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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三)稀里糊涂成长

  一旦我决定了要去做某件事情,就不能忍受别人和我说:不能这么做,如果这个过程里有路障挡道,你总可以跳过去,绕过去,从底下爬过去。

  ——琪蒂·凯莉(kitty kelley),身体极端柔软灵活的一位著名传记作家。

  除非你自己同意,谁也不能让你觉得自己不如人。

  ——埃莉诺·罗斯福(Eleanor Roosevelt),她为了美好主张而踏遍全世界进行宣传的壮举,让这位美国最受人敬爱的第一夫人获得无所不在的埃莉诺的称号。

  我只是要爱,我不要他别的东西的,Amy以这点为立足点,很快又和这个36岁的老男人恢复了邦交,她迅速的找到房子搬了出去。

  我要和他有个家,穿情侣睡衣,她在走的时候和我说。

  而我开始忙我的新酒吧,上一次和婷的见面,唯一收获就是发现,我居然在某方面被别人当成专家,居然有人来请教我如何开一个酒吧做一个派对。

  我的火锅店已经把隔壁的水煮鱼店挤垮并且并了过来,我的店开了两层楼,生意好的要命,可是我最想开的是一个酒吧。

  要是罗怡还在就好了,我怅然的想,一个有很多盘CD,有很多书,有温暖空气的酒吧,我和我的朋友们在周末的时候开派对,每个人都是主人,我们素不相识同时也相亲相爱,没有猜忌没有战争,就像世界上所有的孩子一样,有着最美的笑容。

  现在我坐在酒吧洗手间的马桶上,傲然的像个君主,就像三毛傲然的坐在她的破汽车轮胎上。

  费尽周折的找门脸,复杂的工商手续,反复的装修设计图,斤斤计较的进货,光而告之的招人,之后,开门大吉,我终于可以穿我喜欢的漂亮衣服,趴在漂亮的吧台上喝我喜欢的红酒了。

  酒吧在海淀区一个三星级酒店的旁边,近百平方,装修走返朴归真的路线,采用大量的木头树皮包墙,有一个小演出台,放十几张原木桌子,凳子是树桩状,不用灯光,银白色烛台上点婴儿胳膊般粗的白色蜡烛,风格是清吧,淡淡的音乐,摇曳的烛光,晚上9点到12点有歌手演出。

  店里雇了7个人,四个女服务生,吧台里一个男孩,长发的DJ小白,她女朋友静做活动策划。

  我的歌手小白正在和他的女朋友坐在一起甜蜜的看动画片,在北京有大量的像小白这样的北漂艺人,怀着理想和对生活的欲望离开家乡,闯荡北京,运气好的先去酒吧唱歌,说不定就红了起来,中国歌坛上当今真有几个组合和个人就是这样起来的,运气不好的,就在地铁的走道里,马路天桥上,地下通道里,自己拿着吉他弹唱,面前是一个纸盒子,里面盛着面额不大的纸币甚至硬币。

  小白长头发,个子高高,长的有点像他最喜欢的朴树,脸上有以前长青春痘残留下来的暗红色的小疤痕,星星点点总是让我联想到天气良好可见度高时的半夜星空。

  他女朋友静是化妆师,北京女孩,敢穿极性感的衣服和画很浓的妆,感觉皮肤总是漫无边际的白,眼睛总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服务生小黄跑过来帮我续蜡烛,这个哈尔滨的20岁女孩娇小瘦弱,永远一副楚楚动人的洋娃娃模样,她披长发,穿白色花边衬衫,店里集体吃公餐的时候,她能很有学问的评论,比如今天吃萝卜,吃萝卜生气。

  我把原来餐厅的大黄带过来做领班,她今年29岁,刚刚从一个男人的掌心跑出来。

  两个人都没有钱,光有爱怎么活,她说,何况他还爱打人。

  她身材修长,明眸长发,做事情也眼明手快,对人也不错,小黄噘着嘴对大黄说你要体贴我,你要照顾我,你要多干活。

  还是会回去吧,我想回去以后在我们家开一个酒吧。

  大黄一边挪桌子一边和我说话,头发垂下来,面部美好的轮廓隐隐约约。

  那个男人还在找你吗?我问她。

  有阿,每天打我手机,我也不接,对了,接过一次,他说你回来吧,我会好好的,不再动手打你了,我说让我回去,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我们离婚,他说这样,我宁肯你在外面,她抬起头,瓜子脸上大大的眼睛,但是眼角的皱纹已经细细密密,昏黄的灯光下还是年轻漂亮的女招待,一旦见了阳光,仿佛埃及古墓的一接触氧气迅速氧化变形的铜器,被颠簸生活蹂躏的老态顿现。

  你看,我有什么办法,你上次找给我的那个律师告诉我可以上诉的,但是也不知道手续复不复杂,所以,女人这一辈子,结婚是最要命的事情,跟错了人,你自己真的是要后悔一辈子。

  她叹口气接着说,最主要的是我那时候没有主心骨,有男人肯照顾我对我好,我就跟了人家,现在想想,真是傻,对你好有什么用,没本事连他自己都养不活,说照顾你,怎么照顾。

  我有一点神思恍惚,大学里众多女生忙着看电视,逛街,向男朋友索吻,我们这些别人眼里的天之骄子,习惯快乐简单的生活,而日后的岌岌可危,生活的陡峭,爱情的多样,总不在我们的预测之内,生活总像天空变幻多样的云彩一般。

  我的方向在那里,我站在流转变幻的云彩下面追问,可是就像天空的颜色永远描述不出,我也没有穿越时空藐视一切的眼睛,心里明白谁也不能置身局外,生活会铺天盖地向我们挑战,时光是永恒的君主,纵然再自以为是的高傲灵魂也总要臣服在她之下。

  生命是场华宴,我们幸运赶上了,但是每人必有每人不同的选择和轨迹,我也只是以一个小店自给自足,眯起眼睛,等待未知的我的明天,看生活会给我怎样的甜蜜和创伤。

  幸运的是,刚刚在洗手间照镜子,看见时间将我陶成一个一般标准上的美女,鸭蛋脸,大眼睛和小巧的鼻子,身材高挑,层次清楚,凹凸有质,走路时微微有点昂头,露出白玉色的脖子。

  像大黄说的那样,怎么会没有人追求,现代爱情简单明了,男人的追求不过如此,要么你如花似玉,要么你让我前程似锦,无貌无利,那你该举案齐眉,温柔寡求。

  条条框框套下来,我条件怎么也算不错的,何况,如果以前的那个火锅店是罗怡全全帮我想好,步步帮我安排,我只是运气好,顺理成章的赚钱,那么,她离开之后,尤其开了这个酒吧,我被迫飞快成长,十项全能。

  我绝对不次于专业调酒师,试管架、试管、果汁机、进口雪克壶、透明雪克壶、500cc大雪克壶、350cc雪克壶、大盎司杯、小盎司杯、小量杯隔、隔(滤)冰器、玻璃调酒棒(搅拌棒)、酒吧长匙、酒吧短匙、滴管、四合一汤匙、压汁器、冰夹、压汁器、吸管、梅花型开塞器、开塞器、一盎司酒嘴、酒嘴、三合一开塞器、水果刀(270mm)、水果刀(120mm)、调酒棒,我用眼睛在这些透明的,铁质的,坚硬的,小巧的,形状不一的东西里瞟一下,就手到擒来的能挑出我要的。

  左手无名中指托住雪克壶,底部食指及小指夹住它,大拇指压住过滤盖,我拿着雪克壶手腕晃荡,头上摇摇,胸前晃晃,Ok了,我指点小黄根据加入要素不同选择不同的容器把它们盛出来,柠檬片、桔子瓣、樱桃、菠萝块、橄榄、鸡尾洋葱、黄瓜皮、芹菜、薄荷叶镶嵌修饰。

  昨天教你的新的几种鸡尾酒调制你学会了吗?彩虹酒,血腥玛丽,天使之吻,蚱蜢……我报出名字来考问我新招的吧台服务生。

  店里的调音台,一万多块钱买的,自己不学会,那里敢让别的人,去碰那些红红绿绿闪着的按钮,我拿着说明书苦读,还有电视,空调,监视器,音响,门外面的霓虹灯开关,店里面的明光,暗光,小闪灯的布线,我对电器电源应用也颇有研究。

  演出台上1000多张CD,要作统计免得被人顺手牵羊,闲来无事一张一张的听,一日日下来,我对音乐的了解和鉴赏能力,升入另一境界。

  看着店里的现状总觉不满意,天天看设计画报,想着改良一下右面的墙壁设计或者在最左面,给添一个壁炉,那几幅装饰画怎么看怎么不顺眼,遂开始了解中外美术。

  酒吧如此时尚舒适之地,老板怎么可以穿的像个村妇,衣柜里又开始添加大量衣服,自然和大学时髦夸张的奇异打扮完全不同,各种牌子的衣服和设计师如数家珍,还要知道控制体形,锻炼健身,要不然,再好看值钱的衣服也被糟踏了。

  客人是老外,服务生英文不好,比比划划说不清楚,你需上前,甜美笑容好脾气,流畅的英文,看,这比大学时代的外教,有压力很多吧。

  客人醉酒,呕吐,打架……里面来来往往的世界各地的朋友们,可否知道所谓浪漫精致小玩艺的真实细节,美好的东西留给他们了。

  美丽锦绣上面的跳蚤,我自己踮着脚尖,笑着藏着恶毒,轻声轻气的去一一拍死它。

  所有的事情都和爱情一样是双刃剑,我也开始意识到一个浪漫温馨的酒吧是如此建立在客观基础上的,所有的温馨浪漫都有背后的故事,开店的第一个月,我24小时不能关机,12点的时候他们会打电话告诉我来了很多人,1点的时候会问我客人摔坏了我从外地买回来的烛台该怎么赔,3点的时候会打电话告诉我什么东西没有了,让我明天去买,我要负责采购算账开支,我盯着我的小账本两眼发晕,像格朗台一样减减算算。

  晚上睡觉都觉得自己的心在开窍,终于一切慢慢顺利起来,学生时代的青涩幼稚逐渐褪去。

  看见另外一个自己,衣着光鲜,会跳最流行的拉丁舞步,了解艺术和音乐,会穿衣打扮,知道这个城市所有的高尚娱乐场所,谈吐优雅,英文流利的点Grill Spring Chicken煎牛扒黑椒汁或者Beef Fillet Blake Pepper Sauce炸猪排。

  同时,还知道马桶堵住了,买的60块钱的那个长长的铁丝怎么用。

  和面时水中掺些啤酒,烤制出的小薄面饼又脆又香,。

  派出所管治安的干警电话。

  酒吧出门右转大概1站地,有个菜市场,那里第二家那个山西女人,卖的菜又好又便宜。

  Amy开业的时候来看我,送给我一幅油画让我挂在墙上,油画上是一个模糊的裸体女人。

  有点忧伤,我评价,最近怎么喜欢这种调调的东西了。

  她不说话,我发现她最近的着装也有很大变化,穿的严谨很多,宽松的蓝色休闲装,一双黑白相间的高尔夫球鞋。

  毫无置疑这就是爱情的力量,我笑着说,以前我怎么让你买点规矩点的衣服你都不肯,现在,对这个男人,言听计从了吧。

  她精神不是很好,的确,已经成年,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和一个已婚男子开始情欲纠缠,此后的疼痛困楚,我已经神色俱历的讲给她听,她依旧去了,就是一个默认一个开端,我还有什么好说。

  我及其乖巧,不问他的一切,他的工作,他的家庭,他的生活,他每天做什么。

  她眼睛眨眨。

  你记不记得那个晚上,你睡着了,醒来的时候我还在上网,那天我上网搜索了3万多条关于婚外恋的信息,连着看了18个小时,早已经是此方面的专家。

  这个几个月前还对生活时刻有美好构想的小女生,现在坐在我对面,口吻成熟的和我谈论婚姻。

  除去那种真正没有爱情的婚姻,大多数男人,即使外遇,也是一场喜新不厌旧的游戏。

  能够和一个女人结婚,总有或多或少的爱意,而新出现的人,连生理学家都说爱情是一种生理激素,维持时间不过两年,过了这个期限,都会变质成亲情或者责任。

  既然如此,身边这个,时日已久,同吃同住,花枝叶茂的泥土底下,根结紧密相连,动了,自己也会元气大伤,而换个女人,也是换汤不换药,总会厌倦,何必自找麻烦。

  说完了她淡淡一笑,眼神飘忽不定。

  我又何必给他麻烦,最后,也不过像她太太一样,辛辛苦苦,甘为瓦全。

  他说他给我这几年快乐时光,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了。

  我的心梗在那里放不下来,那你以后怎么办?

  你怕我嫁不去出是不是?她没心没肺的笑了。

  说说你酒吧为什么起这样一个名字?miss some body,她转移话题。

  miss some body,翻译成中文是什么?我问她。

  怀念某些人,她回答。

  miss这个单词,即可以翻译成想念,也可以翻译成错过,我解释给她听。

  也就是说,想念某些人,错过某些人,实际情况也总是这样的,很多人怀念的,总是自己错过的人。

  有点深度,她一边点头一边赞许,然后她说,我就是不想错过。

  可是没有错过未必是好事情,等所有的事情真正展开了,当残酷的生活把所有的爱意和甜蜜全部一网打尽,或者,日久天长,你看出来这个人其实不过如此,倒不如,留着那一点美好的感觉,给自己和别人,留一点可以想念的东西,我告诉她我的想法。

  Jason一如既往的对我很好,只要不上课,就过来陪我,对我言听计从,甚至违背他的道德观帮我写英文作业,男孩子温柔起来真的是会让人意外,意外的让我连感动的表情都做不好。

  大学四年级仿佛世界末日,人人忙着去争取留校指标,面视实习应聘或者拿着红宝书要留学,想象着我们要像以前看到的师哥师姐们一样,站在车水龙马,川流不息的教学楼面前,穿着黑红相间的学士衣,戴着大大的帽子拍照。

  他们总是没怎么照就完了,掩不住的慌张无措,突然之间的身份变化,是如约而至,预料之中。

  可是真正到了眼前,每个人竟然都怅然所失,看着干净整洁的校园,一时缓不过劲来。

  我眼睛看着别处,周围的人群,喧嚣的外面的街道,灰而闷的天空,还有我未知的明天和后天,纷至沓来,压到我的脑袋上。

  我安慰自己,没什么好害怕的,至少,我还有个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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