我不饿，我只想在这里坐坐，吹吹江风，我的心情就好受些，位老师，你能陪陪我吗？”

　　位红燕点点头道：“好吧，我就陪你坐会儿，不过就一会儿啊，风大，要吹感冒的。”

　　两人走上江岸，在岸边的石条上坐定。宣晓晓说：“位老师，你说上天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吗？”

　　“当然是公平的！”位红燕不假思索地说。

　　“可我总觉得它不公平！”宣晓晓不无哀伤地说，“我从小就没有一个和睦幸福的家，现在我又失去妈妈，失去爸爸，上天要是公平的，为什么不让我和其他同学一样，拥有一个完整而幸福的家？”

　　“小宣，上天对人的公平，需要你去体会和感悟，虽然你没有一个幸福的家，却锻炼了你早熟、倔强的性格；虽然你遭遇到一些挫折，却使你学会了思索和领悟生活，使你比同龄人更加优秀！虽然你身边没有父母疼爱，但同学们对你的友情，同样珍贵！人的一生中，难免会遇到种种不如意，我们要有良好的心态去面对，如果我们换一种角度思考，或许那不是不公平，而是对我们的一种激励！我们四肢健全，相比那些身体残疾的人，我们多么幸运！就算是身体残疾的人，他们也没有怨恨上天的不公，比如，口吃又有小儿麻痹后遗症的美国总统罗斯福、身材矮小的英国首相邱吉尔、又聋又哑的作家和教育家海伦？凯勒、坐在轮椅上战胜病魔并获得诺贝尔物理学奖的霍金以及我们中国家喻户晓的身残志坚的张海迪、还有演绎美妙绝伦的《千手观音》的邰丽华等聋哑人……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就是这么个道理。上天给予你苦难，同时不忘成就你；它安排你平庸，却也让你一生风平浪静……”

　　位红燕虽是无神论者，但对于冥冥之中的上天，还是怀有一份敬畏之情。正因为苍天在上，所以我们人类抑恶扬善，所以我们期盼更多的公平！她不能对一个孩子说“也许没有上天”，这是不负责任的。

　　“位老师，我知道，你希望我振作起来，像那些名人一样，今后有出息。”小宣明白老师的用意。

　　“小宣，出息倒尚在其次，关键是我们每个人，一定要健康快乐！对于你来说，就是放下包袱，抛开顾虑，别一有事就往江边跑，明白吗？”

　　“位老师，你找不见我，一定担心我会不会跳江吧？”宣晓晓苦笑道，“实话说吧，刚从我爸家出来，我是产生过一瞬间的冲动，站在路中央让车撞呀，跑江边跳水里呀，不过，我一想到老师你，想到你对我的关心和期望，我马上就打消了念头。我想明白了，人不能只生活在别人的爱里，那是索取，我应该像老师那样，对别人充满爱，奉献自己的爱心，那我就不用担心失去爱，还能在关爱别人的同时，收获快乐，老师，我说的对吗？”

　　“傻丫头，你说得太好了！”位红燕泪花闪烁，听到自己的学生能有如此的感悟，她内心非常欣慰。

　　“我恨过妈妈，因为她抛弃了我，我也恨过爸爸，他不但毁了我们的家，我去找他，他还在另一个女人的唆使下，无情地把我推出了门！但现在，我谁都不恨了，妈妈抛弃我，说不定她内心也很痛苦和悔恨；爸爸也是，我看得出他的为难，他是想收留我的，可后妈坚决不让，他就没辙了，不得不狠心把我推出去，爸爸当时心里一定很难受！我有什么理由恨他们？我要好好地活下去，活出精彩来，我是他们的女儿，说不定将来哪天，爸爸妈妈需要我的爱，我会去好好地照顾他们……”

　　“小宣，你真是个好孩子！老师没有看错你，你终于长大了！”位红燕高兴得差点滚出热泪。宣晓晓，这个敏感、脆弱的女孩，终于走出了心理阴霾，绽露出灿烂笑容！

　　“位老师，我们回去吧，我饿了，我想吃你做的菜。”小宣调皮地说。

　　“好，好，咱们这就回去，老师给你做你最喜欢吃的鱼香肉丝，咱们一定好好地吃它几大碗！”位红燕兴奋地说。听到小宣轻松的语气，位红燕知道，可爱活泼的宣晓晓又回到了身边。

　　“我不要，我吃一碗就够了，老师，你多吃点，你辛苦了！”宣晓晓拉着老师的手，亲热地说。

　　电瓶灯照着脚下的路，黑暗中，位红燕的眼睛湿润了。

　　第二天早晨，位红燕准备去买菜，在宿舍走廊遇到了杨斌，杨斌站在那儿，似乎在等她。位红燕说：“你怎么没回去？”杨斌说：“昨晚我在姐姐家吃了晚饭，没车去县城，我不想打的，紫娟知道我在姐姐家，没再逼我回去，我姐住的是老房子，和我爸住一块儿，还有我姐的孩子，哪有我的地儿？我就回宿舍睡了。小宣找到了吗？”

　　“当然找到了，不然，我能这么悠闲吗？”位红燕边说边朝楼梯走去。

　　“情绪怎么样？”杨斌紧跟其后，问道。

　　“很好，比我想象的好太多了！”位红燕笑道。

　　“小丫头也真不容易！她爸妈都不管，就是折腾了你，哎！”杨斌点点头，抱歉地说，“昨晚半路退出，实在惭愧！”

　　“没关系，我理解。你也不容易！”位红燕说。

　　“我姐就是拎不清，帮着向紫娟看着我，她可以表面敷衍一下嘛，干吗那么积极，好像有奖金似的！红燕，你别在意。”

　　“那是你的家务事，我在意干吗？再说了，你姐的脾气我不是没领教过，她张嘴就能吐出脏字，我还是少惹她为妙。”位红燕淡淡地说。

　　杨斌苦笑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说：“我的宿舍钥匙挂在风窗背后，你要是来了客人住不下，自己拿钥匙开门进去住就是，别跟我客气。”

　　“你不怕别人拿了钥匙开门进去？”

　　“一间空屋，谁爱进谁进呗！”杨斌不以为然地说。

　　“现在就我和小宣住宿舍，过年我们会去乡下，能有什么客人来？我看我也用不着。”位红燕说。

　　“万一有用呢？你爸妈啊，公婆啊，他们要过来看你，叫他们住我的宿舍好了。”杨斌说。

　　“就怕你姐知道了，有你好看的！”位红燕笑道。

　　“其实我姐当年是喜欢你的，你当初要是和我结婚，她就不会对你那么凶了，我都没事了，她还为这件事生气呢，加上你的工作比她出色，压了她的风头，她才处处找你的茬！”

　　“打住！我和建伟青梅竹马，打初中时就好了，我能接受你的追求吗？我是三心二意的人吗？你对我是单相思，我可没答应过你。”位红燕笑道。

　　“你说老余有什么好？不就长得比我威猛点吗？你看我多有文化，我要是你，找对象就找我这样的……”杨斌在位红燕面前比较随意，爱开玩笑，他在大学里锲而不舍地追求了位红燕三年，自从位红燕结婚后，他便死了那条心，并衷心地祝福昔日的梦中情人。他主动调来芙蓉中学，并在岳父的关照下当上教导主任，其实是有私心的，他想帮助位红燕，只要位红燕的事，他无不鼎力支持。

　　两人来到街上，位红燕见有几个学生捧着书走进一栋民居，便侧身问杨斌道：“哪个老师住这儿？这些孩子是去补课的吧？”

　　“很多学生吗？我没注意，或许这儿住的不是咱们学校的老师。”杨斌头也不偏，径直往前走。

　　“你以为我会举报吗？我会出卖同事吗？”位红燕笑道。

　　“咱们还是视而不见吧！位老师，我去车站了，再见！”杨斌站定说。

　　“杨老师，下学期见！”位红燕与杨斌在路口道别，朝菜场走去。

　　教师乱收费、乱订资料、体罚学生和有偿补课，是教师行为的四条红线，谁敢逾越？只要证据确凿，可举报到上级主管部门，这些老师会受到严厉处罚，学校领导知情不查、不报，也会遭连累。杨斌故意视而不见，无非是想图个“不知情”。学校领导也有难处，查报吧，教师工资低，抽节假日“顶风作案”挣两个钱实属无奈，查报实在不忍心；可一旦知情，不查不报又不行，到时责任自负，官位就不保了，因此，只好选择“不知情”。何况，杨斌真要查报，第一个就是他姐夫秦天。寒暑假是秦天挣补课费的黄金季节，能月入上万，杨斌总不能把自己人供出去吧？

　　有偿补课虽明文禁止，事实上是禁而不止。芙蓉镇地处偏远，谁会来盯这事？即便是在县城，仍有许多老师利用补课创收，这些人大多有人情关系，不怕被查。位红燕循规蹈矩，她是不会违反纪律的，她也许不知，当她利用假期，与丈夫余建伟卿卿我我时，同事们正在家里给几个学生补课挣钱呢。

　　位红燕买好菜，回到宿舍，宣晓晓在看《钢铁是怎样炼成的》，正看得入神呢。位红燕很赞成学生利用假期多看看课外书，特别是世界名著，这是宝贵的精神食粮，对人的成长非常有益。她不赞成学生在假期上补习班，上课时你都没认真学，补习有用吗？没听说哪个考上北大、清华的学生，是靠补习把学习成绩提上去的，基础要靠平时打牢，补习班和临时抱佛脚，都是不牢靠的。

　　位红燕一边择洗着菜，一边说：“小宣，我看到不少孩子去补课，你想去吗？”

　　宣晓晓怔了怔，笑道：“我才不去呢！”

　　位红燕笑问道：“为什么不去？”

　　宣晓晓答道：“好不容易盼来放假，我才不要再让老师管束呢，再说了，陪在我身边的，可是芙蓉中学最好的老师，我何必舍近求远呢？”

　　“小机灵鬼！”位红燕笑道，“可你知道吗，每个老师都不是全能的，都有缺陷，别的老师也有值得你学习的地方啊，你要想去的话，老师出钱，那里同学多，你有伴儿。”

　　“位老师，你不是有钱人，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不能让你为我再花钱了！”宣晓晓说出了她的打算，“位老师，我想去奶奶和外婆家住，你同意吗？”

　　“好啊，你愿意去乡下，那我带你回老家住几天，你先收拾一下，把换洗衣服和书本都带上，咱们明天就回去！”位红燕的妈妈和婆婆，非常喜欢小宣，她们已经来过电话，问红燕几时带小宣回家。位红燕担心小宣怕陌生，毕竟草桥镇乡下，对小宣来说是个陌生的地方，还怕小宣生活不习惯，所以没应，没想到小宣主动提出要跟自己回老家，那是好事啊，农村老阿婆对小宣的疼爱，这种朴素真切的情感，是疗治心理创伤的最佳良药。

　　“位老师，你也收拾一下去成都吧。”宣晓晓笑道。

　　“谁说我要去成都了？”位红燕诧异地说。

　　“我回奶奶和外婆家住，你去成都，多好啊！”宣晓晓笑着说。“不行！”位红燕正色道，“我不可能扔下你独自去其他地方！”

　　“位老师，你去成都看余叔叔吧，我去奶奶和外婆家住，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宣晓晓有意成全老师，不甘心地说。

　　“我婆婆和妈妈，她们都五六十岁的人了，血压偏高，我怕你一不顺心又跑江边吹风去，她们一着急，血压上升，那可咋办？”

　　“我会很听话很听话，绝不惹她们生气，我保证！位老师，你很久很久没和余叔叔见面了，你不想余叔叔吗？老师，你不和余叔叔团聚，怎么生小弟弟呢？”

　　位红燕点了下她的额头，笑道：“你懂什么？”转而，她正色道：“小宣，我答应你妈妈要照看好你，我是不会独自去成都的，你说什么都没用。”

　　“那求你带我一起去吧，成都有杜甫草堂，我想去看看唐朝大诗人住的地方，行吗？”

　　“这……”位红燕迟疑了。带小宣一起去成都，既可以圆了自己和丈夫的团聚梦，又可以扩大宣晓晓的视野，让她快快乐乐地玩一个寒假，但位红燕还有些担心，担心自己顾了丈夫，一不小心冷落了她，小丫头那么敏感，就怕引起她的不快，她若一个人跑出去，成都比芙蓉镇大几十倍，到时候上哪找人去？

　　“位老师，你就带我去吧，我不会当你和余叔叔的电灯泡的，你们亲热的时候，我把眼睛闭上就是！孔子曰，非礼勿视……”宣晓晓合上书，笑嘻嘻地说。

　　“小丫头片子，知道什么呀你！”位红燕笑着，还真有些动心了。

　　是啊，盼星星盼月亮，辛辛苦苦盼了一个学期，盼个什么呀？不就盼能和最爱的人欢聚数日，共享天伦之乐吗？工作完成了，也该透透气，追求一下生活的质量了。结婚这么多年，夫妻生活却屈指可数，这不是名不副实吗？没机会是没办法，现在放假了，有机会了，为什么要错过呢？虽说“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但秦观也说了，“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位红燕心想，自己的苦自已知道，我能忍，但我不能苦了丈夫啊！丈夫是铁骨柔情，他是一座山，但山也需要水的滋润，才能更显苍翠雄伟、生机盎然！

　　“位老师，你同意我去吧？”宣晓晓见老师沉默不语，巴巴地问。

　　“我同意了吗？让我想想再说！”位红燕面无表情地说。

　　“还想啊？我以为老师刚才已经想好了。”宣晓晓不禁有点失望。

　　“就让你急！”位红燕乐呵呵地笑道，“其实，在你提出要去成都时，我就同意了！”位红燕心中洋溢着快乐，像个小女孩似的，与小宣开起了玩笑。

　　“哦，太好了！我可以去成都了！”小宣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比她这次期末考年级第一名还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