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高中三年一直在一个班，尽管不是同桌了，和子和他却一直相处得很好，Blue高考在众人意料之中的考上一所名牌大学，和子却在人意料之外的和他考入同一所学校。

　　发榜之后大家一起去吃饭，Blue笑着对和子说，真没看出来，还留了一手，和子也笑道，总不能白抄你4年的数学笔记吧。

　　初秋了，南方的天气还是像个闷炉一般让人无法呼吸，大包小包的，和子和Blue都气喘吁吁，列车开动的时候Blue突然没头没尾说了一句，和子你知道吗，我一直想知道远方，路的尽头在哪里。

　　路是没有尽头的，除非你自己觉得累了，和子抬头看他。

　　可是和子……

　　你不用说什么，我都知道，这个时候你要是对路的尽头没什么兴趣，你也就不是18岁啦，和子笑笑。

　　她想，爱情就是这个时候开始埋下伏笔，起因，只是因为孩子一般对生活的好奇和欲望。

　　大一的女孩就象是刚刚摘下来的金黄的橙子，满是青春新鲜的汁水，和子发育得很好，比中学的时候胖了一些，不过这种变化是在所难免的，现在28岁的和子常常想起自己大一的时候，那里用得着涂口红，和子对着一抽屉的口红淡淡的笑着。

　　Blue一如既往的优秀着，老师们还很喜欢他，也开始有女生追他，有时候和子遇到这样的场面，Blue会像拽住一根稻草一样走到和子身边拥住她的肩，什么都不用对那个女孩说了，和子看上去和Blue蛮相称的。

　　大二的时候和子有一次丢了东西，几千块钱现金，学生证，饭卡……当时和子刚下车，突然发现自己浑身上下只剩下2块钱，当时凌晨4点。

　　和子把行李扔在马路上，抬起头来看星星，她几乎认识所有的星座，在一本很老的星座书上她知道每一个人在天上都有一颗属于自己的星，和子从童年起就固执的认为天朗星左下方有一颗颜色闪烁的星星就是自己，她叫它，和子星。

　　和子星和子星，和子好委屈，你会心疼吗？

　　和子用这最后的2块钱给Blue打电话。

　　和子数到第25个100的时候，听见远远的有人喊她，和子和子——和子一直掩饰的很好，她还笑着对Blue说扰你做美人梦啦，直到Blue轻轻拥她入怀，说，说什么那，冷吗，我带你回去，和子的眼泪打在bule的衣领上。

　　大三的时候Blue谈恋爱了，对象是和子他们宿舍的一个女孩，家是台湾的，头发染色，涂银灰色的唇膏，有着校园女生少见的妖冶美丽的风情，和子和Blue一直还是不考虑性别的好兄弟，直到有一次看见Blue送那个女生回宿舍，温柔无比的替那个女生理围巾，初春的天气，和子突然觉得寒气逼人。

　　他是一直想知道路的尽头在哪里的人，他在不停地寻找远处的方向。

　　和子总是在舍友睡着的时候站在阳台上看星星，月光轻抚着她清秀明亮的眼睛。

　　和子星和子星，你知道和子想要什么吗？

　　大四的时候那个女孩提出和Blue分手，Blue在宿舍楼底下一直站到深夜，那女孩已经睡了。

　　回去吧，和子穿着拖鞋跑了下来。

　　你不懂的，Blue看她，他一直是个坚决果断的人，而且，很固执。

　　你数学很好，一直是很理性的人。

　　这和数学没关系，bule冷冷的。

　　你看天上的星星……

　　我不想看。

　　你还记不记得有一次……

　　我不想说话，Blue转过身去。

　　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和子的愤怒涌了出来，你这样你至于吗？她根本不爱你，我知道你的眼睛一直看着远处，在你身边的我注定被忽视，可是你看看你找的人，她其实早就和别人同居，她爱的根本不是你……

　　Blue转过身，抬手给了和子一个耳光。

　　和子觉的整个世界都没了。

　　很奇怪的，她觉得胸闷得厉害，空气仿佛是真空的，她呼吸不畅，闷得厉害疼得厉害，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眼泪冰凉。

　　第二天Blue去找和子，同屋的人说和子请了2个月的假，谁也不知道她去了那，只是在桌子上留了张条。

　　我想我不是为了爱去漂泊，因为在漂泊的过程中，我已经丧失爱的能力。

　　和子到了传说中的女儿国，在云南的一个偏僻角落，中国的最后一个母系祖部落泸沽湖。

　　在哪儿呢，回来吧，手机响了，是Blue。

　　这儿很好的，男不娶，女不嫁，爱情，性，婚姻三者没什么关系，有一个很大很大的湖，我自己划船到湖中心去玩，可以骑马，住的是童话中的那种小木屋，晚上睡觉的时候我听着湖水声，我会升一堆火……

　　还有呢？

　　即使在人迹罕至的原始部落，我过着简单透明的生活，停了很长时间，和子说，我还是会想你。

　　回来吧，我去接你。

　　好。

　　快毕业时Blue和和子在外面找了房子，Blue考了托福，过半年就走，还是那句老话，和子，我只是想知道更多的世界。

　　和子浅浅的笑着，她知道他还在寻找路的尽头。

　　深夜的时候和子摸着Blue皱皱的眉头，他总是在睡觉的时候就会皱眉，像个赌气的孩子，和子闭上眼，抱他抱的紧些，而他醒来的时候，她带着一种畏惧，反复的要他。

　　这样的爱情会让我老得快些，她想。

　　Blue走掉以后整个家变成空的，晚上洗完澡出来和子对着镜子端详自己，这场恋爱已经把她由一个发育良好的女学生变成个窄肩细腰的小女人，大学时期苦苦执行的减肥计划在这场恋爱中轻描淡写的完成，和子星和子星，你知道和子等着Blue吗？

　　Blue去了三年，第三年该回来了，他打了电话回来。

　　和子，机会很好的，我不想错过，我可能会晚一点回来。

　　和子挂上电话，晕晕沉沉爬上床，香水瓶被打碎，空中弥漫着毒药一般的气息。

　　他很快发过照片来，还是笑得很好看，身边的那个金发女郎是他的新女朋友吗？

　　和子深深的觉得疲惫。

　　有一段时间她以为她找到了，原来都只是假象，原来她是这样容易满足的一个女人，生活中的假象都可以让她那样的幸福。

　　走在城市的突兀建筑之间，和子愈加觉得没有方向感。

　　和子请了长假。

　　晚上的时候电话响，她神经质的跳起来，Blue。

　　是他们老板东，这个三十多岁的独身男人有着鹰一样锋利的眼睛。

　　你现在过得不好，他甚至不征求她的意见。

　　你不用为我担心，我一直孤单且勇敢，而且，我已习惯这样活着。

　　次日，和子飞去欧洲。

　　你在哪儿？还是东。

　　在维也纳一个叫demal的酒吧，这儿的点心可以写一本书，最好吃的一种叫nusstorte……还有很好的咖啡……

　　接着那……

　　我想去威尼斯，因为我一直想穿很长的婚纱和我心爱的人在水上亲吻，现在是不行了，不过哪儿也有一家很棒的咖啡屋叫Florian.飘摇变幻的威尼斯，每次大水都会衰老50年，我想见到的Florian和我大学时代在图书馆看到的一样。

　　什么时候回来。

　　我去接你。

　　……好……

　　4年后和子28岁生日的时候，这个第二个把她从漂泊里接出来的男人向她求婚。

　　有种女人是直指人心，简单直接的，就像和子，她一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和子看看桌上的戒指，是她喜欢的极简单的款式，他为她订做的婚纱，也是她喜欢的那种，还有他求婚的口吻也很到位，她唯一没有把握的只有一件事情。

　　最最关键的一件事她没有把握。

　　婚礼3个月后举行。

　　和子打开衣柜，她有很多睡衣，各种质地，这种样式，但她最爱的还是一件Blue的大Tshirt，走的时候忘了带，她收起来，晚上睡觉的时候穿，她手上关于Blue的东西，这4年中，她有意无意的让它们逐渐流失。

　　她站在25层的阳台上，手里拿着那件衣服，然后松手，衣服被风鼓起来像一朵花一样坠下，一闪而坠，就像我的爱情，她想。

　　抬头看星星，天色很不好，和子找不到自己的星座。

　　然后她回房，抽烟，看今天送来的报纸和邮件，直到看见熟悉的Blue的笔体，上面写着，我回来了，打这个电话找我，等你。

　　直到烟烧了手她才意识到是什么回事，因为感觉太不真切所以没有眼泪，东认真平实的爱了她4年，她马上就是别人的新娘了，这个时候他写了一个电话号码给她。

　　她刚刚扔了他的衣服。

　　和子辞了工作，从上海来到北京，Blue在北京的一家公司，Blue有房子，要和子搬进去，和子说不用，毕竟在一起是5个月，我一个人住了7年。

　　她找了一份文员的工作，按时上下班，如果有时间，会去一个叫miss some body的酒吧，一个人，去的时间久了，里面所有的人，都认识她。

　　你是在怪我吗？Blue问她。

　　你找到路的尽头了吗？她反问他。

　　他摇摇头，我的事业刚刚起步。

　　有时候和子也到Blue那去过夜，她像她以前对着和子星许愿时说的那样给他熬很香的粥，或者做她去欧洲时学会的甜点，他往往回来得很迟。

　　偶尔做爱，也是一种形式化的东西，他对她现在是什么状态也没什么把握，身体的温暖对彼此或多或少是些慰藉。

　　直到有一次他在她身体上面哭了，他说我们本来可以很相爱的，为什么会是这样，你不太一样了……

　　她一直以为会是自己流泪，没想到现在她的眼睛是干的，这个男人的眼泪流进头发里。

　　我爱你，而且在也没有力气爱别人，你毁了我，你一次又一次打击我折磨我，直到我完全丧失爱你的能力，我恨你，她压低声音沙沙的说，张口咬住他胸前的一块肉，血很快下来了。

　　他忍着痛一动不动，可是我也没有错啊，我是个男人，太多太多的事我要去做。

　　他抱紧她，好了，乖，现在不是好了吗，我们在一起了，我以后不会再扔下你只顾自己了，我知道你怪我，我昨天看了一个戒指，明天一起去看看好吗？

　　Blue的语调出奇的温柔，你说过的，好像是一种轮回，注定的我会回来，好像跳的一种圆舞，怎么跳我都对转回你身边。

　　可是轮回等待的过程中，我的水晶鞋已经磨坏了，我的心已经碎了，我已经不是17岁了。

　　说好情人节这天去看戒指的，晚上他会过来接她，他会发现她穿着那件从楼底下捡上来的衣服安安稳稳的睡着了，永远睡着了，这样的结局很好，她想。

　　打电话给Blue的时候，她已经意识到忘了关煤气，她头脑发晕四肢无力，可是幻觉重重出现，她看见大学时代的Blue穿白色的衬衣，笑容温柔的拉她的手。

　　眼泪留下来，这么长时间，他其实和那个善良英俊的男孩，已经截然不同。

　　她嫁了他，又能如何？可是这一刹那，她是幸福的人，她爱的人她等了11年的人愿意娶她，以后的生活她有没有能力去猜测和继续，还不如沉沉睡去，收着这一刹那的幸福。

　　昏迷的最后和子看见那颗小小的星星闪着红光，和子星和子星，你知道你的和子要做新娘了吗？

　　路的尽头在那儿？

　　Blue，路永远没有尽头，除非你自己觉得累了。

　　可是和子……

　　我知道，并且想告诉你，其实路一旦走到尽头，就没有了希望没有了明天，就是毁灭，比如现在，比如我，比如我们的爱情。

　　这个故事到这告一段落，实际上Blue赶了过来，开窗子送医院，她终于醒来。

　　和子在结婚前来看我，穿简单的天蓝色裙子，我请她喝我最喜欢的长岛冰茶，我继续讲完，女人有的时候就会这么发疯，和子看着我说，其实当时她是有力气打电话的，可是自己突然之间，就想做这样的结尾，放弃了算了。

　　可是爱情到底是什么，即使我在那一刹那死去，他是否会念念不忘，终身歉疚，她问。

　　应该会的吧，那个男人，听的发呆的Amy傻傻的说。

　　我也觉得会。

　　可是，我问她，你为什么不试试别的男人，并不是只有一个人，才能给你想要的爱情。

　　我看着Amy，我认识和子，她的故事让我知道第一不要爱上太野心勃勃男人或者女人，如果你只是想要一个单纯的爱人好好过日子的话，因为他为了他（她）追寻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放弃你。

　　第二就是不要相信一辈子只会爱一次，并且为这个美好的愿望浪费你的青春金钱和爱情。

　　我不要你和她一样，内疚父母没有关系，他们什么都不会要你的，可是他们最怕的，是你一辈子，一无所成，除了谈了一场恋爱。

　　而且，到了最后也不知道，彼此之间，是不是还有爱情。

　　我不想你和她一样，让我连安慰的话也找不出来。

　　我看着Amy，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