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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兔死狐悲,熊一刀的死触动了朱瘪嘴。朱瘪嘴在朱友四工地上抄沙子,见熊一刀死了,感觉日复一日的抄沙工作太乏味。老婆子说:“那你到外去打工,换个环境也许就好了。”朱瘪嘴说:“友四待我不错,怎么辞了呢?”老婆子就说:“你到二赖头家看看,他天天跑车,在外头熟人多,也许能帮你。对了,那个曹大头不是找过二赖头吗?”老婆子说的一点都不假。曹大头在二赖头出车第三天就来找过二赖头。当时二赖头以为曹大头来找他要账的,后来见曹大头不提钱的事也就放心了。朱瘪嘴找二赖头是在一天晚饭后。老婆子见朱瘪嘴犹犹豫豫的,就说:“去讲句话还能割了你的舌头。”

  这几天,二赖头天天桃园、铆州跑,日行千里。再说铆州是发达地区,外出的人大多到这些地方。看着那些胁肩谄笑的穷鬼,二赖头拿架子,一边虚应故事,一边向那些人报沿途站名。二赖头戴着鸭舌帽,露出后脑勺上的那绺长发。那些人就在二赖头的鸭舌帽和光脑袋做文章:有的说戴鸭舌帽比不戴鸭舌帽好看。朱瘪嘴从传言中得到这些情况,只怕自己不会说话惹恼了二赖头,踌躇再三方下了决心。

  二赖头门口有一方塘,每当盛夏,蛙声一片,荷叶连连。现在没有蛙声,荷叶也枯败,满塘的凄凉。二赖头站在楼上,想安静下来,但是不行。熊一刀开门那天,二赖头前去吊唁,眼见白手哭得泪人似的,二赖头自然怜香惜玉,跪在熊一刀灵前泣不成声,如当年诸葛亮柴桑口吊周瑜。有人说二赖头是性情中人。现在二赖头站在月光下,想像白手的一颦一笑,渐渐尘根勃起。此时万籁俱寂,月色如一池清水在门前死死不动。这时不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二赖头恍然一惊抬头望去,小路上过来一个人。那人个头矮小,如个虚幻的影子向这边走来。二赖头看清是朱瘪嘴又是一惊,心想瘪嘴这个时候来干啥。在二赖头面前,朱瘪嘴显得有些拘谨,心里像十五只吊桶七上八下的,话到喉咙里却吐不出来。二赖头看得明白,眼珠一转,和气地对朱瘪嘴说:“请进,快请进。”二赖头这叫欲擒故纵,他想制造出一种随和的气氛。

  二赖头的房子已做了内装修,新铺的红色地板砖,雪白的吊灯。朱瘪嘴走进屋里不敢抬头。二赖头客气地让座,又到墙角取来一杯水。朱瘪嘴胃寒不饮冷水。见朱瘪嘴端杯不喝,二赖头在一边说,才烧开的。朱瘪嘴就走到墙角。只见一个半人高的塑料箱子。二赖头说是立式饮水机。在此之前,朱瘪嘴在朱友四的水泥预制品厂干活,渴了就到小井边灌井水。这二赖头才有大客几天就烧了起来?因为饮水机,朱瘪嘴多饮了一碗水,他想看看饮水机是怎么烧水的。第一碗水喝下,朱瘪嘴说还喝。二赖头伸手到饮水机后面,饮水机上出现了一个小红灯。二赖头说,一两分钟就好了。朱瘪嘴这时完全放松,就和二赖头聊起来。二赖头问朱瘪嘴深夜造访有何贵?朱瘪嘴就向二赖头说了自己的意思。二赖头说这个好办,只是你得帮我把白手叫来。“现在就叫吗?”“现在就叫。你不叫也行。”朱瘪嘴智商再低也听出二赖头的线外之音。那天熊一刀的宴席上,朱瘪嘴发现二赖头老是往灵堂望。有人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二赖头极为愤怒,说白手可是守身如玉的好女人。后来,二赖头还说白手以后日子难着呢,需要有钱的人帮忙,言下之意除了他二赖头还有谁能帮助白手。

  朱瘪嘴感觉上了二赖头的圈套,如果桃树园人知道他帮二赖头喊白手,会怎么看?二赖头见朱瘪嘴茶在嘴边不动,笑了一下说:“你要是为难就不要去。咱有大客还怕没人坐。那南京动物园、铆州葫芦岛还怕没人看。”朱瘪嘴心里便生出无限向往。等一碗白开水喝下肚,朱瘪嘴声音朗朗地说:“我去,我去。”

  在返回二赖头家的路上,朱瘪嘴心里特窝囊。朱瘪嘴已请到了白手。月色下,白手穿着一身孝衣走在前面。在桃树园,死了男人的女人是要守孝的。看着白手晃动的身影,朱瘪嘴就想靠上去。多年前,二赖头搂抱他老婆的那件事一直不能忘怀。朱瘪嘴刚要接触白手时,又停止了。白手身上的香水味和那超饱满的乳房,使朱瘪嘴望而生畏,闻而生厌。这晚,朱瘪嘴最终也没能接近他的目标。他在离二赖头家十米处就停下了。看着白手走进二赖头的小楼,朱瘪嘴惋惜地咂了咂嘴。

  二赖头见了白手,即刻要求白手提供性服务。性是一种生理需要。早在现代伦理学产生之前,弗洛伊德便给性作出了定义:即人们为了寻得快感而对身体的使用。他的定义总括出人对身体的使用。但在研究时却把着重点放在孩提时代的身体活动方面,比如孩子在吃东西时,孩子就从咀嚼中获得快乐。而在当今社会,一谈及性,有人便把性看成一种狭隘的男女关系,并且将性作为衡量一个人道德水准的尺码。当然,某些地区不同文化背景的人,对此看法不尽相同。在我们社会中,很少有人对性乱者能够心平气和的,尤其对女人。纵观世界历史,世界上没有哪一种文化不具有令性乱者屈服的力量。性又为何物,到处被禁,当然答案并不在字典上,字典给性下的定义是美好的,但并不能满足人们的实际需要,确切地说性不仅是身体的需要,更是人类繁衍、社会和谐的需要当然乱性只会使社会关系混乱,人类心理变态。

  这晚二赖头就表现出怪异行为。一阵剧烈动作之后,二赖头起身去小便。便器在墙角,是白塑料的。在便器上方有一幅裸体美女画,那美女吊起一条玉腿,莽莽丛林直对二赖头。二赖头凝视良久,继续移动目光,就看到一张墙画上两个正在性交的男女。男的在下,女的在上如观音打坐。当白手再一次呼唤二赖头时,二赖头让白手坐到了自己的身上,白手说她身子重,用不上劲。二赖头想想也是就打开了电视。电视里现出了更为刺激的画面。等到里面的男女吼声如雷浪叫如猫,二赖头回到了床上。很快,白手闭上了眼睛,正当二赖头要和电视里进行一场叫床赛时,白手将嘴抵在二赖头的嘴上叫二赖头小声。二赖头就问白手什么意思。白手说怕人听见。二赖头说放心吧,这里就咱俩呢。原来二赖头为了自己的性福,将王兰英赶到楼上。两个人折腾了大半夜,直到鸡叫三遍方才睡去。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白手说:“出车迟了吧?”二赖头打个呵欠说:“时间是我规定的。”说着用手来搂白手。白手屈腿穿裤。二赖头双手搂抱不放。白手生气,在二赖头怀里揣了个枕头。穿戴整齐,白手坐在梳妆台前。刚拿起梳子,儿子小手出现在门口。朱瘪嘴去喊白手时,小手正在家里。白手临走时对儿子说我出去一会,你先睡,门不要插。

  再说小手一觉醒来,发现阳光一览无余泻进门里。小手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声呼唤母亲。连唤多声没人应,小手就一下冲出了家门。

  小手只穿了内衣,在初冬的早晨显得单薄。当小手看到母亲坐在二赖头的梳妆台前,便一下子冲了进去。二赖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声音吵醒,以为是老婆和儿子,眼也不睁就骂道:“要死呀,大清早的,还要不要我睡……”也许二赖头一辈子也忘不了他最后一个睡字没吐出口,就被一记耳光打回到肚里去了。

  二赖头就是有忍耐,挨了打还伸长脖子对小手说:“往这里打,往这里打,打成了豆腐渣不要你包。”说了半天却无动静。原来小手走了。见二赖头挨打,白手说:“对不起,这孩子从小就这脾气。”二赖头说:“自家小孩,没什么。你回去,对他说快发车了。”白手正要离去,明天进来了。二赖头知道明天是进来提黄油的,所以说:“小手来了又回去了。”明天没有说话,也没有提黄油,而是一直走到饮水机边。二赖头说:“车上不是有水吗?”明天说:“没了。”二赖头说:“没水去小店拿。”“要去你自己去吧。”明天走后,二赖头就对白手说咱们一起去。

  路过白手家,两个人惊呆了。每天饭后不洗的碗盘,现在魔术般地变成了一堆碎碴,一只心爱的保温瓶胆破壳裂,躺在地上。二赖头说:“小手生气了,我们去找找吧。”白手说:“你去吧,咱们以后断了吧。小手也不跟车了。”二赖头说:“找不找?不找算了。他不压车,我们照样赚钱。”“我们小手不跟你押车,照样有钱赚有饭吃。”这是二赖头第一次与白手争吵。以前二赖头听到白手和人吵架,就骂那个与白手争吵的人。有一回,白手与李铁拐打仗,咬了李铁拐的手指。二赖头就在一边说:“活该。”二赖头虽然在以前有多次良好表现,但今天却不能宽恕白手了,直到与儿子明天发车出了桃树园,二赖头还愤愤地说:“没他小手,照样有人坐车。”

  二赖头走后,白手躺在了床上。头部背部与席面一吻合时,竟觉得十分的困乏。白手再醒来时,已是黄昏渐去夜色渐深了。白手起身到门口张望,夜色中亮起了一盏盏灯火。正要去寻找,小手却回来了。

  第三天,二赖头来叫小手。小手说你好意思来。二赖头说怎么不好意思,咱爷俩一没吵过,二没打过,怎么不能来?小手说:“我打过你耳光。”“你打过我,可我没打你。所以能来。”小手说:“就是这样也不跟你押车”二赖头说:“贤侄,我叫你一声贤侄你没意见吧?我跟你妈其实没那回事,那天早上她来找我借梳子,刚坐下,你就来了。”其实这都是二赖头编的谎言。他离不了小手。小手不在,一些乘客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现在找小手,无非让小手再度出山。说到最后,小手提了一个条件,意思是那天的事,再不许发生。面对这个问题,二赖头脊背发麻发凉。后来小手又说你不同意,就免谈我押车的事。“这,这个问题暂时不谈好吗?”二赖头结巴了半天又思索了半天最后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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