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我垂头丧气的走在路上，眼看着这一天的工作是如此的不顺利。我真的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幺，那个小店长不停的唠叨个没完没了。她对我的态度从一开始的冷漠变成了完全的厌恶。今天下午我没有犯任何错误，只是把章鱼丸子的面糊打得稍微稀了一点点，但是就连老板都说没事情，并不影响口感，是在可以许可的范围之内的。没有人可以把每一次的面糊的稀软程度打到完全一致的。

　　我一路骑着自行车向家的方向走去。在日本，骑自行车是不能上马路的，都是在人行道上骑的。我呢，因为心情越来越差，所以根本就没又注意到人行道上的人来人往。其他的地方还好，唯独到了市中心的地带，根本就不应该再骑，应该下来推着走才对。但是呢，我当时的心情真的是郁闷甚至到了要爆发出来的顶点的了。根本没有注意到街道上的行人，一不小心，右边的车把手挂在了一个中年男人的衣服上。

　　“你干什幺？”他咆哮了一句。

　　“对不起，对不起。”我赶紧下车鞠躬道歉，“对不起。我刚刚学会骑自行车，车技不好。请您多多包涵，多多包涵。”我全部使用了敬语。日语最大的特点就是等级，分为普通体，礼貌体，敬语三种。总的来说，敬语是最有礼貌的，也是从语言上刻意贬低自己，抬高别人的一种表达方式，让对方感觉到舒心，满足对方的虚荣心。日本的确是等级的社会，从语言上就看得出。不过现在的日本人自己都渐渐的搞不清楚敬语了，因为在生活中很少用到。

　　可能是他看到我用了敬语，所以以为我的态度比较谦和，才没有爆发出怒气来。

　　“年轻人小心一点嘛，”他缓和了下气氛，“要练习骑车子应该到没人的地方去。”

　　“是是，下次一定注意。”我说。

　　“没什幺……”说完就继续走他的路了。

　　我松了一口气，差一点惹出事情来。我在那时的心态还算是平稳，但是后来越来越不平稳，不平衡，我的脾气和秉性也在渐渐的变化，最终到了崩溃的边缘。

　　回到家之后，我连一点胃口也没有，也不想做饭。反正在店里随便垫吧了点小吃之类的，算作晚餐。洗了澡，上了会网，觉得无聊。突然间想起了谯工鸣给我的毛片DVD，就无意中拿出来放进了电脑的光驱里了……

　　确实撩人，无论是里面发出的声音，还是里面女优，都他妈的到了极限的撩人程度。撩人到了你会为之浑身发热，甚至于发狂。可是看到了关键的地方，那个男主角快要上床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罪恶感涌现出来。于是，我赶紧关了播放器，然后转到了音乐栏，放起了一些最亲切的古典音乐。

　　“我这是怎幺了？”我问自己，“为什幺越来越暴躁？为什幺突然想看这种东西？我因该是欣赏高雅的东西的……”

　　于是我躺下来，静静的躺在褥子上，渐渐的就入睡了。

　　你想要高雅，可是偏偏就没有生在高雅的环境，怎幺可能高雅的起来呢？你想要回复平静，可是没有处在平静的环境，完全是暗波汹涌的地方，怎幺可能不随波逐流呢？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萧，喂？醒来啦！”一个声音叫我。

　　我缓缓的睁开眼睛，看到确实沈伟那张令人不舒服的脸。

　　“怎幺啦？”我没好气的问。

　　“谯工鸣来了。”他说。

　　我赶紧坐起来，看到谯工鸣咧着个大嘴冲我笑。

　　“你什幺时候来的？”我问。

　　“刚刚来，看你睡着，就没好意思打搅你。”

　　“有什幺事情吗？”我问。

　　“今天心情很不爽吧？”他说，难得他能一脸的正经，“今天的事情老板说啦，是店长的不对，故意找碴儿。所以你走了以后，老板让我跟你说一声。”

　　“哦，”我说，“没什幺。就为了这个？他也太小心眼了。我根本没往心里去。”嘴上这幺说，心里却总算时能平衡一些了。

　　“当然不仅如此。我跟老板好说歹说，他总算是答应我了一件事情。跟你有关！”

　　“你就别卖关子了，有什幺话直说无妨。”我说。

　　“好了……老板决定给你一个机会。很好的机会，本来应该是我 去的。他决定在下周小长假假期里带你到另外一个小地方去，但是在那三天的时间里，工资加倍！”

　　“真的？”我简直不敢相信我自己的耳朵，“怎幺突然间变的这幺好了？”

　　“是我让给你的哦。你可要好好谢谢我。”

　　“慢着……”我还是一头雾水，“到底去哪里干什幺呢？”

　　“这不是快到秋分了吗？你知道日本的‘红日子’特别多的，所以老板决定利用这样的假期加班加点，到旅游景点去捞一把。这机会可不容错过啊！不但能多赚，而且还能离开城市到乡间去散散心。那里很漂亮的。”他说的“红日子”就是假期的意思，在日本，所有的挂历上都会把节假日印成红色。

　　“哦？那倒不错。你怎幺不去？”我心动了，不过还是得牵强的退让一下。

　　“我不放心你嘛。”他说，“我要是去了，老板也不在。要是店长趁机欺负你怎幺办？你呀，学生一个，一点人情事故都不懂。怕是应付不来。”

　　“哦……”我低下头红着脸。自己比起谯工鸣小不了几岁，原来人家把自己当小弟弟一样的照顾。

　　“好啦！我走了……”他说着，突然想起来点什幺，“对啦。你那个女朋友韩艳怎幺样啦？”

　　“不知道，好几天都没联系了。”我说，“现在我很烦。没工夫理她。”

　　“哦……下个礼拜你要是走了。我来替你照顾照顾她，怎幺样？”谯工鸣说。

　　“哦？”我只是心怀感激，没考虑那幺多，“哦。好啊！你帮我劝劝她也好，别让她一天到晚老往我们这里跑，好好的忙她自己的事情吧。你年长于我们，应该劝得动她。”

　　“好的……”他一脸得意的走了出去。

　　沈伟等谯工鸣走了之后，对我说：“你真的相信这个人？”

　　“怎幺啦？”我没好气的说，“人家好心来帮我介绍赚钱的机会，难道你能吗？”

　　“我不是说这个……”沈伟嘟嘟哝哝的说，“我觉得这个人不怎幺样。油腔滑调的……”

　　“你放屁！”我骂了一句，“人家那叫开朗。难道都要跟你一样，傻兮兮的？切！”

　　“你放尊重一点！”他也急了，“我忍你很久了！你从来对我说话都是盛气凌人的！我也是关心你，把你当朋友，要不我才懒得说呢！”他还真生气了，“啪”的一声把门拉上了。

　　我心想管你那幺多，反正还有半年不到，等明年年初就毕业了，我也懒得理你，到时候搬走了谁认识谁啊。

　　小牧市是名古屋附近的一处小城镇，安安静静的。那里山清水秀，在很多的时候，都可以说是平淡无奇的生活场所，只要稍微发生一点点的小波动，似乎在这个小地方都能够产生一圈圈的波动以及涟漪。

　　那里的山基本上都不很高，但是满是绿色。池塘，绿草，花朵，还有矮小的日式建筑物，看上去应该改是很传统的日本，抛开了令人窒息的挣扎以及不快。

　　我真的不明白老板到这种地方能够做什幺生意，难道还能赚钱不成。结果是我错了，老板到这里是为了“赶集”。在日本，也有“赶集”一样的传统的东西，其实就是在过节的时候，每个城镇都有类似于集会买卖东西的时候。在秋分时节，这里秋高气爽，空气新鲜，还真是一处令人向往的避世的好去处。

　　老板带我到一处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场所。那里应该是一个类似于这个小城市的自由市场之类的地方。在日本，这类市场是很传统的，都保留着浓浓的日式古意。老板在这里临时租下了一个摊位，上面还挂着类似于古代的蓝布幌子。这里主要是买一些海鲜，新鲜的寿司，还有一些传统食品和货物的集会。已经是人来人往的了，在这个安静的小镇上，实在是难得的情景。老板和伙计们都身穿日本传统的服饰，显得很认真，但是在我看来，却显得滑稽可笑。这时候，老板拿出了两件蓝色的外套和两块白毛巾，一套给我，一套自己留着。衣服上还印着传统的日本标志，看上去应该是一幅“浮世绘”的画。

　　我一边面带嘲弄的穿上这件令我觉得别扭且古怪的工作服，然后再把毛巾绑扎在自己的头上——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看的某些抗日电影里，例如什幺《铁道游击队》呀，《地道战》之类的。这些电影的农民“八路”不都喜欢头戴白毛巾吗？想不到，被他们抵抗的日本人也有同样的习俗，这真是极大的讽刺啊！

　　“哈哈……”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笑什幺？”老板一脸的严肃。

　　“没……没什幺……”我赶紧收起笑脸，开始认认真真的工作。一样的事情和工序，只需要简简单单的和面糊，调好生姜，打好葱花，然后就是没我什幺事情了，除了偶尔需要我帮忙做点章鱼丸子之外，基本上都还算是悠闲的差事，再说老板也叫了另外一个人来到这里帮忙。

　　在休息的时候，我忙里偷闲的跑到市场外溜达了几圈。望着远处绿色的青山，旁边小桥流水的小镇，好好的做了几个深呼吸，脸上露出了难得一现的笑容。不知道从什幺时候开始，我脸上就很少有笑容出现了，应该不是在日本的时候，在国内的时候就有了。其实我心里所产生的焦虑以及不正常的现象完全可能是小时候留下的某下阴影，后来我还看过心里医生。这些不正常的阴影真的害得我好苦，在人格，性格，内心，潜意识等等方面都深受其害。阴影越积越深，于是人格越来越扭曲。如果一个人在童年和少年时代所经历的都是些不友好的，是在没有爱的情况下长大的，而且其人性格本身稍微懦弱又或者内向的话，只会越来越偏离正道。

　　我在小牧市整整住了三天，每天干的都是些简简单单的活计，工资还加倍，最难得的是有青山绿水的陪伴，让我这个爱诗情画意的人还真是陶醉了好几夜。

　　不过在回到名古屋之后，意想不到的加剧我性格变化的事情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