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一个吃螃蟹的人(3)

　　回到东州，他们和欧阳宏远的来往，也比较密切。尤其是刘建明，一直视欧阳宏远为军师。除了本职工作，欧阳宏远还要到处授课，参加一些经济论坛。同时，他还是多家上市公司的独立董事。

　　“欧阳老师，没有打扰你吧？”

　　“我刚开机，你的电话就追过来了！”

　　“刚开机？”

　　“没错，前几天去上海出差，刚回来，正在机场回学校的路上。”欧阳宏远的声音略显疲惫，强打起精神问，“怎么，有事？”

　　“欧阳老师，这两天，我想约你见个面。至于时间，你来定。”

　　欧阳宏远沉默片刻，想了想，才说：“这样吧，建明，这个周末我都会在东州。具体的你来安排就是。”

　　“那好，欧阳老师，安排好了，我通知你。”

　　“没问题，那就周末见！”

　　具体什么事，刘建明没说，欧阳宏远也没多问。许多事，当面谈和借助手机谈，意义完全不同。手机是死的，人是活的。隔着手机，就如同设置了障碍，尤其是心理上的障碍，很难往深处谈。当面谈则不同，对方不经意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是一种微妙的信息。

　　明日晚上，按照惯例，刘建明要去东州市总商会大酒店出席行业协会的吹风会。总商会大酒店，位于东州老城区的一条小巷子里头，一座四层的小楼，灰头土脸，外表极不起眼。但这并不妨碍它在东州的知名度。这里是东州民营企业的家，单在总商会挂牌的行业协会和外地驻东州商会，就不下五十家。

　　刘建明刚到三楼，便撞见几乎同时从电梯走出的陈伟斌。

　　“刘董，怎么，你又在爬楼梯？”陈伟斌半开玩笑地问。

　　“平时工作忙，爬爬楼梯，就当是锻炼身体。”

　　“刘董，爬楼梯固然能锻炼身体，不过，速度可要比电梯慢得多，你就不怕被人甩在身后？”陈伟斌话里有话地说。

　　“陈董，条条大道通罗马。相比较而言，电梯可要比楼梯拥挤许多。况且，我可要比你早到一些。”

　　“刘董，我们明明是同时到达的，是个双赢的局面。”陈伟斌又是一笑，“刘董，我可是一直期望着，能够和你好好地合作一把。”

　　“陈董，我也期待。不过这要看机会。毕竟机会这种东西，可遇而不可求。”

　　“刘董，眼下不就是大好时机嘛！”陈伟斌有意压低着嗓门说，“裕隆连锁这么大的蛋糕，你不会是想一个人独吞吧？这胃口太大了，容易消化不良！”

　　“陈董，你的意思是……”

　　“强强联合，东都置业和花园集团联手拿下这个项目，至于具体的方式，我们可以再商谈。刘董，想要收购裕隆连锁这么大的摊子，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过程容易善后难。多一份力量，总归是好事。彼此依靠，互利互惠嘛！”

　　诚然，陈伟斌的话，不无道理。这种思路，刘建明也曾多次考虑过。可是，如何选择合作伙伴，却是个更大的难题。即便合作，根据规定，收购裕隆连锁的企业，只能由一家企业出面。另一方想参与，唯一的途径就是单纯出资。谁为主，谁为辅，出资多少，占多少股份，也需要彼此讨价还价。如此，双方关系就演变成了三方关系。搞不好，还会延误战机。这也就罢了，怕就怕双方各怀鬼胎，各自打着如意算盘，彼此在管理理念上又存在着很大的差异，到时候，别说是一加一等于无穷大，就连一加一等于二的目标，都实现不了。

　　况且，陈伟斌的话可信度不高。他之所以这么说，更多的是放烟幕弹，迷惑自己的思路，趁机私下展开攻势，对裕隆连锁出手。

　　“刘董，你不会是舍不得分我这杯羹吧？”见刘建明陷入了沉默，陈伟斌又追问道。

　　“陈董，现在讨论这个问题，还为时过早。有卖方，才会有买方。万一不卖，讨论这些不就没意义了嘛。”

　　“刘董，公开挂牌出售，只是个程序而已。在这之前，把该铺好的路都铺好了，才能未雨绸缪，稳操胜券。实不相瞒，前几天，我和裕隆集团掌门人见过一面。”

　　“你说的是邱董？”

　　“没错，刘董，我看时间差不多了。有什么事情，我们下次再单独谈谈。”陈伟斌卖了个关子，便进了宴会厅。

　　陈伟斌和邱泽凯私下见过面，看来，陈伟斌的确是看中了裕隆连锁这块“肥肉”。他是借此机会耀武扬威。不过，单凭花园集团的实力想要吞下裕隆连锁，难度也很大。如此，从逻辑上而言，陈伟斌想找自己合作也正常。但这里面势必也有猫腻。

　　兵不厌诈，既然陈伟斌主动抛来了“绣球”，还玩起了故弄玄虚这一招，那就先晾着他，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千万不能自乱阵脚，让对手钻了空子，有机可乘。

　　当天晚上，陈伟斌喝了不少酒，联谊会结束后，他坐上“宾利”，刚准备打个盹，便被刺耳的手机铃声惊醒了。

　　邱泽凯的来电。陈伟斌醉意全无。

　　“邱董，有事？”

　　“陈董，你不会是贵人多忘事吧。上次我说的8700万元的贷款，找到解决方式了吗？”

　　“邱董，你也知道，8700万，并不是一笔小数目……”

　　“陈董，这个我知道。但光抱怨是解决不了问题的。”邱泽凯打断了陈伟斌的话，继续说，“我倒是有个解决的办法，不过，还是需要陈董你帮忙。”

　　“邱董，你说，我一定尽力而为。”

　　“在贷款到期之前，裕隆系再次向银行申请贷款，我希望花园集团能给我们做担保。至于额度，我会和银行方面沟通。陈董，你看怎么样？”

　　陈伟斌没想到，之前的谈话，邱泽凯居然留了一手。到头来玩起了这一招。

　　但凡有贷款经历的人都知道，如今担保人这个角色，可不是这么好扮演的，风险极大，尤其是巨额的贷款。一旦贷款人不能按时偿还，担保人就负有无限连带责任。说白了，担保人和贷款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他还不了，你就要自掏腰包，去偿还这笔贷款。裕隆系近几年的财务状况糟糕透顶，现金流岌岌可危，到处在补窟窿。万一补不上，花园集团岂不是要跟着陪葬？捡了芝麻丢了西瓜，这笔账怎么算都不划算。一来一回，邱泽凯把控了主动权，陈伟斌俨然成了砧板上的肉。

　　一个人，无非两种命运，一种是任人宰割的肉，另一种是宰割别人的刀。倘若不想成为砧板上的肉，那么，就要努力成为一把锋利无比的刀。但是，刀和肉，也是相对的。有时，你可以是刀，有时你只能是肉。

　　“怎么，陈董，你不会是担心我们裕隆系把你拖下水吧？”邱泽凯一语中的。

　　“不是，当然不是。邱董，你误会了。只是，我怕……”

　　“你怕什么？”

　　“不知道花园集团有没有这个实力为裕隆系做担保。实不相瞒，我们自己还有2200万的贷款，年底要到期。”

　　“哦，是吗？”

　　“邱董，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和你开玩笑呢！”

　　“陈董，你的话可是自相矛盾哪。既然花园集团也有这么大一笔数目的贷款到期，你又如何帮我解决8700万的问题呢？”

　　“邱董，这个……”

　　“陈董，不管花园集团有没有贷款，有多少贷款，我相信，只要你点头，这个担保人的角色，还是有很大的操作空间的。具体的，我来谈，到时候，你来签个字就行。”

　　陈伟斌还未缓过神来，邱泽凯就已经把电话挂了。木已成舟，即便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摆在面前的，也只有两条路：要么帮裕隆系解决8700万的贷款，要么做担保人。归根到底，是一条路，把裕隆系的窟窿补上，才有机会拿下裕隆连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