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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十一)我嫁的人配不上我

  穷人希望富有,富人希望快乐,单身的人一心只盼结婚,而已经结了婚的却觉得倒不如死了算了。

  ——给人建议的专栏作家安·兰德丝(Ann Landers),最擅长激怒美国的专家

  我嫁的人配不上我——像所有女人一样

  ——南茜·爱斯特夫人(Lady Nancy Astor)

  我思,故我仍单身。

  ——单身女郎莉兹·温斯特(Liz Winston),她不会催促你赶快去买婴儿用品。

  假如这是你生命的最后一天,你要做什么?

  我总是问这个问题给我的朋友,他们会告诉我版本不同的答案,爱和欲望纠缠,最后的肆无忌弹。

  我想象不出来生命的最后一刻应该是怎样繁花落尽,而你最后想抓住的那根稻草是什么,让你足以安慰,释放,微笑。

  假如这个我生命的最后一天,我要去医院捐献我的尸体,这一点上我算一个实用性的女人。

  我不畏惧我的部件像螺丝钉一样拆下来,听起来颇为恐怖的分尸实际上像做饭一样,柴米油盐都有一定的分量,有医生理智清楚,没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我能为别人做什么,如果说我从来没有给别人什么,那么最后,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给需要他们的人,包括钱财,包括身体。

  最后的时刻我没有相爱的人我也不会觉得伤心,苯苯依旧在添我的手背,我会打电话给爸爸妈妈说我爱他们。

  实际上我刚刚从世界上最疼的两个人手里又骗了一笔钱出来,我在自动取款机上看着这笔庞大的数额,我去找罗怡,我们开一家酒吧,我对她说。

  生活真实的让我惊讶,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可是我不想让我最好的朋友因为钱再去出卖自己的感情和肉体。

  她从沙发上跳起来,你怎么做到的?

  如果这个世界上有人忽视金钱的力量,我一定想都不想给她两个嘴巴,至少罗怡现在两眼发光,两个女孩因为一笔钱看到希望和明天。

  这才对了,莫名其妙跑到什么小公司里去站什么柜台,社会是分等级的,真正赚钱的人没有人去站柜台的,所有的被雇佣者都是被剥削者,他们的利益都在老板的手里,傻女孩你去做那个人,而不是给人家打工,她兴致高昂,滔滔不绝的说。

  我们现在不要开酒吧了,装修要好多钱的,你开了之后还要撑个一半年才有生意,我们开餐厅了,一本万利,吃饭的人到处都是,她马上推翻我的设想。

  在她的指点下我们买下了一个小餐厅,店面位于学校附近,20平米,5张桌子,简陋的装修,破烂的厨房。

  我们是要指望这个赚钱吗?我皱眉眉头想。

  我越来越觉得罗怡是个天才,她搞来一批人装修,一个礼拜之后这个店面貌一新。

  我们做火锅店,她决定,既不用给大师傅那么多钱,火锅利润又高,附近学生也爱吃,她坐在厨房的凳子上和我商量。

  我们着手策划,事情顺利的让人惊讶,第一个月就开始赚钱。

  我过年的时候许过一个愿,天上的流星变成钻石掉下来在我面前,我像花痴一样说话双手合拢眯起眼睛说话,上天垂怜我,让我美梦成真

  做什么美梦,城管要来了,快去把门外面玻璃上的广告拿掉,他们说有碍市容,罗怡拍我的脑袋。

  我们的生活,就像月亮寅亏之后逐渐向圆满转换,我开心无比,因为自己赚钱给自己,第一个月分钱,这些皱皱巴巴有着各种味道的钞票我视若珍宝,舍不得花,踌躇了好久,我去给爸爸买了一件秋天穿的外套,这个夏天快要过了,冬天要来了,我的生意会越来越好的,我自己琢磨。

  罗怡感情生活也有新突破,她的新男朋友这次好像很稳定,还是在酒吧认识的,罗怡带我去和他见面,这个英国的绅士送给我一个从印度买回来的绿色玛瑙,他三十出头,个子高高,留一点胡子。

  你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他夸我。

  我不喜欢别人夸我可爱,我反驳,我们现在普遍认同可爱的意思就是可怜没人爱。

  你还是夸我漂亮吧,我笑眯眯的说。

  他自然的把罗怡的手放到唇边亲了一下,这些难以捉摸的中国女孩子呀,他转过头去看她的眼睛。

  酒店大堂里正有人弹着钢琴,流水般倾斜下来的温柔和蜜语甜言。

  幸福总是来的太快让人怀疑我们是否在前夜还是个哭泣的孩子。

  听说你现在和一个女孩子住在一起,不会发生像Coco那样的事情吧,罗怡知道我最近找了一根女孩同住,关切的问。

  其实现在同性恋是最流行的,未等我回答她已经笑起来,看来她最近心情确实不错。

  不要老说Coco了,我心里很惦记她的,这也不是她的错,我说。

  我前两天刚刚看了一个叫《鱼娃子》的慢节奏欧洲片,两个女人无助的发现彼此相爱,自从遇到Coco,我对女人之间的感情,开始注意起来。

  上网有无数个同性恋网站,北京同性恋联盟,上海,广州,甚至甘肃,西藏都在网上有自己的同性恋联盟组织,打开一篇文章,两个女的在商量如何运用日益发展的科技生一个孩子。

  男人怕我们离开他们之后还有办法活得好好的,罗怡似笑非笑的看着Frank。

  我刚发现了北京的同性恋酒吧,我和罗怡说。

  我去过,朝阳有两个,三里屯后面也有一个,是男人之间的,罗怡回答。

  我在安定门发现过一个,进去都是男的,服务生都没有一个女的,阴阳怪气的,没人理我,我说。

  我下次带你去一个女人的地方,我们两个去,罗怡开玩笑的说。

  Frank紧张的看着我们,噢,亲爱的,我决定早早向你求婚,把你从这个女人身边带开,难以捉摸的中国女孩子呀,你们总是在温和的表面下藏着奇怪的思想,他一边说话一边把罗怡的手拉得更紧了。

  和我同一个星座的丹麦玛格丽特二世对记者说,我很怕成为生命里的一名过客。

  所有有灵魂的的女人终身都在寻找诱人的爱情,真诚的朋友,接受别人的爱的馈赠并回报,她们会不会像我一样时常觉得孤独,在阳光下来往的人行横道,或者伸手不见五指的寂寞午夜,觉得刹那间的不知何去何从。

  生命是上帝给的礼物,可是上帝忘记了给我们轨道。

  我和他结婚好不好,罗怡站在秋天的末梢问我。

  透过玻璃看外面,开始有落叶,风冷心灰,每棵树都在流泪,满天惊慌的落泪。

  结婚,我看着我面前这个精明能干的女人,马上反映出来的竟然是英国下议院里第一位女性议员关于婚姻的名言,我嫁的人配不上我——像所有女人一样。

  我累了,也许做个温柔平和臃肿的小妇人也不错,每天呆在家看看电视,我会种花,那种很丑的鸡冠花最容易养活,就它好了,还有健身,跳操,我会领养一个孩子,去商场问最新的奶壶产品,在家里学做西餐,或许也会煲中国的汤,她笑的温和极了。

  毕业6年了已经,傻孩子,我已经28岁了,我都快成老女人了,再不嫁,真的没有人要了。

  那里会,有无数男人排着队等着你那,我觉得难过。

  那是6年前,男人经历多别人会说他有内容有生活,女人经历越多,越不值钱,何况我还不能生孩子,她转头看窗外接着说,每年这个时候我总会觉得有一点忧郁,虽然很多人喜欢北京的秋天,我也去过香山看落叶,那么多好看的叶子,我觉得树也会开花,就好像大树养出娇媚的花一样,然后最风光的时候落下来。

  这种伤感的话让我不知所措,6年,什么都不算的弹指间而已,而娇媚的容颜已经显出憔悴,无忧的少女就要变成一个小妇人,从生活的这个阶段迈入另一个阶段。

  没有什么可挑剔的,他事业成功,对我不错,也愿意送我戒指,我不再有别的要求。

  你爱他吗?我看看窗外开花的树,去问坐在我对面的罗怡。

  这个时候,爱和不爱,有什么紧要?喜欢已经很好了,她笑笑,回答我。

  你是不是一直还和那个男人通信?她突然问。

  嗯,我总是想起他,我低头承认。

  有感觉就在一起了,很多女人结婚都不是和自己爱的人,可是也还有很多女人结了婚,都不知道爱是什么。

  我把这个店留给你,这个店虽然赚不了什么大钱,但是至少会比你大学刚毕业赚的多,我当时也就出了一点钱,你不用给我了,结婚就有这么点好处,她自嘲的说。

  在中国举行的这场中式婚礼上,罗怡穿一身大红色竖高领旗袍,上面是刺绣的金色凤凰,金色的高跟鞋,她艳照全场总是众人的焦点,我没有见过比她更漂亮高贵的新娘。

  现代爱情难道真的是和认识六年的人恋爱,和认识六个月的人结婚,和认识六小时的人做爱?

  我眼睁睁看着罗怡和这个认识六个月的英国男人互相套上戒指,然后安然闭上双眼等待他的亲吻,掌声像雪花一样漫天飞舞,我站在厚厚的地毯上像个傻子,我该给她怎样的祝福?

  命运那边,粗糙的生活展开之后,这个陌生城市萍水相逢的女孩的祝福,是否真的可以把种种未知的坎坷和痛楚转化成安逸和幸福。

  我总是经常幻想我是上帝,但是我怀疑上帝肯定是个精神分裂者。

  这一年我20岁,刚刚三年级的学生,我开始相信杜拉斯真的是17岁以后就有了一颗苍老的心和迅速老去的容颜,二年级的功课我一塌糊涂,但是我一点歉疚的意思也没有,我生活中除了考试没有用到过线性数学,我生活中每天都看到遇到的事情,没有人教我怎么做,而总是亲切的说我白痴帮我的这个女人,也和陌生人结婚了。

  我从酒店大堂出来,天空灰蒙蒙像张又脏又旧充满褶皱的床单,开始起风,肆无忌弹,满天树叶。

  我头晕脑涨,刚刚店里又打电话说领班拿了这几天的流水消失了,罗怡在婚礼,我不想给她添麻烦,我匆匆赶回店里。

  已经乱作一团,2个服务生和一个厨师一个配菜师都坐在店里等我回来,没有营业,桌子上油渍到处都是,没有人去管。

  他们都是四川的某个小县城来的,都是老乡,平时用四川话互相招呼,很自然的形成一个小团体,核心人物是大师傅老张,他三十多岁,有一个8岁的孩子放在老家让父母照顾,老婆跟他一起出来,做配菜师,有的时候也帮着服务员搬东西,剩下的服务生两个女孩,都是他们从老家带出来的,在他们偏远而贫瘠的县城里,能够到大城市工作,也是一份了不得的事情。

  我见过他老婆小翠收拾东西回家看孩子,新买的一件黑色线衣穿在身上,勾勒出还不错的线条,挡不住的喜气洋洋,我送给她一个文曲星让她带给孩子,她有点不敢相信的,脸部夸张的喜悦和感谢,真的,真不好意思,她一边说一边放进她的口袋。

  罗怡和在附近帮他们找了民房让住下来,他们吃喝在店里,我还花300块钱从旧货市场买了一个小电视给他们,上班的时候如果没有人大家都可以看电视。

  消失的是我找的一个管帐的女人。

  我本来是想让小翠管帐的,但是罗怡提醒我,管钱的人不能和这些四川人是一伙的,这时候有人介绍过来大黄,高个子长头发,长的还行,28岁,已经结婚了,和一个北京开出租车的,说话听上去也稳重,于是就让她管账。

  我的信任被扔到牛粪里。

  这个女人在我和罗怡筹划婚礼的时候,带着帐上的八千多块钱跑掉了。

  我早和你说过那女的看上去不正经,每天来了描口红涂眼睛的,粉打得那么多,还动不动说身体不好不来上班,也不去看看市场,送菜的给鸡蛋涨了钱她都不知道,上一次买来的油简直不能用,一放锅里就冒烟……老张唠唠叨叨的在骂。

  这两天天气冷了,生意还不错,这个女人,也真会挑时间,小翠说,她一走,今天账上空了,买菜的钱都没有,怎么做生意?

  暂住证你也给她了吧?服务员花花问。

  现在怎么办?17岁的洗碗工东东瘦瘦弱弱,站在我面前怯生生的。

  大家的眼睛都看着我,我突然非常后悔没有把这个女人的身份证和暂住证压下来,所有的北京流动人口必须办暂住证,否则如果查,会被直接带到公安局,他们这些人来了以后,我费劲周折帮他们办的暂住证,然后把这个交到他们手里,他们都欣喜的接过去。

  我上税,我是他们的法人,我可以保他们,给他们庇护和住所,我当时只被这种满足感充斥,全然没有像一些店的老板一样,把员工的暂住证全部压在手里。

  人是这样的,你手里有他的东西他的底牌,他对你,必定会恭敬一些,而我总是清楚很多道理却在执行的时候觉得这样不好。

  太过于刁钻苛刻的事情,我总是被我自己打败,从来做不出来。

  我们不至于没有她就转不了吧,是谁让关门不营业,我们已经丢了钱了,不能把今天的钱也丢了,我问。

  大家都没钱了,刚赶上今天要买东西,要4000多那,老张回答。

  我把钱给小翠,让她暂时当柜台,吩咐大家各干各的事情,开门营业。

  我现在去报案,我当时帮你们办暂住证的时候,有每个人的身份证复印件,我就不信找不到她,我和大家说话做定心丸,看所有的事情都展开了,就回家找那个我不知道扔到那里的身份证复印件。

  你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一个井井有条的女人,我看着屋里四处乱扔的东西生气的对Amy喊。

  你什么时候才能变成一个井井有条的女人?她反问我。

  我马上被打败,我爬到床上,把衣服一件一件的扔到地上,然后在床头的小说书里面此处乱翻,看我有没有把这些夹到书里。

  我们简直住了一个蜘蛛洞,前一段时间不是刚收拾过吗?我简直被自己气死,我记得上个礼拜我收拾东西的时候好像还见过这个。

  万事总是这样,好像你要寻找一样东西的时候它就会藏起来让你郁闷半天,你不要它,它却恨不得天天在你眼底下晃。

  四处翻过之后还是一无所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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