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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九)我是谁?

  一张印好的问候卡除了代表你太懒,不愿意写信给这位全世界为你做了最多事的女人以外,实在没有别的意义,至于糖果那?你带了一盒给你的母亲然后自己吃掉了大部分。

  ——安娜·贾维斯(AnnaJarvis)母亲节的发起者。

  生活常常象是在走钢丝或是像踩在软绵绵的羽毛床上——我倒宁肯要钢索。

  ——伊狄丝·华顿(EdithWharton),有骨气的普利特奖得主,沉痛哀悼后维多利亚时代美国的粗俗。

  一个女孩子,在还没有到20岁生日的时候,就去想以后要怎么样生活,这在多数人眼里,是一件自找烦恼的事情,尤其是当你的父母对你的溺爱足可以让你无忧无虑的挥霍几年,他们辛苦工作然后任何条件不讲的愿意让你免费索取,在罗怡和我说谁也靠不住,谁了自己的时候,我条件反射的想到爸爸妈妈。

  我有他们呀,我想,他们爱我,愿意为我做一切事情,我反驳。

  你有没有想到人会死?他们死了那?罗怡这句话说得恶毒极了,昏黄的光线下她高高在上表情严肃象个女鬼,我有点分不清我置身何地。

  我爸爸原来是当地一个医院的院长,我妈妈是护士,就象你这么大的时候,她加重语气,我们去海南度假酒店失火,只有我一个回来了,我从来没有和任何人说过这件事情。

  我父母都是单传,上一辈也不在了,天塌下来一样,我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家有多少钱我也不知道,家里存折这些东西放那里我走不知道,知道的就是房子可以卖,我还可以用这个钱上学,我四处哭着拿着房产证求人结果还是被骗,只拿了一半钱。

  我想不会呀,没有人会骗这么可怜的小姑娘,可是很多人要赚钱去生活,这个时候,谁会去管你可怜?

  他们死了怎么办,留下你除了花钱买衣服什么都不会,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让你上学吗?就是怕他们去了你除了花钱什么都不会,运气好,你有钱,能不工作花个20年,可是总那么幼稚,被人骗被人欺负怎么办?让你上学,至少你有张毕业证,技多不压身,关键时刻你总能活下去,让你上学,学知识,可是学知识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以后生活,为了他们一闭眼你她妈还能好好活着,她说的有点激动。

  孩子是什么,一辈子的拖累,为什么有丁克家庭,就是因为自己知道自己当年做孩子做的多不地道,就是一吸血鬼,与其这样,还不如不要孩子。

  你算算你花了他们多少钱了现在,你大学毕业,名牌大学毕业生,不吃不喝,攒多少年,才还的起?何况你那个样子,还真能不吃不喝,恐怕每月15号不到就空了,她似笑非笑,表情嘲弄。

  他们不会和我算得这么清的,我低头找借口,父母的爱是无私的。

  所以子女就是自私的,她接过去回答,然后就自己想自己的心情,不理我了。

  这个夜晚之后我开始想着自己赚钱了,整个脑袋好像突然中了武侠小说里面的蛊毒一样,全心全意的想,我怎么样才能自己赚钱,我回到我住的房间统计我的衣物首饰,两千多买回来的Lancme新出的全套美白系列正放在桌子上,几十条长短不一质地不同的项链,白金的,纯银的,藏民手编的,小琥珀串成的,4个眉笔7管口红5只唇彩不同色系6只睫毛镐分透明,蓝色,黑色,加密,拉长,自然型,其余的诸如翘睫毛的夹子,修眉毛的镊子,各种湿粉干粉,度数不同的防晒霜和乳液,补水的晚霜,去油调节ph值的爽肤水,含有bha美白的活肤精华露,防痘痘的小贴片,不同颜色的面膜是针对不同状况下的皮肤,而香水一瓶瓶的,挺着肚子站在那里,我简直可以开一个小的女子用品精品屋,衣服那边也是变本加厉,这个冬天我光靴子就买了6双。

  我颓然的坐在我的衣物中间,仿佛刚刚发现阿里爸爸的宝藏不过是个幻觉,而自己一无所有的站在荒郊野外。

  我也有赚过的钱,比如高考成绩出来后台湾给的一笔奖学金,比如给杂志做平面模特,但是这笔钱也就只能买6双靴子。

  突然之间,天昏地暗。

  《我是谁》里成龙从空中掉下,失掉记忆,他苦苦追问,who am I?可是我四肢健全,头脑清楚,但是,who am I?

  我是爸爸妈妈的孩子,重点大学的学生,20岁的漂亮女孩,我叫Tammy,可是,who am I?我是谁?

  生活一马平川,我只管拾阶而上,在漫漫的成行道路上,我什么时候自己作为主体存在,根据我的意愿去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甚至我上的大学专业都是父母决定,我什么时候能够有力量帮助别人,真真切切的,而不是中学时代从爸爸妈妈那里拿了钱去捐献给灾区儿童,大大的红榜上我的名字排在第一位,捐献最多,Tammy,200元。

  所有曾经引以为荣四处宣传的事情,现在想起来,就变成一个讽刺的微笑。

  我要成为对别人有贡献的人,这个女孩子在宿舍大喊。

  剩下的三个女孩爆笑,去买农夫山泉饮用水吧,云云说,瓶盖上会写着您购买的这瓶水中,有一分钱将捐给灾区儿童。

  诸位大姐求你们思索一下好不好,我们最近总是互相称呼对方大姐。

  那时候大家也不知道为什么要上大学,就知道要考好才能上大学,可上大学之后那,谁也不知道我们要干嘛,我们以后做什么,大家想过吗?

  无非是出国,就业,考研了,大学生一般不也就这么几条路吗?学习最好的湖北的小萌回答。

  想想真的是好害怕,再过两年我们就要走上社会了,在过两年就要结婚了,再过两年就要生小孩了,再过两年就要……她发出夸张的尖叫天哪,我这一辈子,就这么完了。

  我怀念小时候的单纯美好的日子,云云突然幽幽的说了一句,大家都安静下来,怅然所失的气息弥漫开来,女孩子们忧郁的本性让我们站在同一阵线。

  可是我们总要长大对不对?我要去打工,自己赚钱,我拿着手中一张报纸和大家说话。

  谁和我一起去,一个电脑公司找促销员,既可以学电脑知识又可以赚钱,周六日上班,一天4小时一百块钱,怎么样?

  我们要勇于面对世界,证明我们能够自立自强,4个大学女生齐齐发出这个誓言,然后就跑去电脑公司面试。

  东城区的一个小楼里,面试很顺利,按照规定,所有参加活动人员要交200块钱押金,一个短头发男人,眯着眼睛回答。

  我们毫不犹豫交了钱,在回家的路上亲亲热热打成一团,我们要赚钱了。

  我们的欣喜在一个月后灰飞烟灭,打电话去电脑公司问什么时候上班,先是被告诉推后一个月,接着就是没人接电话了,再过两天打过去,那边是个低沉威猛的声音,我是东城区干警,这是以招聘为名的诈骗公司,请留下你们的联系方法,如果有任何线索马上通知我们。

  我们四个面面相觑,过了一会我第一个开口。

  都是我不好,非要你们和我一起去,我赔给你们押金吧。

  算了好脾气的云云摆摆手,就当花钱买了教训吧,我们还是安安心心做学生吧,不要想着赚钱了。

  这不是赚不赚钱的问题,我说抗议的话。

  是因为我们没有社会经验,才会被骗,这次案件骗的都是学生,我说。

  那学生之后那,我们怎么办?小萌顺口说了一句。

  我们互相看了一眼,是否要象天文学家玛丽亚,米歇尔一样,除了第一数学公式之外,我们不能视任何事为理所当然,对所有事都要心存怀疑?

  电话在这个时候刺耳的响起,我拿起听筒,声音没有半点和蔼可亲,喂——。

  那边呆了一下,接着回答,好久没有联系了,最近好吗?

  谁呀。

  婷,就是你介绍到酒吧上班的那个。

  明憨厚的脸马上在我眼前闪过,是说在酒吧搭上新男人的那个塑料花吗?

  我象所有胸无城府的小女孩一样,说话不做考虑,脱口而出,你和明怎么样。

  那边又停顿了一下,我们是好朋友。

  哦,我若有所悟的答应了一声,蒙太奇手法切开,镜头一晃就是她们上演过的甜蜜蜜。

  明天见面好吗?我有点事情找你,她说。

  什么事情,我追问。

  关于酒吧,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帮一些酒吧做活动。

  我没有再问什么,约了时间就挂上电话。

  如约而至,我们约在一家有名的咖啡屋,这个小店以自磨巴西的咖啡豆闻名,并且奇怪的在可可粉里面加辣椒做特饮,这个有点像法国电影,情浓巧克力里面美丽的Vienna做的一种,并和Vienna一样成功的吸引了大家的爱意。

  我有点诧异我们的约会地点,因为两个月以前,婷是断然不会知道这个城市里的这种小资情调的地方的,几杯咖啡会花掉他们一个月的生活费的。

  婷脸色很好,微微胖了一点,穿白色的上衣和长裤,新买的手袋放在凳子上,牙齿呲出来,她对我一笑。

  相对比而言,明分外可怜,他穿一件白色衬衫,脸色蜡黄的坐在旁边,我想起旧社会的农民。

  你瘦了,婷先开口。

  现在女人见面称赞对方瘦了,不再是一种关切怜悯的语气,而是羡慕的,喜洋洋的,甚至,客气的礼貌。

  谢谢,我也客气的回答。

  我奇怪明什么还坐在她旁边,其实不用想也知道这个塑料花女人必定有了新的故事,而明则幽怨痴情,不屈不挠的想着青梅竹马的童话。

  这种男人,我去看他的眼睛,女人都这样了,你还呆在这里干吗?指着她拿着别人的钱再来救济你。

  他刚好抬头,和我匆匆对视,仓促一笑,又马上低下头去。

  我心暗暗叹了口气,他知道我明白的。

  婷在此时拿出一大沓资料,厚厚的白色复印纸上图文并茂。

  这是我收集的关于酒吧的,我想开酒吧,她眼里闪着兴奋的光,唾沫差点飞到我的脸上。

  钱哪,你有多少钱,我问最直接的问题。

  我找了合伙人,她说。

  可靠吗?

  女人是世界上变化最快的动物,有人说漂亮女人是升值股,可是像娟这样三分姿色的,走到大街上真是大把,我奇怪她的传奇的根源。

  那你找我想干什么?我接着问。

  我们合作如何,你知道你常常在罗怡哪个店,还有上一次的圣诞派对也是你设计的,做的很有意思,我们算你的股份好不好,她一本正经的说。

  变化永远比计划快,两个月前我介绍到酒吧上班的女孩现在拿着钱打算聘用我,生活的精彩用实在我们这种凡人的意料之外的,就像在大海上下网捞鱼,你猜不到它这一次会给你一双几百年前海盗的破鞋子还是阿拉丁的神灯。

  你小心翼翼的摸一摸,吹口气,巨人出现了,我的主人,你要什么,他神奇的对你说,应允答应你所有荒诞的愿望。

  以前你也算帮过我一个小忙,现在有什么机会,我也是想着你的,她喝口黑咖啡,脸上带着摸到神灯被满足的自得,等着我的回答。

  什么地方,什么风格,我问。

  现在什么都没有,除了资金,所有的一切都交给你去想了,她以运筹帷幄的口气得意的说,眯起本来就不大的眼睛。

  这样阿,我犹豫了一下回答,我可以帮你想想,但毕竟一个店要有一个店的风格,这要由它的主人决定并且保持发扬,我只能出点建议,至于实际的事情,还是要你去做的。

  今天咱们就随便聊聊,改天我带朋友过来,咱们细谈,她把厚厚的资料给我。

  这些东西你先看看,有什么启发随时打电话。

  旁边的明让我想起一个好莱坞大片的名字,沉默的羔羊。

  你最近的化妆品有没有换牌子,她问。

  太勤换牌子对皮肤不好,我回答。

  有没有认识什么新男朋友,她又问。

  没有了,自己一个人也很开心。

  ……

  这场没有任何趣味性的谈话持续一个小时,我借口有事情先走了,转身的时候不想看明的脸,而半路上手机焦灼的响起来,去接,竟然是明。

  Tammy,不要……他欲言又止。

  你们怎么了。

  我和婷分手了,她提出的。

  我看得出来,我一边走一边穿过马路,出租车司机不耐烦的冲我按喇叭。

  那个投钱给她开酒吧的男人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开一辆黑色桑塔纳,我看见过他接婷下班。

  哦,我答应。

  恩,就是他去酒吧上班认识他的,他帮她找到一份办公室的工作,租了好一点的房子。

  恩。

  那边不说话。

  再不说话我挂电话了,我威胁他。

  我不想让她开酒吧,那边明的声音忽然一改温和孱弱的作风,变得坚定起来,我从小认识她,她能做什么我还不知道,觉得又有趣又浪漫想去做这个.其实我问过很多人说很多酒吧都是赔钱的,她又是那种性子,要是看见一天到晚赔钱肯定受不了。

  新店前一段时间肯定是赔钱的,罗怡告诉我很多关于酒吧的事情,我对此知道一点。

  那你想怎样,我问,’

  我想你打击她,告诉她肯定赔钱。

  这怎么说,也有赚钱的店。

  我不想看她把自己赔光了……而且,她25了,又不好看,如果哪个男人愿意给她钱,我宁肯她拿这笔钱去买基金或者做一个她比较熟悉的行业,她做不了这个,我劝她,她又不肯听。

  他越说越快,满是焦虑。

  关你什么事呀,笨蛋,人家赚了钱会和你分呀,我停下来坐在马路边上的台阶上,抱着手机张口就骂他。

  我不想见她过的不好,那边还在哀求。

  我叹口气不知道说什么了。

  婷第二天一大早就打电话给我,安排了一次我和那位高层人士的会晤。

  我仔细打量他,这个男人40多岁,不可例外的带着中年男子的微胖特征,个子不高,带宽边眼镜,如果不是明白整个起伏曲折,在街上遇见这样的男子我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他太平常了,平常到我不会想的起来去猜测他的生活。

  我马上不再疑问为什么怎么也称不上美女的婷还有男人愿意为她出血本。

  他也必然是在枯燥反复的生活中像溺水的人拽住一根稻草一样拽住年轻肉感的婷,虽然她不是千娇百媚,至少她会让他觉得自己还是存在的,是被需要的,是让人有欲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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