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联姻(1)

　　三天后的上午，邵华军接到朱芷蕊的电话，约他中午见个面。邵华军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快步上了十八楼，进了陈伟斌的办公室。正好，徐仁哲也在。邵华军趾高气扬地瞟了他一眼，而后，走到陈伟斌的对面，汇报道：“姐夫，刚才朱主任那边给我来电话了！”

　　说是汇报，从邵华军的嘴脸看起来，却更像是在邀功。自从徐仁哲来了之后，颇受陈伟斌的器重，邵华军的心中极不平衡。自己好歹也是花园集团的元老，而他，只不过是帮集团融到了1.5亿的资金而已。而且，为了这1.5亿，集团付出了三分之一股份的代价。说到底，这一切的目的，是为了顺利收购裕隆连锁。

　　如今，自己间接地攻下吕志刚，这对于收购裕隆连锁，才是最关键的。想必姐夫对此，也是心知肚明。论功行赏，头功当属自己。有了这张牌，终于可以在徐仁哲面前扬眉吐气。

　　“朱主任怎么说？”陈伟斌急切地问。

　　“她约我中午见面。”邵华军笑了笑，又补充道，“姐夫，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邵华军说得如此坚定，基于一个前提，前天晚上，他再次去了朱芷蕊的家中，送上了一张20万的银行卡。朱芷蕊收下了，这是一种迹象，她极有可能过了吕志刚那一关。否则，没有把握，她是不会收卡的。别人托你办事，事情比较棘手，或者把握不大，事前最好不要打钱的主意。否则，钱收了，事情办砸了，万一行贿人咬你一口，为此断了自己的路，可就得不偿失了。等事情办成了，双赢局面，水到渠成，再收钱，方才妥当。除非，所托之事，在你看来，只是举手之劳，小事一桩。

　　“华军，如果朱主任那边，还有什么附加条件，只要别太过分，都要答应。具体的，你来做主。”陈伟斌又嘱咐道。

　　“姐夫你放心，该用的钱我会用，但是绝不会多用集团的一分钱。”

　　中午十二点，邵华军开着宝马740，到了见面的地点：大人家茶餐厅。这家茶餐厅，位于东州火车站附近，距离市中心，大概二十分钟的车程。茶餐厅的门面有些破旧，玻璃门上还贴着“出租转让”的广告。不难看出，这又是一家濒临倒闭的茶餐厅。最近三五年的时间，类似的茶餐厅，满大街都是。不过，大多数是在跟风，定位不准确。长的坚持一两年，短的两三个月，就关门大吉。

　　邵华军在门口犹疑了片刻，才走进了昏暗的大堂。这不像是朱芷蕊的风格，平日里，她可是极其讲究生活品质，出则星级酒店，入则高级会所。进出这种档次的茶餐厅，在她看来，是有损身份的举止。

　　想着，邵华军上了二楼，在服务员的引导下，到了位于角落的8203号包厢。

　　“邵董，来啦，请坐，我给你点了杯拿铁。”朱芷蕊一反常态，脸上的表情变得严肃，不再妩媚。

　　邵华军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正襟危坐，强装笑颜奉承道：“朱主任，平时，我最喜欢喝的咖啡，可就是拿铁。”

　　“是吗？”朱芷蕊淡淡地笑了笑，又说，“不过，我最喜欢的却是卡布奇诺。邵董，看来我们两个的口味，还是不同的。”

　　邵华军似乎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她有意抛出“不同”一词，应该是对原先达成的条件，不甚满意。来之前，陈伟斌已经授意过他，朱芷蕊如有附加条件，只要在接受范围之内，尽量满足。

　　邵华军想了想，笑着说：“朱主任，口味不同，很正常。其他方面，可以求同存异嘛！”

　　“求同存异！”朱芷蕊点上一支女士烟，深吸了一口，又说，“恐怕很难！”

　　“很难！”

　　“邵董，今天约你来，主要是把一些东西还给你。”紧接着，朱芷蕊从包里拿出一堆卡放在桌上，“邵董，你数数看，总共七张卡，两张美容卡，三张购物卡，两张银行卡，原封不动还给你。”

　　朱芷蕊的话，如同一桶冷水，浇灭了邵华军内心熊熊燃烧的希望。再愚钝的人，也听得出来，她是在打退堂鼓，再往深处说，就是吕志刚没有点头。邵华军瞬间蒙了，出门前，他还当着陈伟斌的面信誓旦旦地表态，等他的好消息。没想到，突然间，局势急转，朱芷蕊竟拒绝得如此彻底，不留任何希望。

　　“朱主任，你这……你这是什么意思？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或者其他的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可以商量嘛。没有你的支持，我们……我们可就完了！”邵华军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近乎哀求道。

　　“邵董，这里面最关键的，不是要求的高低。坦白说，面对这么多张卡，我也希望花园集团能够收购裕隆连锁。但是，吕会长不点头，我也只好放弃。”

　　“吕会长不点头，原因是什么？朱主任，你看，你能不能再去……”

　　朱芷蕊打断了他的话，板着脸说：“邵董，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能说的，我不会去说。还有，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这是我最后的态度。”

　　朱芷蕊的话，听起来虽决绝，不过却是实话。说实在的，到手的鸭子飞走了，她的内心也极为不平。但是，任凭她用尽各种手段，软硬兼施，上面那个人的态度，却依然坚决。

　　一个星期前，她在吕志刚的办公室，捎带提过此事，试探过他的态度。他没多做思考，当场就加以拒绝。拒绝后，朱芷蕊也留了一手，确切地说，是给自己留了后路。之前，邵华军送给她的美容卡、购物卡、银行卡，一次都不消费，一分钱都不用。到时候，要是他依然反对，势必要把所有的卡退回去。否则，就等于留了把柄在邵华军手中，留下把柄，就等于留下隐患。

　　不过，她并没有放弃，两天前，又把吕志刚约到了城郊结合处的一个高档小区：隆景花园。朱芷蕊在隆景花园有一套小居室，五年前，她在一次饭局上，认识了隆景花园的开发商。彼此熟络后，朱芷蕊以5000一平方米的“跳楼价”购得这套小居室。当时，隆景花园对外的售价，可是20000一平方米。此后，这里便成了她和吕志刚偷情的最佳场所。对于如何衡量自己和吕志刚之间的关系，朱芷蕊内心很清楚。她明白，在吕志刚的眼中，自己不是二奶，更不是小三，只是偶尔满足生理需求的工具。这和他的性格有关，小心、谨慎，做事不轻易留下尾巴和把柄。

　　尤其是在女人方面，绝不能逾越底线，踩高压线。现在但凡有些身份地位的男人，不知道有多少倒在石榴裙下。红颜祸水，虽偏激，但也不无道理。其实，朱芷蕊的需求，和吕志刚也是一致的。她正值如狼似虎的年龄，可是，老公刚过四十，那方面的能力就不行了。

　　在隆景花园，朱芷蕊使出了“美人计”，卖力地伺候着吕志刚。床笫之欢后，趁热打铁，再次对他展开了攻势。不过，依然遭到了吕志刚的拒绝。吕志刚是亿万富豪不假，但只要举手之劳，就可以获得如此丰厚的回报，还是极为诱人的。

　　和上次不同，这一次，他给出了具体理由。在他看来，支持陈伟斌的风险极大，依花园集团的实力，收购裕隆连锁都够呛。更何况，还有一大堆的善后问题需要处理。说穿了，还需要拿出大把大把的现金，去填窟窿。万一处理不好，双方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谈崩了，陈伟斌反咬一口，坏了他的名声，该如何收场。

　　当然，有关他和刘建明的私交以及背后更大的棋局，吕志刚并没有说。虽说，朱芷蕊是枕边人，但也是个外人。

　　邵华军的心情如同坐上过山车，瞬间从最高点坠落到谷底。宝马740无精打采地回到了花园大厦地下室，他坐在驾驶室里发呆，琢磨着等会儿见了陈伟斌，该如何开口。邵华军连续抽了三根烟，像是壮胆，而后，才下车，径直上了电梯，在陈伟斌的门口徘徊了良久，节奏紊乱地敲了几下门。

　　“华军，你回来啦，情况怎么样？”陈伟斌焦急地问，随后，察觉到邵华军的表情不对劲，又追问，“不会是出什么差错了吧！”

　　邵华军默默地点了点头，算是回答。

　　“到底出什么事了？”突然间，陈伟斌暴跳如雷。

　　“姐夫，朱主任把我们之前送的卡，全部退了回来。而且……而且她还说，这是吕志刚的态度。”邵华军战战兢兢地汇报道。

　　“什么？是不是我们开的条件她不满意？”

　　“不是！”邵华军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又说，“这方面，我也问过朱主任。她说……她说和条件的高低无关。至于吕志刚不支持的原因，她说不方便透露。姐夫，你说是不是刘建明开出的条件，比我们还要高。甚至于，通过吕志刚，找到市里面的人……”

　　“你给我闭嘴，刘建明是什么人，我比你清楚。”

　　“姐夫，这不是……不是已经到万不得已了嘛。”

　　“万不得已，是我们已经到万不得已的地步了。东都置业实力比我们强，现金流比我们充沛，收购的经验比我们也丰富，难道这些你都没有看见吗？”

　　“姐夫，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我们应该……”

　　“我们应该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这一点，还用你来教我吗？”邵华军再次撞到了枪口上。

　　“可是姐夫……”

　　“你现在马上给我出去！马上！”陈伟斌咆哮道。

　　邵华军的心，随之抽搐了几下。他愣了愣，转身快步往外走，但是，两只脚如同着了魔，硬是不听使唤，差点撞到透明的玻璃门上。

　　邵华军刚走，陈伟斌便把徐仁哲叫到了办公室。徐仁哲刚进门，就看见陈伟斌阴沉着脸坐在沙发上，闷头抽着烟，整支烟烧得只剩下烟屁股了，他都没有察觉到。

　　“陈董，你手里的烟。”徐仁哲提醒道。

　　“仁哲，你来啦，坐。”陈伟斌急忙掐灭烟，示意徐仁哲坐下，紧接着，又点上一支烟，猛吸了几口，才吐出几个字，“华军把事情搞砸了。”

　　“搞砸了？”

　　“没错，吕会长不愿意支持我们收购裕隆连锁。”

　　“不至于吧，我们给出的回报，可是相当丰厚。在商言商，吕志刚没有理由不答应啊。难道，他还有其他的要求。”

　　陈伟斌摆了摆手，颇为失望地说：“和价码高低无关，否则，之前我们送的美容卡、购物卡和银行卡，朱芷蕊也就不会原封不动退回。她的态度很坚决，这是她最后的决定。”

　　“一点回旋的余地都没有？”

　　陈伟斌摇了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陈董，不会刘建明凭借着和吕志刚的关系，甚至找了上面的人，向邱泽凯打招呼吧？”徐仁哲抛出了同样的问题。

　　“我多次这么抱怨过，不过，那都是气话。坦白说，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我和刘建明交手多年，又经常在总商会见面，我想，在东州城，我是最了解刘建明的人之一。他这个人，赔笑脸、奉承、谄媚，这档子事情他不会去做，也不屑去做。尤其是生意场上的事情，绝不会和局外人牵扯上过多的关系，特别是利益关系。这是他的底线，也是他的高明之处。说实在的，也是我最敬佩他的地方，刻意地若即若离，把该办的事情办了，不得罪人，又不留把柄。真出了事，上头的人，又会替他出面。”相识这么久以来，这是陈伟斌第一次在徐仁哲面前，夸奖老对手刘建明。

　　“可是陈董，知人知面不知心哪……”

　　“好啦仁哲，讨论这个已经没有意义了。接下来，我们还是想想下一步棋该怎么走吧。我的想法是，鉴于目前的形势，退出收购裕隆连锁，把所有的资金押在酒店项目上。”

　　“陈董，你的意思是说，把之前的1.5亿和现在手上从融融网筹到的7000万，全部投到酒店项目，加大持有的股份。”

　　“没错，东方不亮西方亮。况且，你曾经也说过，从广义的范畴而言，酒店也属于商业地产的范畴。想要继续和东都置业拼一拼，形成竞争态势，为今之计，只有走这条路。做得好，往后我们可以围绕酒店这个点，大做文章。”

　　“可是陈董，毕竟酒店项目的主动权，掌控在蒋茂坤的手上。想要更多的股份，恐怕很难。”

　　“这一点，我去找蒋茂坤谈。如果没有我在私底下活动，海上天想要拿下酒店项目都很难。蒋茂坤是个聪明人，应该会妥协！”

　　为了顾全面子，陈伟斌抢先一步，最终以书面函的形式，告知裕隆集团，自动退出收购裕隆连锁的竞争。如此一来，东都置业成了唯一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