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鱼和熊掌，不可兼得(2)

　　一来，是为了端住架子，毕竟是陈伟斌他们有事相求，晾一晾，以退为进，也是种策略。而吕志刚又是身价过几十亿的大富豪，既有身份又有地位，作为他身边的女人，再贪财也要放在心里，太过于见钱眼开就恶俗了。二来，花园集团的掌门人是陈伟斌，邵华军只不过是扮演马前卒的角色。想必，过不了几天，陈伟斌会亲自约见自己。到时候再点头，也不迟。如此，身份才显得匹配。

　　“陈董，邵董，任何事都要讲究平衡。这些年，东都置业接二连三收购了几家企业，总不能什么好处都让它一家独占吧。”

　　朱芷蕊看似客观，实则是借此亮明态度，力挺花园集团。

　　陈伟斌心领神会，迎合着说：“朱主任说得是，说得是。这么大的蛋糕，一个人独吞，别人嘴馋，自己也会消化不良，共赢才是王道。接下来，吕会长那边，就有劳朱主任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

　　“陈董，你也不要过于着急。有什么情况，我会第一时间和邵董联系。”

　　朱芷蕊点头后，陈伟斌心中的底气，也足了许多。

　　好事成双！

　　次日上午，陈伟斌接到了唐和打来的电话，说是经过他的游说，龙跃贸易公司的负责人，愿意做妥协，借款利息降低到两分半。并声称，这已经是对方的底线。如果同意的话，7000万元的借款，明天就可以到账，借期为一年。

　　也好，两分半，虽高出自己的心理预期半分，但也低于龙跃贸易原先开出的三分。这就意味着，每个月可以少支付35万的利息款。一个月35万，一年可就是420万。末了，唐和又暗示道，别忘了200万的佣金。为避免节外生枝，陈伟斌当即点头。

　　殊不知，精于算计的他，聪明反被聪明误，中了黄相杰和唐和之前设好的圈套。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往往就是如此，你在利用别人的同时，却也在被另外的人利用。利用的目的，说穿了，是为了利益。利益如同一张网，每个人都是其中的一条线，甚至是一个点。想要网不破，均衡很重要。你赢，对方也不输，才是最佳的局面。

　　其实，从另一方面而言，只要能达到相应的利益预期，即便被他人利用，也未尝不可，至少表明上，你是有价值的。人逢喜事精神爽，下午三点，陈伟斌掐准时间，给邱泽凯打了个电话。

　　邱泽凯作为裕隆系的掌门人，平时也算是日理万机。所谓的日理万机，就是不间断地赴饭局、酒局和牌局。想要和他见面，必须提前预约。不过，如何预约也是一门技术活。一般而言，要提前两到三天，询问具体某一天，中午还是晚上，是否有时间空闲。定下来之后，见面的当天，再告知具体的时间和地点。如果是晚上，最好下午，而不是上午通知。上午和晚上的时间间隔太长，应酬又多，搞不好就忘了。还有，选择下午的时间又不能太早，因为十二点到两点这段时间，是宝贵的。要么在酒桌上，要么在宾馆的房间里，要么在午休，不能打扰。三点左右，最为合适。

　　“陈董，我还以为你今天不会给我来电话呢！”邱泽凯冷哼着问道，与陈伟斌高涨的热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陈伟斌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但又不好直接问，只好赔着笑说：“邱董，我再怎么样，也不会忘了你昨天的指示啊。地点我已经订好了，东州饭店……”

　　他尚未说完，就被邱泽凯打断了：“陈董，我看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晚上六点半，罗华山庄怎么样？”

　　“罗华山庄！”说着，陈伟斌的声音抖了一下，脑海里不禁想起了和黄相杰以及唐和在罗华山庄见面的场景。真印证了那句话，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陈董，怎么，不方便吗？”邱泽凯又冷冷地追问道。

　　昨天晚上，陈伟斌以有要事处理，“粗暴”地挂掉他的电话后，邱泽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今天上午，他特意派人查了陈伟斌和滨海园区五星级酒店项目之间的关系。

　　原来，酒店项目的主要投资方，是东州赫赫有名的餐饮界巨头海上天集团。而花园集团，只是其中的参与者之一，具体的出资和占股比例，尚不清楚。不过，至少有一点，陈伟斌脚踏两只船的情况，的确是事实。

　　至于陈伟斌如何在短时间内运转如此多的现金流，邱泽凯也打探到了风声，据说，陈伟斌通过民间借贷的渠道，以高息为代价，筹集到了巨额的贷款。前几天，正是在罗华山庄，陈伟斌和唐和以及黄相杰见了面。

　　邱泽凯和黄相杰打交道也有多年，没想到，他也卷了进去。之前，只是听说过，暗地里他也在利用银行的资金涉足民间借贷，看来，绝非空穴来风。

　　“方便，只要邱董喜欢，什么都方便。订好包厢，我立刻打电话通知你。”

　　“不用打电话了，发条信息给我就可以。还有，我点两个菜！”

　　陈伟斌越听越觉得迷糊，一般的饭局，都是主人根据客人的喜好，提前点好菜，下单。客人主动点菜这种事，陈伟斌还是第一次遇见。

　　“邱董，您尽管吩咐！”

　　“熊掌，还有鱼。至于什么鱼，你来安排就是。”说完，邱泽凯便挂了电话。

　　鱼和熊掌，陈伟斌叼上烟，仔细揣摩着邱泽凯的心思。想来想去，能和这二者联系在一起的，就是鱼和熊掌不可兼得的典故。莫非，邱泽凯是想借此向自己暗示些什么，不过，会是什么呢？

　　在收购裕隆连锁一事上，彼此该谈的条件，都谈好了。只要花园集团顺利收购裕隆连锁，邱泽凯就可以成为改制后的裕隆连锁的秘密股东，持有10%的干股。至于其他的股东，包括马万隆，都被蒙在鼓里。

　　在这方面，陈伟斌一向认为自己是大方的，也值得大方。因为，你付出的代价，将有可能换取更多的利益，这就叫以小博大。

　　直到晚上见面，邱泽凯才为他揭开了谜底。晚上六点一刻，陈伟斌特意提前十五分钟到了罗华山庄。刚到包厢门口，却惊奇地发现，邱泽凯满脸的心事，闷头抽着烟，在等他。之前，陈伟斌曾多次请邱泽凯吃过饭，每一次，邱泽凯都会象征性地迟到几分钟，早到，还是第一次。再联想到今天下午的主动点菜，邱泽凯今天的举止行为着实有些怪异，甚至反常，让人摸不着头脑。陈伟斌的心也随即提到了嗓子眼。

　　他下意识地收住了脚步，迟疑了一下，再次看了看手腕上的表，没错，的确是六点二十分。难道是表坏了，他又掏出手机，加以印证。之后，才怀着七上八下的心，进了包厢。

　　“来啦。”邱泽凯抬起头，掐灭烟，面无表情，转而话里有话地问，“陈董，以前来过罗华山庄吗？”

　　“来过，但是次数并不多。毕竟，这里距离市中心比较远，不方便。”说完，陈伟斌叫过门口的服务员，示意热菜可以上来了。

　　“那倒也是，不过，远也有远的好处。离市中心远了，相对的，有些事情谈起来，保密性可就更高了。”

　　陈伟斌心中又是一紧，邱泽凯的话，到底是泛指，还是特指。

　　莫非，上次发生在罗华山庄的事情，传到了他的耳中。真是如此，也就意味着，自己入股酒店项目一事，也被邱泽凯察觉到了。这不可能，上次见面，知情人只有四个，自己、黄相杰和唐和，外加徐仁哲，保密性极强。自己、黄相杰和唐和，是既得利益者，不可能泄密。徐仁哲，初来乍到，在东州，除了自己之外，只有高群芳一个熟人。而且，说白了，他只是个局外人，泄密，对他来说毫无价值可言。除非，他瞒着自己，把信息泄露给高群芳。高群芳是刘建明的人，刘建明又借此机会，将消息转化为“武器”，在邱泽凯面前，攻击花园集团。这在逻辑上说得通，但在情理上，却解释不通。

　　“陈董，你没事吧？”看陈伟斌陷入了沉思，邱泽凯又问道。

　　“没事，没事！”陈伟斌惊了一下，转移了话题，“对了，邱董，你不是有事要找我谈吗？”

　　邱泽凯笑了笑，指了指已经上桌的熊掌和小黄鱼，问道：“陈董，这熊掌和小黄鱼，让你选择的话，你更倾向于吃哪个？”

　　邱泽凯的话，越来越接近于陈伟斌的猜测。他只觉得脊梁骨直冒冷汗，想了想，才强装笑颜，回应道：“邱董，在饭桌上，我一向对鱼和熊掌都蛮感兴趣的。”

　　邱泽凯突然大声一笑，笑得陈伟斌毛骨悚然，浑身发颤。

　　“陈董，你也太贪心了吧，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啊！”

　　“邱董……”

　　“陈董，有些事，你猜得难受，我憋着也难受。既然如此，那就开门见山吧。”邱泽凯夹了一块小黄鱼脊背上的肉吃下，回味片刻才说，“陈董，有件事，我想亲自向你求证！”

　　“邱董，有什么事，你尽管问。”陈伟斌忐忑不安地说。

　　“这段时间，花园集团除了计划收购裕隆连锁之外，私底下，在其他方面是否还有心仪的项目？”

　　“邱董，这个……”

　　“陈董，那我就说得再直接些、明白些。据我所知，花园集团正准备和海上天集团合作，共同投资滨海开发区的五星级酒店项目。”

　　“邱董……”

　　“陈董，我只要你告诉我，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传言？”邱泽凯咄咄逼人地问道。

　　“邱董，的确有这件事，但是……”

　　邱泽凯容不得陈伟斌解释，质问道：“陈董，既然是事实，为什么你事先不告诉我？在收购裕隆连锁一事上，东都置业的优势，本来就比你们大。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帮你们争取。现在倒好，你们却玩起了脚踏两只船这一招，把有限的资金，放到两个篮子里。如此一来，和东都置业相比，劣势更大。你觉得，你们还有希望收购裕隆连锁吗？”

　　“邱董，你先听我解释！”

　　“好，我倒是要听听，你到底能说出个什么子丑寅卯来！”

　　“邱董，坦白说，并不是我想脚踏两只船。其实，走这步棋，也纯属无奈之举。”到了这个份上，陈伟斌只好全盘托出，把整个事件的前因后果，详细地加以阐述。并且，加大了筹码，除了裕隆连锁10%的干股外，再从花园集团在酒店项目中占有的股份，抽出一个点，送给邱泽凯。

　　别看是一个点，酒店项目总投资，保守估计五个亿，一个点，对应的可就是500万的本金。也就是说，500万，陈伟斌替邱泽凯出，而收益却归邱泽凯。这笔生意，可比裕隆连锁的十个点，还要值当。

　　天上会不会掉馅饼，掉多大的馅饼，取决于你手上抓着的底牌。

　　末了，陈伟斌又说：“邱董，更何况，这件事，在裕隆系内部，只有一个人知道，你不说……”

　　邱泽凯再次打断了他的话：“陈董，纸始终是包不住火的。不瞒你说，这件事，可是董启发告诉我的。董启发原本就看好东都置业，这你也是知道的。我想，依他的性格，会很快向裕隆系其他的股东，反映此事。而且，他也是谈判代表之一，到时候，我要是继续公开支持花园集团，难免会和其他的股东搞僵关系。还有，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会走民间借贷这条路。滚雪球般的利息，如同定时炸弹，一旦爆炸，后果不堪设想。其他的我不管，也管不了，到时候万一牵涉到裕隆系，该怎么办！陈董，我不会像你那么贪心，鱼和熊掌都想要。如果让我冒这么大的风险的话，我宁可放弃利益。”

　　如此丰厚的回报，的确诱惑很大，但是，和裕隆系的大局相比，甚至有可能断了上市之路，微不足道。

　　“邱董，我也是别无选择啊……”说着，陈伟斌深深地叹了口气，与此同时，思绪飞速运转，琢磨着对策，至少得想出可以暂时应付邱泽凯的权宜之计。

　　“不，陈董，你有得选择！”邱泽凯斩钉截铁地说。

　　“有选择？”

　　“没错，放弃酒店项目，全力追击裕隆连锁。”

　　“可是邱董，我已经说得很清楚。这两大项目，随便放弃哪一个，都是弊大于利。而且，就算是放弃了酒店项目，谁又能保证，花园集团一定就能够收购裕隆连锁呢？”

　　“陈董，除此之外，你别无他选，我劝你还是好好地考虑考虑吧。不过，我也要提醒你，时间不多了。”

　　陈伟斌又沉默了良久，才说：“邱董，你给我五天的时间，五天之后，我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好，那我等你的消息。”说完，邱泽凯起身冷笑了一下，临走前，又说，“陈董，我先告辞了。希望以后，我们还有坐在一起吃饭的机会。”

　　邱泽凯刚走，陈伟斌便给邵华军打了个电话，吩咐他继续对朱芷蕊展开攻势，拐弯抹角地催催她，尽快找邱泽凯谈谈。这也是陈伟斌的对策，让他放弃五星酒店项目，把所有的赌注压在裕隆连锁上，绝不可能。五天的时间，不是用来思考。而是快马加鞭，在五天之内，借朱芷蕊之手，或者通过市领导，向邱泽凯施压。

　　鱼和熊掌，偏要兼得，这才是陈伟斌真正的心声。至于有多大的把握，争取了才能知道，不去争取连机会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