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一天晚上，二赖头正和曹大头喝酒。小手回来说，在铆州车站他差点被人打了。

　　近来，铆州车站出现了一些黄牛。这些黄牛衣冠楚楚，不分昼夜游荡在车站周围。发现赶车的，便上前说他的车马上就走。经验不足的乘客就信以为真。当乘客上车后或私自卖票，或从车主那儿拿回扣。据说许多黄牛因此发了财。

　　听说小手被打，二赖头放下唇边的酒杯，说：“慢慢讲。”小手喝了杯酒，说：“今早我们大客在铆州刚停下，就上来两个人，一个瞎了左眼，一个瞎了右眼。婶子上去卖票，他们说买过了。我说票拿给我看看。他们就递上来纸票，我说电脑票才行。他们急了，我说急也不行，要重买。他们站起来拼命。我怕伤了婶子，就用身体挡在婶子前面。谁知那两个狗日的，唰的从身上拔出小刀。”二赖头听到这里吓一跳说：“当心刀子！”小手说：“我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就说，既然两位买过票，那就算了。现在是法律社会。你伤了我，也跑不了你。快把刀子收起。那两个人倒也听话，乖乖收了刀子。”小手说完，二赖头埋怨小手说：“你怎么就这么贪生怕死，一百多块钱，就这样泡汤了。”一旁的曹大头说：“这也怪不了小手，要怪就怪黄牛。”“找黄牛算账去。”小手说：“你敢动黄牛吗？他们拉帮结派人多着呢。他们骗客宰客时，车主司机只能睁只眼闭只眼。”“怪不得我有回被两个黄牛带上车。问到不到桃园。车主和卖票的说到，又说不到，原来怕黄牛。”小手又说：“叔，想个办法对付那些黄牛。”“我不正想办法嘛。”“既然黄牛人多势众，不妨在乘客身上动动脑子。”曹大头的提议点拨了二赖头的思路。二赖头拨通第一位车主的电话，那位车主在电话里对二赖头说：“半夜哭老太—怎么想起来的。你抬高票价，傻瓜才坐你的车。要提你提吧。”第一不成。二赖头又打第二个。第二是个女的，在一起吃过火锅。那女车主倒是轻言慢语，有时还甜甜的笑两声，听了半天才知道也不行。

　　二赖头向来是孤军作战惯了的。没有同盟依然故我。临行前，二赖头安排大客所有工作人员遇上对手时必须保持一致，共同御敌。小手说：“黄牛，我们不敢惹，但是黄牛在我们车上宰客，我们不过问，乘客下次还坐我们的车吗？”“都是天南海北的人，谁还图下回。铆州车站每天有上百万客流量，你拉十年都拉不了呢。”见明天母子在一旁无语，二赖说：“别过意不去，睁只眼闭只眼就过去了。”王兰英知道男人决定的事别人更改不了，就说随你吧。二赖头说随我还不行，该出手时要出手。

　　曹大头是来要钱的，说女儿在要生活费。二赖头听了，埋怨说：“你怎么不早说。昨天我手里还有一点，昨晚二爷一个朋友来说女人病了。我这人急他人之急想他人所想，就让那人拿去了。这样吧，跟我出趟车，回来就给你。”曹大头就坐二赖头的车子。等车到了铆州就下去了。曹大头去了一家工地，此时他是工地的一名瓦工。

　　进了铆州车站，二赖头就向车站后院走去。车站后院有家门朝北的小店。店主是一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每次停车，二赖头总要到小店里买包烟或瓶把酒。

　　到了小店，二赖头说：“来包红南京。”店主并不拿烟，用一双眼睛打量着二赖头：“好久没见到你了，照顾美人了。”二赖头说你拿烟吧。店主递过一包烟，又说：“这回是小手请你出山的吧，那些家伙也太可恨了，非我给点颜色看看。”二赖头说那些家伙太不睁眼。

　　回到车上，车后坐着或胖或瘦，七八个男人，其中一个穿着皮鞋，二赖头认识。从拄拐杖的老头开始，二赖头要求每人掏一百块钱。老瘸子说：“在车下讲好的，80。”“谁和你说了，一百，快点。”老瘸子说：“和那个人说的。”老瘸子比划着。“黄牛的票与我们无关。”“讲不讲理？”“你说买不买？”“不买。”“看你找揍。”二赖头大喝一声，小手走了过来。有了小手，二赖头做出了打架的姿势。老瘸子说：“想打仗。”小手说：“就想揍你。”老瘸子以倚背为支点，握杖在手拉开架式。在二赖头伸拳那一刻，老瘸子敲大鼓似的送给二赖头一个大疙瘩。二赖头捂着头，叫小手上。小手拔出刀子。坐在后面那几个人呼地站起，大叫道：“车主欺负乘客。”“今天揍死你个狗日的。”说这时那时快，拳头皮鞋拐杖形成密积的雨点向二赖头袭来。二赖头见势不妙，且战且退，退至车门，转身向小店一阵猛跑。开店的胖子早听见车上的响动，眼见二赖头跑过来，砰地一声关了店门。可怜的二赖头如一只走投无路的狗，来不及躲藏就被撂倒在地。老瘸子见二赖头脸上血迹斑斑，说算了。这是二赖头第二次被打，距去年夏天正好一年半时间。

　　二赖头住进了医院，医院的人问事故原因。因二赖头事先作了安排，所以下至小手上至王兰英守口如瓶。医生给二赖头做了包扎。王兰英替二赖头换了内衣内裤。二赖头叫明天回去带几件衣服来。