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Amy在那边挑衣服，我指点她穿那套黑色的小洋套裙，既可爱又优雅，男人喜欢看穿着夸张色情的女人，但是要去约会，男人不会希望他的女人穿着麦当那的圆锥形胸罩。

　　你进展的怎么样了，我问她。

　　我们约好下周去上海度周末，她回答。

　　你帮我看一眼这个男人好不好，她突然提议，每次约会都是我们两个，他从来不见我的朋友，也不带我去见他的朋友，他说，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让我们不要弄的事情很复杂，这是他的作风和要求，我不好违背，可是我心里觉得好开心，小小的心藏不住那么多快乐，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就要你见一见他，分享一下。

　　我们在四合院在吃饭，你坐旁边的桌子看一看他好不好。

　　她主动提出无理要求，并且口气蛮横，不容拒绝。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交朋友的不同，男人之间有了共同爱好或者坐一起喝几杯就兄弟长短，而我发现女人往往是在谈论彼此心爱的男人的时候建立了友谊，并且总是用隐私的秘密程度来衡量友谊的深浅。

　　最近Amy的生活日渐规律，因为罗没有时间晚上陪她出去，人家都是要早上早早起床上班赚钱的，见面大多是白天，有时候中午一起吃饭，她不再白天大中午还在约会周公了。

　　她写歌词给我看，你坐在我的对面，我是这样快乐幸福，就像最累的时候，洗了热水澡进了被窝，你帮我拿衣服，我是这样满足欣慰，就像童年的时候，爹爹给我买了红色高跟鞋。

　　难怪考不上音乐学院，你写的歌词这么滥，我把歌词还给她。

　　是真情实感的，她总是说我不会欣赏，同时她还在寻找过一份正式的白天上班的工作。

　　可是我能干什么那，她苦恼的说。

　　她翻看北京《乐》之类的娱乐导向杂志，会突然说，Tammy，你说我做本娱乐杂志，是不是会比他们这个好看多多阿，我对北京各大娱乐场所，吃饭地方的价位，服务，风格都很熟悉。

　　总是在我表示支持的时候，她反过来叹气了，想着倒是不错，可是，印刷，发行，都是很复杂的事情。

　　你就不能出息点，这样混下去，老的很快的，我指她的眼袋。

　　我已经约了做去眼袋手术了，几百块钱了，没有一点痕迹的，立竿见影，她说。

　　你的眼睛是不是做过的，我怀疑。

　　是了，大姐，她立即跳起来找了镜子看，你看，我是不是有酒井法子的嘴巴，苏菲玛索的鼻子，朱迪，福斯特的眼睛和眉毛。

　　我纠正她，你的眼睛是黑颜色的。

　　她马上去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戴一付蓝色隐形眼镜，眯起眼睛专著的盯着我看，浑身上下妖气直冒，说，我的眼睛像不像？

　　我们相视而笑，半晌之后她叹口气，斜斜的靠墙站着，眼睛看天花板，满腹心事的样子。

　　我不说话，她看见罗朝九晚五的工作，这是她完全陌生的生活，她只是想和他的生活近一些，可是她长久衣食无忧，出手大方，又没有学历和本事，找不到很好的工作。

　　真的开始打工赚钱，每个月的一两千，也就只是隐形眼镜这种小行头的钱，那里会放在眼里，怎么会为了这些钱，去看人脸色收拾整理山一样的文件夹。

　　我打电话给Jason说改掉约会地点，我们本来是约了去后海的烤肉季去吃烤肉的，他正在努力进入中国吃文化的精髓，我说我们去四合院吃吧，你一定喜欢。

　　这个餐厅在紫禁城以东50之遥的东华门，一楼是一个以西餐为主的古朴大厅，我进去坐在左面的双人座，因为桌子看出去就是紫禁城的东华门，满是风霜沧桑的城楼门子总是有点意思，二楼有大桌子，窗外可以看到故宫角楼上挂的铃铛，有人说在此一坐从顺治阳痿出家到康熙太子乱轮，从道光扒灰到珍妃叫床，多少往事涌上心头。

　　经理是个白种美国人，大厨和老板均是美籍华人，911之后对客人谈及中美友谊常常两眼红肿，谈及拉灯关灯之事则咬牙不已。

　　Jason和经理聊了几句，我们就像情侣一样坐在靠窗的位置坐在那里，点了东西，看着AAMY和一个男人就餐。

　　没看出什么特别之处，非常普通的上班族，穿格子衬衣，灰色休闲裤，长的还算看的过去，可是这有什么可稀罕的，我和Amy见过的好看的男人一卡车一卡车，以任何一个标准要求，都轮不上这个男人。

　　所以这样一看，所谓爱情，就是在阴差阳错的地点遇上阴差阳错的人。

　　Jason一直有话要对我说，从中国的臭豆腐谈到去雍合宫烧香时买香的价钱，他最近中文进步很多，饭快吃完的时候他用娴熟的英文问。

　　Tammy，如果你嫁一个外国人，你们家人是否会不高兴。

　　我是说，他犹豫着考虑用词，我们也许会发展的。

　　我认识的很多外国人都有一颗天真直接的心，他们总是很容易相信你说的话和很容易向你示爱，比如去炸世贸大厦的恐怖分子就是在美国学的开飞机，无需证明无需理由，你只要对他们说你想多一项技能回你的国家开飞机他们就会让你学。

　　我看着我面前的这个外国男孩子，不明白我哪里讨他喜欢，喜欢他这种类型的中国女孩子多的是。

　　我把这个意思告诉他，他摇头。

　　不一样的，他说，Tammy，我相信一见钟情。

　　这种说法让我羞愧，今天晚上我出来穿的是一件宽宽大大的旧的黑毛衣，自从开店之后我就疏远了我的化妆品和我的衣服，我懒的打扮，除了头发还是黑亮柔顺的披在肩上，其实我现在看上去邋遢极了。

　　我已经在史丹佛拿到了我的第一个经济学学位，我还要在中国读1年宗教，我两年前认识你就一直喜欢你，你每次说忙，不出来和我见面我都很伤心，这是第一次我和你单独两个人吃饭，他继续说。

　　我坐在那里心满意足的听着这个美国小帅哥向我倾诉，没有人会反感别人对自己的爱意，我和所有的女孩子一样喜欢别人追求，喜欢有人送花，愿意相信甜言蜜语和别人的爱，这没有什么不好，至少生活对你还像美味的糖果，剥开糖纸之后你有甜蜜而不是一只虫子爬出来。

　　突然哗的一声，是杯子掉到地下的声音，我慌忙转过身去，果然是Amy那边，她目光发呆的坐在那边，手里的杯子掉到地下，餐厅里服务生匆匆走过来。

　　我和Jason不说话，面面相觑。

　　那边开始有争持，隐隐约约传过声音来。

　　你和我好了这么长时间你才告诉我你结婚了，你拿我当什么。

　　你不要这样不可理喻好不好，是那个男人的声音。

　　你走开了，你走，Amy站起来指着走道和他说。

　　看来你的朋友真的遇到一些问题，Jason耸耸肩膀，做一个无奈的动作，在这个有浓郁中国味道的餐厅，看见一个火辣的中国女孩发脾气，真的说不上幸运还是不幸。

　　晚上我对着漫无边际的互联网发牢骚，同时也看到很多有意思的东西，一个失恋的女孩子名字叫做倒数三秒，然后她告诉我。

　　倒数三秒，我就开始努力把他忘掉，有时候爱就像是一场重感冒，等烧退了就好。

　　然后我和一个叫颗粒的男人聊天，他38岁，属蛇，我告诉他这个属相和我极为契合。

　　这个过程中Amy一直在有节奏的用手纸擦鼻涕眼泪，每过5分钟，她会发出哧的一声，长长的像泥鳅的尾巴。

　　爱就是一场重感冒，烧退了就好，我说。

　　我被烧死了，她仍过手纸打我。

　　你想怎么样，人家有老婆了，你们要活动也只能是地下，就和共产党员接头一样。

　　说好地点时间，然后走的时候收拾干净你掉在他身上的头发，注意衬衫上有没有口红印，是这样吧，我问她。

　　她不理我，唠唠叨叨的说着关于这个男人的事情，那一年出国，一边打工一边上学，后来接去女朋友结婚，再后来回国。

　　又是一个青年才俊靠自己的奋斗让自己和所爱的人得到幸福。

　　那时候，他还青涩，已有女人发现，投注了热情和青春，盼的青山云雾开，后半生的沉落起伏，她忐忑的交到他手里，他必然也是爱她的，竭尽全力奔波工作，给了她一个答案。

　　可是他照样出轨，不拒绝别样生活。

　　所谓爱情婚姻，说破了，不过种种，Amy一边愤愤的抱怨一边继续冲着我喊。

　　这个时候我的出现算什么哪，在别的女人将他养的枝繁叶茂，衣冠楚楚的时候，看上他？打算夺人已成之功？

　　她马上又否定了这一点，自己为自己辩白，他身家几何关我何事，我怎么样也说不上是因为看见他的光彩想要去抢另外一个女人的功劳，不是，绝对不是，她摇头。

　　这一点，我和那些婚外恋，是有很大区别的。

　　而且，我喜欢他，就是喜欢他，只有在他面前我才那么乖，我对别人从来没有这样过，什么都听他的，看见他就会脸红，他拉我的手我会觉得很开心，和他在一起，把我扔到原始森林我也愿意。

　　她停下来擦鼻涕，发出长长的一声哧。

　　就是喜欢，怎么了，他结婚了关我什么事情，他结婚了我就不能喜欢他了，为什么呀，凭什么呀，她过来拽住我的衣服使劲的摇。

　　我就是喜欢他，我不想失去他。

　　她眼睛鼻子红红，打开电脑做最后的结论。

　　我想好了，我不想失去他。

　　我奇怪她为什么还要上网，她继续哧了一声，然后回答我。

　　我上网查一下，有没有关于婚外恋的网站，我没有经验，我看看那些女人是怎么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