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我觉得我的心都要碎了，我文艺腔的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就瘫软身子，躺在床上，而此时Amy亲切的凑过来汇报最近进展，告诉你，我和他昨天的时候，我们在餐厅吃饭的时候，他拉我手了。

　　我爬起来做最后的努力，给她的手机留言，用威胁的口气，我已经找到你的身份证复印件，如果你再不和你联系，我就会报警，你逃到哪里都没有用的。

　　挂上电话的时候我突然想到她可能一直用假的身份证，北京大街上到处充斥的卖者各种证件的小商小贩，从出生证到大学毕业证，什么都有可能是假的，世界变得越来越真假莫辨，大家都小心翼翼的看着对方，所有的计划和交流都有可能是个我们不能明白和解释的大骗局。

　　手机在我去洗手间的时候响起来。

　　我蹲在马桶上，听到对面一个女人的哭泣声，然后她说，你不要报案，我什么都和你说，你要帮我。

　　事情是这样的，22岁的湖南女人黄晓华来到北京，开始她做服务员的生涯。

　　半年之后她一个月开始能赚1000块钱，她每个月定期给家里寄钱，同时和另外一个打工仔谈恋爱，两年之后这个人去了广州，恋情不了了之。

　　她24岁了，开始打算把自己嫁出去，再两年之后她结婚了，是和一个出租车司机。

　　他起初对她不错，给她买衣服开车带她出去吃饭，他爱喝酒，她并不在意，以为是男人，喝点酒，没有什么关系，到最后他越喝越多，每喝多了就回到家，开始骂人，摔东西，捡起什么就用什么打她，问她是不是还和以前那个男人联系，然后向她施暴，她躲闪，他就干脆把她绑起来，一边打一边干。

　　上月他又喝醉了，这次，她后背，胸膛全部是青色的淤块。

　　这次打掉的还有孩子，为什么我脸上的粉那么厚，那是因为我要遮他打出来的伤呀。

　　她终于决定逃跑，但是她没有一分钱，每个月她的工资一发，他就要走去和一帮朋友喝酒，喝多了第二天也不去出车。

　　她想到店里橱柜里的钱。

　　你现在在那里？我忍住在心里惊起的韬然大波，尽量语气平和。

　　我在你住的地方门外的电话亭，这个颤颤惊惊的声音回答。

　　我在Amy惊讶的眼光中飞快的冲出洗手间，下楼，绿色的IC卡旁边，果然站着一个惶惑的女人。

　　我没有地方可以去，我不是要偷你的钱，她看着我，我描绘不出她眼里的恐慌。

　　她的身上果然满是疤痕，触目惊心的胸膛条条淤清，她从看见我的这一刻便开始哭，哭的丝毫不介意自己有多难看，我曾在失意的罗怡脸上见过这种毫无尊严的哭泣，我马上相信她说的是真的了。

　　我让她去洗澡，然后把我的睡衣给她。

　　你先住我这里吧，我安排。

　　Amy把我拉到一边，我不敢和这个女人住，她那种，那种难过让我害怕。

　　那怎么办，你让她现在一个人，她父母和我们一样在外地，她现在没人管，我以后被一个男人虐待无处可去站在十字路口你管不管我？我首次说话这么不客气。

　　我一直觉得你是会虐待男人的那种，她怏怏的回答，然后开始帮黄整理床铺。

　　（十二）约会

　　有时候，某些事就像你脸颊上的一根头发，你看不见它，摸不到它，你不断的把它拂开——因为它在那里会让你觉得痒痒的。

　　——玛丽安，安德森（Marian Anderson）

　　身为女人，我不能去打仗，我也拒绝派任何人去。

　　——简妮特，兰金（Jeanette Rankin），第一位美国国会女议员，终身的和平主义者。

　　黄在我那里住了一个礼拜，其间她老公在一个下午来餐厅找人，胖胖的高个子，胡子拉扎，我原以为他身上会有一些北京某些当地人的那种野蛮和自以为是，谁知道说话也很礼貌。

　　我还没找你那，我安静的看着他。

　　你老婆拿了我钱跑了，这钱该不该你出？

　　他客气的走了，我觉得虐妻的人都有一些轻微的变态和人格问题，对外人客气有礼，回家就变成禽兽，想想真觉得可怕，这些人就道貌岸然的隐藏在我们其中，说不定我还坐过他的车。

　　我介绍黄到别的地方上班，同时帮她找了一个律师，我的小店生意，又招了新收银，这一次我把她的身份证复印件仔细的放在我书桌的第三个抽屉里。

　　我回了一趟宿舍，在学校门口意外的遇到明，他今年毕业，回学校来取证书，他还是老样子，告诉我他要去一家合资公司面试，他仓促的笑笑，绝口不提他喜欢的那个女人，消失在了人群中。

　　屋子里居然没人，大家都忙着谈恋爱，我有些失落的看着空空的宿舍，心里想想也觉得对她们说的有点道理，大学毕业几年就要到结婚的年龄了，现在有好的不物色，难道真的26岁了碰上谁就是谁？

　　Jason总是不停的打电话来约我出去，我不知道我哪里打动了他，去不去哪，我寻思，也许，我该和一个男孩子开始约会了？

　　而在酒吧里遇到的那个陌生男人蔚，他知不知道我惦记他。

　　这种不可理喻的想念让我觉得自己中了咒语。

　　我总是想起他睡着的样子，和所有的孩子没有两样，而在那个冰冷的早晨，他送我回住处，我们在楼下吻别，嘴唇相碰没有一丝暖意，我怀着一种如何矛盾的心情看他走远，然后我追上去，问他要联系方式。

　　到底是那一刹那打动了我，以至于我开始留恋他的怀抱想念他的微笑，还是说情感本身就是不着边际的陷阱，就像武侠小说的最高境界一样，没有痕迹没有套路，只在你面前一闪，你无许多言，臣服便是。

　　我没有办法把我的想法倾诉给别人听，谁会相信我，在一次阴差阳错的一夜情之后，时隔近一年，自己去觉得这是一场爱情。

　　所有的爱情都应该是先微笑，然后说好巧，你也在这里，然后我们去看电影，吃东西，开始拉手，到家的时候你可以亲吻我的额头，我们的恋情就此展开，直到我们从轻轻的碰嘴唇到舌头缠绕，从抚摸我的脑袋到我的全身，我们也许会结婚，也许不会，但是我们相爱过，我们会这样说。

　　而谁会注意自己内心深处的暗波浮动。

　　也许我们一直惦记的是某一个擦肩而过的人，只和你有短短的交集，他对你笑笑就去走他自己的路，但是你会在爱人的怀抱在匆匆的生活事件里想起这个笑容。

　　纵横驰骋在你脸上的感伤皱纹，有一道是因为它，在生活长廊里我们结绳记事，有一个结总是有关它，你在黑暗的夜里突然发出的叹息，有一声有关它。

　　收音机里唱，天天天蓝，教我不想他也难。

　　不知情的孩子，他还要问，你的眼睛，为什么出汗。

　　我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Jason在电话里用不娴熟的中文向我表白，或许他用英文说我感觉更好一些，至少练练听力。

　　我想我是被宠坏了，男孩子的蜜语甜言我从来不放在心上，就像口香糖一样甜味嚼一嚼就吐掉，所有的感触感觉都是一瞬间，这一瞬间他说喜欢你只是这一瞬间的事情，你要是一直以为他一直喜欢你那就是你的错了。

　　别生气的说你骗我，他，当时，真的没有撒谎。

　　Tammy，我总觉得你灵魂出窍，不知道你想什么？他在那边低低的说。

　　在想世贸中心被炸了，我敷衍道。

　　这真的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他马上回应。

　　两个月前拉登开始变得世界有名，这个围着头巾的长相奇怪的男人，1988年，在阿富汗建立了基地组织，成立之初，其目的是为了训练和指挥与入侵阿富汗的苏联军队战斗的阿富汗义勇军，但是从苏军撤退后的1991年前后开始，该组织将目标转为打倒美国和伊斯兰世界的腐败政权，到了2000年，终于给了世界一个大的恐慌。

　　世界被他搞的动荡不安，塔利班在炮火威胁下终于说提供证据我就交人，立即遭到美国总统布什的断然拒绝，刚从戴维营休假回来的布什气呼呼的在白宫表示，除非塔利班交出本？拉丹和他的追随者并释放所有人质，美国才会停止对阿富汗的轰炸。

　　没有必要讨论他是无辜的还是有罪的问题，我们知道他有罪，他口气决断的说，如果塔利班要我们停止军事行动，他们必须满足我们的条件，把他交出来，美国是不会和他们谈判的。

　　一边美国联邦调查局已否决一项派FBI特工到美军一艘战舰上，准备随时上岸捉拿拉登的计划，一边炮火威胁着无辜的人民和国家，同时美国的娱乐事业也开始扛起义演募款的重担，宣传所谓为人民的严重损失发挥救济的实质帮助。

　　世界一团糟，而华尔街趁热报道——911恐怖袭击使中国变为投资热点？

　　我被劈头盖脸的政治和新闻搞晕了，如果很多很多事情是我不懂不明白的，可是有一点，死去的生命是无辜的。

　　任何哗众取宠的鼓掌都应该被唾骂，震撼和打击总是建立在无辜容颜上，是说这就是政治？

　　我是女人，我不会去打仗，可是如果我掌握政权，我也决不会派人去打仗。

　　我爸爸的一位朋友当时就在那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打给他的太太，说，我爱你，在Jason说完这句话后，我决定赴他的约会，一个能够这样把世界大事和爱情联系起来的男孩子，不管我会不会爱上他，但是和他一起吃顿饭应该不算很糟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