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理念问题(1)

　　在苏菲亚和艾伦的协助下，莉莎、露西在旧金山找到了工作，工作性质和地点都符合心意，新的工作单位要求她俩明年一月份上班，这样的日期也十分符合她俩的计划。她俩打算十一月初向各自的公司提出于十二月初离开公司，好让经理在一个月内寻找接替她们工作的人选，因为她们工作多年了，经理对她们不差，总不好挨近快要走的时候才提出吧。辞职后便是着手搬家，到达加州时，最快也是十二月中旬了。

　　反正加州同性婚姻已合法化，早个把月或迟个把月去，又有什么关系？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谁知道加州许多维持传统婚姻制度的人士不甘坐视不管，他们设计出一个8号提案，经过连署，连署人数达到法定要求，于是便把这个提案诉诸选民公投。8号提案是反对同性婚姻的，提出婚姻的定义，是只限于一男和一女的结合，维护传统的婚姻习俗。这意味着加州的同性婚姻合法与否，要由全体选民来决定了！选民公投的日期是2008年11月4日，也就是选举总统的同一天。

　　8号提案的出现，让苏菲亚惊慌不已！因为若8号提案在选民公投中通过了，那么加州的同性婚姻又变成不合法了。莉莎和露西来加州后，就无法获得加州的结婚证书，而麻州的结婚证书在加州就会形同废纸，莉莎和露西的关系，在这里只能算是同居，而不是法定的“夫妻”，莉莎一定会埋怨她！怎么办？唯一的办法就是不让8号提案在选民公投中通过！

　　这时社会上赞成8号提案者与反对8号提案者也在相互竭力较量着，双方都在努力唤醒选民，争取多数。双方都在电视上打广告，做宣传，发动示威游行，有的知名人士、政治人物也凭着各自的立场在电视上表态，双方都投入庞大的人力财力，一场战争开打了，硝烟弥漫！

　　苏菲亚自然全心全意投入反对8号提案的战斗行列，出力又出钱，游说所有她认识的人去反对8号提案，并走上街头，参加支持同性恋者争取权益的游行活动。

　　在选民公投的这一天，反对8号提案的团体组织在不少投票站附近向选民拉票，请人们对8号提案投下“反对票”！苏菲亚也参与这项工作。

　　结果加州的选民以52.5%赞成、47.5%反对，通过了8号提案。可见在加州多数选民的心目中，还是认为只有一男一女结合的传统婚姻制度才是最可取的。

　　苏菲亚立刻把这令她头痛的消息告诉莉莎。但这时离开麻州的事项，莉莎和露西已经办到尾声，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只好硬着头皮按原定日期搬来加州。

　　到达加州的当天，她俩就住进了苏菲亚替她们租下的并布置舒适的房子。接着她俩只须去办理那些非得她俩亲自去办才行的大小事了，两人忙了一阵子后，圣诞节来临了。

　　苏菲亚邀请莉莎、露西来家共度圣诞节，亲姐妹终于工作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了，苏菲亚多年来的愿望实现了！只可惜老母亲没能共享此刻的喜悦，走得早了点！

　　节日过得非常愉快，直到夜深了，莉莎、露西才告别回家。

　　“妈！露西是莉莎阿姨的什么人？”小菲疑惑地问，她刚刚上初中。

　　被小家伙这么突然一问，苏菲亚一时呆住了，还真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勉强答着：“什么？什么人？是朋友呀！”

　　小菲眨眨眼，似乎半信半疑。

　　莉莎、露西开始上班了，同时也立刻加入当地的同性恋组织，苏菲亚仍然在支援同性恋争取权益的团体里，亲姐妹并肩作战。

　　同性恋者及其支持者都非常不满加州选民对8号提案公投的结果，有的人立即向加州高等法院提出诉讼，指责8号提案“违宪”，有两对同性伴侣则立即向旧金山联邦地区法院提出民事诉讼，旧金山市政府也提出诉讼。加州高等法院审理了这个案件，定于2009年5月26日裁决8号提案是否“违宪”。

　　在裁决前，支持同性婚姻的，反对同性婚姻的，两派人士都不敢怠慢，在加州的几个大城市，如旧金山、洛杉矶等都各自发起集会、示威游行，目的是给法院施加压力。

　　这又是一个关键时刻，莉莎、露西、苏菲亚都分别向公司请了假，积极参加，一个活动也没漏掉！

　　在加州高等法院要公布裁决的一个多小时前，双方群众就聚集在法院外，警察也不敢放松警戒，设立了路障。反对同性婚姻者的队伍中，有人持着“结婚＝男＋女”的标语牌。支持同性婚姻者，手拿着象征同性恋运动的彩虹旗，莉莎、露西、苏菲亚都在这个群体里。双方都在等待裁决结果的公布，以便采取必要的行动！

　　结果终于公布了：法官们以六票对一票裁决，加州选民公投通过的禁止同性结婚的州宪法修正案，即8号提案是合法有效的。同时裁决，在禁止同性结婚法律生效前登记结婚的一万八千对同性恋伴侣，其婚姻仍然有效。

　　真是可惜！那四个多月的黄金时期，莉莎、露西却仍在麻州，若早一个多月来加州就好了，只恨错过良机！

　　这个裁决马上引起在场的同性恋者及其支持者的强烈抗议，他们愤怒地高喊“羞耻”，扬言要继续在街头、法院和公投选票上抗争，并立刻行动，在高等法院附近的街道游行，手拉着手静坐，阻碍交通，有人与警察发生冲突而被逮捕。

　　莉莎、露西、苏菲亚也加入抗议的人群，幸好没被警察逮着，平安无事。同性恋者岂肯罢休！他们扬言最迟在下一个大选年要提出一个保障同性婚姻的法案，来修改8号提案，也让选民公投。

　　世事真难预料！没想到时隔一年多后，竟爆发出一个震撼各方的消息，连同性恋者也跌破眼镜的消息。

　　曾有两对同性伴侣不满加州选民公投的结果，当时曾向旧金山联邦地区法院提出民事诉讼。2010年8月4日该法院的首席法官，一个本身有同性恋背景的人，作出裁决：加州选民两年前通过将婚姻维持为一男一女制度的8号提案，禁止同性结婚，是违反联邦宪法，提案不成立。他在裁决书中指出，8号提案支持者只基于道德观念去投票，没有考虑同性恋者应享有平等自由选择结婚的权利，侵犯了同性伴侣依据宪法应该享有的权利，联邦宪法保障人人有结婚的自由，但没有规定结婚的性别。

　　还真该怪当年制定宪法的祖先们不够细心，没把结婚的性别规定清楚，弄得后代子孙为这个问题争吵不休！不过，冷静想一想，也该体谅祖先们，他们可能有“想当然”的思想，想“结婚当然是指男女之间”、“是异性之间”的事，所以没多加一笔有关“性别”的说明。

　　这是全美第一项同性婚姻的联邦地区法院裁决！

　　这位首席法官于12日进一步裁决，维系“一男一女婚姻”的8号提案法律效力，只能再持续一周。同性伴侣结婚法律，在18日下午5时后，正式生效，可以到全加州各地政府去自由注册结婚。

　　这位首席法官裁决后，政府有关部门立即认真着手准备，以便到时能发出结婚证书。

　　真是不可思议！一位联邦地区法院首席法官说一声“违宪”，竟然推翻了全州选民公投的结果！法官们对一个提案的解释，往往是见仁见智，站在自己的立场、观念和利益上，同一个提案，有的法官说“违宪”，有的说“不违宪”。所以往往律师钻法律的空子，法官钻宪法的空子！

　　每当一个法院要宣布有关同性婚姻议题的裁决时，反对和支持的两派人士总是聚集在法院大楼或市政大楼外，待宣布后，有的人欢呼，举行庆祝胜利的活动，有的人抗议，举行示威活动，两派人士还会启动口水战，互相争论。

　　这一回，当然也不例外，支持8号提案维护“一男一女婚姻”的人士举着要求“停止司法暴力”的标语，强烈抗议。反对8号提案的同性恋者则举着“我们也有婚姻自由”的标语，欢欣鼓舞。

　　下午维护同性恋权益人士又在旧金山市政府大楼前集会，高举胜利的标语，举行庆祝活动。傍晚同性恋团体还组织了庆祝胜利的游行活动，莉莎、露西兴高采烈，参加了所有的活动，不过苏菲亚只参加了下午的活动。

　　莉莎、露西计划在同性婚姻法律生效后的第二天，即19日，就去市政府有关部门登记结婚。

　　遗憾的是，旧金山联邦地区法院的首席法官权力虽大，但他还有上司，那就是联邦第九巡回上诉法院。8号提案的提案人士，也本着抗争到底的精神，13日立即向联邦第九巡回上诉法院提出上诉。

　　联邦第九巡回上诉法院于16日，三名法官以三票对零票裁定，在上诉裁决没有公布前，无限期延长同性不能结婚的禁令，不过强调会尽快审理该案。原定加州同性伴侣不日即可登记结婚的事，现在又吹了。莉莎、露西的同性结婚也成为泡沫了！

　　不过，联邦第九巡回上诉法院还有上司，无论裁决的结果如何，不满的一方必然继续上诉至联邦最高法院，那是至高无上的法院，没有上司。联邦最高法院的大法官才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一个法案只要被大法官解释成“违宪”，这个法案的命就保不住了。只是联邦最高法院至今尚未受理过有关同性婚姻是否合法的案子，而任由各州自行去跟法律较量。

　　在麻州，莉莎、露西是同性夫妻，在加州，她俩只能算是同居关系，她俩的日子过得如何？

　　这是早春二月，春意浓浓，情人节的前夕，莉莎和露西买了几束美丽的玫瑰花，分别插入几个漂亮的花瓶里，在客厅、卧房、洗手间，甚至走廊都摆上一瓶，家中弥漫着祥和、温馨、浪漫的气息，令人不饮而醉，节日之夜，又去高档餐馆享用了一顿美味佳肴。凡是节日，她俩都是这么过的！

　　“莉莎！咱们来加州后，生活过得比在麻州时更惬意！”露西满脸笑容说。

　　“是呀！在这里，咱俩的工作单位，恰好距离很近，一道去上班，中午还往往一起去吃午餐，对咱俩的生活，方便多了。此外，大姐时常来坐坐，谈谈天，也增添了许多乐趣！”莉莎也微笑着点头答着。

　　是的，这里公司的经理、同事们，甚至她们的邻居们，对她俩的态度跟麻州人一样，没有斜着眼睛看待她俩。加州多数选民不支持同性婚姻，但他们并没反对同性恋呀！

　　在这里，她俩虽然不算法定夫妻，但都过着和在麻州时一样的“夫妻”生活，有没有那一张结婚证书，生活的品质都一样，没任何差别！只是她俩为了坚持理念，非要争得那张结婚证书到手不可！

　　近几年，全美社会各界对同性恋婚姻能否合法的问题争论不休。想想这些不同的声浪，想想全美至今只有9个州和华盛顿特区实现同性婚姻合法，想想加州的8号提案仍像拦路虎似的，阻止加州同性婚姻合法，且联邦最高法院对8号提案作什么样的裁决，也还是个未知数。想想这些，莉莎就有满肚子的气，除了跟露西一道责骂外，仍有不少的气在肚里滚动。

　　恰好这个周六，露西多年未见面的一个同母异父的妹妹路经旧金山，约定露西去饭店见个面。莉莎觉得一个人在家无聊气闷，便想找大姐谈谈天，好把肚子里剩下的气通通发泄出去！这是莉莎从小到大的习性，遇到什么不顺心的事，就要找大姐来发泄。于是，莉莎拿起电话筒。

　　“大姐！明天上午，我去你家，咱俩聊聊天！”

　　“明天上午！？真不巧，我和艾伦要带孩子们出去玩，你们后天来吧！或是你们来，和我们一起去玩！”

　　“大姐！明天吧！你们一家人天天在一起，随时可以一起去玩，何必一定要在明天？明天我一个人去，露西要去探望她同母异父的妹妹。我不想跟你们出去玩，咱俩就在家里聊聊吧！”莉莎坚持着。

　　虽然说天天在一起，但每天大家都在忙着，工作的工作，上学的上学，各自都有做不完的事，凑在一起出去沅，也不是常有的机会，况且这次是在两周前就答应孩子们的，突然变动，不去玩，使孩子们太失望，太伤害小孩们的心了！

　　“不然这样吧，明天我不去玩了，让艾伦一个人带孩子去玩，你明天上午来吧！”苏菲亚想了片刻后做出这个决定，她了解小妹的脾性，凡事总得别人让步才行，至于丈夫倒是好商量的。

　　“谢谢！那么我明天上午去！”莉莎说完便挂掉电话，感觉很不是味道，因为大姐似乎答应得不爽快。

　　其实自从莉莎来旧金山后，苏菲亚会不时抽空去探望她们。当地若有什么支持同性恋权益的活动，苏菲亚必定挤出时间甚至请假去参加，此外，全美若有什么有利于同性恋者的重大事件，苏菲亚总是不忘挂电话给她，与她分享喜悦！

　　早上全家吃完早餐，艾伦带着孩子们出去，苏菲亚急急忙忙收拾一下，便着手做蛋糕，那是莉莎从小喜欢的水果加上核桃仁的蛋糕。

　　一阵刺耳的门铃声，是莉莎来了，苏菲亚赶忙去开门。

　　“大姐！等很久了吧！”

　　“没有，我也刚刚做好了蛋糕，你坐下歇歇吧！”

　　苏菲亚边说边去厨房，拿了一大盘香喷喷的蛋糕放在餐桌上，又拿来了一壸咖啡、两瓶水、一大瓶果汁、一大盘水果和几小盘坚果，还有纸巾、餐具等，姐妹俩洗好了手，便坐下边吃边聊。

　　“真好吃！大姐做蛋糕的厨艺是一流的，我从小就喜欢吃你做的蛋糕！”莉莎吃了一口蛋糕，大声赞扬，苏菲亚甜甜地笑着。

　　苏菲亚记得当年笫一次学做水果蛋糕时，莉莎才八岁，吃下第一口就大喊：“好吃！好吃！我要天天吃！”全家人开玩笑说：“莉莎将来得找个很会做水果蛋糕的丈夫，天天做给她吃。”如今已过去二十多年，莉莎即将步入中年，可是莉莎找的枕边人不是男性而是女性，想到这里，苏菲亚的心沉了一下，脸上甜甜的笑容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